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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霍清婉挥袖离去之后,顾镜辞整个人已经是瘫在床上,浑然好似坠入冰窟,浑身上下没有一丝鲜活的气息。内心深处隐隐的慌乱自内而外愈发强烈。不会的,霍寻不会有事的!顾镜辞紧紧抓住被子,心中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霍寻怎么可能就为建安王所伤?只是霍清婉的笃定,秦烨的明目张胆毫无顾忌却又生生将她拉回现实。霍清婉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选择和她翻脸?秦烨就算有五十万联军在手,便不怕霍寻反过来使诈么?唯一的可能,便是秦烨有足够的筹码,足够的实力,足够的信心能一举压倒霍寻,让他再无力挽回战局!顾镜辞深深蹙起眉头,长叹一声,安慰自己,没事的,他未回来,一切还是未知数,谁输谁赢还不确定呢。她眯着眼睛计算着时日,已经近十日了,慕寒已经整整十日未曾联系过她,想必是为秦烨所控制了。想到这里,顾镜辞眼前便蓦地闪过一个黑衣孤峭的姿影,明明该是一个明媚灿烂的女孩,却偏偏似黑暗之中的冰一般沉默而冷漠。慕寒从不是什么冷漠的人,她只是比一般人更善于伪装自己。她的一颗心,也许早就支离破碎,只剩下一丝浴火重生的信念在苦苦支撑着,支撑着她活下去,却从不是为自己而活着。她重重叹息了一声,如今身困于这里,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走到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下一步究竟会导致什么样的因果。****入夜的大殿,玲珑宫灯半明半昧,两个人对峙着。慕寒无比恭顺地立着,低眉顺眼。半晌这般定定立着不说话的她已经明白,今日大抵是有难了。“霍寻还真是会*人,怎么看慕寒你都是一等一的好帮手。不错,聪明,有身手,懂得察言观色,你身上的优点绝不比你姐姐少。”秦烨笑吟吟地看过去,语气中顿了顿:“慕云……是你的姐姐对吧?怪不得你们两个生的这般相像。”慕寒身形压得低低的,笑着说:“皇上说的是,只是属下实在不认识什么慕云。怕是皇上认错人了罢。毕竟这世间长得极为相似的人也是有的,兴许是皇上一时眼花也是有可能的。”这样的试探,哪怕是再痴傻的人都明白,更何况是跟着霍寻久经磨砺的慕寒。只是她不能翻脸,一旦翻脸,那么他们连翻局唯一的机会都没有了。秦烨默然起身,慢慢挪到慕寒身边,“是么?看花了眼么?慕寒,此刻你心里该是有多恨我呢?毕竟,哪怕你当时再恨你姐姐,那也毕竟是与你骨肉相连的亲生姐姐。就这么死了……不觉得难过么?你不是无情无义的工具,你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压抑着自己的感情,该是很难受罢。”“皇上实在是说笑了,慕寒真的不认识什么慕云。许是只是撞了姓氏罢了,皇上一定是眼花了。”慕寒愈加谦卑,心中却满是不安。秦烨陡然沉下了脸色,轻轻把慕寒搀扶起来,笑着随口问道:“慕寒,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回答我,我就可以放了你。”“皇上不觉得可笑么?”慕寒微微抬一抬眼,骤然笑了:“属下只是一个小暗卫,皇上为什么觉得属下会在乎自己的生死呢?”秦烨快步走回桌案后坐下,默然喝了口茶,额前的玉珠叮铃铃乱跳着,他眼神幽幽暗暗的,不辩喜怒:“是么?慕寒,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在乎什么么?那你也太小看朕了吧。”慕寒嗤笑了一声,大声道:“属下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皇上真是抬举属下了!”她再也无可忍耐,转身就要大步离去。秦烨幽幽的嗓音带着沙哑在身后响起:“走吧,你走了,他们母子就会死。”慕寒的心陡然纠缠在一起,她知道他说的是谁。正因为知道,却才觉得心中陡然一寒,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再难出来了。秦烨抿了一口茶,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若是你愿意走,朕绝不阻拦你。随你离去就是,朕也不必担心你去找霍寻了1.多好的主意?”慕寒静静地立在那里,不知所措。“顾镜辞怀孕了,你该知道的,若是他们母子出了事,霍寻定会责怪你。与其这样,你还不如……”秦烨不紧不慢地说着,适时顿住了,抬头注视着慕寒。