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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阿桑早已猜到几分,此刻暗叫一声不好,忙急急下跪道:“大单于!万万不可啊!”伊卓闻言抬头,剑眉紧蹙,旋即换上了一副含笑的样子,似乎是明白她心中担忧:“本王自然晓得你所担心之事。无妨,我只是答应他会派兵过去,又没说一定要派兵和他们参和起来?中原人诡计多端,我们突厥精锐的骑兵怎么能浪费在这种地方?”阿桑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才连连点头,松了口气:“大单于言之有理。”伊卓微一颔首,转头吩咐诺里道:“诺里,拿本王的兵符,调遣五万军队准备出发!”“五万?”诺里不禁大惊失色,他们总共的实力也没有多少,现如今竟然要调用五万兵力去南下中原?!他不禁失声叫道:“大单于!既然我们只是做戏,为何要调动如此之多的兵力?万一出了问题,岂不是……岂不是……”伊卓淡淡笑着打断他:“作个样子也是好的。不到万一时刻,就在一旁看着即可,不必出兵。本王倒是很想看看,这个霍寻,到底有多大能耐。再者,咱们好说歹说也算是出了人力,本王就不信,他秦国的堂堂三皇子会不对我们感恩戴德。到时候秦国楚国乱成一锅粥,这坐收渔翁之利的好机会,我们也不能白白浪费了。”诺里满脸的震惊,许久才慢慢反应过来,赞同地点点头:“大单于言之有理。”“大单于,阿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阿桑微微屈膝,轻轻道。伊卓会意地点点头,摆摆手道:“霍寻既然向我们求兵了,本王不信以他的心智想不到我们会利用这绝妙的机会。只怕他也是想利用我们扰乱中原的机会,再行反了秦烨吧?既然大家都期待着这一场好戏,那咱们不做下去好像也说不过去了。自然就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走,至于最后那一场博弈,殊胜殊负,还是要硬碰硬啊。”他正说着忽然笑起来:“这苍茫天下,谁为主宰,谁又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倒还真不是一家之言。我们突厥人在这边塞苦寒之地屈居已久,早就该南下中原,去施展一番拳脚了!”阿桑抬头凝视着他,那眉梢眼角皆是意气风发的骄傲之色。恍惚间他还是当初那个隐忍着稚气少年,可是她知,如今的他已如雄鹰一般,终有一日会扶摇直上九天,睥睨天下!她为他高兴!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伊卓的答信在几天后送回了长安。霍寻拿到信以后并未做出太大的反应,只是请人将它原封不动地送到王宫里面。秋风似剑,望着霍寻一剑扫落叶之姿,顾镜辞微微叹息:“人心难测,伊卓指不定又要打什么主意。”霍寻挽了个剑花,轻笑着收起长剑擦了擦额上的汗:“不然呢,他怎么会欣然同意?那些兵,只怕他也是另有图谋的。到时候中原大乱,两子夺嫡,楚国又进来参和一脚,如此天赐良机,任谁也不会放过的。”“这么说……倒是有祸水东引之嫌咯?”霍寻无奈笑笑,一撩长袍坐在顾镜辞身边:“倒也不算是祸水东引。伊卓这个人,用得好就是朋友;用不好就是敌人。关键是得拿捏好度,别触及他的利益就是。”顾镜辞轻声叹息,抬头问道:“此去东进,你有多少把握?”