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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马场上片寂静。
那根没入马脖子,还在空中颤抖的箭羽发出的嗡鸣激烈不止。
宁汝姗被突然停止的力道猛地甩了出去,大红色的骑马服像是一片鲜红的枫叶,轻飘飘飞了出去,不少人都闭上眼。
宁汝姗感受到自己被甩出去时,风顺着耳畔吹来的刺骨,也吓得闭上眼。
“嘶,爱哭鬼还挺重。”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摔得头破血流时,却听到耳边传来一个虚弱的喘气声。
他被砸的只能吊着口气,连着说话都断断续续,不成句。
小耗子。
宁汝姗在慌乱中睁开眼,低头看去。
只看到白起胡乱穿着大燕侍卫的衣服,衣衫不整,形容狼狈,可一双暗绿色的眼睛在日光下熠熠生光,分外明亮。
他笑眼看人时,眼尾上扬,骄傲不羁,得意得好似真的只当所有人都是废物,只有他自己是来去自如,嚣张自在的神人。
桀骜不驯,野性难顺。
她愣愣地看着他,黑水润的双眸还带着不曾散去的不解和难堪,让她陡然没了最深的戒备,露出最无助的面。
四周全是恨大魏入骨的大燕人,可这个按理身份不般的大魏人却为了救她,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比她心心念念,爱慕多年的夫君还要来得及时,来得义无反顾,随心所欲。
她控制不住红了眼眶。
哪怕她可以为容祈找出一百个理由说服自己,可当时他选择把手伸向宁姝时的选择却是让她挥之不去的根刺。
他说他和宁姝没有关系。
她选择相信他。
可到底是现实给她了巨大的刀。
“傻姑娘啊。”白起看着她泛红的眼睛,无声地张嘴说着,最后叹了口气,把人扶起,很快就借着匆匆涌上来的人散了出去。
那人来得肆意妄为,去得也悄无声息。
“夫人,夫人。”冬青从人群后狼狈地挤了进来,脸急色,见她全须全尾地站着,直微抖的手这才冷静下来,松了口气,看着她眼尾不曾退下的红意,心中咯噔下,小声说道,“我送您回去。”
人群在身边来回涌动,每个人都带着难以言表的异色,若隐若现的隐晦目光落在她身上,那是一种急于探究秘密却又碍于一身华服遮挡才能不失态的模样。
她从不计较这样的目光,她见过来自她母亲更为厌恶嫌弃的目光,是以早以为自己已经练就一声铜墙铁壁,可今日却觉得冬日的风吹得她脸疼。
扶玉挤开人群,那张脸至今都还未恢复血色,双手颤抖地扶上她的手背。
“姑……姑娘。”她一向爱哭,可却在此刻意外忍了下来,双眼含着泪,颤颤巍巍地喊着。
宁汝姗听着她的声音,这才倏地回神。
她伸手换换拍了拍扶玉的手背,低声说道:“不碍事。”
扶玉滴热泪终于落在她冰冷的手腕上,顺着手腕惶然无依地跌落在黄土地上。
宁汝姗突然抬眸看向看台,只见宁姝站在容祈身边低声说着话,脸颊微红,目光直落在容祈身上,而容祈只是侧耳听着,神色阴沉不虞,眉眼低垂,如既往的冷静。
冬青见状,心中越发不安,近乎局促地接过大氅披在人身上,直含笑的眉眼此刻卑微下垂,带着小心翼翼地劝慰说道:“夫人,我们先回去吧。”
他等了片刻,却不见宁汝姗有何反应,心中越发惴惴,手指来回摩挲着,就在此刻,他看到宁汝姗抬眸,微微笑,眉眼弯弯,沉默却温柔。
“走吧。”她轻声说道,微不可闻。
冬青却没有松了口气,反而越发觉得忐忑。
“夫人,夫人。”安定就在此刻挤了上来。
扶玉下意识握紧宁汝姗的手,冬青则是心神高度紧张。
原本正在听宁姝说话的容祈突然抬眸看向出声的地方,搭在扶手上的手微微收紧。
她在那。
他想站起来朝着她的方向走去,可头顶是官家居高临下审视的目光,耳边是宁姝还带着恐惧的哽咽之声。
可他不能。
他已经走到这步了,不能前功尽弃。
只是,她哭了吗?
