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千峯死硬活拽的把唐萬江拖到字畫店鋪,打開門,把他推了進去。半路上唐萬江已經醒了,但是礙於文人力氣,被唐千峯拉着鼻子走。
他打開店鋪的門,從櫃子裏拿出一張銀行卡,丟在桌子上,口氣極爲陰冷:“錢都在裏面,密碼是爹的生日,你我兄弟今日到此爲止”
“嘿,我說你這小兔崽子,懂不懂什麼叫長兄如父”唐千峯聽完是不樂意,但手可是非常誠實,銀行卡被快速的揣進兜裏,嘴裏咧着卻想掰回點什麼:“我承認,我一直惦記着這錢,實實在在從不掩飾。說到底我不過是真小人,而你卻是徹底的僞君子。”
唐萬江扶着腦袋,原本往後梳的銀髮一絲不苟,如今已經鬆散在額前。那鏡框,蒙上了一層輕薄的霧氣,他雙眼充紅。唐千峯說什麼事,他根本不在意,他如今擔心的不過一點刺激不了血繼念變,如何交差
一心會失望吧會不見他吧不會留他在身邊了。
“咳...”唐千峯化解尷尬的輕咳,他見他親弟弟已經雙眼充紅,形象也不如從前,狼狽不堪一點也不似嚴謹的他。不免心軟:“這錢,我不會全要,咱們兄弟一人一半。”
還有一線希望。
唐萬江不理會,慌慌張張的跑上閣樓,掛在牀頭那幅畫,捲起。再從櫃桶裏抽出另外一幅畫,一同帶上。
他跑出門,唐千峯跟在身後,步伐逐漸跟不上。
天微微亮,雲中露出藍白的光。
文零等人,圍着寺清席地而坐。現在除了等,還有其他方法麼
五裘躺在庭中,一身唐裝被風吹得半乾,失去妖骨的他,逐漸消瘦,只見黝黑的乾屍罷了。唐萬江雙手從他腋下撐起,往門外拖。
文零站起身來,雙眼直勾勾的看着他。
唐萬江從兜裏掏出畫軸,往文零邊上一丟說:“迷鏡一進一出,裘老爺已經喪命,多年好友我得厚葬。不要攔我,不然別想水靈能從畫裏出來。”
“自便。”文零從地上撿起畫軸,攤開,與之前那副畫一模一樣。
他攤開寺清身邊那捲畫,只見白紙一片。好一個一進一出。
殃及魚池的李管家,也從昏迷中醒來。兩人擡着五裘,消息在晨曦之中。
“寺清,快回來吧一切都結束了”文零看着手上的畫,吶吶道。
人的心魔,真可怕
越是懼怕,它越強大。越是躲避,越是形影不離。
從寺清的迷境剛跳出來沒多久,又像漩渦般被拉了進去。
還在書房裏,像個迷宮,拼命的跑,卻尋不得出路。
至少她跟寺清是這樣。
一心坐在書桌旁,沒有任何舉動,就靜靜的坐着。她的安靜,讓寺清嘗試着靠近,踩着半步,往她身邊走去。
那張素雅的臉,讓寺清忍不住想去觸碰。
畫面很緩慢,茶唯站在寺清身邊,伸手想去阻止,心裏卻萌生了一種,必須讓寺清死心的念頭,必須讓她清楚,如今的局面不過是假象。
指尖輕觸那張臉。
瞬間,一心擡起了頭,雙眼狠虐。
茶唯立刻把寺清護在身後,倒退了幾步。誰知一心依舊看不見眼前人般,她從懷裏掏出一小瓶子,打開蓋子,瓶子中的液體送進嘴裏。
隨後,一心站起身來,走向書桌,開始磨墨。
手持毛筆,表情冷清。
庭院外,那人穿過走廊,手裏扶着泡好的茶湯,快步的走來。
一進書房,她放下蓋碗,乖巧的站在一邊,幫一心拉平宣紙。
這樣的場面好似每日都會有,異常的熟悉配合。一心每個動作,每個眼神,寺清好似都能收納進心裏,配合得天衣無縫。
可惜,好景不長。
一心的血噴在宣紙上,像山上遍地開出的紅花,漫無章法卻豔得嬌滴。而在一旁的寺清,把元靈從體內逼了出來,費勁修爲,爲一心續命。
她睜開眼睛時,七門派奪門而入。沒了元靈的寺清,像失去了力量源泉的軀殼,動氣手來都顯得生澀。
一路的跑。
畫中的寺清在逃,現實中的寺清跟在後面追,茶唯也無可奈何的跟隨。
雙峽溝的水很清澈,清亮得可見水底砂石。
她的身體像被一河冰冷的河流,穿透全身,喘息和奔跑都帶着痛。
