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No.19

也许龙虎山上有什么百分之百被陌生人抓手腕buff？

你茫然的看着面前这个西装革履还戴了副金丝眼镜的男人，飞速的在记忆宫殿搜索对比了一下，确认自己是不认识他的。

“放手。”你冷静的说道，大白天的游人如织，张灵玉还站在不远处，倒不用怕他。

“终于找到你了……小丫头。”那人眯着眼睛，蛇一样伸出舌头探了探，然后舔了舔嘴唇，带着微妙的邪气。

你无法控制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毫不犹豫的就给了他下身一脚。动作快准狠，陌生男人毫无防备的被你踢中，当下就捂着裆倒了下去。

“变态！”你大声的斥责道。

经验告诉你，遇到性骚扰决不能怂，气势一定要足。这类犯罪分子通常是心虚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必克之。

你想到这里，乘胜追击又上去试图补一脚。这次男人总算反应过来了，艰难的在地上滚了半圈，气急败坏的大喊道：“噶哈呀？”

你沉下脸，见他动作迟缓的捂着腿艰难的弯着腰，果断冲上去又补了一脚。

那人惨叫一声，毫无风度的用东北话大吼道：“你这姑娘咋这么彪吶！踹俺两脚了！”

呵呵，这才刚开始呢。

你轻蔑一笑，马上就开始尖叫：“打人啦！一个大男人打女人呀！”

打击性骚扰者第二步，把事闹大，把水搅浑。这类犯罪份子只敢偷偷摸摸，把事情闹大后利用道德压迫和围观群众可有效激发对方羞耻心，打出成吨伤害。

“你……你他妈瞎喊什么呀？谁打你了？”男人气急败坏的吼道，着急靠近迈步过大扯了蛋，伤上加伤的痛得弯下腰。

在道教圣地的祥和氛围里，你的尖叫十分刺耳，立刻就有个胖子挺身而出，勇敢的挡在你面前，对那人低吼道：“干嘛！大男人打个小姑娘还要不要点脸！”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聚拢过来，男人们见陌生男人扭捏的把腿别成“X”型捂着裆，不由的投去同情的目光。男人涨红了脸，勉强站起身，眼神倒还算平静，眉头紧锁的瘪着嘴，看起来竟带了几分委屈。

闹出这么大动静，张灵玉不可能看不见。一身白衣不染纤尘的谪仙人带着两个天师府的弟子走过来，围观群众不由的安静了，如摩根分开红海一样，主动为他们让出一条路。

“怎么回事？”张灵玉微微蹙眉的样子，也像一尊端凝的白玉神像。

你马上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流下几滴鳄鱼的眼泪，委屈的吸着鼻子告状：“他不仅骚扰我，还想打我！”

打击性骚扰者第三步，在警察或靠山到了之后率先告状，声音要大，眼泪要掉，用词要惊悚，充分发扬弱势群体的优势，争取当场定罪。

张灵玉看看他又看看你，眼尖的看见了你手腕上明显的红痕，白玉神像面色微沉，显出一点金刚怒目的前兆。

莫名其妙的突然被自家柳大爷上身，然后被男人不可承受之蛋疼强行唤醒，接着就被不认识的小姑娘指控性骚扰加打女人，百口莫辩的被人围观还招来了天师府的高功。

东北数一数二的出马弟子，家族里唯一喝了假洋墨水的男人，全村的希望史密斯——邓有福心里委屈，但他一定要说。

“灵玉真人，我……”

“施主有什么话，跟我去家师面前谈吧。”张灵玉难得强硬的打断了对方的话，东北萨满一脉的出马弟子向来不出山海关，他其实也不太熟。但无论是出于天师府维护秩序的立场还是出于保护你不受欺负的立场，都有必要把邓有福带去老天师那里。

你躲在在张灵玉身后朝他竖了个中指，配上淡漠的表情，反而显得异常嚣张。

邓有福抽搐着嘴角，张灵玉见他表情狰狞，怕再生事端，赶紧让极云兴业两人扣住他，准备把他带走。

你紧跟着张灵玉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过头跑到刚才挡在你面前的胖子中年人面前郑重的说了声谢谢。那胖子愣了愣，努力想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只不过一张脸肥肉纵横，本来就小的眼睛被挤成一条缝，看起来又油腻又猥琐。

你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容，朝他挥挥手作为告别就追着张灵玉去见老天师了。那中年男子站在原地没动，插着兜望着你远去。