“中贵人。”
很快,他就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宁汝姗声音平静,温和可亲,和以往样并无异样。
“夫人可有受伤,竟让夫人在老奴手中受了伤,当真是罪该万死。”安定也不推脱直接下跪请罪道。
宁汝姗眉眼低垂,闻言依旧是笑着点头,把人扶起来:“不碍事,马失控哪能是中贵人能控制的。”
“夫人的话当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送您回去吧,御医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安定依旧卑躬屈膝地说着。
“不必了。”宁汝姗温和拒绝着。
“定要的,定要的。”他像是对自己的过错颇为愧疚,跟在她侧连连说道。
原本一直好言相对的宁汝姗却是在此刻抬眸,漆黑的眼眸明亮清澈,直直地看着面前之人。
安定脚步顿住,脸上的神情不知不觉皲裂开来。
“不必了。”她轻声说道,双眸不闪不躲,带着点近乎刻骨清晰的透亮,几乎能看到别人的心里去,让所有隐晦肮脏都无处遁形。
她一向温和,如冬日旭阳,足够明亮耀眼,却也依旧能驱散鬼魅,令心思诡谲者无处遁形。
安定看着她的模样,下意识愣在原处。
那模样竟让他想起某人。
那人同样一双黑若墨玉的眼,笑起来便如春风拂面,说话轻声细语,他就像一团水,足够柔软和煦,可这样的人,却在慷然赴死时,露出平静水面下的波涛汹涌。
他依旧微笑却不再平和。
大厦将倾,非木所支也。
“告辞。”她收回视线,那点一瞬即使的锐利光芒被悉数掩了过去,只留下那副只剩温柔的皮囊,头也不回地走了。
容祈迷茫地听着她离去的脚步声。
走了?
她就这么走了?
他手指微颤,心中升起一点不可抑制的惶恐。
“你回去吧。”宁汝姗站在马场门口,背对着冬青淡淡说道。
冬青诺诺站在身后:“我送夫人吧。”
“他需要照顾。”宁汝姗看着梅园连绵起伏的高山,头也不回地走了。
冬青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踟蹰着不该如何是好,最后见人已经消失在拐角处,这才扭头去找世子。
“世子。”宁姝唤了好几声都不见他有动静,脸上的笑已经挂不住了,伸手想去触摸他的手背。
容祈手背倏地紧绷,在差点无意识甩开她的手时回神,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假装理袖子,避开她的手:“二娘子受惊了,回去吧。”
“多谢世子今日相救。”宁姝小声说着,“我送世子回看台吗。”
容祈摇头。
“不知道三妹妹有没有受伤,我推世子过去。”她谨慎说道。
容祈无神的视线自那个早已失去声音的方向收回,直直地盯着宁姝。
那双眼一片死寂,却带着点诡异的深邃,看久了会让人心生惶恐。
“我能,看下二娘子的玉佩吗?”他轻声问道
宁姝心中咯噔下,面上不显,只是假装随口说道:“这玉佩有什么异样吗?”
