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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第214章 【快遞小哥】

和國自古便有着學習唐國文化的說法。

從簡單的服飾穿着、朝拜禮儀,再到傳統文化,如茶道、弓道、劍道……

唐國古時的君子六藝,放到如今的時代確實有些陳舊,和國也在一定程度上去除了一部分,保留一部分。

但對於這些文化傳承的重視程度,他們向來是不差的。

而對於鬼神之說,和國亦是學習和傳承中,衍生出自己的一套體系——陰陽師。

不同於唐國一代又一代傳承下來,有道人以‘三天正氣’之說,遏制與反對‘六天故氣’的舊習。

和國的陰陽師卻更偏於六天故氣,也即是將人分爲三六九等。

除了進行極爲殘忍、血腥的祭祀外,還有大肆使用金銀錢財和陪葬以驅使、供奉鬼神的做法。

“那段歷史,青牛觀內記錄得也不多,大多都被銷燬了。”

江城,

養心觀,一間平房內,

淡淡的燃香菸氣兒從空中順着窗戶飄出,一張四方桌旁,觀山道人正坐在盧正義的對面,手捧着一本古籍,一邊翻閱,一邊說道,“畢竟現在的人提到祭祀,不免就會聯想到神明、封建之說,接着又聯想到我們或者是那羣禿,我是說和尚身上。”

“但他們又不清楚,那個時候的修行,跟現在的修行是不一樣的。”

“像是夏、商、周……這些朝代,都有祭祀的習俗,但祭的不一定是豬牛羊,就連人都會獻上。這些事情,你既然拍了雙瞳,那肯定是有去了解六天故氣時的一些舊俗。”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我也不是那個時代的人,亦不知道記錄的真僞。但那時,山中精怪、海中精靈可成神,人死後化作陰魂也可成神,那時不像現在,修行之人遍地都是,不過那時的神,卻不是後來慈眉善目、福降家國的模樣。”

“祂們殘暴、無情、高高在上,但同樣,祂們也很強大。古籍上記載的很多事情,我們都無法理解,甚至無法去相信。”

“和國那個的怨鬼既是受六天故氣時的舊法供養,水平如何?”

盧正義遲疑片刻,“尚可。”

“僅是尚可?”

觀山道人好笑的搖了搖頭,“我還當那些祭祀之法有多高明,以至於直接從歷史中被銷燬。”

但說着,他又猛地想到什麼,擡眼看着盧正義,身子不自覺朝前,“那我呢?”

“在你心中,我的評價又是什麼?”

“也是尚可?”

他忽然想起,當初盧正義打電話跟他說起周婕時的描述。

周婕的水平很低嗎?不。

別說普通人都難以抵抗她身上那股子魅惑之意,就連他當初與對方見面時,也不得不認真起來,如若不然,怕是一個晃神,就着了人家的道,成了裙下之臣。

而據周婕所說,她是在爲了更好飾演狐妖,做觀察狐狸的習性,學習演繹時,偶然走上這修行路。

這麼算下來,大概都有十餘年了。

十餘年的時間,周婕能有這本事,天賦自是不用說的。

但在盧正義的口中,卻得了個水平低的評價。

那自己……

盧正義一個詞彙到嘴邊,但瞧着觀山道人那目光灼灼的模樣,半個屁股都離開了椅子的樣子。

好一會兒,他才委婉的回道,“一般。”

“得。”

本來還很期待的觀山道人無奈的攤攤手,又坐回去了,“這麼說,她很不平凡,那能否呼風喚雨?”

他也沒問,爲什麼盧正義一個在身份記錄上僅有二十幾歲的人,卻能這麼放眼高論比他年長之人。

對於這位盧導演的情況,他也有彙報給青牛觀中的長輩。

但得到的答案是‘多心招禍,少事爲福’,意思很明顯,人家老老實實拍戲,過日子,咱們也不去打擾,少些猜忌、多疑的心,免得招惹了不該有的禍事。

有些事情,沒必要擺到明面上來,大家一起裝糊塗,把這桿秤給穩住了,就夠了。

“這我倒是不瞭解。”

盧正義回想着當日,去張煜家拜訪時,忽然被於文秀溝通的事情,“我殺,咳,我帶着那武藤衛次郎去到他家宅時,便在地下室內見到了他口中的祭祀之物。”

“一個面具,儺面。不對,從唐國傳到他們那邊以後,應該叫做能面。從東西的老舊程度來看,應該是從以前流傳下來,而不是武藤家做出來的。”

“然後我戴上了面具,把那怨鬼叫出來,她長得還不錯,不過畢竟是……百來歲的高齡了,簡單的跟她交流了一下,她表示很願意跟我到唐國發展,就這樣。”