其实他在看到你的一瞬间心里就冒出很多问题，比如你为什么会来龙虎山？比如你为什么会认识张灵玉还关系匪浅的样子？比如你到底对异人的事知道多少……每一个问题都很致命。

但他看到你被欺负时，还是本能上前把你挡在身后。当你脸上又露出小动物一样单纯的笑容时，他也觉得自己的心变得像舒芙蕾一样软乎乎的，嘴角情不自禁的跟着上扬。

“特意来见老情人？”旁边又走过来一个面容平平无奇的中年男性，他站到胖子旁边看着张灵玉的背影，声音带着某种恶意的调笑：“夏禾。”

胖子的嘴角略垂很快又习惯性的扯出一个妩媚的笑容，只不过呈现这张油腻的中年人脸上，效果堪称惊悚。

即便如此，还是有站在旁边的男人被夏禾的异能吸引，投来色眯眯的目光。夏禾习惯性的回了个wink，对方立刻露出吃苹果吃到半条虫的恶心表情，嫌恶的转身走开。

夏禾也不在意，冷淡的开口，声音也是属于中年男人的低沉：“走吧，别忘了正事。”

进了房门还没等你说话，邓有福就干脆利落的朝你弯腰道歉了。你看着男人不安的推了推眼镜，想想觉得自己给他造成了致命一鸡，也没受多大伤害，便略一点头算回应了。

老天师放下手里的茶盏，看着手腕青了一圈的你，压下了眉头，侧脸看向自己心爱的关门弟子，声音低沉而富有威严：“灵玉，你怎么做的事啊？”

张灵玉干脆利落的单膝跪地，双手执于额前沉声道：“弟子失职。”

老天师略一点头，淡淡地说道：“知道就好，行了，你带秀秀去上上药吧。”

张灵玉复行一礼，便礼貌又不容拒绝的把你带出了房门。

老天师见你走后，这才垂眸看向旁边沉默站着的邓有福，沉声道：“邓施主？”

闻言邓有福紧张的扶了扶眼镜，嘴里直发苦。

表面上看，老天师没对自己发难，但他这幅做派，相当于明着说那姑娘是天师府罩着的，让他别打什么歪主意了呗。

柳大爷，您这个恩人可不简单啊！

张灵玉虽然被老天师评价为过分阳光，但也不是就完全不懂江湖上你来我往那一套，毕竟这次罗天大醮还是他下山去请各派参加呢。所以他完全明白自家师父的用意——把你带出来才方便和那出马弟子谈事。

至于谈什么事……

张灵玉看着一边涂药一边皱眉的你，看着手腕上明显的青痕，不安的抿着唇。

邓有福所侍奉的仙家长白山柳坤生应该就是你十岁那年去东北救下的柳仙，现在找到你来报恩来了。

报恩其实有很多种方式，或许以钱财，或消灾解难。但那柳坤生性格傲慢脾气暴躁，一照面就强行上身邓有福还捏青了你的手腕，显然另有打算。最有可能的目的就是觉得你与它有仙缘，想让你成为它的弟马。

但被上身的滋味本就不好受，成为出马弟子为了方便仙家上身还需得用以炁打通九窍，过程痛苦无比。而且你根本就没有炼炁的天赋，干嘛要来遭这个罪？若那柳仙执意如此纠缠不休，与被恶鬼缠身也没什么区别了。

张灵玉叹了口气，你不明所以的歪头看了他一眼，黑眼珠在瓷白的眼眶里晃了晃，温润得像林间的幼鹿。

容色如玉的谪仙人最后只是笑了笑，没说话。这时房门嘎吱一声响，只见邓有福沉着脸出来了，老天师倒还笑容满面的，甚至还冲你调皮的眨眨眼。邓有福深深的看了你一眼，招呼都不打的径直离开了。老天师也不在意，只是朝你招招手，半弯下腰与你视线平齐，问你能不能陪他下下棋。

你很乖的点点头，阳光落在你扑闪的睫毛上，染成绒绒的金色。

老天师很快就后悔了。

“将军。”你平静的吃掉对面的帅，老天师袖手缩肩的坐在那里，半天不说话。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之维你算了吧，你都连输五盘了还垂死挣扎呢？”坐在旁边的陆瑾看着老天师的苦瓜脸，笑得要多大声有多大声。

“观棋不语君子也。”老天师捻着胡子瞥了他一眼，“要不，你来？”

“我来就我来，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个臭棋篓子？”陆瑾理了理衣服，豪爽的坐下来，对你尽力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虽然实际效果比较像狮子威胁的龇牙：“叫秀秀是吧？我来跟你下，怎么样？”