霍寻摇摇头,幽幽道:“把握?何尝有过把握?徐进此人,乃是心腹大患也。”“徐进为人刚正不阿,于秦国忠心耿耿,又是难得的将才,的确是可悲可叹,着实让人头疼。”霍寻轻嗅了嗅那杯中的秋露花茶,道:“好香的茶,哪里寻来的?”顾镜辞忍不住笑了笑:“哪里是我寻来的?是前些日子尉迟先生来看我的时候给了我这调制秋露花茶的方子。听说是张失传已久的古方,就算是没有了那霜降当日的秋菊上的露珠也是果然是不同凡响。等到霜降的时候,寻些秋菊的露水,肯定要更好了。”“尉迟先生生性怪癖,总是爱寻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身边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果真不少。”“你小子!我当年那么多的古方还不是全都给你当废纸擦鼻涕了!”正说着,忽然一根木杖“咣当”一声敲到霍寻肩膀上,一根带着怒气的苍老声音从背后传来。霍寻摸了摸那拐杖敲痛的地方,站起来对着尉迟不好意思地憨笑着。顾镜辞也忍俊不禁,尉迟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又是怒又是笑:“这小子啊,别看这么大人了,有时候还是像个孩子一样。”“先生突然前来,是有事相告吗?”顾镜辞微微含笑,伸手为尉迟斟茶,随口问道。尉迟微一沉吟,徐徐道:“我听说,寻儿向突厥的人求兵了?”霍寻思酌片刻,点点头:“寻儿知道先生担心什么,这件事寻儿自有主意,先生不必担心。我既然有把握问他们借到兵,就有把握他们不会惹出事端来。”“你有主意?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哪里来的本事和突厥人联络起来。”尉迟平平淡淡地说着,吹了吹茶盏里的茶水,慢慢饮下一口:“看起来,现在是非常时刻,动用一些别的手段也无可厚非。只是倒是侯你如何向楚国的百姓交代?如何让大家对你心服口服?”尉迟幽幽一叹,“若无人心,何来天下?”顾镜辞手里的茶盏一抖,哗啦啦碎了一地。霍寻正在沉思,听见声响连忙起身查看,“怎么这么不小心?”顾镜辞手掌划开了一道口子,半寸长的口子裂开来,丝丝痛意涌上来。霍寻连忙叫来诗意把顾镜辞扶到屋里包扎,尉迟见状也只是一叹:“罢了,老夫言尽于此。寻儿你毕竟是长大了,许多事情都可以自己拿主意了。老夫过多干预也不好。”霍寻怔怔立在那里,忽然沉默起来。九月份的关西平原,已经是渐渐萧瑟起来了。顾镜辞拂去肩上的落叶,檀香扇遮住脸躺在贵妃榻上不觉沉沉睡去。仿佛有人掀开扇子兀自扇起风来,顾镜辞缓缓睁开眼就看见霍寻一张满头大汗的脸凑在跟前。她吃了一惊,忙坐起来疑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这几日秦烨每每要留住他在宫里讨论军情,加之又要到城外去训练兵马,往往一走就是一天。今日却一改常态,日落之前就回来了,实在是令她有些出乎意料。霍寻有些负气地耸耸肩,搬了个小凳坐在她旁边,淡淡道:“今日祁王把任命的各个职位确定下来了,不过几日就要出征了。”“哦?看你一脸不痛快,莫不是他给你穿了小鞋?”顾镜辞坐起来仔细瞧了瞧霍寻的神色,从袖间拿出帕子仔细为他擦擦汗:“倒是说说,祁王怎么给我们霍大将军脸色看了?”霍寻忽然闭上眼睛转头靠在她肩上,刚毅的脸上慢慢露出平静的笑:“一共六万兵力,傅越的两万傅家军由傅越亲自率领,另外三万由司徒空亲自率领……”听及此,顾镜辞隐隐感觉有些不安,霍寻骤然叹息道:“最后那一万军队,由我率领。”