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No.11

事实再一次证明，你的策略是正确的。

王也的一周现在被你安排得明明白白，除了日常练功，没有丝毫精力花在与学习无关的事情上——比如青春期的荷尔蒙暴动。

“秀儿……咱歇会儿行不行？哥哥快要学吐了。”王也放下笔，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

“啊啊啊啊啊！秀神，你就饶了我吧！”小天趴在桌上痛哭流涕，“咱们学校周六一天正常上课，周末上午还周考。一周七天就放下午半天儿，您还不放过我！您这哪儿是学习啊！您这是在熬鹰呢您老人家？！”

你面对这个皮猴儿也很无奈，“可我也没叫你来啊。”

“哎？这不是小也子说……”

“小天儿你可太有意思了啊！咱们秀秀可是最年轻的IMO金牌得主，屈尊降贵的给你讲高三数学你还敢嫌弃！外面这种级别的老师有市无价知道吗？”金元元急忙打断了小天的话，转头看向你：“秀儿，咱不理他，这小子烂泥扶不上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那你们就休息十五分钟吧。”你点点头，拿过他们的试卷批改，改着改着就皱眉：“你怎么又错这种送分题，硫酸亚铁与氢氧化钠溶液反应的方程式就这么难记吗？”

小天干脆吐着舌头侧头趴在课桌上装死，王也毫不客气的推了推他的头，搞得他被迫猛地一闭嘴，差点咬着自己舌头。小天气呼呼的爬起来怨念地瞪了发小儿一眼，又委屈巴巴地看向你：“秀神我是努力了的，我是背了忘忘了背，真记不住啊！”

你见他真的很痛苦的样子便说：“那这样吧，我把我的记忆方法教给你吧，用了这个方法，基本我想记的东西就没有忘过。”

“嚯！学神就是学神啊，来来来，快说说。”小天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连忙正襟危坐期待地看着你。知道内情的王也和金元元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换上了看好戏的表情。

“这种方法叫做‘记忆宫殿’，简单来说就是把陌生的事物由整化零的转化为你熟悉的东西，然后用逻辑连接它们，从而达到永久记忆的方法。”

“(⊙o⊙)哇！”

“首先你要选择一个你非常非常熟悉的地方作为你的记忆宫殿。这个地方必须是你随时都能想起来然后可以在里面漫步的地方，比如你的卧室，你的家，你每天来学校的必经之路之类的。”你环顾四周继续说道：“就以硫酸亚铁的化学式FeSO4如何利用这个教室记住为例吧。”

“唉？”小天的表情变得迷茫起来。

“你从外面要进教室到你现在坐的位置上，这一路走过来选择4个标的物来放‘FeSO4’。教室门放下第一个字母‘F’，推开教室门第一眼看到的是讲台，在讲台上放下字母‘e’，接着你要下台阶在台阶放下字母‘S’，然后坐在你的座位上放下字母‘O’，你一共走了4个地方最后加上数字‘4’。”

“…………哈？”小天皱着脸开始跟个猴子一样挠头。

“最后你再沿途走一遍，一边走一边回想标的物就行了。记到最后你只要一进这个教室你就能想起硫酸亚铁的分子式。以此类推，你可以把整栋教学楼都作为你的记忆宫殿，也可以一个教室记多个东西。比如你坐下后看你的书架，从左到右第一本书是数学，放一个字母，第二本书是英语又放一个字母……最后你只要看到这个书架就会想起某个方程式。这样整个教室都能被你利用起来，一间教室就放满高中化学知识点也不是难事。”

小天张大了嘴巴，表情滑稽得像条缺氧的鱼。他苦苦思索了一会儿后问你：“那……那我如果忘了我的标的物放了些什么怎么办？”

“这怎么会忘呢？你放的时候肯定要把标的物和记忆点用某个逻辑联系起来啊。比如大门放‘F’，因为我们是五班所以取‘five’的意思啊。”

“额……”小天努力思考了3秒决定放弃，“算了，我还是正常的背吧。我用您这个方法，背书没背疯，找标的物先找疯了。”

“神仙的方法，我们这种凡人是搞不定的。”金元元安慰的抚摸了一下发小的狗头，又转过头问你：“所以说你是能过目不忘吗？”