幾句話,讓對面的觀山道人沉默了。

關於儺面這個詞彙,他當然清楚。

相傳,在唐國古時,負責祭祀之事的人便被稱之爲‘巫’,而儺面是巫與神靈溝通的橋樑。

戴上儺面,以祭祀之舞迎神,奉上祭祀之物,求得福臨,這是比較常見的說法。

而在現如今的唐國,儺面於民衆的心中雖然沒有那麼神妙,但依舊有很多城市保留着這份文化,像是湘城、江城、甘城、苗城……

不過如果是以儺面作爲載體,確實能夠成爲束縛怨靈的牢籠。

但讓觀山道人沉默的原因,不是儺面。

而是盧正義在明知道對方手裏有個百年怨鬼的情況下,就那麼直接把怨鬼給叫出來了。

這是自信,還是自大?

“那她尚可的水平,具體體現在什麼方面?”

觀山道人又問道。

“很兇。”

盧正義回憶着那個怨魂的樣子,“而且她不怕我,這是最讓我意外的。”

“不怕你?”

觀山道人有點不明白這個意思。

盧正義思考了好一會兒,回道:

“……她沒有感情,沒有神智。”

“戴上面具把她叫出來的那一刻,就得提前準備好祭品,讓她喫飽。”

“要不然的話,要把她關回面具裏還挺麻煩的。”

觀山道人又愣住了。

這,這不是前後矛盾嘛。

沒有神智,那伱剛纔還說能友好交……

哦,明白了。

觀山道人看着盧正義那粗壯的手臂,大概清楚是怎麼交流的。

既是如此,那武藤家家大業大,就他剛纔三言兩語裏說的,‘帶’着武藤衛次郎去到他家,這一路上見到的人,保安……大概都是進行了一番友好交流了吧。

“算了。”

觀山道人搖搖頭,就這種描述,問也問不出什麼了。

“你能保證,她絕對在你的控制之下嗎?”

他認真的看着盧正義,“這裏是唐國,不是和國,她來了以後,若是有任何不妥當的地方,你負責?”

盧正義笑着點點頭,“我負責。”

這是他這一趟來的主要目的。

不管別國的情況如何,但唐國這邊卻是有着維護平衡的部門。

畢竟是進口這麼一個危險係數極高的怨魂過來,這通關文書肯定是要提前預備和知會的。

觀山道人以及其背後的道宮不想與他刀兵相見,盧正義亦是一樣。

他只想做些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並不想四處樹敵,爲人忌憚。

“行。”

觀山道人得到了他的保證,倒也不再詢問,很直接說道,“面具的話,走物流的渠道吧。”

一邊說着,他一邊站起身,在旁邊的櫃子裏翻找着。

隨後,觀山道人遞過來一張皺巴巴的名片,“用長風快遞送回來,你讓你的人在和國那邊打這個電話,就會有人去那邊取東西,當天就能到這邊。”

盧正義臉色古怪的拿起名片,“不用這麼麻煩吧,我們劇組的人差不多也要回國,正好送回來。”

“放心,不經我手。”

觀山道人瞧着他的樣子,重新在對面坐下,繼續翻看着古籍,頭也不擡的回道,“要是你去拿這東西也就算了,但就於老師……算了吧,她本來就不是專於這條路上的人,只是運氣好,走上了而已。”

“讓他們拿着這東西,上飛機,那一飛機的人的性命交給他們,我不放心。”

“還是走私人的航班吧,而且這算是特殊渠道,專門運送這些的。到時候直飛北都,一落地就往你家裏送,送到你手裏,所有責任就得你來負責了。”

“……也行。”

盧正義也不再堅持,拿起名片拍了張照片,直接發給於文秀,讓她按着這個電話聯繫長風快遞的人,把東西送回來。

“對了,要錢的。”

突然,觀山道人又提了一句,“人家是上班的,不白給你們送。”

“知道了,我自費!”

盧正義無奈的回了一句。

雖然說,於文秀能夠溝通他。

但就如觀山道人所言,萬一人家來不及溝通呢?

那這面具在這飛機上可就危險了。

而且飛機的飛行時間至少幾個小時,盧正義也沒有辦法直接佔了她的身子,替她過這幾個小時。

……

“行,我知道了。”

遠在和國,

酒店內,身上緊裹着厚棉被的於文秀點着頭掛斷了物流的電話。

而在不遠處的圓桌上,一個面具正靜悄悄的躺在那裏。

老實說,她不敢去拿。

“很噁心的感覺,比那個老傢伙還噁心!”