慕寒的小脸上仿佛是笼罩了一层寒光,她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会杀了顾镜辞么?”“你怎知我不会?”秦烨嗤笑,随手抹了抹自己袖子上的皱褶:“是,我不回,也不想。但是……清婉就难说了……她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可是朕能理得清的。”慕寒嘴角微微扬了扬,孰轻孰重,心中却有些底了。秦烨缓缓走下来,俯身审视着她:“回答我几个问题就是了,我不会为难她们母子的。”“皇上请讲。”慕寒凝眉道。秦烨殷殷地道:“别的也不必了,问了也等于没问。我就想知道,霍寻为何把顾镜辞留在城里?他莫非不知道朕会御驾亲征?”慕寒咬了咬牙,摇首道:“属下不知道,此事王上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秦烨蹙眉,脸色陡然沉了下去:“那好,第二个问题,霍寻和顾镜辞何时开始生疏的?又究竟为何而生疏冷战?”“这事说来也是夫人性子太过于刚强,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楚国长公主慕容锦瑟的缘故。那时候的心结就没有彼此彻底打开,这才导致一而再再而三的僵持着。也许他们彼此都是真心相对的,毕竟那么多风风雨雨都一起走过来了,只是彼此都不愿意做那个先低头的人罢了。”秦烨低头仔细思量了下,缓缓摇了摇头:“不对,这样的因果虽然看上去毫无破绽,但是若是仔细辨别起来,这里面的不对与蹊跷还是不少的。慕寒,你最好还是说实话的为好,不然……”慕寒陡然一笑,哑声道:“皇上不信是么?那便算了,信不信在皇上,属下已经把知道的全说了。”秦烨似乎有些不甘心,却也不可奈何,微微摇了摇头。****顾镜辞微微抬了抬眼,望见进来的人竟是许久未见的慕寒,不由得心中猛松了口气。她方才要坐起来,不知扯动了哪里的痛楚,只觉浑身上下都痛的如钝刀割肉般,忍不住皱着眉咳嗽起来。慕寒忙上前帮她顺顺气,顺手倒了杯水。她骤然发觉竟然连那水都是凉透了的,不知是哪里的隔夜水。顾镜辞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都到这个份儿上了,就别再说什么了。能活着,就是最好的事情了。”她默然低下了头,扶着顾镜辞躺了下去。她试探着问道:“夫人……您……您怀孕了?”顾镜辞陡然一惊,浑身一颤:“怀……怀孕?”她一时方寸大乱,不知所措地望着慕寒:“我自己都不甚晓得,你怎么知道的?”慕寒沉沉道:“秦烨说的。”“秦……”顾镜辞凝眉沉吟片刻,苦笑着轻抚上自己的小腹:“我怀孕了,那么是不是,又可以用来要挟他了呢?这次,还可以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要挟了……”慕寒握紧顾镜辞的手,郑重其事地保证道:“夫人方心,属下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保全夫人和腹中孩儿的性命的。”顾镜辞道:“是不是秦烨威胁你了?””不过是小伎俩而已,问起来主上和夫人的事情,属下半字未敢言。”慕寒淡淡回应道:“威胁对于慕寒来说,早就没有用处了。”顾镜辞无奈叹息一声,忽然道:“清婉她……她或许以后都不在需要我们了。其实这样也好,一刀两断了,反倒彼此不用互相牵挂了。”“可是小姐毕竟是小姐,毕竟是主上的亲妹妹。骨肉至亲岂是她一面之词可以抵的过的?属下说句不该说的话,小姐是属下看着长大的,亲如姐妹,属下是怎么也不可能对小姐下手的。属下相信,小姐也一定如属下一般。”慕寒有些艰难地开口说道。顾镜辞靠在床榻边上,闻言微微一顿。慕寒以为她不悦,忙垂首告罪道:“属下该死,夫人恕罪。”“人生在世,谁没有个舍不得的东西?若是有人什么也能舍得,什么也能放下,那样的人虽然无敌于世间,却也是真正的冷血无情。”顾镜辞徐徐道:“我们都不是这样的人,是人都会有七情六欲,不必掩饰。”慕寒微微低头,不再言语。顾镜辞道:“我们现在所能做的,不过就是努力的活下去罢了。只要能活下去,只要我们能坚持到霍郎回来,一切都还来得及,一切都还有希望。”慕寒坚定地点点头,顾镜辞忽然想起什么似得,道:“差不多了,我们该做点什么了。慕寒,有件事还是要拜托你一下了……”她说着对慕寒一阵耳语。慕寒肃然正色点头,顾镜辞又道:“不许过分,毕竟还是个孩子……”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在你毫不经意之间就已经发生了。本以为自己就在掌控之中,却不料事情的发展并不如自己想想那般,甚至以完全相反的态势发展。顾镜辞望着躺在病榻上的女孩,心中不觉一酸。