“差不多吧，记忆方法有很多种，什么图像法锁链法之类的，我都是混着用的。非要说有什么秘诀的话，就是我没事会在记忆宫殿里散步，把记忆归类整理一下。”

“这人和人智商上的差距啊，有时候确实比人和狗都大。”小天揉揉鼻子叹了口气焉头焉脑的总结道。

王也还是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与有荣焉的微微一笑。

补习完出了校门，王也照例把你抱上自行车后座带你回家。虽然你会骑，但王也说带人骑车颇费气力，也算一种修行。你在小事上一向听他的话，也就一直这样坐在王也的自行车后座上了。

老舍先生说：“北平之秋就是人间的天堂，也许比天堂更繁荣一点呢！”

你也觉得，秋天的北京是最美的北京。

不冷不热，天空也蓝得明亮，又高远又宽广，让人看着心也跟着宽容了。对面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也映出一大片蓝天白云，行人路过时仿佛在天空中穿行。道路两边都是换上金衣的树，风一吹，便飞起漫天的黄金雨，稀稀疏疏的落在行人的肩头也不惹人恼，只觉是得到了一只金蝴蝶的偏爱。

王也在校门口掏钱给你买了一小袋糖炒栗子，你小心翼翼捧着热乎乎的纸袋子，刚出锅的栗子很烫，但你还是禁不住栗香的诱惑，吹一吹手指就小心翼翼的剥壳，像是小松鼠一样捧着栗子慢慢的啃着。

“你少吃点，不然待会吃不下饭。”王也听到你在后面偷吃便开口说道。

“唔……”你被板栗糊了一嘴，只能用糯糯的鼻音回答，然后剥了一个板栗敲了敲王也的背。

“怎么啦？”少年一回头就被你伸手往嘴里塞了一个板栗。

少女卷曲的鸦色长发上落了一片落叶，像是停了一只金蝴蝶。阳光把她浓密的睫毛染成浅浅的淡金色，仿佛是某种小动物软绒绒的细毛。零零碎碎的光落在她的眼睛里，衬得那双乌黑的瞳子温润得像被泡在清泉里的黑珍珠。

王也笑了一下回过头，嘴里嚼着板栗含糊不清的说：“好了别吃了，我要提速了。”

“哦。”你答应一声就把手里的纸袋子折了折，在纸巾上仔细擦了擦才伸手环抱住少年劲瘦的腰。

少年运动时嶙峋的脊梁骨在面前一起一伏，布料贴着背印出结实的肌肉轮廓，秋日的阳光在上面画下星星点点的疏影，随着风晃晃悠悠。

王也就这样带着你，轻盈的穿行在北京的秋风中。

“……还有哪里不懂吗？”你点点草稿纸问一旁沉思的王也，他摇摇头。

“行，那你也早点休息吧。”你起身收拾好纸笔，见他一副身体被掏空的疲惫模样说道：“这个强度是不是太高了啊？你受不了我回去再重新规划一下，给你降低一点强度。”

“别别别！”少年拉住了你的睡裙努力咧开嘴露出一个元气满满的笑容，“放心！好歹我也是修行之人，你都能扛住我怎么可能扛不住？”

“好吧。那我回去睡觉了，你不要熬太晚了。”你点点头抱着书转身出了房门。

王也冲你挥挥手，转身看着草稿纸上你娟秀的字迹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事实再一次证明，他的策略是正确的。

你的一周现在被王也安排得明明白白，为了彻底不给其他乱七八糟的坏小子可趁之机，王也还机智的拉上了小天和金元元也加入你的小课堂，保证你身边随时都有自己人在。

你之前因为准备竞赛高一就过上了高三的生活，而且还需要频繁外出参加比赛和封闭训练，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陪着他做作业然后给他讲题了。

每当你抬头问他听懂没有，明镜般的眼睛里总会清晰的映出他的影子。

王也喜欢在你的眼睛里看到自己。

你抱着书刚准备进房间就被王阿姨叫住。

“秀秀啊，阿姨想跟你聊聊天儿，你现在方便吗？”

