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林外不知不觉散了一批人又重新围上一批人。
安定是在跑马场塌陷的时候来的,富荣公主一怔,起身迎了上去。
“不敢当。”安定行礼问安。
燕行最是怕这位中贵人,磨磨叽叽跟在二姐身后行礼。
“中贵人怎么来了。”她问。
“官家听闻今日赛马会热闹,这才让老奴出来见识见识,不曾想还赶上这样的事情。”安定给足了富荣公主面子,笑呵呵地开口说着。
燕行却是神色僵硬,不由小心看向二姐。
“不过是我和容夫人打了一个赌,不曾想世子爱人心切,自己也进去了。”富荣公主避重就轻地解释着。
她心里却清楚,这是有人去告状了。
只是,是谁?
她的目光在还留在这里的人身上扫了一眼,目光冷厉阴狠,最后落回到安定身上。
“还没出来吗?”安定问。
“才一个时辰。”富荣公主捋了捋鬓间的秀发,笑脸盈盈说着。
安定的目光落在常年雾气不散的迷林入口,眉眼低垂,淡淡说道:“若是再不出来,也该派人去找了。”
富荣公主脸色微变。
“那可是容家啊,容家大娘子那脾气您也是知道的。”安定慢条斯理地说道,“今日这事已不能善了,若是在出点意外……”
他点到为止,不再多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皇后膝下的一对姐弟。
若是容家无依无靠便也罢了,可偏偏容家大娘子有本事,把宴家大郎君死死握在手心。
容宓疼容祈,是满临安都知道的事情。
今日之事但凡闹大,谁都难以平息。
富荣公主抿了抿唇,嘴角露出一点不悦之色,可偏偏又不能发作。
安定叉手站在一侧,沉默冷淡地看着入口。
直到一炷香后,他皱了皱眉,对着身后的皇城司副首领王铿说道:“去把人找到。”
就在此刻,只听到耳边传来一点奇怪的兵戈交互的激震声,声音如鹤鸣一闪而过,但很快又消失在众人耳边,让人恍惚觉得不过是错觉。
迷林出来两个人影,紧接着,就看到冬青推着容祈走了出来,容祈怀中用披风抱着一人,长发披散,正是宁汝姗。
“夫人受伤了。”安定上前问道,“府中有太医,不如让人来看看。”
容祈默默把人抱紧,神色冷漠,不苟言笑。
“刚才是不是地动了,夫人被树砸一下。”冬青开始装傻,推托责任,“临安怎么会地动。”
“你不是你们闹出的动静。”安定笑眯眯地问道,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冬青,态度自然直接,笑脸盈盈,似乎说得不过是天气真好这类的闲话。
“哪能啊,我们哪来这么大的本事。”冬青瞪大眼睛惊讶说着,态度诚恳真挚,活像一只纯洁无瑕的大白兔。
被披风裹住的宁汝姗埋在容祈的脖颈处,忍不住发出一点气声,笑得眼睛弯弯,却被容祈暗中掐了掐腰,只好咬唇吞气。
容祈掐着她的腰才发现她腰肢格外纤细,手掌的下的软肉在微微颤抖,像一片小羽毛挠的他心里发颤。
他压了压眉,手指微动,结果脖子上立马被人挠了一下。
小猫爪子一样。
宁汝姗的声音贴着耳朵细微响起:“痒。”
“怎么了?”安定敏锐地察觉到宁汝姗的动静,关心问道,“夫人是受伤了吗?”
容祈和宁汝姗暗中的小动作,双双停在原处。
“无事,大概是吓到了。”容祈冷淡说着。
“既然如此,世子和夫人早些去休息。”安定贴心说道。
容祈抬眸,盯着面前之人,冷冷说道:“不急。”
安定心中咯噔一下,看着面前无神的眼睛,缓缓说道:“为何?”
