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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灯光骤然黯淡下来,顾镜辞松了口气,慢慢吹灭了灯。过了许久,黑暗里忽然有一个声音响起来:“他,是发现了什么吗?”顾镜辞微微一笑,翻了个身:“你真以为,祁王那么傻?他要是不聪明些,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从宫里走出来的人,千万不可小看,祁王者,大敌也。”慕寒的声音有些冰冷,却又含着一丝绵长的叹息:“真到那时小姐该怎么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情。”顾镜辞睁着眼睛,手摸了摸袖子里的玉镯子,顿觉触手生凉,丝丝凉意渗入皮肤:“谁也代替不了的。”许久不见慕寒的声音,顾镜辞忽然一笑,她对这个女子忽然油然而生一种颇为复杂的情绪。她们爱了同一个男人,她们的心里一样有着不可言说的伤痛,她们同样在苦苦挣扎着……其实,她们颇为相似,一样都是可怜人。次日一早,就有消息传来说,霍寻进驻青州,等冰雪消融就着手攻打朝阳关。秦烨终于坐不住了,与霍清婉顾镜辞要一同前往青州。与此同时,楚国王室,慕容锦瑟与慕容庄已经抢先一步动身前往了。终于,到了那个利益与冲突迸发的时候了。谁都知道,朝阳关乃是最后一道防线,帝都一破,无疑就是拿下了这秦国的江山万里。三者之间势必要为之而明争暗斗。甚至那个皇位上的人究竟是谁,现在也很难说了……一行人走的算是匆忙简单,霍清婉带着两个孩子,顾镜辞乘坐的马车紧跟其后。她身子虚弱,马车颠簸的更是让人难受。御医开的方子虽说是抑制了孕吐,却常常让她觉得浑身无力,困乏厌食。怀孕两三个月的时候,孩子正在慢慢长大,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她却丝毫吃不下东西,身形更显消瘦。更何况,过不了多久肚子就会慢慢显形,若是再不赶到青州,恐怕真的再也瞒不住了。沈寂的投降无疑是压死秦国的最后一根稻草,秦尧或许怎么也不会想到沈寂会投降。这样的结果令人瞠目结舌不已,却又无力改变。昔日战无不克的太尉,竟然面对一个刚刚而立之年的年轻将领,丝毫未曾交锋就先行投降,实在是落人笑柄!而在场的诸位将军也只晓得霍寻进帐对沈寂说了些什么,而后沈寂就从容淡定地选择了投降。于秦尧而言,此刻当真是到了火烧眉毛之际了!这消息传到千里之外的秦都之时,秦尧正与萧慧一起用膳。母子关系缓和了不少,秦尧虽然对于青州一战的战况耿耿于怀,他却也明白眼下最最要紧的是修身养性,等冬去春来后再做打算。只是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像是一根倒刺一般冷不丁地直直戳进他胸口,直疼的喘气不过来。秦尧面如死灰一般,整张脸笼罩着一层冷冷的寒气,即使窗外是温暖明媚的冬阳,他亦觉得遍体发寒,浑身颤抖着。一旁的萧慧脸色亦是不好看,她眉眼间笼罩着一层愁云,默然无声等着秦尧的话。跪在地上的那个斥候更是匍匐在地上,忍不住似得瑟瑟发抖着,听候发落。时至今日,终于到了这穷途末路之日了。手里的最后一张王牌,最后一招了,终于还是输了!这消息不日就会传遍京城,他想,无需太久,就会传遍这中原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吧。人们都应该知道了,江山易主,他,会成为那个传闻中被赶下皇位的君主。一个懦弱无能,昏庸无道的君主。秦烨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对四周的宫人挥了挥手,像是一根累极了的人一般,双唇紧闭,再也难以吐出来一个字一般。“尧儿……尧儿……”萧慧终于哽咽出几个字,她一遍又一遍呼唤着秦尧,像是要询问什么,又像是在申诉什么。“娘,你说这是为什么?”秦尧忽然改口称呼萧慧为“娘”,脸上扯动着一丝浅薄的微笑,那笑是极其勉强的,像是在嘲讽,在幽怨,那是绝望时候的自嘲,是穷途末路的故作坦然。萧慧被问得哑口无言,只是默然流泪,轻轻啜泣着。轻盈的泪从她布满细碎皱纹的眼角缓缓落下,更显衰老姿态。