这个姑娘才五岁,却已经在生死之间挣扎着了。她微微蹙起秀眉,轻轻抚摸着秦若菡的额头。小姑娘微微睁开眼睛,小声而又脆弱地对顾镜辞说道:“姨母,我好难受……”一旁的霍清婉已经泣不成声了。秦烨抱住她轻声安慰着,连在一边呆头呆脑的秦宁,也似乎知道姐姐病了,不觉拉住母亲的衣裳,悄然含着泪眼。顾镜辞轻轻握住她的手,轻浮地笑了笑:“没事的,没事的,很快就会好的。”这样一个还小的孩子,她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做权谋诡计,何为朝堂争斗,却已经要为之付出代价。这一切的一切,都仅仅因为,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的舅舅,她的亲人们在互相争斗。她,成了牺牲品。顾镜辞想,倘若当时那个孩子还在,那么想必也只比若菡小一些吧。他大概也会哭会笑会甜甜地叫她“母亲”了吧。没有转机了,事情在往最坏的方向发展。她摸了摸若菡的额头,滚烫的额头触碰着她冰冷的手掌,那种灼热的感觉,格外的清晰。顾镜辞轻轻拍哄着若菡,笑着说:“若菡睡一会,睡醒了病就好了。姨母去给你熬药。”若菡苍白的小脸勉强漾出一抹笑意:“好,若菡喝了药就好了。”顾镜辞站起来,淡定自如地提笔写方子,给眼前的大夫过目。那人仔细瞧了瞧药方,对秦烨和霍清婉微微点了点头。秦烨对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可以出去了。他对一旁哭的宛若一个泪人儿的霍清婉低语一番,霍清婉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扶着青衣的手出去了。顾镜辞被允许可以回到自己原来住的棠梨苑里面去。正是梨花纷飞的世界,放眼望去,棠梨苑里一阵雪白,好似雪花落满枝头,一天的梨花,一地的花瓣,煞是好看。“镜辞,你我多年交情……“秦烨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不平静,他深深望了顾镜辞一眼,”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顾镜辞敛衣躬身施礼,神色从容,若无其事般:“镜辞不懂皇上在说些什么。”秦烨陡然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顾镜辞。顾镜辞如芒在背一般,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眉眼之间略有肃然:“生死大事,镜辞不敢儿戏。”秦烨冷笑一声,微微眯了双眼:“顾镜辞,你不会这个时候还以为,霍寻能活着回来吧?”顾镜辞一怔,脑中一片空白。她缓缓抬头,一双本来淡然自若的眸子惊起一丝波澜,刹那间变得冷意翩飞。她眨了眨眼睛:“你说什么?”“朕说,”秦烨盯着顾镜辞,一字一顿道:“朕说,霍寻他不会回来了。他不会回来救你了,也不可能回来了。”顾镜辞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攥起,骨节都变得寸寸发白。她抬头,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可能。”秦烨诡异地笑起来,“有什么不可能?建安王和霍寻多大的仇恨你不会不知道吧?霍寻杀了端淑公主和驸马陈朗。不巧的是这驸马陈朗不是别人,就是那建安王的长子,不仅仅是大秦的驸马,更是未来建安国的接班人。这仇,你觉得建安王会放过霍寻么?”“这边塞告急本来就是个幌子罢了。这一切,不过是未来让霍寻上钩罢了。要怪,只能怪你太傻,怪霍寻脾气太硬。“秦烨嗤笑着,冷冷冰冰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顾镜辞一时之间震惊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却在这时,秦烨低低道:“索尼你也就别妄想着霍寻回来救你。他自身都难以保全,更不要说是你了。顾镜辞,你是个聪明的女子,你可不要做傻事。”说罢,秦烨径直走开。顾镜辞摇了摇头,只觉自己好像是浑身上下都湿失了重心,她撑着桌子,兀自思量着。恰时却见一个白衣翩然的身影略过眼前,顾镜辞一怔,那人轻轻开口:“镜辞,你……”“啪。”清脆利落的一掌,顾镜辞竭尽全力地掌掴过去。萧子詹嘴角渗出一点血迹,他擦了擦嘴角的血,那血蹭到白衣上煞是惊心。萧子詹注视着顾镜辞,没有意料之中的惊讶和愤怒,只有一种淡然,很深沉的淡然之色。“你,都知道了?”萧子詹沉沉道。顾镜辞不觉蹙起秀眉,望着萧子詹定定说道:“子詹,你变了。”