他沉沉道:“此番虽然说是祁王对我有些排挤。但无疑,他亦是忌惮着楚国的力量的。恐怕尉迟先生能筹集出来这一万军队也是他出乎意料的。”“此乃喜事,霍郎又为何而忧愁?”顾镜辞道霍寻摇头道:“我是忌惮着司徒空,他不是什么善茬儿。上一世,虽然明里对我忠心耿耿,却净是在暗地里捅刀子。如今他掌握霍家军军政大权,若是在路上出了个什么叉子,后果简直态想象……”顾镜辞略略疑惑,霍寻握住她的手陡然加重拿过来几分力道,发出一声似遗憾似感慨的叹息,眼中一抹寒光闪过:“那就只有杀了……”顾镜辞微微低下头,半响不出声。“镜辞,我知道你不希望我成为嗜血的魔头,我自己已不希望这样。可是这条路注定会是充满了杀戮的,若是我……”霍寻眉心轻动,说到最后忽然有些难过,抬头望向她。她秀眉微蹙,只是静静望着他,忽然低声笑笑:“我恨杀戮,可是有些事,我懂得,你无须过多解释与我。若我不懂,又怎会与你在这里?”秋风拂过,吹动她宽大的湖蓝色衣袖。接近黄昏时分的阳光散发出温暖而又平和的气息,她静静靠在他身边,忽然让他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人成对,影成双,真想,就这样陪着她,看遍花开花谢,朝阳日落。而此刻的长安城外,却并不安宁。青山环抱,流水缭绕;门前绿意横生,屋后竹林幽幽,果然是个好地方。一顶轿子稳稳停在一座别院前,轿子门檐上的珠帘泠泠作响。侍从侧头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公主,到了!”轿子里面的女子红衣缭绕,媚眼如丝轻抬,朱唇轻启:“果然是个好地方。”慕容锦瑟是听过这个号称“乱世十大谋士之首”的尉迟先生的,甚至还不知道这个尉迟和楚国皇室颇有渊源。据说,尉迟乃是她楚国明宗皇帝,也就是她的祖父的座上宾客,甚的明宗信任。后来却不知所为何故,在明宗去世之后尉迟先生也销声匿迹,遁世不出。她的父皇曾经派人无数去寻找,也曾经悬赏万两黄金,都是无果而终。在她小时候就常常听父皇感慨:“若是能请得动这尉迟先生出山为我楚国谋事,还怕不能一统天下吗?”她从未想到,这个尉迟先生竟然与霍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亦是霍寻之师。正琢磨着如何将其拉拢过来,已经有人传话来说尉迟先生要她来城外别院有要事相商,不禁大喜。她扶着侍从的手慢慢走下来,有童子前来开门,微微作揖道:“尊敬的客人,先生已经在屋里等着了。”“大胆!莫非让堂堂楚国长公主前去见他一个糟老头么?!”一旁的侍婢忍不住大喝一声。“跪下。”慕容锦瑟冷冷看一眼那侍婢,声音冷漠的没有一丝情绪:“本宫什么时候走,你什么时候起来。”一番话那侍婢已经吓破了胆,脸色变得面如死灰,只得怔怔跪下:“贱婢该死!”慕容锦瑟不再看那侍婢,转头对童子说:“烦请先带路吧。”那童子看到慕容锦瑟手段凌厉,也心有余悸地笑着,躬身做请:“客人请随我来。”屋里摆放着一些书籍和药材之类的,却是干干净净丝毫没有灰尘。一个白衣鹤发的老者端坐于竹席之上,正专心致志地看着茶水咕嘟咕嘟地沸腾着。慕容锦瑟进了屋,恭恭敬敬地向老者一礼:“小女子,慕容锦瑟见过尉迟先生。”尉迟朕闭着眼睛出神,闻言转头凝视着慕容锦瑟看了些许时候,似乎在思考什么。他缓缓道:“公主真是折煞老朽了。老朽说起来还要向公主行礼呢。”话虽这么说,尉迟却丝毫不曾动作,慕容锦瑟微微一笑:“先生乃是乱世十大谋士之首,任谁不知先生英名?