“富荣公主还未给我夫人一个道歉。”
“放肆。”燕行大喝一声。
“你们都还未打开千层宝阁,哪里算赢。”富荣公主缓步走到容祈面前,眼尾上扬,颇是矜贵地反驳着。
“我只说平安出来,可不曾说过打开千层宝阁。”容祈准确捕捉到她的位置,剑眉飞扬,慢条斯理地捡着漏洞,似笑非笑地质问着。
“简直胡说八道,平安出来谁不会。”燕行站在姐姐面前反驳道。
“那就请八皇子先走一趟。”容祈不退让,针锋相对地说着。
燕行脸上神色一僵,瞪着他不说话。
迷林是个古怪的地方,有时候你进去就能原路返回,有时候进去却要被困数日才能出来,更有时候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
容祈眉心一蹙,随后强硬说道:“要不今日八皇子进去要不今日富荣公主给我夫人道歉。”
竟是一点余地也不给。
燕行悄悄去看一侧的安定。
果不其然,安定束手站在一侧,低眉顺眼,好似对这里的一切都不曾听闻,像木头一样站着。
林外气氛格外僵硬。
“我若是不道歉呢?”富荣公主挑眉问道。
“那我就知道去宫内面禀圣人,言明今日一事,我夫人因为公主骄纵受伤,欺我容家无人。”容祈卷着宁汝姗散落在手背上的头发,淡淡说道,“或者,我也该去信给阿姐。”
燕行瞪大眼睛。
容祈像是明白他的震惊,轻笑一声:“就像你惹事总是找富荣公主,我找我阿姐不是很是正常。”
那能一样吗!
燕行咽下嘴边的话,气得头发竖起,脸色乌青。
安定抬眸,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容祈,见他一脸认真,丝毫不是开玩笑的模样。
他突然明白,容祈确实会把宴家拉进来,而宴家大郎君宴清为讨容宓欢心,确实会插手进来,为他撑腰。
虽然,两人的关系极差。
“老奴见世子还如以前一般较真,当真是欣慰,官家也时常念叨着,就喜欢世子这样的秉性。”安定上前,施施然地开口说着。
富荣公主摇摇欲坠。
安定开口,此事便尘埃落定。
容祈嘴角微微勾起,手中力量微微使劲,把挣扎着要出来的宁汝姗摁了回去。
“世子……”
柔软如奶酪的的唇在颈间摩擦,连带着声音都被她按了下去。
容祈睫毛轻颤,微微扭头,状似无意地伸手摸着宁汝姗的脖颈,顺便把她的脑袋拎开。
格外冷漠。
一侧的安定却以为他已经不耐烦了,只好笑脸盈盈地看向富荣公主。
富荣公主看着安定看向她的平和目光,手指微动,最后握拳,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咬牙说道:“对不住,今日是……我不该。”
“你与我说什么。”容祈皱眉,不悦说道。
富荣公主瞬间红了眼眶,娇躯轻颤,不可置信地瞪着容祈。
当真是怒眼抛给瞎子看。
容祈神色不动,只是爱怜地摸着宁汝姗的秀发。
安定脸上笑容不变。
“你……”
安定眉心一簇。
“容夫人,今日是我不该给你难堪,还请……”富荣公主拉住燕行的袖子,上前一步,瞪着那个趴在容祈脖颈处装死的人,咬牙切齿说道,“夫人大量。”
宁汝姗脖颈被人死死按着,脑袋也动不了。
有点气。
安定这才突然笑开,脸上的褶子都折着,一副和稀泥的模样。
“既然大家误会解开,世子带夫人去休息吧。”
容祈冷淡地点点头。
被压制得动弹不得的宁汝姗有点着急,只好张嘴,在他的脖颈处咬了一小口。
小猫果然会咬人。
容祈面无表情地掐着她的后脖颈,把她冷漠提开。
冬青在两人身后看得真切,嘴角死死抿着,连忙推着人离开时,生怕被人发现异样。
宁汝姗见马上就要离开了,顾不得遮掩,伸手勒紧容祈的脖子,狠狠揪了一下他的头发,这才睁开眼和近在咫尺的容祈面面相觑。
外人只看到原本昏迷的宁汝姗突然发现一声呻吟,幽幽睁开眼。
“夫人,夫人可算醒了!”冬青浮夸地激动大喊着,“世子担心坏了。”
宁汝姗虚弱地趴在容祈身上,大眼睛眨了眨,就像刚刚清醒一半,无辜问道:“我们出来了?”