茶唯拉住她時,她哭成個淚人,求着說:“你讓一心別殺我,我錯了...錯了,你阻止她,茶唯...你幫我阻止她”
七門派圍成一個陣,制止住寺清。一心從陣中快速逼來,雙手快速解印,指尖黃符閃動朝寺清貼了過去。
“寺清,你聽我說...”茶唯雙手抓住她肩膀,往她方向掰了過來,語氣認真說:“歷史是殘酷的沒錯,過去不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令自己被困在過去的恐懼中不得而出”
“這一切,真亦好,假也罷再也不是令人恐懼的,不過是一些畫面,手可穿透摸不着,傷害不了你的...你必須冷靜,去駕馭它,而不是屈服於它”
老李與唐萬江把五裘的屍首帶回了雲南曲靖。
驅車剛進別墅的大門,李敖立即帶着人,後頭推着輪椅快速的過來。開了車門,把五裘放在輪椅上,推進房間,遣散了下人。
“你也出去”老李一臉疲憊,擺了擺手也把李敖趕了出去。
李敖撇撇嘴,關上門那會心裏頭想着,估計這份差事也到盡頭了。之前也在這房間伺候老爺,黝黑幹扁的身子骨差點沒把他嚇得失禁。推着輪椅去接,瞧見了,心中咯噔一下,倒也不害怕了,只是錢多自由的活不好找。
大門一關,老李走過去那張巨大的玉石牀邊,蹲下去兩手用力就往外推。這麼大張的玉石牀,五六個人來推,還要費些力氣,老李一推就開,定有什麼機關構造。
唐萬江走過去頭一探,牀下有個暗門,老李一開是條狹窄的滑梯。
“一心在下面”唐萬江驚呼不可思議問道。
老李雙眉緊蹙,倒也沒回話,走過去把五裘往滑梯下推。
未料滑梯下方空間如此之大,格局佈置有些古色古香,像迷之境中他見一心時所見的景象
。
也是如此見的一心,他往水靈畫之迷鏡中去佈局。咋一見房中擺設,倒是與當時書房中所見的八九不離十。
她就是喜歡這種風格。
下去後便見一扇圓門,半張着,老李推門進去。中庭內是擺設着厚實的紅木桌椅,直徑一看前方圓門掛着一席白色輕紗,似霧靄朦朧,只見其中輪廓。
“主子...”老李往掛着輕紗的方向鞠了鞠躬,語氣恭敬又說:“人隨着來了”
唐萬江心中激動得難以自制,要見心上人那種自卑心裏作祟,不斷的把頭髮往腦後壓,又順了順衣服皺褶,筆直的站着。
安靜半響後,門簾後傳來一聲冷冽如清泉的聲音:“五裘死了”
“死了。不過我察覺到他元靈聚集不散,應該是臨死之前做了手腳了”老李說完把躺在輪椅五裘的外褂扯開,抓住他乾枯的銀髮往後一掰,眼神盡是邀功的興奮:“主子,果不其然,龍尾骨有鎖魂釘”
輕紗內那抹窈窕身影來回度步,一席長裙把她身影拉的高挑動人。
只是她聲音冷冽不帶一絲情感,淡淡說着無關緊要事般:“有何臨終遺言,如他所願...拔了”
唐萬江喉結滾了滾,嚥下口水只覺一心是極善良的人,五裘道人命斃,一心卻給他機會聽聽他的心願。
老李捏住龍尾骨的鎖魂釘,狠狠一拔。
原本躺在輪椅上一動不動的屍首突然“呵”的一聲,喉嚨發出一聲驚恐的呻吟。他那乾枯的頭啪嗒一聲扭轉,深陷進去的兩隻眼珠子睜得老大,直勾勾的盯着門簾內的人。
“你...是誰”五裘張合着嘴,說出的話像荒廢多年的枯井傳來的乾裂聲。
他全身無半點針扎之力,當最後一刻趙從木用仙木貫穿他身體,力量源泉妖骨早已脫手未能保他時。
內心只有一個念頭,不能就這麼輕易死了。
每個有所修爲的人,都會留有一手,藏在他頸椎裏那根鎖魂釘,便是最後的王牌。在最後一刻,他將元靈聚集在丹田一處,用鎖魂釘鎖住元靈,不讓將其散盡。
只要時機巧合,能有肉身代替,他照樣可捲土重來。
門簾內傳來一串輕盈的銀鈴笑聲,隨即說道:“裘師叔不認得侄女了麼”
五裘聞言瞳孔逐漸放大,喉嚨裏發出驚愕的“咯咯”聲:“...你沒死...不可能。”一心入葬時,他在場,還是由他與一心收養之子操辦,怎可能還活着