锦瑟是为小辈,自然要向先生见礼。”尉迟闻言哈哈大笑,“你这丫头,能言善辩。不愧是先皇之女,果真是有巾帼不让须眉啊。”他对慕容锦瑟招招手,“来,坐吧。”慕容锦瑟稍一坐定,尉迟旋即笑着说:“说到能言善辩啊,我倒是想起来另一个丫头来了。也是与你一般的能言善辩。只是少了些许你的咄咄逼人之气。”“哦?是吗?”慕容锦瑟脸色一变,仍旧强作镇定道:“锦瑟也许听过尉迟先生口中的女子,是霍将军之妻,顾镜辞吧?”尉迟拊掌而笑,“公主殿下果真是玲珑剔透,是个明白人啊。”他转而扼腕叹息一声,幽然望向慕容锦瑟,双眼中透着明净的光芒:“公主是明白人,又为何要做糊涂事呢?”慕容锦瑟脸色变了又变,这弦外之音,话外之话,她已经明白几分。越是这样,越是让她有些不甘。她银牙细咬,道:“锦瑟不懂先生所知……”“公主啊,你当真以为这件事可以瞒天过海么?”尉迟就着茶盏抿了口茶,长舒一口气:“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寻儿追究这件事不代表他不知道啊。这孩子,远比公主想象的要透彻的多了。”恍若晴天霹雳一般,慕容锦瑟当即软倒在地,仰头时已经是盈盈含泪:“锦瑟无心铸成大错,还请先生指点迷津!”尉迟徐徐叹了口气,只是低低自语道:“红尘本混沌,处世何太真,何太真啊。”慕容锦瑟恍若被雷击中一般,身子僵在那里不知所措。她早知眼前之人虽然闭世已久,却仍是耳清目明,却不曾想过他能窥探出这么多心思。十大谋士之首,果然了得!“你,起来说话吧。”尉迟声音沙哑而苍老,有一种浑然的威严。慕容锦瑟咬了咬嘴唇,终究是低一低身子:“恳求先生原谅锦瑟。”尉迟闻言微微地一笑:“何须别人来原谅你?倘若你能自己原谅自己,别人如何,干你何事?”“恳请先生指点一二……”慕容锦瑟楚楚地望着尉迟,“锦瑟不想让大楚复兴之计付之一炬,这是千载难逢的绝好机会,还请先生万万以大局为重啊!”楚国,复国,这是她最有力的赌注了。尉迟深深看她一眼,摆摆手道:“念你这孩子还算是有自知之明,况且也是心中想着楚国的,老朽就暂且不容计较了。”慕容锦瑟心里松了口气,这才起身嫣然道:“多谢先生。”“楚国,唉,千算万算,不如天算啊。”尉迟提起前尘往事,颇多感慨:“当年,我与明宗皇帝为谋之时便已经料定,大楚气数已尽。一旦东边的秦国来犯,那就是灭顶之灾啊。当年,我夜观天象,占卜之后料定于西北边陲百年之内必定有霸星现,那时候将会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再次争霸天下。这霸星,很有可能就是这乱世之中的枭雄啊。”慕容锦瑟微微动容,“您说的霸星是……莫不是……”尉迟轻轻颔首,印证了她的想法。慕容锦瑟猛地一震,感觉心中似有惊雷滚滚而过,一时百感交集。霍寻?!是霍寻?!霍寻就是那个传闻中的霸星?他会称霸天下么?他究竟是楚国的灾星还是楚国的救星?尉迟叹息道:“当年,我与明宗皇帝决定要先行布好一步棋,置死地而后生,以防不测。老夫决定游历天下,去寻找那个传说中的霸星。老夫当年寻得寻儿的时候,他还很小,却是难得的与他父亲——霍老将军一般勇猛。五岁的年纪就学会骑马,十岁之时就徒手射下山中雪狼。霍寻,他的确是一个天赋极好的孩子。”后来,年仅十八岁的霍寻接替霍老将军的职位,成为霍家最年轻的当家人。无人服气,却又无人敢不服气。也就是那一年,他回京述职,与年幼的楚国公主慕容锦瑟惊鸿一瞥,甚至让楚国皇帝萌生了将掌上明珠嫁与他的念头……结果却赶上了秦军偷袭楚都长安。