容祈低头,无声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直把人看得心虚,宁汝姗僵硬地略略动了动脖子,半张脸埋了进去。
“嗯。”容祈嘴角微微弯起来。
“那我们的赌约?”宁汝姗半个声音落在容祈的脖子上,却也清晰地让所有人看清楚。
“什么赌约?”容祈挑眉,不解问道。
宁汝姗眨眨眼,眼睫便挂上几滴清泪,漆黑大眼睛水汪汪的,委委屈屈说道:“之前和公主打的赌……”
冬青看得叹为观止,目光却配合得落到富荣公主身上。
安定也是惊讶地挑挑眉,同样看向公主。
富荣公主气得浑身发抖。
“我和公主打赌,只要我平安出来了……”宁汝姗咬重其中几个字,小心翼翼地说道,“公主便会给世子道歉的。”
脂雪阁内的事情,除了女眷,其他人并不清楚。
容祈看似亲密,实则警告地捏着她的脖颈,嘴里淡淡问道:“与我道什么歉。”
宁汝姗眨了眨眼,泪珠子便顺势落入容祈的衣领,他动作一顿,眉心已经紧紧皱起。
“他们诋毁容家彪炳军功,我一时气不过才得罪公主的……”宁汝姗哽咽着。
容祈抚摸她头发的手一顿。
富荣公主气得恶狠狠说道:“你当时可不是这样。”
宁汝姗没察觉出容祈的异样,只是抱紧容祈的脖子不说话。
湿润的泪水悉数润湿了他的脖颈处的皮肤。
虽然知道她可能是在演戏,却已经被滚烫的泪水惊了一下,下意识皱眉,把人抱紧。
安定心中一个咯噔,出宫前是万万没想到事情还能这么一波三折,即使老练如他也觉得异常棘手。
富荣公主多骄傲的人啊,能低一次头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是万万不能示弱两次的,再者,这毕竟也算皇家颜面啊。
安定恭敬说道:“刚才公主已经给夫人道歉了,此事也该掀过去了。”
宁汝姗细声细气,软软说道:“按理我不该得寸进尺,只是中贵人也知道,容家五世将军后,热血难凉,岂容其他随意诋毁。”
她说话一向绵软,可语气却是格外坚定。
冬青见状,立马火上烧油地长叹一口气,颇有英雄落寞的颓败。
容祈似笑非笑地捏着宁汝姗的手,以退为进淡淡说道:“不碍事,容家在我手中确实没有再续辉煌,是我给祖宗丢脸了,是我对不起当年血撒淮河的父辈。”
安定眼皮子狂跳。
这话若是传出去,伤的可以全大燕的文武百官的心。
“哪里的话。”他缓缓开口安慰着,“世子也是一身荣光,谁敢反驳。”
宁汝姗及时地发出一声抽泣,柔弱哀伤。
安定大冬天背后热出一声汗来。
“你们一唱一和做什么。”燕行怒斥着,“本来我姐姐就没说错。”
“可官家都没有为此责怪过世子,八皇子是觉得……”宁汝姗被泪水浸湿的眼睛水润明亮,清澈动人,嘴里幽幽吐出,“官家错了吗?”