你点点头侧过身让她进来，两个人一起坐在暖绒绒的羊毛地毯上。

王阿姨本是重庆人，嫁给王叔叔后就跟着来了北京。虽然她现在看起来就是个爱打麻将的普通家庭主妇，但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泼辣干练的典型川妹子。可以说，王叔叔白手起家能挣到今天这份家业，跟王阿姨这个优秀的贤内助也是分不开的。虽然人到中年身材走样，但皮肤白皙，五官娟秀，依稀能看到当年厂花的风采。

“阿姨听说你一直在给小也子补习，真是麻烦你了啊……”

“不麻烦，王也挺聪明的，就是以前心思没放在学习上，他的进步很大的。阿姨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以后每次月考后出一个分析报告给你。”你认真的说道。

女人忍俊不禁，捏捏你的脸：“哎哟喂，咱闺女儿真是招人疼！”她笑完又叹气，“小也子……阿姨跟你交心底儿，你王叔叔最看重老三，但我倒不指望他给我再挣下多大份家业。我和你王叔叔都想好了，前儿两个都独立了出去賺钱了，这老幺就留在身边陪陪我们呗！这仨孩子总得留一个着家不是？”

你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女人拉过你的手叹了口气，圆润的脸上露出一点儿忧愁：“小也子到底是我的孩子，叔叔阿姨可以给他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但是你呢？秀秀，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你蹙眉，脸上露出了一点疑惑。

不是在说王也吗？

怎么就扯到你身上了啊？

“你还不知道吧？阿姨以前差点就能出国了。”王阿姨笑了起来，眼珠俏皮的转了转，缓缓的闭上眼又张开，露出了一点怀念的表情，“那个时候啊阿姨我还在厂里做会计，业余时间我自己报了夜校补习文化知识，单位上就给了我名额让我出国学习。”

“但是您放弃了。”你眨眨眼说，“是因为王叔叔吗？”

“对，当时我和你王叔叔刚结婚不久，你叔叔退伍后正好赶上改革开放，就下海做生意。我舍不得他，就留下来帮他。后来呢生意越做越大，生了孩子忙起来也没空去。现在呢，闲是闲下来了，但人也老了学不动了。”王阿姨笑着叹了口气，“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我当年出去了会见到怎样的世界，现在又会过上怎样的生活？我不是说我后悔了，就是偶尔觉得有点遗憾，但这人呐就不可能什么好处都让你给占了，你说是不是？”

你缓慢的眨了眨眼，像一只呆萌的猫头鹰，面上还是有一点茫然。

女人怜爱的摸了摸你的头发，说道：“阿姨给你说这些，不是说就非得逼你现在做出什么选择。阿姨的意思是，你还年轻，你的未来有无限的可能。你可以跟阿姨一样，为了自己爱的人留下来，也可以去国外最好的学校读书。你想当科学家，就去当；你想就在国内按部就班的过日子，也可以；你想干什么就去干，阿姨都支持你，秀秀你明白吗？”

“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是，您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呢？”你看着她的眼睛，诚恳地说道：“如果说是因为我爷爷的话，我觉得您和叔叔真的不需要这样做。我在王家吃住了三年，虽然这些钱对你们来说确实不值一提，您也不会和我计较，我如果算仔细了账给您钱，您和叔叔还会生气。但我还是想说，您不欠我爷爷什么，我爷爷一直呆在山上也不需要你们为他做这样。”

“嘿你这孩子！”女人凑过来用力捏了捏你的脸，故作严肃道，“不准跟叔叔阿姨这么见外！”

你捂着脸傻乎乎的看着她，王阿姨叹了口气拉过你的手，轻轻拍了拍：“傻姑娘！你啊，聪明是真聪明，就是心太干净沾不到一点儿红尘。这种话你可千万别再跟你王叔叔说了，你王叔叔指不定得多难过呢，他可是真把你当亲闺女儿疼！”

“那您呢？”你眨巴眨巴眼，难得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我不是您的闺女儿吗？”

“调皮！对，我才没把你当我亲闺女儿！”女人眯着眼，轻轻的刮下你的鼻子，面上又浮现温柔的笑意，动作轻柔的捧住你的脸。

你凝视着那双清透的琥珀色眼睛，

那双母子俩同出一辙的明亮又温柔的眼睛。

“你是我一个关于青春的梦。”

女人的声音也温柔得像一团蓬松的云。

《[一人之下]虽然我是个道士，但我老婆拿了诺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