你眨眨眼，心想我觉得不怎么样。

“将军。”你再次吃掉对面的帅。

“…………”西装老者皱着眉抿着唇道，“再来。”

“还来呢，老陆？”这次轮到老天师嘲笑他了，“你都输到第九盘了，算了吧。”

“我不！我名门陆家的字典里就没有‘妥协’二字！”陆瑾倔强的说道，目光坚定的看着你道，“小丫头，再来！”

你平静的点点头，老天师咂摸着嘴笑道：“秀秀，你就让让老陆吧。”

“谁要她让了！”陆瑾拧着眉瞪他，转回头跟个孩子似的皱着鼻子，“别听那牛鼻子的，小丫头，不准让我啊！”

老实说，你从来没听到过这样的要求。

于是，陆老爷输了第十盘。

“张灵玉。”你整理了一下照片，转过头真诚的对面容俊秀的白衣道长说道，“你还是回庙里去吧。”

张灵玉为难的摇摇头说：“不行，这是师父的命令。”

自从知道有全性混进来后，老天师就干脆派他来保护你。虽然异人袭击普通人是重罪，但全性就是一群没有底线的疯子，谁知道他们会干什么？万一你在龙虎山上受伤，那跟周蒙前辈可没法交代。

不过这些事情自然不能告诉你，张灵玉只得笑了笑，真诚地说：“说真的，秀姑娘，我在龙虎山修行这么多年，感觉还没你了解山上的一草一木。”

你站在路边的树下，一伸出手就有两只树麻雀停在你手上，争夺掌心里的坚果碎。岩松鼠顺着你的牛仔裤往你身上爬，企图掏你口袋里的巴旦木，掏不出来就围着腿绕上饶下的转圈。你喂完鸟，便掏出巴旦木喂给了这只可怜的松鼠，小家伙抱着啃得欢实。

虽然知道是柳仙给你留印记的效果，但看上去还是非常赏心悦目的，颇有几分“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意思。

“多看书就好了。”你很实在的回答，同时把迟迟不肯离开的鸟从肩膀上赶下去。张灵玉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接住了一只麻雀，手指小心翼翼的抚过鸟儿的羽毛，清俊的脸上也露出了孩童一般天真的笑容。

“张灵玉，你别摸啦。”你见他迟迟不肯放，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怎么？麻雀摸多了手抖？”灵玉真人难得调皮的和你开了个玩笑。

“不是，我是怕它拉你手上。”你认真的回答道，“鸟类新陈代谢快，肠道短，没有膀膀和括约肌，控制不住的。”

“………………”

张灵玉默默的收回手，站远了一点。

迁徙的镜头已经拍完了，你拿了根竹竿打探河边的草丛，来确定龙虎山的30只中华秋沙鸭已经全部飞走了，没有漏下什么需要救助的老弱病残。

你戳着戳着就感觉手感有点不太对，定睛一看，居然是条黑得发亮的长蛇奄奄一息的瘫在草丛里。你忍不住惊呼一声，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那条蛇睁开了眼，吐了吐舌信，却没什么动作。

“怎么了？”张灵玉听到你的声音赶过来，见地上的黑蛇冒着常人看不见的黑烟，便赶紧把你护到身后。你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让开，没等张灵玉做什么，便有个细眉细眼头上绑着白绷带的非主流黄毛窜了出来，嚣张的踩住了蛇尾巴。

“孽畜！让我好找！”黄毛面带冷笑，探爪为勾悬停在半空中不知道在干嘛，那蛇剧烈的挣扎了起来。你肉眼凡胎看不出来，但张灵玉看得清清楚楚，他正在试图抽离柳坤生的灵体，不由皱起眉头。

王并与风星潼的战斗他也听说了，深觉恶心，但现在背后站着的你是普通人，不便战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放开它！”你没有他那么多顾虑，拿了块石头就扔那黄毛身上。

