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劍境

劍分五境，未有達者。

一曰，物劍，持物即是劍。

二曰，形劍，金石鐵木，奇材異寶，凡此種種可鍛器成形者，皆爲劍。

三曰，意劍，劍氣盈身，意動劍出。

四曰，神劍，積靈化神，劍在意先。

五曰，天劍亦稱道劍，無可名狀，無可言說，無可意會。

······

一點微光從東方亮起，人間又迎來了新的一天，清霜打在大地之上結出了霜華，一人足踏草鞋向着無心草廬走來。草廬之外無隱老者已在鍛鐵，李千燁也已練劍歸來，金芝鹿蹦蹦跳跳的跟在他的身後。

此時，草廬的門被人推開一名身着銀衣的妙齡女子從草廬中走了出來，髮髻上帶着一隻墜着紅寶石的朱釵，正是離家許久未歸的依斐。

朔寒先生見到依斐，腳步不由走了出去，同時激動的道：“斐兒。”

依斐聽聞聲音心中一動，連忙向聲音來源看去，只見她的爹爹朔寒先生竟是來到了此地，不由喜笑顏開的跑了過去，口中大喊道：“爹，爹······”

相隔多日再次見面，這其中的辛苦只有依斐自己知道，當下不由熱淚盈眶，這世間能給她依靠的唯有自己的爹爹了，再無旁人。

無心草廬的另一邊，暗處的玄隱清輝自天執大會結束之後便飛快的趕來此地確認依斐安危，卻是見到了眼前的這一幕，心中不知是爲她高興，還是帶着幾分落寞。

一直跟在玄隱清輝身後的毒老出言道：“公子，怎麼了？好不容易破開三天山結界進入此地，怎不去見依斐姑娘。”

玄隱清輝搖搖頭笑道：“不用了，她已不會有事了，我們回去吧。母親這時也應該動身回雲沼了，此次加入地坤鬼教，不知日後還要爲此惹出多少事情來。”

李千燁看着依斐和她父親團聚，心中自然是爲依斐高興的，他欠依斐的已經太多，太多了，今生恐怕都無法償還的了。等他傷勢痊癒，必當盡力維護依斐的周全，纔不負此生恩情。

朔寒先生仔細端詳依斐，見她無恙這才鬆了一口氣，他道：“斐兒，你怎會與修習了魔道禁術的人糾纏在一起，若不是英鳳前來告知於我，我還不知你竟險些命隕。”

依斐撒嬌道：“爹爹，我這不是好好的在這裏嘛，而且他也不是什麼壞人，他可是正宗的玄陽弟子。”

朔寒先生道：“小小年紀懂什麼，怎知他不是誆騙你的，道胎種魔異術在魔道之中都被列爲禁術，休息了此法的人，不見得是善輩，你今天務必要隨爲父回去，否則放你在外，我實不安心。”

依斐搖頭道：“暫時我還不能回去，他的傷還沒完全好，誰知道英鳳姐姐什麼時候再來取他性命。”

朔寒先生語氣頗帶些嚴厲道：“不行，今日你必須隨我回去。”

依斐心性純良，爲人溫柔恭謹，她見爹爹的聲音已經帶了幾分嚴厲的語氣，只好道：“那我去跟他說句話再走，成麼？”

朔寒先生看着依斐的眼睛，不知他是要看出什麼端倪來，語氣鬆了鬆道：“可。”

依斐走至李千燁的面前猶豫了一會才道：“我要隨爹爹回去了，你·······”

李千燁知曉這段日子來依斐的父親定是一直在擔憂依斐的安危，自然明白他爲何要依斐回去，他的心中縱然有些不捨，但也不能因此而置依斐於險地之中，誰也不知道劍心英鳳什麼時候會再來，他的功體如今雖痊癒了許多，但是對上赫赫有名的天淵四劍，他也沒有底氣說一定能勝過劍心英鳳。

李千燁道：“我知道，你多保重。”

多少言語凝滯胸口怎麼也說不出，李千燁知曉自己對依斐並非男女之情，而是性命之恩，只是如今真的到了別離的時候，他卻是依然有些不捨，此時此刻再多的言語也凝化成了保重二字。

依斐走幾步便回頭看一眼李千燁，她的心中甚爲放心不下，李千燁的性命當初便是她所救，在她的心中總有一種責任感，要保全李千燁的安危。正是這股責任感讓她放心不下李千燁，不過她同樣不想讓她的父親再擔憂自己的安危，只能暫作別離，留待日後再來尋李千燁。

李千燁回到無心草廬，看着草廬內的粥和饅頭，無隱老者已經坐在桌邊等他，見李千燁眼神有些黯然便道：“她走了。”

李千燁點頭道：“嗯。”

無隱老者又道：“你很失落。”

李千燁坐下搖了搖頭道：“也不是。”

無隱老者道：“劍者最忌拘泥兒女之情，這種情會讓你的劍變鈍，讓你的手發抖，甚至讓你不知道自己的劍到底是不是劍，最終飲恨江湖的腥風血雨之中。”

李千燁似是有些不以爲然道：“前輩說笑了。”

無隱老者轉移話題道：“這兩天你的劍練的如何，可有找到自己的劍道？”