秦尧低声笑起来,他笑的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凄厉,浑然如同一只无助的鬼魂一般。他死死盯着萧慧,一字一字道:“你们让我坐上皇位,只是为了让我眼睁睁看着国破家亡,遗臭千年,让我背负万年骂名吗?!”“不是的……尧儿……不是这样的……”萧慧盯着秦尧怒不可抑的面容,如椎心泣血般,声泪俱下:“尧儿……你不要怪他……”秦尧双眼通红,像是发疯的野兽般低沉的笑着,恐怖不已,“娘啊,事到如今了,你还为他说话吗?!不错,他是我的舅舅,可他也是覆灭我江山,背弃君臣道义的逆臣贼子!”“啪!”萧慧反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秦尧一个站立不稳,被扇倒在地。他嘴角渗出丝丝血迹来,脸颊火辣辣的疼着,直晃得人眼冒金星。萧慧红肿着眼睛,依旧冷静的一字一顿道:“尧儿,你记住了,他不是别人,不是你的臣子,更不是乱臣贼子,他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秦尧木然立在那里,眼神飘忽不定,手里的白象牙雕花筷子还依旧拿着,完全忘记了放下。“尧儿,我知道你很难接受……可是……”萧慧慢慢挪步过去,一把抱住了秦尧,啜泣道:“尧儿……你别吓唬娘……尧儿……”忽的,她感觉肩膀一沉,沉重的分量压了下来,秦尧已经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不!尧儿!尧儿!“萧慧骤然惊呼出声,连忙下去扶秦尧。宫人们亦手忙脚乱,请太医的请太医,找护卫的找护卫,有一时慌了神的宫人竟望着秦尧慌乱的哽咽起来。太医及时赶来诊治一番,只向萧慧小声说道:“启禀太后娘娘,皇上只是受了些惊吓,加上近来有些疲惫,所以才会昏厥。只需稍加调理,自会没事。”萧慧微微一怔,旋即对太医挥挥手,哑着声音道:“哀家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她又接过宫人手里的汤药,挥挥手道:“你们都出去,哀家要和尧儿单独呆一会儿……”“诺。”待众人皆退下,萧慧就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地把药喂给秦尧。她就这么静静看着秦尧,挺拔清隽的面庞,带着年少时候的意气风发,如松柏一般挺拔。这张脸,和年轻时候的沈寂长得是有些相似的,眉眼之间的英朗,那是久违地熟悉。昔年鲜花怒马,如今全随风飘洒。无尽的岁月被荒芜在这落寞的宫墙之中,无数的相思愁苦被此去经年冲散的所剩无几。他征战数十年,他前几个月告诉她说这是最后一战时,她就知道,那或许不仅仅是最后一战,还是最后一别了。阿寂,你为何会降?为何,我们会犯下这样的错误,不仅断送了自己的一声,还要将尧儿的生命耗尽在这无穷无尽的岁月里?真是,不公平……秦尧还未醒来,萧慧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将手里的汤药放下来,起身的时候略过红烛,摇落下点点烛泪。高髻轻轻挽就,头上攒的一朵鲜红欲滴的花儿;柳眉淡淡描摹,额间点了一朵金箔花;一身艳红色齐胸舞衣红的妖艳而凄美,如熊熊燃烧的烈火,更似诡艳凄美的红花。萧慧望了望铜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笑了笑,唇间轻点胭脂,以珍珠粉掩去眼角的细纹。她嫣然一笑,仿若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个等待他凯旋而归的日子里,她穿上了鲜红的舞衣,在高台上跳着最美的舞蹈,等着最爱的人儿。宛若惊鸿,翩若游龙,踏月曼舞,飘飘欲仙。月光似水,照在她身上如同欲乘风归去的仙子一般,可望而不可即。……“娘……不要……”秦尧呢喃着,忽然从梦里惊醒。正是夜深之时,窗外一片漆黑,只有一盏快要燃尽的孤灯半明半昧地摇曳着微弱的烛光。他起身来,骤然看见桌上的一个信笺,上面是一行簪花小楷,端端正正地写着:吾儿尧阅。秦尧心中一沉,忙大叫道:“来人——”建成三年春二月十九,楚国长公主慕容锦瑟携楚王慕容庄际会青州。