燕行不知是被她看的,还是被她的话噎着,到嘴边的话就像被掐着脖子,到头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色惶恐,最后只能看向富荣公主身后的嬷嬷。
嬷嬷低眉顺眼,一言不发。
安定脸色阴沉下来,不威自怒,淡淡说道:“夫人还请慎言,官家仁厚,容家为大燕紫绶将军,不可妄言。”
这话虽是看着宁汝姗说着,可谁都听得出来其实是对燕行说的。
富荣公主深吸一口气,拦住冲动的三弟,抬眸看向宁汝姗,正好和宁汝姗漆黑明亮的眼睛对上。
那双眼哪有半分怯弱之色。
她冷笑着勾了勾唇角,最后又无奈地闭上眼。
若不是永盛宫地位不稳,他们何必如此。
“此事是我……”
“二姐。”燕行站在她面前,等着神色平静的容祈,咬牙切齿说道:“我带我阿姐道歉,此事是我不对,不敢妄议容家,还请世子……高抬贵手。”
宁汝姗扭头去看容祈,大眼睛扑闪着。
容祈感受到她得意的视线,心知此事也应到此为止了,若是再得寸进尺,只怕事极必反,便点头说道:“内人性格似宁将军,古板规矩,还请中贵人多多包涵。”
他示弱,却是对着安定说的,对这一侧的燕行充耳不闻。
燕行瞬间僵在原处。
那种被忽视的感觉再一次出现在眼前,他想起父皇,也想起各类朝臣。
他的前头,有一个大皇子,先皇后独子,占着一个长字,还有一个为国殉节的母后,一个理字同样牢牢把握着。
只有大皇子在,所有人都不过是陪衬。
“自然,虎父无犬子,夫人的秉性最是好。”安定连连夸道。
宁汝姗装作疲惫地闭上眼。
“夫人想必累了,不如先在梅园休息吧,下午还有一场赛马会呢,官家也打算给富荣公主的赛马会添点彩头呢。”安定笑着挽留着。
富荣公主眼睛一亮,原本失落的眉眼瞬间傲气起来。
是了,她至少还有一样父皇的宠爱。
“嗯。”容祈早有准备,淡淡应下。
冬青这次直接推着人离开了。
“还挺记仇?”回了屋子,容祈没把人放下,反而语气不明地反问着。
宁汝姗反驳着:“可她们确实错了啊。”
“世子不能被这么诋毁。”她小声奉承着。
“你刚才咬了我,还拉我头发。”容祈心中微动,靠近她,低声说着,“好大的胆子。”
宁汝姗被吓得脖子向后仰去,哼哼几声,小声说道:“是你先动手的,话都不让我说。”
“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敢自作主张。”
容祈就像捏着小猫一样,捏着她的脖子,阴森森地说着。
“咦,你不是公主会把梅园送你吗。”宁汝姗动弹不得,只觉得后脖颈的毛孔一阵接着一阵地冒出来,莫名得染上红意,只好僵硬地转移话题。
容祈手指搭在细软的皮肉上,入手是细腻柔滑的手感,还有慢慢升上来的温度,染热了他的指尖,耳边是她僵硬的声音。
屋内的气氛瞬间沉默下来,却同时升起暧昧的气氛。
“宁汝姗。”容祈缓慢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脖颈,缓缓靠近。
宁汝姗瞳孔微睁,最后只能看到他的身影逐渐缩小倒影在自己瞳孔中,那张心心念念多年的面孔,带着记忆中没有的苍白消瘦,却也在此刻清晰深刻地落在她眼中。
是容祈啊。
他似乎变了,可似乎又毫无变化。
她缓缓闭上眼。
“啊!”
一声突兀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两人交缠的呼吸在瞬间停止,宁汝姗看着容祈瞳孔中的自己,闹了个大红脸,踉跄几下跑到一侧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一张脸瞬间通红。
容祈双拳紧握,深深吸了一口气。
屋外冬青大喝一声:“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想找世子。”一个耳熟的男人声音弱弱响起。
容祈皱眉。
是赛马场上的那个王锵。
“推我出去。”容祈对着宁汝姗说道。
宁汝姗仗着他看不见,连忙搓着脸,嘴里随便应着,等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开门,把人推了出去。
“世子。”王锵被人扔到容祈面前,可眼睛却是格外得亮,“赛马场的动静世子真得不知道吗?”
容祈冷冷看着他。
“地动的事情我怎么知道。”他平静说着。
“不是地动,世子,不是地动。”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目光落在宁汝姗身上,神情是压着不住的兴奋,“夫人看到了是吗。”
宁汝姗无辜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喝醉了,我看你大兄皇城司副首领王铿还在这里,不如我送你过去。”冬青抱住手臂,凉凉说着。
王锵看着院中三人无辜的模样,心中茫然,喃喃自语道:“不应该啊,不是的,你们……”
“送客。”容祈冷冷说着。
冬青直接把人提溜走了。
宁汝姗等人走了这才小声问道:“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啊。”
容祈眉眼不抬,随口说着:“知道什么,会预测地动的人也该送去钦天监才是,与我何干。”
“啊,世子说得对。”宁汝姗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笨。”容祈呲笑一声。“赛马在下午,你先去休息吧。”
“哦。”宁汝姗也觉得困了,顺手把他推去隔壁。
“宁汝姗。”容祈感受着方向的变化,思索片刻后立马声音阴沉,阴森森地喊着。
宁汝姗走到一半,颇为不解:“怎么了?”