她说着话却没有把玉佩递给他。
容祈皱眉。
“这是我……父亲给我的。”宁姝边说着,边观察着容祈的表情,见他带出一点不悦之色,电光火石间,借口脱口而出,“我爹说这玉佩很重要,叫我不要随意给别人看。”
容祈紧蹙的眉缓缓松开,淡淡说道:“是我冒昧了。”
“这块玉佩。”她咬了咬唇,心中那个诡异又可怕的念头终于没有忍住,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说起来,世子当年救我的时候,是不是也说过我的玉佩好看。”
她缓缓问出口,紧悬在心中多年的石头再次在那点隐晦心思中悬起来。
当年,容祈不过是接住自酒楼下跌落的自己,难道就真的对自己见钟情,这才便上门提亲。
不得不说,当时的容祈骑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单是那双黑如寒玉,熠熠生光的眼睛就足够夺取他人的爱慕。
她曾在享受着众人的吹捧时无数次想起那日的幕,可思索久了便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因为容祈自始至终都不曾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玉佩很好看。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是我父亲给的。
玉佩确实是父亲给的,却不是给她的,而是给宁汝姗的。
听说玉夫人对她颇为严厉,身边也没一个说话的人,是以年幼的宁汝姗颇为好骗,会甜甜叫她姐姐,会被她骗出来欺负,受了伤也是傻傻地笑着。
所以,她面上叫着好妹妹,心里却被嫉妒吞噬着。
那日她趁着宁汝姗心情不好,把她骗出来,强忍着恐惧把她推下水,最后抢了她的玉佩,第二日带着点隐晦的得意,带着玉佩出门观看状元郎游街去了。
听说那块玉佩消失后,大病中的她还被玉夫人狠狠责备,后来还是父亲亲自来拿回她的玉佩,自此宁汝姗就很少出门了,性子也变得很多。
容祈低眉,淡淡解释着:“确实好看,觉得有些奇特罢了。”
“我也觉得。”宁姝笑说着,不经意试探道,“很少有玉佩上雕刻花瓶和钟铃的。”
“众生平安。”他想起当年大雪日时那人牵着自己的手出了宫门,笑着说起寓意,眉眼舒朗大气,不由失神低喃着。
他在亲自雕刻这枚玉佩时,即是一个欣喜等待腹中孩子出生的父亲也是一个被大燕繁琐政务压垮的相爷。
他希望世间众生平安,更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一生平安。
“什么?”宁姝没听清,下意识低头问着。
容祈却是揉了揉额头,突然生出一丝不该的不耐。
他知道宁姝品行未必好,可那是韩铮唯一的女儿啊。
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一生平安,他便想着要护她生平安。
他之前想着若是娶了她便能保护她辈子,可后来阴差阳错成了宁汝姗,他便想着换个法子来保护她。
所以他今日选择了宁姝。
他选着了宁姝,那宁汝姗呢?
他突然觉得脑海中久违的剧痛席卷而来,疼得他不能思考。
“世子。”就在此刻,冬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是叫你去送夫人吗?”容祈听到他的声音,不悦质问道。
冬青低头,嘴角露出苦笑:“夫人叫我回来。”
容祈怔在原处,那双不再富有神采的瞳孔微微紧缩,他看着冬青,脸上闪而过细微的迷茫之色。
宁姝在一旁看得真切,突然升起一点嫉妒。
凭什么又是宁汝姗?
她心中升起久违的愤怒。
要毁了她,就像毁了当年她身上令人厌恶的天真,能有第一次,定会有第二次。
“世子不舒服?”冬青敏锐察觉出他的不对劲,小声问道。
“没,回去吧。”容祈狠狠按着自己太阳穴跳动的疼痛,紧咬牙,假装无事吩咐道,“送二娘子回去。”
宁姝察觉出容祈的冷淡,心生不悦,但非常有眼眼色的自己离开了。
“她,受伤了吗?”容祈低声问道。
“没有。”冬青小声说道,“有个侍卫突然冲出去护住了夫人。”
容祈自鼻腔中发出一丝自嘲。
“是吗。”他淡淡说道,“个侍卫都比我要来的大胆。”
“世子也是迫不……”
“她摔哪了?”容祈打断她的话,近乎平静地说道,“我听了许久都没听到她的声音。”
身后冬青握着轮椅把手的手不由捏紧。
宁汝姗回了客房,早有御医等候其中。
“我没有受伤,回去吧。”宁汝姗看着站在门口的人,微微笑,直接把人送走。
扶玉担忧地看着她平静的侧脸:“真的没受伤吗?”