“吁——”驾着马车的车夫勒住缰绳,霍寻已经携众将上前,沉声道:“臣霍寻恭迎王上,长公主!”慕容庄探出头来,冲着霍寻微微一笑,刚刚要开口却又听闻里面重重的一声咳嗽,忙肃色道:“霍将军辛苦了。”霍寻自然明白,只是微笑:“臣之本分而已,城外风大,王上和长公主还是先行入城吧。”“将军是明白人,我楚国得将军这样的将才,当真是天之蒙幸。”清凌凌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慵懒与妩媚,一只芊芊玉手半掀开翠玉珠帘,。旋即慕容锦瑟一张绝美的精巧小脸就探了出来。慕容锦瑟身着一袭青白相间的宫装,浅青色勾勒出繁复交错的繁花飞凤团印在月白色底裙上,外面是一件合欢青色的披风,望月髻上十二对金钗流光溢彩,衬得整个人雍容华贵,端庄威严。她含笑望着霍寻,冷风猎猎,吹动发丝,媚眼如波,刹那间勾起他心头泛起一丝波澜。霍寻与慕容锦瑟对视一眼,两人各怀心思,互相点头微笑。慕容锦瑟左右看了看,一旁的侍婢忙过来扶着慕容锦瑟下来。马车架子本身就高,她脚下一个不稳就险些要跌下去。霍寻眼疾手快上前扶了一把,慕容锦瑟恰落在他怀里。她犹如一只惊魂未定的小鸟,仍旧有些瑟瑟发抖,口吐香兰,直直媚到骨子里面去。霍寻后退一步,慕容锦瑟方觉尴尬,不由得蹙眉呵斥道:“贱婢,跌了本宫该当何罪?!”“江月知罪!”江月面带委屈之色,跪在地上拼命磕头,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要招来重罚。霍寻瞥了一眼那侍女,转向慕容锦瑟,凝神想了一会方才开口:“长公主息怒,这马车架子本就高些,公主一时脚下失足也是正常。何必让一个小丫头遭了罪?况且公主也没跌着了,无伤无碍,惩罚她更是说不过去了。”慕容锦瑟方觉自己太过于疾言厉色,一时间眉眼柔和了不少,她挥一挥手,“你先去吧,”江月对霍寻面露感激之色,忙告了声谢退下去了。“将军一战逆转局势,实在是智勇双全,令锦瑟佩服不已。”慕容锦瑟微微含笑,与霍寻往城中走去。霍寻脸上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惊讶与欣喜,他只是微微颔首,负手淡然道:“其实打仗并非只需智勇,更多的,也是要靠运气的。青州一战臣之所以能一战而胜,不是因为臣有把握,相反,臣一点把握都没有。但是天幸于我霍某人,诺里及时出援,我们才博得那么一线生机。由此可见,世界上并没有什么绝对的事情,人在做,天在看;尽人事,听天命。”“受教了。”慕容锦瑟轻蹙眉头,道:“本宫倒是很想知道,将军究竟许诺给萧寂什么,会使得萧寂乖乖投降?”霍寻闻言哈哈大笑,他幽幽道:“公主好聪明,竟然知道我以条件与他交换。”“将军聪明才智就不许别人猜出来吗?”慕容锦瑟含笑反问道。“自然,只是……这是秘密,恕臣不能告诉公主。”霍寻低眉顺眼,却是避而不答。————楚国一行人赶到之际,名为接风洗尘,暗则是私下里举行了一场为霍寻庆功的宴席。霍寻对于之前司徒空父子之事丝毫未提,宴席之事却是暗暗默许了。珍馐美食一道道上来,觥筹交错之间是千篇一律的讨好与谄媚。霍寻从容应对,心中却是空落落的怅然不仅。窗外月色正好,空杯映独影,他不觉攒起眉头,眉眼之间凝起无限愁思。分别月余,他已经与生死几度擦肩而过,不知……她可还好?长安城看似平静,里面却不知还有多少肮脏事。他胜了,可是秦烨又怎会放过他?那信送了出去,却再也不曾有过回信,他心中有些不安,萧子詹也不曾与他回过信……霍寻一个晃神,已经有一道极其熟悉的身影晃了过来,那温暖的颜色让他忍不住去幻想……心中隐约有一抹喜色陇上心头。窗外凉风拂过,他定睛一看,是慕容锦瑟。“将军似在出神?”慕容锦瑟袅袅婷婷地立着,笑吟吟地望向他。霍寻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倒是直言不讳:“许久不见镜辞,有些想她。”慕容锦瑟略带讥诮地笑了笑:“难得霍将军也有如此儿女情长之事。”“公主说笑了,臣从不儿女情长,更不会三心二意。镜辞是家妻,她跟着臣受了许多苦楚,今夜恰逢月圆之时,难免会有些思念。”霍寻徐徐说着,十分平静。慕容锦瑟一时痴怔,“原来如此,听闻夫人已经随祁王赶来青州了是吗?”她顿一顿,含笑看向霍寻:“那将军可要当心了。