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清陽

此恩此情，天地難還。

是真非真，是假非假。

因果循環，自有定數。

······

聽聞弟子二字，李千燁心神一震，原來在無隱老者的心中早已將自己當作了親傳弟子來看待，若不然他也不會指點自己劍法，更是將五帝鎮山河的絕學之一演練給自己看。

但，若真叫他放棄自己所學的劍道神通，這般做豈不是如同背叛師門之舉麼。

他又如何能做這般不忠不義之事。

李千燁離開無心草廬，但他也並未立刻離開，他也不是要離開這裏，誰也不能理解他心中是如何的煎熬。救命之恩不可或報，師門傳授之恩更是不能背棄，這讓他無法抉擇，也不能做抉擇，一旦做便是不忠不仁不義之人。

不知不覺李千燁已是來到了三天山的半山腰，放眼望去一山三峯，各有清奇險峻之處，他卻是不得再往上去了，在往上已經是神魔不許的禁區。當年劍界四大傳說之一的天鬼亂陰陽將此地納入禁臠之地，便再無外人敢真正踏入三天山的內山範圍，即使現在已數百載不聞天鬼蹤跡，也無人敢拂逆天鬼亂陰陽的話。

青蔥的草木已見凋零枯黃，李千燁望着這秋天寂寥枯敗的景色不由嘆息一聲，他始終無法做下決斷，尋了一處頑石坐在石頭上望着山下的無心草廬。依稀可見無隱老者揮動鐵錘在煅煉那塊黑鐵，他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鍛造那塊黑鐵也不知是爲了什麼？

轉眼日出日落已是夜晚，一輪半月從深藍色的夜空中躍出，滿天星子如霜，夜鴉飛出覓食，天大地大李千燁心中無容身之所。

這時，有腳步聲傳來，一人身穿青衣，頭戴青金冠。兩鬢垂下玉珠掛在胸前，劍眉薄脣，眉眼間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令人看起來帶着一股莫名的親切。

李千燁轉頭看去見是當初相助過他的清陽子，連忙起身抱拳道：“前輩，你怎會來此？”

清陽手中展開摺扇扇了扇，笑道：“陰神甦醒了，吾可是惹不起，玄凌島自然待不下去了。聽聞三天山景色秀美，便來此遊玩，遊玩，也不辜負這大好河山。你又爲何在此，你的師弟和師妹呢？”

聽聞清陽如此問，李千燁一嘆道：“說來慚愧。”

李千燁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的始末緣由細細說來一遍，嘆息哀泣之聲不時響起，他心中的萬般委屈一直無人訴說壓抑在心中，而今見了清陽不知爲何倍感清切，竟是好似將清陽當作了可靠的師門長輩，將心底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清陽拍了拍李千燁的肩膀安慰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你也切莫太過傷心，只要你有心，一定可以尋回你的師弟與師妹。只是依憑你現在的修爲，別說是尋回師弟師妹，就連無方天淵之內，你也不是橫行無忌。”

李千燁止住哀泣之聲，他望着清陽道：“還請前輩指教。”

清陽轉身看向山下的無心草廬對李千燁道：“山下那人你可知道？”

李千燁道：“無隱前輩不僅救了晚輩的性命，更是指點了晚輩的劍法。”

清陽微微側着臉看向李千燁道：“那你可知他是誰？”

李千燁搖頭道：“晚輩不知，但無隱前輩在隱退之前應是一位名震天下的人物。”

清陽一笑，又問道：“魔道之中你最推崇誰？”

李千燁道：“當是成蒼魔主，可稱梟雄。”

清陽點點頭又道：“劍道之中你最推崇的是誰？”

李千燁道：“自然是劍界四大傳說。”

清陽道：“四大傳說中你又最推崇誰？”

李千燁剛要開口卻又生生止住了，他本來想說五帝鎮山河，但是經過白日裏無隱老者的一番話，現在一時竟不知該說誰。若說推崇，劍界四大傳說無人不是備受推崇，就連魔道之中的亂鬼煉陰陽，在正道之內都是極受讚譽的，甚至猶在五帝鎮山河與三尊封神星之上。

清陽見李千燁有所遲疑，便出聲問道：“怎麼？”

李千燁道：“劍界四大傳說晚輩只見過五帝鎮山河，其餘三位前輩皆無緣得見，因此也談不上最推崇誰。”

清陽笑了笑道：“那你認爲五帝鎮山河又如何？”

李千燁想了想鄭重道：“仙人之姿，飄渺莫測。”

李千燁又問道：“前輩說這些與無隱前輩又有何關係？”