萧子詹撑着自己的手臂,深吸了一口气,漆黑的眸光闪动着一丝诡异的亮光,顾镜辞竟然从那样的光芒之中感受到了一丝微不可闻的温柔。他淡淡的笑了,“是啊,镜辞,你终于也发现了,我疯了。我现在就是一个疯子,你在和你一个疯子说话。”“为什么?”顾镜辞不觉好笑,她无法理解,一个曾经那么善良,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男子,为什么如今会变成这样。他满手血腥,却笑得依旧恬静美好;他游走于这乱世天下的权谋诡计之中,游刃有余;他甚至可以不动声色地主宰人的生死……萧子詹眸光一动,他喃喃道:“为什么?镜辞,你竟然问我这么蠢的问题,为什么?”他自嘲道;“为什么呢,其实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我为什么变了。其实,每件事件归根究底都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的。你说是不是?”他坐下来,望着院子里蔚蓝的天空,深深地叹了口气:“说点别的吧,镜辞,几个月前,我回淮南了。”“淮南?”顾镜辞听到这里,却不觉有些心悸。淮南,那个她最最不愿意触及的地方,留着诸多美好与不美好的记忆,像是心底一块已经结了痂的伤口,不愿意再提及了。萧子詹徐徐喝了口茶,笑道:“你知道我回淮南去做什么么?“顾镜辞抿了抿唇,她凝视着眼前这个依旧如清风朗月般的男子,却陡然觉得很陌生。萧子詹道:“我去查了当年被灭门的真相。”“你猜,你猜是为什么呢?”萧子詹声音淡泊如水,好像在说什么不关自己的话似得:“我萧家上上下下近五十口人之所以被灭门,仅仅是因为我父亲在给朝廷述职的时候,与丞相傅正山说了句话。就因为他说了一句话,我们家五十多条人命没了。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兄弟姐妹,我的祖父祖母,他们全都被无声无息地杀死了。你说,我能不恨么?”顾镜辞听得心惊,她仔细回忆了一番,声音不觉哽咽:“你是说……你是说……是因为秦烨?!”她陡然跌坐大凳子上,顾镜辞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年的萧家灭门惨案,竟是因为萧父的无意之间的站队。想来也的确说得过去,太尉和萧淑妃当时没什么权利,对于这个远方的表亲自然是看得很重。他们大概也是因为怎么也不会想到萧父会和丞相有什么勾当。一句话,一桩灭门惨案!顾镜辞苦笑,“所以,你就开始报复秦烨?以这种方式报复?威胁他女儿的性命的方式?”萧子詹沉默良久,缓缓道:“镜辞,我知道你很难理解这样的苦痛,我也从不奢求你理解。所以,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萧子詹,永远都是为了你好。哪怕全世界都背叛你顾镜辞,我萧子詹也会站在你身边,相信你,支持你。”“若菡还是个孩子,你就下得去手么?!”顾镜辞低声喝道。萧子詹淡淡道:“她霍清婉都对你的孩子下得去手,我又何必对她的孩子下不去手?倘若没有当初霍清婉害死你的孩子,也许,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说到底,恩恩怨怨,是是非非,都是大家一起选择的结果。”“你没有想过,这对一个孩子来说,太残忍了吗?”顾镜辞忍不住哽咽着:“子詹,你就真的,不能心软一回么?”“萧子詹可以对顾镜辞心软,但是不会对其他人心软。”萧子詹伸手帮她擦了擦眼泪,轻轻拍哄着:“镜辞啊镜辞,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残忍呢?心软,只会害了自己啊。“顾镜辞只觉浑身都要塌陷,她低声啜泣着:“子詹,我真怕,我真怕自己撑不到霍郎回来。我真的害怕,很害怕……”萧子詹叹一声气:“我这里也没有霍寻的消息,但是有一点你放心——”他按住顾镜辞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道:“霍寻绝对没有死,若是死了,建安王定会前来邀功请赏,大肆宣扬。现在西南边塞那里很沉静,说明霍寻并没有事。”他转而又叹息一声:“但是究竟是建安王大军近二十万,霍寻究竟何时能够脱困,谁也说不了啊。”他转而又叹息一声:“但是究竟是建安王大军近二十万,霍寻究竟何时能够脱困,谁也说不了啊。”顾镜辞低头想了想,再不出声。一夜无眠,再到天亮之时,顾镜辞还在睡梦之中,却隐隐听见了有哭声由远及近。起初女子低低的啜泣,再往后便是哭声震天,煞是恐怖。她微微皱了皱眉头,悠悠转醒。正想要问出了何事,那厢慕寒已经夺门而入,急急闯了进来。顾镜辞抬眼,问道:“外面,何事?”慕寒微微垂下眼眸,一双漆黑的眸子里仿佛是蕴含了无限的悲伤与意味深长,她缓慢地说道:“小公主,去了。”