同樣用厚棉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來一個頭的劉保寧認真的說着。

但她話剛說完,裹着的頭就被旁邊的李珍喜敲了一下,“說話要有禮貌。”

“可是他不是好人啊。”

劉保寧反駁着,“他就是老傢伙。”

她很堅持。

此時的房間內,並不止於文秀一人。

劇組的其他人也擠在這不大的屋子裏,唯有那放着面具的玻璃圓桌旁,有一些空地。

“我也覺得很不舒服。”

還沒等李珍喜繼續說,旁邊,王曉旭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比起於劉保寧是用看的,他則是全然不同的感覺。

從那個面具上傳來的溫度,很涼。

“空調開高點吧,各位。”

明明是個鬼,但王曉旭站在那裏,卻還是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王小哥,你仔細看看,那空調那裏開着?”白偉站在那裏,卻是同樣裹着棉被,無奈的回道,“感覺這面具像塊冰一樣,這得是冬天吧,還是北方的冬天,還得是室外。”

從盧正義附着於文秀的身體,把這面具帶回來這酒店起,這間屋子就跟入冬一樣。

他們進來前,都得披上厚棉被。

畢竟誰大夏天出遠門還帶冬衣。

好在,現在雖是大夏天,但住酒店裏的人都喜歡開着十六度的空調裹大棉被,所以他們這樣的做法,倒也不奇怪。

“再堅持一下,物流的人說十分鐘之內有人上門取件。”

於文秀遲疑着問道,“不過等下應該不用我們取下去吧?”

接着,她看向王曉旭,“小哥,反正你都是鬼了,這點冷也不算什麼,要不等下,就由你送下去。”

“這,這。”

王曉旭張着嘴半天,才憋出來一個‘好’字。

他也怕。

但他很少拒絕其他人的請求。

但比起於王曉旭生前那些同事,梅狸貓劇組這邊的人還是有些不同的。

“其實也不用這樣吧。”

阿杰撓着頭,“咱們也不一定非得去碰嘛,我等下用東西夾着,拿個手套試試?興許可以。”

“還是我來吧,我身強體壯。”

衛康展示了一下,他常年扛着攝影設備練出來的麒麟臂。

“開玩笑,還是我來吧。”

而一開始提議的於文秀看着他們的樣子,無奈的搖着頭,“論身體的健康程度來說,我應該是在場最好的。”

不知道爲什麼,她去試着演繹觀山道人的時候,也僅僅只是得到了些許的‘氣’,並且沒有被反過來附身。

而在結束演繹後,‘氣’便消失了,又像是普通人一樣。

但演繹盧導時,她不僅把身體的控制權交出去了。

而且在演繹結束後,她的身體還會得到一點變化,關於氣力上的變化。

別說是衛康的那些攝影設備,於文秀覺得自己現在去參加舉重比賽的話,興許還能爲國爭光也說不定。

“咚咚咚——”

不過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

房間內,瞬間安靜下來。

好一會兒,站在門邊的白偉才小心翼翼的開了屋門。

“你好,我是來取,嘶——”

屋外,身着長風快遞工作服,拎着一個大鐵箱的男人剛打算說出常用話術,但話到嘴邊卻猛地被面前的一股涼氣給衝散了。

他渾身哆嗦了一下,猛地後退了好幾步,目光駭然的看着屋子。

隔着屋門,屋裏跟屋外仿若兩個世界。

裏邊的人,個個都裹着厚棉襖,就像是在過冬。

外邊的人身着短袖,還嫌太熱。

“他身上什麼都沒有。”

而劉保寧瞧了一眼外頭站着的快遞小哥,小聲的朝着其他人說了一句。

啊?

普通人?

“咳。”

而這快遞小哥也像是明白了什麼,強撐着寒意走過來,“誰,誰是於文秀女士?”

“我,我是!”

於文秀趕緊站起來,走過去。

“身份證。”

快遞小哥放下鐵箱,取出來一個像是刷卡機一樣的物件。

“哦,哦哦!”

於文秀看着他的樣子,取出了自己的身份證遞過去。

但整個過程,她都緊緊盯着這人,“你認識觀山道長?”

“觀山道長?”

快遞小哥一邊拿着身份證在取卡機上刷了一下,一邊疑惑的搖着頭,“不認識。”

“那你……”

於文秀剛想問些什麼。

但還沒等她問出口,快遞小哥已經把那個取卡機一樣的物件正對着她,“這是你的信息,沒錯吧?”

“額,是是是。”

於文秀瞧着那物件上顯示的信息,別說名字、性別、家庭住址,就連她的電話號碼,身份證,血型……很多的隱私信息都顯示出來了。

“行。”

快遞小哥把身份證還給她,“費用的話,僱主已經付過了,東西呢?”

他朝裏邊張望着。

很快,屋子門口本來堵着的人紛紛朝兩邊退開,而在最後邊,窗邊的圓桌上,一個面具正孤零零躺在那裏。

快遞小哥也不多話,把取卡機放回鐵箱裏後,先是取出了一副手套戴上,接着又從箱子裏取出了一個木盒。

盒子的大小,正巧與面具的大小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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