清陽嘴角浮現一絲淡淡的笑意道：“無隱只是他歸隱之後的名號罷了，在成蒼魔主之前，無方天淵內曾有一名極厲害的魔道人物喚作阿賴耶魔主，無隱便是阿賴耶魔主最小的關門弟子。”

李千燁面色一變，又回想起無隱老者曾傳他阿賴耶魔功，不由喃喃道：“難怪，難怪······”

清陽又道：“當年阿賴耶魔主被人滅門就他逃過了一劫，後來更是拜入了三尊封神星門下，承襲了三尊劍道，他曾經化名劍隱天重行走塵間，你可聽說過？”

李千燁面色一驚，似是有些不信，劍隱天重的名號他自然是聽說過了的，封劍閣名人堂位列第三。只是，若無隱真的是劍界四大傳說之一的三尊封神星，又怎會落魄到今天這般的地步，功體盡廢，索羣獨居。

清陽不以爲意的道：“很驚訝嗎？這世間沒有不敗的神話，亦是沒有永恆的劍道，他至今天這般田地，也不是全無原因。”

李千燁心中澎湃不能自已，名震天下的三尊封神星近在眼前，而他更是受了三尊封神星的指點，叫他如何能不激動，但是很快他又平靜了下來，深吸一口氣，他道：“前輩同我說這些又是何意？”

清陽拍了拍李千燁的肩膀道：“你是可造之材，切莫因門派只見毀了你一生，九陽玄門之內的劍道神通也未必都是精妙絕倫。吾住在距此東北三十里處的竹林內，以後有事可來找吾，吾必當竭力而爲。”

李千燁抱拳道：“多謝前輩。”

望着清陽離去的背影，李千燁的心中仍是久久不能平靜，同時心中又起了一股疑問，這名喚作清陽的人到底是何方人物，不僅在他初入無方天淵之時贈予他太古神陵的路觀圖，今日更是來此點醒他有關無隱老者之事，其言下之意無非是要他拜入三尊封神星的門下，但他這樣做的目的又是爲何？

難道真如他所言，是在久遠前曾受門內以爲長輩的恩惠，這才如此幫助自己的麼？

李千燁不得而知。

李千燁回到無心草廬，燈火皆已滅掉，李千燁還未靠近無心草廬，草廬之內便已有聲音傳來，是無隱老者的聲音道：“你還回來做什麼，要走趕緊走。”

李千燁跪在草廬前磕了一個頭道：“前輩之恩，晚輩沒齒不忘，只是讓晚輩棄掉以前所學，晚輩實在是難以從命。倘若晚輩就此離去更是辜負了前輩的救命之恩。”

李千燁再次磕了一頭道：“如今晚輩的師弟師妹被強人虜了去，至今不聞下落，若是將一身功體自廢還與前輩，又是愧對師弟與師妹。”

李千燁又磕了一頭道：“爲上不愧天，下不愧師門長輩同門，晚輩願意自封玄門功體，供前輩驅使十載。”

十載歲月說長也不是很長，至少在修道者的眼中不會太長，修道者的壽元短則數百載，長則千載，如此悠久的歲月之中十載不過彈指。不過對李千燁這樣的青年才俊卻又是極其的漫長，他正是奮發圖強的年紀，如此禁錮十載歲月，恐會耽誤道途。

草廬之內傳來無隱老者帶着怒氣的聲音道：“你當此地是何處，任你來就來，任你走就走。”

李千燁道：“前輩想要如何，才肯讓千燁報了此恩，還了此情。”

草廬之內無隱老者冷笑道：“你要報恩還情，你走吧，就憑你是無法還了此恩情的，是老夫遇人不淑，遇上了你這狼子野心之徒。”

李千燁雙目含淚拜倒在地道：“前輩。”

草廬之內的無隱老者道：“好，你執意如此，老夫就讓你有次機會，距此地往上三百丈之處有一人，只要你能取來他的劍穗，便給你一個機會。”

李千燁聞此，心中一喜，忙道：“好，多謝前輩，我這就去將劍穗取來。”

無隱老者推開草廬的門道：“你且慢，將你的劍給我。”

李千燁依言化出真解衝玄劍遞給無隱老者，無隱老者取來他一直鍛造的黑鐵片遞給李千燁道：“用它。”

李千燁握住黑鐵片，入手極沉，起碼有真解衝玄劍三四倍的重量，通體黝黑看不出材質，似鐵非鐵，似石非石，似玉非玉，不知是何材質，卻別有一股神韻，好似此物乃是來自天外，不是塵世中所有。

無隱老者道：“若不能q取來劍穗，你也別回來了，帶着這塊神鐵離開吧、”

李千燁看着無隱老者，眼神堅定，語氣鄭重的道：“前輩，我一定將劍穗取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