“没呢。”她站在院中梧桐树下,沉默片刻,“我们回家吧。”
扶玉呆了下,连忙跳起来,点头说道:“回家,我们现在就回家。”
“可我能回哪里去呢?”她坐在石椅上,突然喃喃自语。
背着她的扶玉边无声地哭着,边麻利地收拾着衣服,并无听到自家姑娘的话。
宁汝姗直到坐上回程的马车上,脸上依旧看不出一点异色。
她已经习惯隐忍。
下山时,她掀帘子看着山顶的千层宝阁,千重万叠的梅林包裹着那座尖尖的琉璃宝塔,沉默地注视着山脚下的切。
“扶玉,你还记得我以前总输给娘的那个棋局吗?”她开口问道。
扶玉思索片刻后老实摇摇头:“姑娘和夫人下过好多棋局,我不知道那个。”
宁汝姗放下帘子,收回视线苦笑着:“算了,反正以后也没机会去。”
那是富荣公主的别院,她怕是以后都没机会去了。
马车悠悠荡荡回了热闹的临安,马车内恹恹的气氛这才微微散开,扶玉故作开心,叽叽喳喳地说着外面的事情。
“小丫头。”马车外突然传来一个犹豫的声音。
扶玉眼睛亮,连忙掀开马车窗户上的蛟纱:“张大夫。”
“哎,你们怎么回来了啊。”张春难得穿了身好看的衣服,提着大袋东西,“听说你去慈幼局了,正打算去找你呢。”
“张叔上来说话吧。”宁汝姗含笑的声音响起。
“哎,正好我要去看看你。”张春混不吝的性子,三下五除二地上了马车,入内就感觉不对劲,抬眸不过扫了眼宁汝姗就脸色微变,“你怎么了?谁让你不高兴了。”
他不由看向扶玉,就看到小丫头也是眼睛红肿了,可怜兮兮的。
“怎么了?那个龟鳖王八欺负你了。”张春原本带笑的脸瞬间杀气腾腾地骂道。
“没人欺负我。”她说。
“胡说八道。”张春粗乱的眉毛竖起,“你不高兴的样子我会不知道,你这小嘴一抿我会知道怎么了。”
“是谁?你说。”他怒气冲冲地质问着扶玉。
扶玉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宁汝姗。
宁汝姗笑脸盈盈地岔开话题:“张叔拿着什么东西啊。”
张春纠结地看着她,气得脸都憋红了。
“你,你就是……就是太笨了。”他嘴里来回滚了八百句市井脏话,可开口却只能不轻不重地骂了声,“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来。”
“送你的东西。”他随手把肩膀的东西扔下,竟然发出沉闷地咚的声,“那些个临安高门都是见高踩底的去他娘的不溜没吊货色,我怕你以后出门受了欺负。”
“瞧瞧你,头上的东西呢,这么素做什么。”他扫了她的发髻一眼,不悦说道,“你那个嫁妆我可是看不上,那宁夫人佛口蛇心,都给你样子货,就你还收下了。”
“下次出门必须给我穿金戴银听到没有,谁让你不高兴了,你就把这金子砸到她低头为止,别怕,你张叔别的没了,就是有钱。”他得意说着。
宁汝姗打开沉甸甸的包裹,突然觉得有些刺眼。
三盒满满当当的金子。
彼时大燕为给大魏朝贡金银,市面上的金银早已不是足两的,可偏偏这三盒里的金子个个拿在手里都沉甸甸的,分明是未被使用过的足金。
“张大夫哪来这么多钱。”扶玉惊讶地张大嘴巴。
张春抱胸,故作高深地说道:“小钱,何必如此惊讶,给你家姑娘丢面子。”
扶玉想来信奉张春,闻言连忙正襟危坐,眼睛却还是忍不住往金子上飘去,最后忍不住愁眉苦脸说道:“可是真的好多钱啊。”
“出息。”张春明明已经得意地摇头换脑了,可偏偏还要板着脸,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
宁汝姗捏着其中块金子,冷不丁问道:“我听闻梅家曾是天下第一富,你这钱……”