拘灵遣将针对的“灵”是死灵，想要抽出魂魄回到本体，还是修行数百年的柳坤生还是要费些力气。王并专心施法顾不得其他，被你一石头打身上断了施法，柳坤生抓住这个机会往张灵玉这边溜过来，他顿时大怒：“贱人！你居然敢打我！我爷爷都没打过我！！！”

excuseme？

说实话，上一次听到这种巨婴发言，还是你读上学二年级的时候。

然后这么跟你说话的小男孩就被你一脚踹了下身，当场大哭着倒地，再起不能。

“王并！你以为你在什么地方？天师府可容不得你放肆！”张灵玉拧着眉拔高了声音，他也怒了。

“张灵玉，你狂什么？！你的师父也得给我太爷爷面子！”王并虽然说得很嚣张，但不得不收敛了动作，只是恶狠狠的瞪着你。

你在这恶意的视线里拿了手机打电话，面上一片淡漠，声音里却带了哭腔，假模假样的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喂，张爷爷，有个叫王并的说要打我！对，就在前山泸溪河边，他还打张灵玉。”

打完电话，你朝王并竖了个中指，露出一个堪称恶之花的微笑。

谁还没有个爷爷啊？

来啊，battle啊！

半个小时后，你，张灵玉，王并，老天师，王蔼，以及邓有福两兄弟，一起坐在上清古镇的派出所里。

没错，你不仅叫了老天师，你还报警了。

王并做梦都没想到，他小时候打人都没进局子，现在居然因为打了一条蛇就进了派出所！

“哎哎哎，你态度端正点。你抓的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犯法你知道吗？”民警见多了这种放狠话的小流氓，拿笔敲了敲桌子，根本不惧王并凶恶的眼神，淡定的喝了口茶，“鉴于你没有造成严重后果，这次就罚你点钱让你长点记性。”

王并气得要跳起来揍他，被张灵玉一掌摁住，动弹不得。你抱着装着蛇的爬虫饲养箱，冷静的调节了一下箱子的温度，掀开黑布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蛇的状态。

不知为什么，黑蛇的表现出乎意料的放松，它甚至还悠闲伸展着身子，吐着舌信探索着箱内的环境，完全没有任何的应激反应。

王并避开张灵玉冰霜般的目光转而瞪了你一会，突然龇牙恶意的笑着：“喂，她总要放生吧，这龙虎山不正好吗？”

“你！”邓有财握紧了拳头被哥哥邓有福按下，脖子上青筋暴起。

他们一身本事被这王并的拘灵遣将克得死死的，刚才赛后抢夺柳坤生一直落于下风，老天师和公司的人都在这里，这畜生疯了，居然还不死心！

你虽然不知道这些内情，但并不妨碍你怼王并：“这是一条原产地为东北地区的岩栖蝮，需要护送到原产地才能进行放生，文盲就别瞎嚷嚷了。”

王并被你气得牙痒，王蔼眯着眼睛压住他，假惺惺的露出个慈爱的笑容：“你就是秀秀吧，周蒙老爷子身体可好？你爷爷向你提起过我吧？”

“没有。”你眨眨眼，冷淡的回答道。

王蔼：“………”

他心里暗自咬牙，面上还是挤出个笑：“这样啊，看来是太久没走动，生疏了些，回头我给你爷爷打个电话。”

“那您打呗。”你无所谓的说道。

威胁你？

小时候周蒙一周三次的被请家长都没舍得骂过你。

就这？就这？？就这？？？

王蔼没了话，拄着拐杖一脸阴鹜的走了，小学鸡王并不甘心对你放了句狠话，毫无成年人的体面。

成年人的喜怒不形于色，他们只会呵呵。

你冲王并挑挑眉，淡淡的说了一句：“呵呵。”

老天师站在旁边，被你这回复给逗笑了，偷偷给你竖了个大拇指。

邓氏兄弟见事情平息，喜出望外。

弟弟邓有才搓着手凑到你面前，笑呵呵的说：“哎大妹子！俺们哥俩都是东北的！交给我们吧！保证好好把这土球子送到长白山！”

你被那人的大金链子晃了眼睛，不耐烦的皱眉道：“不行，你们不专业。”

“哎？俺们可专业了！真的！我们哥俩都是专业人士！”

邓氏兄弟赶紧辩白。

没有人比我更懂柳大爷！

“你专业什么呀？”你抱紧了保温箱，生怕被两人抢去，“岩栖蝮的主要栖息地点在哪儿啊？生活习性又是什么？什么时候是活动高峰期，什么时候又会陷入冬眠，你们知道吗？而且保护动物的运输需要有关部门批准，你们过得了安检吗？”

邓氏兄弟顿时陷入尴尬的沉默，他们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也不能怪他们，仙家都想化为人形，通常最忌讳被当成畜生，出马弟子没人敢触霉头。

两人不甘心的站在一边，忽听到柳坤生传音给他二人让他们去后山入口等，它自会想办法脱身，兄弟俩这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