“裘師叔不知此地何處吧...這上面可是裘師叔夜晚休息的地方...”一心說時,從輕紗邊上慢步的走回中庭,在書桌前持起毛筆,寫了兩個大字。
老李撩起輕紗,低着頭不敢直視一心,從桌子上捲起宣紙又再次低頭往回走。
唐萬江透過撩起的輕紗縫隙,見到她心心念念那人兒,一席秀髮撩人。未見臉面,他心便要跳出胸口,往門內那人去了。
攤開宣紙,兩個大字,“愚昧”
五裘上氣不接下氣,眼神憤怒,喉嚨支支吾吾,說了句:“你...不是一心。”
“裘師叔當真愚昧,若非有我,寺清的妖骨你可想輕易駕馭”她說得輕巧,語氣隨淡漫不經心,實際冰冷如霜:“我爲你鋪的橋,造的路。可惜,你愚昧無知自以爲是,當真以爲可一手遮天計謀過人,如今狼狽不堪,連你的命,都不是掌握在你手裏。”
五裘的元靈在體內撞蕩,他命數將至,卻不甘心。他一口牙咬緊,雙手扶住輪椅就想跑,他只想拼勁全力,到他的內室去,那裏總會有一具軀體,成爲他元靈的容罐。
“還想着你那活晾陰招數呢當初裘師叔說過,沒有利用價值的,如同廢物”
老李聞言兩步上前,堵住他的去路,口袋中裝着五裘的驅散元靈的符咒,朝他胸口貼去。
只見輪椅上的人瞬間癱軟下來,再不動彈。
“血繼何在”一心迫不及待追問。
唐萬江聞言身子一哆嗦,雙手緊了又松,鬆了又緊,支支吾吾片刻後才說:“刺激不了血繼念變,這人我沒帶回來...賈戊這人估計跟她感情不深,不過一心,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會再讓你失望”
門簾內那人立於桌前,久久不語,她轉過身雙眸往這一方向看。
門簾外的人只覺得背頸發涼,手腳酥麻,那股強勢的壓力襲來,讓人瞬間慌張起來不能自控。
“你走吧...見你這麼多年爲我所用無半句怨語,我不殺你。”
唐萬江心中咯噔一下,只覺周身都成了灰色,他哆嗦着嘴皮子求道:“我心甘情願爲你做事,只求你讓我留在身邊好嗎”
一心沒開口。
他慌了,他真的害怕再也見不到她。“我求你,讓我留在你身邊”
老李很會見眼色,輕紗那窈窕身影往內庭走去,他過來把唐萬江拉出去。那人站直在那裏拉不動,他語氣不善:“主子說不殺你已是仁義,給過你幾次機會,辦事不利之人主子最恨,你還是滾吧”
唐萬江眼圈發紅,嘴裏喘着氣,像是哀嚎。
最後他大叫她的名字:“一心...一心...”
老李掐住他的喉嚨,把他往室外帶,他針扎,老李便給他幾拳。可是他麻木了,不覺疼痛。
老李命人把他送回了雨崩,唐萬江不知怎麼踏進他的書畫店,他心已死了,萬念俱灰。
書桌上鋪了一張宣紙,他開始用作畫,畫中描繪了一幅很美的場景。
一心笑臉盈盈的坐在書桌邊,兩個茶盞熱氣騰騰飄着淡淡的茶香,庭院內的桌椅全都按照一心喜歡的樣子去擺設。
唐萬江滿意的放下毛筆,勾起了嘴角,他脫下一身髒兮兮,換上認爲最好看的唐裝。頭髮一絲不苟梳在腦後,對着鏡子颳了鬍鬚,眼鏡擦乾淨放好。
一切都準備就緒,那幅畫便掛在牀頭,他盯着那幅畫意識逐漸迷離,隻身走進他爲自己所創造的畫之迷鏡。
依稀記得,第一次見到一心,是一場很美的夢。
那女子一臉清冽卻不失優雅,走進他的字畫店,親手執筆爲他作了一副山水畫。
“我一心發願爲除不利世間之事,不知布衣掌門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那是自然。”他低眸一笑,又說:“是吾所幸。”
是吾所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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