祁王疑心颇重,不管将军有没有,只要他要是觉得你会是他登上皇位唯一的阻拦……或者是想排除异己,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更何况将军对夫人如此重情重义,想想还真是可怕啊。”“多谢公主提醒,只是公主不要忘了,臣现在亦是楚国之臣,要是臣倒下了,楚国可是唇亡齿寒啊。”霍寻沉沉道。慕容锦瑟端起酒杯,醇香的陈酿香飘四溢,和着淡淡的花香。她轻啜一口,方道:“将军说的不错,唇亡齿寒,如此一来将军更要与本宫同心协力,如此才能保的两厢平安。”同心协力,两厢平安。霍寻暗自冷笑,只怕到时候他出了问题楚国也会避之不及吧。霍寻淡淡瞥她一眼,不再接话,只是一杯接一杯的饮酒。难得的月朗星稀之夜,早春的风仍是有些刺骨的。霍寻只觉头脑发昏,像是烈焰直直烧到脑子里一样,寒风吹过更是头脑胀痛的厉害。宴会依旧是喧闹嘈杂的,好像那繁华是没有休止的一般。声音如同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清晰,却又刺得人脑仁子疼。他微微睁眼,扶着桌案起身想靠到窗边吹吹风,身子却沉重得怎么也起不来。他下意识地叫了声“镜辞!”,许久没有人反应才忽然惊觉她不在身边。他猛地摇摇头,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往窗边走。霍寻竭力撑着窗台,疲惫不堪的身子倚在窗台边,冷风一遍遍吹过,如寒锋贴到脸颊上的感觉一般,带着阴冷的死亡之气。“天气寒潮,小心吹坏了身子。”有温如软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像是暮春时候的暖风一般温暖。厚实的披风落在肩头,裹住有些单薄的衣衫。霍寻心中一痛,听得那声音竟然有一股酸意涌上心头。他转身拥住那纤柔的身影,双手带着轻轻地颤抖,却又竭力想要抓住什么似得拥紧她。酒劲一遍遍冲击左右着他的头脑与意识,他已经来不及去想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只剩下唯一的本能,就是抱住她,抓住她,再也不分开,再也承受不起分开。怀里的女子却浑然有些不知所以,只是感受到他轻轻地颤抖,不觉蹙了蹙眉,一双柔荑回抱住他,轻轻靠在他肩头,柔声道:“我真愿就这么与你地老天荒……”“我真愿就这么与你一直到地老天荒……”轻柔的声音带着无限的感慨和惆怅。霍寻轻轻勾了勾嘴角,柔声应道:“我也愿意……镜辞……”犹如猝不及防地被利剑刺穿一般,她浑身一颤,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霍寻眼眸仍是迷离不已,怀里的女子却是竭力挣脱他的怀抱,漆黑明亮的眼眸中笼罩着一层凄楚的薄雾。霍寻正诧异不已,回神的时候,女子已经转身将桌案上茶盏里的茶水全部泼向霍寻。霍寻一动不动地盯着女子,丝毫未曾躲闪。凉透的茶水顺着乌黑的鬓发滑落到浓黑的眉心,滑落到眼角,鼻峰,嘴唇,下巴。连他的衣衫亦沾了水,冷风呼啸而过,冰冷如同随着那些水侵染如骨子里面一般,扯动他的神经刹那之间全部苏醒。迷蒙的眼眸渐渐清明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睛倒映着微微摇曳的烛火与眼前明媚的女子。霍寻矗立在那里,盯着女子渐渐清楚的面容,眼眸中却是聚起一些沉沉的黑色雾气。“将军可算是清醒了,以后千万别认错人了。”慕容锦瑟神色微冷,睨着霍寻,骤然转身急行。霍寻把黏在头发丝上的茶叶拿下来,幽幽叹了一声。————建元三年二月初,太后萧氏去世,史称孝慈太后,与昭帝合葬昭陵。云板声声,不胜哀婉的丧钟苍凉的传来。皇城之中又蒙上一层白幡,昭示着这一场浩大的丧事。秦尧兀自跪在萧慧灵前,披麻戴孝。已经三日了,秦尧跪在萧慧灵前生生三日,不曾起身。殿外陪跪着的是诸多王公大臣,有一声没一声的哀嚎听在耳朵里,像是鱼刺一般卡在他喉中,梗的难受。他低低地苦笑了两声,凄凉地想着,母后,这大秦算是完了。“皇上,您还是起来休息一会吧。毕竟龙体要紧……”德顺不知道第多少次上前哀苦地小声劝着。秦烨一顿,忽然觉得十分可笑。