他拼死救下了慕容锦瑟和慕容庄姐弟二人后,无奈之下投降秦军。霍寻并未就此气馁,他再次从军。因为自幼生长在武将之家,很快出类拔萃成为校尉。在昭帝二十五年的一场秦国与突厥的战争中独自斩杀数百人,立下赫赫战功。皇帝犒赏三军将士,萧寂受封太尉,霍寻因为作战勇猛被提拔为中军副将。昭帝二十九年年皇帝下旨至戍边三军,令他们击败突厥右贤王,收复河套地区。霍寻经祁王秦烨举荐,被皇帝破格任命为骁将军,充当先锋与太尉萧寂所率领的,骠骑将军傅越,三军分别从三个方向包围河套。结果傅越迷路,萧寂中计被埋伏。霍寻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孤军深入,以奇计破突厥圣地龙城,斩杀突厥右贤王,与其七千部下合力斩杀突厥人共四万余人。经此河套一战,西北边陲彻底安宁,水丰草美的河套地区划入秦国版图。皇帝大喜,封其为定远侯,划八千邑封赏。霍寻一战成名,百姓敬称之为“天将军。”自昭帝二十七年之后,霍寻自请驻守边塞之地,明为修筑长城暗则伺机夺取西北边塞重地凉州。昭帝三十三年初春,突厥老单于病逝,长子伊卓继位却被诸位贤王否决。正是突厥内乱之际,霍寻趁机对驻守在凉州的突厥守军发起进攻。仅仅以三千兵力就夺下西北来往要道凉州,并且追杀突厥兵至城外三百里,直至黑湖边才收兵返回。霍寻胜仗之后立刻在凉州城外修筑长城,联络起云中郡的长城。蛰伏近十年,霍寻凭借自己的本事,再一次从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兵跻身名将行列,是为名震天下的镇国大将军。之后参与围剿突厥之战,并且毅然参与祁王起兵,与数十倍的大秦铁骑血战襄阳城,更是成就了一个神话……“十年多过去了,霍寻啊,他早就不是当年的霍寻了。”尉迟啜饮一口茶水,轻轻说了句:“他变了,那种变化是微乎其微的却又不是无迹可寻的。老朽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他已经不是他了,做事情心思缜密的很。从利用突厥大单于,再到巧妙利用傅萧之争,暗地里捅了祁王一刀子,又出言要挟来争取复立楚国,与徐进迂回作战,演戏用计一下不落,如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反让祁王忌讳着……”他幽幽苦笑:“公主,这些说下来,你可明白?老夫意之所知?”慕容锦瑟秀眉紧蹙,霍寻,这个男人看似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却是如此心思缜密。她自诩能控制得住他,让他为楚国所用。可如今,她却渐渐有些不确定了。这个男子,纵然是最理想的帮手,却无疑也同时是最危险的敌人。更何况他现在兵权在手,又兼为祁王眼里的王牌将领,这其中微妙的局势与利害……那件事,他当真一无所知吗?慕容锦瑟满面愁容,一时之间觉得迷茫无比。尉迟理了理衣袖,摇首道:“他绝对是一个难以控制的人,别说你了,我都没有把握能左右他什么。此计,实在是蠢之又蠢!”“先生……”慕容锦瑟见况却又欣喜起来,“锦瑟还以为,先生是帮着霍寻的……”尉迟哈哈大笑,“错了错了。老夫从未帮过谁,说到底,帮的也不过是楚国。还的,也就是明宗皇帝对老朽这点恩德了。楚国大业既成之日,就是老朽归隐山林之日。”慕容锦瑟不由得心花怒放,忙笑着应和。一直到日落十分,慕容锦瑟才向尉迟告辞。