“你送我去哪?”容祈沉沉问道。
“隔壁啊,我要休息了。”宁汝姗说出口,却莫名觉得不对劲,心不由先虚了几分。
“你最好再说一遍。”容祈咬牙切齿地说着。
宁汝姗停在原处,愁眉苦脸地调转方向,慢吞吞地朝着主屋走去。
刚才那个已经靠在嘴边的冰冷的唇,却像一团火让她莫名升起了迟来的羞意,久久难以消退。
只是路再长也有到头的一天,宁汝姗把人推进屋子,磨磨唧唧站在床边。
“去休息。”容祈直接说道。
她坐在床边,靠在栏杆上,小小打了个哈欠,嘴里嗯嗯了几声。
容祈过了半天也没听到脱衣服的声音,皱了皱眉。
“脱衣服睡,免得着凉了。”他说。
宁汝姗一早上就经历了这么多,早已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也顾不得不好意思,模模糊糊脱下外套之后就直接躺了下去。
“你这身衣服手感和你以往的衣服不一样。”容祈听着衣服的动静,突然问道。
“是阿姐送我的,我还没穿过大红色的衣服呢。”宁汝姗迷迷糊糊间说着,“我今日来得匆忙没带骑马服。”
“而且我也不会骑马。”
容祈愣在原处,还未说话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绵长的呼吸声。
屋内安静得,似乎只有这个声音。
或者说,他的耳中只能听到她的呼吸声。
他听着那样的呼吸,缓缓起身,看向那个位置,犹豫片刻这才迈出第一步,动作之慢,连着日光都始终落在他脚前。
这是他不熟悉的地方,连迈出一步,都对他而言格外危险。
可他还是听着耳边那一声声绵长平稳的呼吸,缓慢到近乎摸索地走到床边。
宁汝姗一向睡得好,哪怕他每次把她用被子捆起来都不能把她弄醒。
就像一个小猪崽子。
他嘴角露出笑来,站着看了许久,最后只见他缓缓抬起身侧的,然后停在半空中,歪着头,思索着位置,最后手指一点点下落,慢到连着风都不曾惊动。
直到他碰到一个温暖的触感。
是她的绵软的唇。
小巧精致的唇落在指尖,他仔细勾勒出形状。
正在他准备向上时,睡梦的宁汝姗大概察觉到不舒服,皱着眉嘟囔着,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他的手仓皇地划过她的唇,她的鼻子,然后是她的额头,最后只能摸到一点被褥的衣角。
容祈沉默地站在窗前,他的视线永远是漆黑一片,他甚至不知面前是何种狼狈的状态。
怅然若失瞬间席卷他的心尖。
他不知道她的模样。
可他想看看她笑起来的样子,想看看她使坏的样子,想看看她委屈的样子,甚至想看着她哭的模样。
一定生动如一簇火,令人移不开视线。
他怎么就看不见。
冬青的声音在窗边轻声响起:“官家来了。”
容祈扭头,却是突然问道:“她长什么样子。”
冬青一愣,忍不住微微推开窗户,看着屋内的一幕,心底蓦地有些心酸。
世子就这样站在床前,明明近在咫尺就是夫人的模样,可他却看不到,只能从别人口中得知细枝末节。
“夫人,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梨涡。”冬青低声说道,“满临安都找不到这样的美的人了。”
“是嘛。”容祈手指慢慢收紧,最后笑着收回手。
“推我出去吧。”
他说。
冬青的话,他却一点也描绘不起来。
他第一次强烈地希望眼睛恢复。
希望能扫除一切障碍。
希望,能光明正大地看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了,嘻嘻转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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