他并非皇帝亲生血脉,却成了这天底下最最尊贵之人;他的生父,不惜逼宫让他成为皇帝,到头来却投降敌军;他的母亲,机关算尽,煞费苦心,却难得人生美满,抱憾一生。他的亲人,早已离去;他的国家,早已半壁落入他人之手。若苟活,又有什么意思?在秦尧身后不远处,一双略带悲哀的眸子正瞧着他。“尧儿……”沙哑的声音有些柔弱,一个貌似纤柔的白衣姿影微微蹙起细眉,低沉地问道:“皇上已经在这里跪了三日?”德顺微微颔首,面露苦色:“长公主,您快劝劝陛下吧。陛下如今唯有长公主一个亲人……”他说及此,面露尴尬之色,女子也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德顺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连给了自己几个耳光:“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眼前的女子正是秦尧的同胞姐姐,秦妩。秦妩是昭帝膝下唯一的女儿,从小被捧在手心里,性子极其要强。昭帝生前在处理与突厥之事的时候险些将其作为和亲公主和亲到突厥。之后萧慧为其求了一门好亲事,驸马是一个极为温文儒雅的富家子弟,虽无大作为,对秦妩却是疼爱的很。虽秦妩有时使性子,却有丈夫包容体恤,也算是圆满了。眼下母亲丧去,秦妩虽说明白萧慧走的安详,是为喜丧,却难免有些哀恸。眼下见了亲弟弟如此萎靡不振,却隐隐有些怒其不争之意。她无奈地摇摇头,扶着德顺的手走过去,轻轻道:“皇上……起来去休息会吧。”“长姐。”秦尧叫了一声,仿佛有无尽的心事要诉说,到嘴边却是欲言又止。秦妩幽幽一叹,眼角又红了起来:“尧儿,姐姐何尝不知你心中悲痛?母后在天之灵看到你作为一国之君却如此意志消沉,她该如何失望?逝者如斯……尧儿,你要明白。”秦尧面色苍白如纸,他慢慢靠向秦妩,仿佛是一个累的要走不动的人,无力地靠住一个仅有的依靠。秦妩握了握他的手,低低道:“会没事的,都会过去的,尧儿,姐姐还在,你不要害怕。”“长姐,我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亲人了……”秦尧无尽凄楚地缓缓说道:“我们骨肉相连,我……”秦妩抹了抹眼泪,转身吩咐德顺道:“德顺,扶着皇上回去吧。皇上太累了,请太医来为皇上调理身子。”德顺连忙答应着,搀扶着秦尧慢慢往回走。秦妩望着秦尧无比消沉的身影,忽然喃喃道:“究竟是什么事儿,让他消沉成这样……”“公主,”一旁一个面容儒雅的男子走过来,温言道:“皇上似乎有些消沉……怎么了?”秦妩抬一抬眼,低低道:“陈郎,尧儿已经颓废了,可是我绝不能看着这万里山河拱手让与他人!”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番话,清澈的眼眸里忽然闪过一丝阴冷,长长的睫毛在眼眸底投下一小片阴翳。陈卿若有所思道:“霍寻所有兵力加起来有近四十万,公主想怎么做?”秦妩转眼望一望他,只是微笑不语。————“你是说,端淑公主和驸马陈卿两个人拿着秦尧的诏令要死守武关?”霍寻拿到战报,猛地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端淑公主是个什么人物。他对于这位公主实在是没有什么印象,搜肠刮肚勉强想起来一些陈年往事。前世皇帝要把端淑公主嫁给他,结果他还没出声端淑公主自个儿反倒不乐意了,对着皇帝又是哭又是闹。他婉拒之后这位公主听说又羞又恼,冲着皇帝哭闹了好一番。后来他入关之后率兵抓捕皇亲国戚,碰见秦妩的时候她装疯卖傻,霍寻念着旧情就把她放了,不了秦妩早有预谋,反拿刀挟持霍寻,结果剑还没碰到他喉咙反倒是霍寻先把她杀了。这个女子看似骄纵跋扈,细细回想起来确实是颇有心计。他好奇地摸了摸下巴,啧啧感慨:“有意思,这个公主真是有意思。”岳钧咳了一声,道:“将军,要不属下派人先去平定了武关?”“平定武关?”霍寻眯着眼睛想了一会,摇摇头道:“不,我们一起去。”他不觉笑了笑:“不必等祁王了,咱们先行入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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