那侍女终究还是跪在那里,如一尊雕像一般直挺挺的一动不动。慕容锦瑟失神地低声道:“江月,你起来吧。”名唤江月的女子连忙站起来,几乎是站立不稳了还勉强撑起身子去扶慕容锦瑟的手。慕容锦瑟不耐烦地甩了甩袖子:“你这幅样子还怎么服侍本宫?下去!”江月委屈的咬了咬嘴唇,一双灵动的眼睛盈满泪水,甚是可怜。她最后怏怏地应了声“是。”就退了下去。夕阳无限好,慕容锦瑟立在山林间抬首望着远处的落日。残曛烛天,暮空照水,刹那间的功夫西边的天际晕染了大片的金色。晓风泠泠,拂面而来。她轻声叹息了一下,回头登上马车:“走吧。”霍寻啊霍寻,昔日惊鸿一瞥,终成镜花水月。我们,是否终究要走上彼此算计的道路?你会反吗?若你反了楚国,我又当如何?建元二年九月十八,祁王秦烨集结六万军队再次东进。建元二年十月二十,祁王军队滞留安阳城。安阳城往东北一百里即是黄河,渡了黄河就是徐进驻扎的青州城了。霍寻出帐看了看天色,狂风席卷,天气阴沉不定。巡视的哨兵皆是冻得直哆嗦,他的表情也随之阴郁起来。尉迟抬头道:“寻儿,你在看什么?”霍寻骤然叹息,回神进帐。他焦灼道:“我们已经逗留安阳城十五日了,眼看就要过冬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继续走。傅越和司徒空那里我问了好几次了,都没有给准确的消息。”顾镜辞随意翻了翻书简,轻笑出声:“也许只是天气不好吧,霍郎何必着急这一时呢?”“既然他们有打算,寻儿,咱们也不急这一会儿。毕竟,现在还是修生养息为好。”尉迟往炭盆里添了一块煤炭,缓缓说道:“让赵志云和岳钧他们给士兵们发些寒衣,还没开始打仗,别冻坏他们了。”霍寻只是低叹一声,道:“这也不是办法,我去问问司徒空到底是怎么回事。”“霍寻求见司徒将军!”寒风凛冽,霍寻立在帅帐前,丝毫不惧狂风呼啸。飓风吹打在他的脸上犹如刀刃划过,紧抿的唇锋已经麻木。通传的士兵已经传了好几次,皆是没有回应的。眼下他只得立在门外,一身铮铮铁甲乌黑闪耀,在灰暗中格外的出挑。一旁的士兵也不由得对霍寻有些许同情,昔日指挥千军万马的霍大将军,如今却要低三下四的求见别人,实在是令人郁闷。“霍将军,要不您先回去吧,这冰天雪地的,要是坏了自个儿身子就不好了。等晚些时候司徒将军醒了小的知会您一声。”通报的小兵忍不住说道。霍寻微微一笑,摆摆手道:“无妨,我在这里等一会也没什么。”过了许久,营帐里才传来司徒空慵懒的声音:“是霍将军啊,真是不好意思啊,本将刚刚睡醒。请进吧。”明明三人同阶为主将,司徒空却对霍寻自称“本将”,无礼至极,傲慢至极!霍寻迈步进去,带进一身寒意。司徒空披着大氅,气定神闲地坐在案前喝酒。他发容整齐,丝毫不像刚刚睡醒的样子。司徒空睨着霍寻,伸手放在炭盆上方,随意道:“这天气挺冷的。”“我们何时拔营渡河?”霍寻并未理会他的挖苦,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司徒空抿了一口煨热的酒,慢条斯理地说着无关的话题:“本将看着霍将军也挺冷的,不如一同来喝杯酒暖暖身子吧。”霍寻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天气寒冷,我们也没有多少存粮。士兵们已经冻得不成样子了,敢问司徒将军究竟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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