张春也不知是被突然颠了下的马车晃了下,还是被吓得,被自己的口口水呛着,疯狂捶胸。
“我不过说说,张叔激动什么。”
宁汝姗看着他似笑非笑。
张叔紧闭的眼睛悄悄睁开只眼,却不巧,正好看到宁汝姗笑眯眯的眼睛,他吓得立马闭上眼,咳得越发惊天动地。
扶玉吓坏了,见他脸都红了,连忙送上杯水:“张大夫仔细身子。”
“我没事,我没事啊。”张春虚弱地靠着车壁,双眼紧闭,假惺惺说道,“这马车怎么这么晃啊。”
“大概是路不好吧。”扶玉认认真真地说着。
“不好不好。”张春喝了口水,又是抬眸看去,就见宁汝姗还是笑脸盈盈地看着他,口水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怎么,怎么说啊。”他喝了口水,这才冷静问道,“这可是你张叔我这些年打工赚来的,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他唏嘘着:“你不是,我年轻时被几个南疆坏人抓走,非要我做些下流东西,所有人都抛下我跑了,就差点,我就要……”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复又保持高深莫测,继续说道,“幸得高人拼死救命我这才活了下来,我走的时候可不吃亏,把他们皇……家里的东西都搬走了才回家呢。”
“听上去也不是很正当?”宁汝姗忍不住挑了挑眉问道。
“怎么不正常,人都死完了,都是无主的,我捡到不都是我的了嘛。”张春义正言辞地说着。
宁汝姗笑着点点头。
“看来是我误会了。”
张春大大咧咧挥了挥手:“肯定是误会啊,我怎么会认识梅夫人呢,哈哈哈。”
“你怎么认识梅夫人的?”他话锋转,反问道。
宁汝姗收好金子,仔仔细细地重新放回到包裹里:“随口听的。”
“随口听谁说的。”张春朝着她挪了挪,嘴里嘀嘀咕咕着,“谁的口这么大,看我过几天不给他把嘴巴缝起来。”
“人家说梅夫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宁汝姗反问。
张春倏地闭嘴,顶着宁汝姗含笑的视线,粗声粗气说道:“我就是见不得人嘴碎。”
他嘴里叽里咕噜地来回说着话,喋喋不休。
宁汝姗看着嘴最碎的张春突然噗呲一声笑起来。
“笑什么!”张春瞪眼。
“没什么。”宁汝姗把东西递换给他,“太贵重了,你之前的玉佩我不知道这么名贵……”
“给你!都给你!”张春突然生气,“本来都是给你的,就是给你的,你不要我就直接扔了。”
宁汝姗愣楞地看着他把东西往她手心直推。
“就是给你的,我本来就是抢来给你的,都是你的。”
“你年轻抢东西时,我不是还没出生吗。”宁汝姗低声说着。
张春僵在原地。
“我就是算好了。”他梗着脖子反驳着,“算好了以后有个小姑娘不行吗。”
宁汝姗只是沉眼看着他。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地说道,“你爹只要日镇守康建府你在临安就没人会看轻你,我给你这么多银子,你就开开心心做个小姑娘行不行。”
“若是容祈不好,我就把他弄死,我们换一个。”他发狠说着,“我们笨点行不行。”
马车内沉默着。
“好。”宁汝姗轻轻吐出一口气,笑说着。
张春也紧跟着松了口气:“你过几日就生日了,我却不能给你过生日了。”
“我要走了。”
“等我处理好手中的事情,我们就彻底轻松了,小姗儿先在临安过过挥土如金的日子。”他突然说道。
宁汝姗怔怔的看着他。
“什么时候回来?”