顾镜辞正欲喝茶,闻言心中巨震,脑中一片空白,一时之间想不起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她现在的心情。她已经不敢再去想那些后事如何,只是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吞噬着她的五脏六腑似得。她紧紧盯着慕寒,低声问道:“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小公主,去了。”慕寒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悲恸,她的睫毛微微动了两下,“是今日寅时走的,小姐她……很难过……属下担心小姐……“顾镜辞陡然反应过来,撑起身子道:“走吧,我们去看看。”“夫人……”顾镜辞已经走出老远,慕寒方才忍不住出声问道:“夫人,是不是夫人做的?“顾镜辞陡然回头,望着慕寒笑了笑,“你说呢?”你说呢?你说呢?你说呢?那诡艳的笑,和话语让慕寒陡然一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夫人,为什么?”顾镜辞顿了顿脚步,她靠在门框边上,窗外有淡薄的阳光照映进来,她一半落在阳光底下,一般落在阴影之处。那阳光耀的慕寒浑身不自在,教人看不出顾镜辞的神情。或喜,或悲。或冷漠,或悲戚。她看不清。许久,顾镜辞缓缓道:“慕寒,你说,我的孩子,会不会恨自己有一个这样的母亲?”“他的母亲,心狠手辣,杀了自己的亲外甥女。”“他的母亲,阳奉阴违,暗地里对人捅刀子。”“他的母亲,冷漠自私,伤害无辜的一个生命。”许久,顾镜辞陡然笑出声,“他恨我也好,怨我也罢,那都是将来的事情。”她闭上眼睛轻柔道:“也许,也许我那时候已经看不到了呢,谁知道呢?”此刻宫里已经尽数挂了白幡,远远望去,不见金碧辉煌,唯有一片惨白素然的飘动白幡,悠悠然独生了一种凄然之景。霍清婉只痴痴地抱住若菡,轻轻地拍哄着,用她独有的沙哑嗓音唱出一支儿歌。一旁的青衣侍女略感窘迫,秦烨立在她们母亲跟前,拉着秦宁的手,默然不语。秦宁小小的年纪,却也不哭不闹,一双漆黑有神的眼睛盯着霍清婉怀里的姐姐,她已经脸色发白,浑身都是死气沉沉的,僵硬,没有生气。“菡儿,你别怕,你睡罢,他们都伤不了你。母亲会保护你的。”霍清婉怀抱着若菡,微微含着一缕和蔼的笑意,眼角却是忍不住翻涌出来泪花,一滴一滴,越来越多的落下。“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那歌她唱了一遍又一遍,好像再多唱几遍女儿就会回来似得。她还那么小,她已经会哭会笑,会看人脸色,会叫她一声“母亲”,会乖乖巧巧地坐在一旁看着弟弟。她那么听话懂事,为何上天要她离开自己?霍清婉一低头,好像就能看见若菡含着笑睁开眼睛,叫她“母亲”一般。顾镜辞上前一步,对秦烨略略施礼,眉眼平和,声音却是平淡:“皇上,节哀。”“你走!”霍清婉陡然抬起头来,声音凄厉无比,有若厉鬼般,红着眼睛,竭力嘶吼着:“你不要碰我的女儿,顾镜辞,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你不要碰我的女儿!”说着,她愈发抱紧怀里的若菡,轻柔道:“好了,孩子,不会有人在伤害你了……”顾镜辞耸了耸肩,无言上前一步,盯着霍清婉缓缓道:“你,也节哀。”“啪!”清脆的一掌,霍清婉竭力挥了过去,生生打在顾镜辞的脸上。顾镜辞一下也为闪躲,被那一掌挥倒在地,只觉眼冒金星,脸颊火辣辣的生疼,生生咳出了血来。萧子詹从人群中挤出来,扶起来顾镜辞,把她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霍清婉。萧子詹大声道:“皇上,再不给公主穿衣准备丧事,怕是……”“你们走1你们都给我走啊!你们都想害我的孩子,是不是?!你们都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霍清婉尖声叫道,警惕地看着围上来的侍女。秦烨挥了挥手,轻轻按住霍清婉的肩膀,轻轻道:“清婉,菡儿睡着了,我们不要打扰她,先出去好不好?你看看宁儿,他很害怕,我们去哄哄他好不好?”霍清婉抬起头,一双泪眼迷蒙的眼睛楚楚可怜,眼眶红肿着。她低低啜泣,“皇上,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孩子没了,菡儿没了。她被人害死了,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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