李千燁搖頭道：“還請前輩提點。”

無隱老者拿起筷子作劍使此向李千燁，李千燁眼疾手快拿起眼前桌上的筷子擋住了無隱老者刺來的一劍，只聽無隱老者道：“我手中的是什麼？”

李千燁想也沒想道：“是劍。”

無隱老者再次問道：“真的是劍？”

李千燁猶疑了一會道：“是劍。”

無隱老者又道：“爲何是劍。”

李千燁道：“有一股劍意，雖極淡，卻仍能感覺到。”

無隱老者讚道：“不錯，你已得劍道三境。”

李千燁問道：“何爲三境？”

無隱老者道：“曾有人言，劍道分五境，一曰物劍，持物即爲劍；二曰形劍，或金石鐵木，或奇材異寶，凡此種種可鍛器者，皆謂之形劍；三曰意劍，劍氣盈體，意動劍出，此是意劍。這三種境界不論天資超絕還是凡夫俗子，只要肯勤加苦練都可達到，但最後兩種境界，非天資超凡，持大恆心，大毅力者不可達。”

李千燁不由自主的道：“後兩種又是什麼境界？”

無隱老者嘆息一聲道：“四曰神劍，積靈化神，劍在意先。要想達到此等境界必先修出本命真氣，靈識化神思，才能意未動劍先行。”

李千燁聽後已然知曉爲何最後兩層境界如此艱難，要想修出本命真氣，非是先天境界不可，而今就算九陽玄門之內，達到先天之境的也不過十數人，這些人當中精研劍道的又不過三五人，可見這第四層境界是何等之難，而這還不是最高的劍境，在這之上還有第五層劍境。

無隱老者又道：“五曰天劍，亦稱道劍。無可名狀，無可言說，無可意會，若真的要說出所以然來，那便是開天闢地的一劍，日月沉淪，天地反覆，斗轉星移。”

李千燁已無法理解這第五層劍境究竟爲什麼，他問道：“可有人達到過此境界？”

無隱老者道：“沒有，或有人曾無限接近過此境界。”

李千燁道：“是誰？”

無隱老者想了很久才道：“亂鬼煉陰陽。”

李千燁道：“是他？”

無隱老者道：“是他，也唯有他。”

李千燁心中不解，面上更是有幾分不信之色，他道：“爲何？難不成其餘劍界三大傳說皆遜色於亂鬼煉陰陽？”

無隱老者道：“你可知在亂鬼煉陰陽出世之前，天下間自古流傳的只有三大劍界傳說，五帝鎮山河，三尊封神星以及地禪渡荒岐。這三大劍界傳說的劍術非是一人之力所完成的，乃是經過無數歲月，幾十代先賢嘔心瀝血之作，纔有了後來的劍界傳說。唯亂鬼煉陰陽僅憑一人之力，開闢出了無上劍道，當年還曾與其餘三大傳說過手，不僅未敗，猶有勝之，因此也唯有他才接近第五劍境，也唯有他的劍才能開天闢地。”

久久不語。

在李千燁的心中一直有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甚至是一座他認爲全天下人都無法逾越的巔峯，那便是劍界四大傳說之一的五帝鎮山河，幼年時他拜謁九陽玄門掌教之時曾經有過一面之緣。

如謫仙般的身姿，超絕入神的劍術，無一不令他心馳神往，爲之心醉。

而今卻聽聞更有人在五帝鎮山河之上，這令他有些無法相信，而且那人還是當年天欲神教的執掌者之一，他自幼生長在九陽玄門這樣的名門正派，自小被灌輸的皆是正道大昌，羣魔避退，天下英才皆出自九陽玄門這樣的名門正派之中，就算當年的成蒼魔主盛極一時，還不是敗在了九陽玄門掌教奉天子的手下。

無隱老者看着李千燁又道：“你生平所學劍法頗雜，這不是壞事，卻也並非益事。雜而不精，這才導致你境界雖高，卻不能將劍術發揮到極致，你心中可有取捨。”

李千燁細細將自己所學劍法想了一遍，恩師北玄真人所傳的北玄七劍，拜人九陽玄門時門中所傳的的玄陽劍訣，更有九陽玄門不傳之祕，他道：“晚輩所修劍道之法各有優劣，但在晚輩修習劍道的過程中並非全無用處，故晚輩恐無法做出取捨。”

無隱老者面有怒色，他道：“若想登得劍道之巔，當心無旁騖專精一門，你所學之劍道良莠不齊，這樣只會耽擱了你的劍道。你精修一門玄道劍術，我再傳你一部魔道劍術，再配上你的道胎種魔神功，假以時日定能達至一流劍道高手之列。別說你還妄想救出你的師弟，找到你的師妹，就憑你現在的修爲能否走出天淵也是兩說之事。”

李千燁嘆道：“還請前輩息怒，晚輩一生所學皆是玄門所傳，若讓晚輩捨棄玄門所傳劍道，這不是等同於讓晚輩背棄玄門嗎？此乃不仁不義之舉，晚輩怎敢從命。”

無隱老者怒道：“好，如此也罷，你且去吧，就當老朽沒有傳過你功法，也沒你這名弟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