“谁知道呢,算了,过年吧。”
“好。”
“路口把我放下就好了。”张春抹了把脸,认真嘱咐着,“你定要照顾好自己,天下没有过不去的事情。”
“我知道。”
“谁让你不高兴,你就让他不高兴。”他下马车前挥了挥拳头,“我们不能输。”
宁汝姗看着他噗呲一声笑起来。
“知道了。”
她看着张春朝着丹阳门的方向走去,那是北上的门。
他要北上?
宁汝姗心底闪过丝不安,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回府吧。”
容祈随着管家回了别院,燕舟满怀歉意说道:“本想锻炼一下你夫人,却不料让他受了惊。”
“不碍事。”容祈垂首,淡淡说着。
“怎么会不碍事,听说她已经回家了,想必也是收了惊吓,为表歉意朕打算把这间梅园就送你们。”官家摸着手中的玉扳指,长叹一口气。
“这是公主的别院,也太过贵重了。”容祈拒绝着。
“给她还不是没破除迷林,浪费了多少人,个个都是有进无出,我看你们今日就不错。”他感慨着,“梅园之主,当真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
“这世上再也没有梅夫人了。”
容祈神色冷淡地听着官家的感叹,面色不改,并不为所动。
“我还以为你会拉你夫人呢,怎么拉了宁二娘子?”燕舟话锋转,笑问着。
“只是近而已。”他听见自己平静说道,“当时没想太多。”
“确实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也不要坏了夫妻感情才是。”官家一脸长辈慈爱地说道,“不耽误你了,你赶紧回去哄哄夫人吧。”
“是。”容祈抱拳离开。
等他离开后,燕舟脸上的笑逐渐消失,面无表情看着容祈离去的背影,冰冷如刀割。
“你确定他知道那批钱粮的下落?”
“若是不知道,未必现在跳出来呢。难道不是怕等不及了吗?”屏风后转出一个身形消瘦,脸颊凹陷,双眼狭长上扬,正是曹忠曹相。
“前线摩擦不断,大魏新帝继位,地位不稳,正是反攻的时机。”他有条不紊地分析着,“他不就是主站派的人嘛。”
燕舟脸色一沉。
“我看容祈对她夫人颇为情深的样子,今日难道真的是顺手拉了宁姝。”燕舟眯了眯眼,突然生出一点怀疑。
“当年容祈对宁姝见钟情,这才上门提亲,后来宁姝替婚,宁汝姗回门那日时还发生了个插曲,听说那日容祈对宁姝态度也颇为和颜悦色。”
“容祈什么时候是这个性子。”他转着扳指,思索着。
“官家是觉得宁姝不对。”曹忠惊讶问道。
燕舟斜了他眼,冷笑着:“你不是早就觉得不对吗,不如今日怎么就姊妹花穿了相同的衣服呢。”
曹忠微微笑。
“倒是可怜了那匹西域来的马。”燕舟淡淡可惜着。
“微臣只是觉得好巧,宁姝出生那日正巧是梅夫人生女那日。”
“你是说!”燕舟脸色大变,“宁翌海好大的胆子。”
“官家不急着动怒,微臣也不过觉得奇怪而已,当时的容祈怎么就看得上宁姝,要我说,她的妹妹可比她更为绝色,若是一见钟情也该是对着三娘子才是。不过宁翌海出头和韩铮毫无关系,而且天下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何其多,万只是一个巧合呢。”曹忠慢条斯理地说着。
“那你没事怀疑他?”燕舟不悦皱眉。
“过几日便是宁姝的生日。”他意味深长说着,“是不是,我们试探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都有点晚,因为马上就要进入一个小高潮了,每次修修改改,删删减减,就控制不住时间!对不住,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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