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祈回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隔壁小院一反常态熄了灯,只剩下廊檐下挂着四盏小灯笼,两个双胞胎丫鬟站在门口守门。
“夫人睡了。”冬青犹豫说道。
“嗯。”容祈移开视线。
冬青手指微动,状似不经意问道:“世子今日去夫人房中休息吗?”
“不了。”容祈揉了揉额头,压着喷涌而出的抽疼,哑声说道,“去书房。”
“早上是不是收到几件信封。”他问。
冬青敛下心神,把人推进书房,点了灯,这才拿出放在密盒里的信件,打开后仔细看着,最后脸色严肃,点头说道:“唐州增兵了。”
“师轻午秘密出了长安。”
容祈脸色微变。
“朝中最近可有动静。”
“一派祥和。”
容祈手指微动,被灯火笼罩着肃穆眉眼明暗交错,阴森冰冷,最后忍不住嘴角露出一丝讥笑:“燕国笙歌醉太平,故宫犹有树生长。”
“不知是还未收到还是有意隐瞒。”冬青烧了手中的密件,眉心蹙起。
“之前为了让谈和平安进行,宴家控制了襄阳,但并未有太多的驻兵,宁翌海的康建府到有五万精兵,但两地相距百里,且宁翌海如今应该还在襄阳才是。”
屋内一片沉默。
这样重要的情报,官家怎么会收不到,只是他早已不想在打战,抱着侥幸心理一步步退让,殊不知这样会养肥对面的胃口,让他们逐渐不再满足于此。
“既然有人想要装聋作哑,逃避事实,那我们就逼得他不得不做出决定。”冬青淡淡说道。
寂静的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冬青眼睛一亮,压着高兴之色说道:“是夫人送药来了吧?”
容祈眉眼不动,却还是下意识抬眸看向屋外。
冬青三步并作两步去开门,却看到台阶下站着端着药碗的扶玉。
扶玉大概是刚睡醒,一边脸颊还被压出一道道红晕,眼睛水汪汪的。
“怎么是你啊。”冬青忍不住问道,眼睛朝着拱门处看去。
扶玉嘴抿得紧紧的,只是站在台阶下招呼着冬青下来。
“夫人呢?”冬青心中一个咯噔,眼角往窗外瞟了一眼,快步踏下台阶,小声问道。
扶玉轻轻冷哼一下,把药碗塞到冬青怀里,到底也没胆子当着容祈的面骂人,只是嘀嘀咕咕地碎碎念着:“姑娘腿摔倒了,膝盖都青了,很疼的。”
“严重吗,请程大夫看了吗?”冬青一脸担忧。
“已经睡下了。”扶玉脸上还是忍不住不高兴的情绪,迁怒地瞪了眼冬青,“我得回去看着了姑娘了。”
“坏人。”她到底还是骂了出来,之后扭头直接走了。
冬青还想再和她多说几句,就被她啐了一口,只好低头瞪着那碗苦兮兮的药碗,垂头丧气地回了屋子。
容祈显然听到外面的话,一张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夫人白日里摔了,摔伤了,这才睡下去的。”冬青避重就轻地解释着。
他把药碗放在他手边,就见容祈面不改色端起药碗,直接仰头喝了下去。
那药还带着温度,温热不烫口,可见之前一直放在炉上热着。
苦涩的滋味在嘴角弥漫开,他下意识去找蜜饯,却扑了一个空。
冬青这才发现扶玉没准备解苦的东西,顶着容祈阴沉的脸,绞尽脑汁地说道:“大概是忘记了,世子喝点水清清口。”
他拿起一侧的水壶才发现壶中早已冰冷,正准备去拿一侧的糕点,才发现糕点早就冰冷硬实。
往日里,这些小东西都是宁汝姗自己亲自准备的,一点错也不会错,但今日她一罢工,这个屋子就开始显得处处都不顺手。
“她受伤了?”容祈等着嘴里的苦味逐渐消失,这才问出口。
冬青手忙脚乱地放好茶壶和糕点,连连点头,小心翼翼说道:“说是摔了一跤,膝盖青了。”
容祈无声目光,悄无声息地落在跳动的烛光中,明亮刺眼的烛火落在瞳孔中却丝毫没有引起他的反应。
他只是沉默地坐着,像一座坚硬的雕塑,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呼吸着。
“世子去看看吗?”冬青犹豫片刻还是张口问道,“这么不说话也解决不了问题。”
“她大概不想见我。”容祈垂眸,低声说道。
冬青无言以对。
自己的夫君在众目睽睽下,在前任未婚妻和明媒正娶的妻子中选择了前者,任谁都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更别说,在此之前夫人是这么倾心于世子。
“世子为何不和夫人明说。”冬青小声说道,“夫人性格至善,一定会理解世子的。”
“那我从哪里开始说?”他抬眸看向他,冷静问道。
“从我和宁家结亲一开始就是目的不纯,抱着目的靠近宁家。”
“还是从……我自秉承韩相遗志始,便意味着不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宁姝。”
冬青语塞,愣愣地看着他。
“世子为何如此断定宁二娘子就是韩相之女。”冬青忍不住问道,“韩相性格大气至善,听闻梅夫人绝色美貌,聪慧异常,恕我直言……”
他看着容祈瞬间阴沉的侧脸,咬牙继续说道:“宁姝并未有一分肖像之处。”
容祈突然冷冷看着他,如锐利刀锋般煞气,嘴角紧抿,愤怒却又隐忍。
冬青二话不说,直接跪在地上,冷静说道,“世子当年执意和宁家结亲,哪怕是大娘子竭力反对,您也是格外坚定。”
冬青名义上是他的侍卫,但却是和他一同长大的挚友。
他父亲乃是和老王爷一同长大的偏将,当年为救王爷身死敌国,至今都只是立着衣冠冢。
老夫人就把两岁的冬青接到王府和刚出生的容祈一起照顾,一应用度都与容祈看齐,只是冬青母亲不想坏了容家规矩,冬青这才一直以侍卫自居。
这么多年来,两人一直相互扶持,不曾有过口角,这是第一次两人发生冲突,也是冬青第一次对他下跪。
“你,起来。”容祈起身,嘴角紧抿,伸手要去扶他,却扑了一个空,他僵硬地站在原处,“你,你也是欺负我是个瞎子吗。”
他恨恨说着。
冬青长长叹了一口气,继续低声说道:“宁姝并非表面那般柔弱,且心性并不坚定,世子若是对她倾注心血,一定会适得其反,甚至有碍世子大事。”
容祈孤零零地站着,死寂的目光落在冬青身上。
“她身上有一块玉佩,是当年韩相亲自雕刻送给还未出生的孩子。”
冬青瞬间想起白日里容祈古怪的问题:“是黑色那块?”
“正是。”
“黑玉数不胜数,如何能确定就是那块。”
“那玉佩是用沙漠墨玉雕刻而成,材质极其罕见,且上面的花瓶和钟铃图案花纹都是韩相亲自雕刻,手法与众不同,我见证了整块玉佩的诞生,自然一清二楚。”
“可当年梅夫人不是带着孩子自焚而亡吗?”冬青企图找出漏洞反驳着,“尸体是中贵人亲自盖棺事定的。”
中贵人是官家心腹,不会在此事上出了纰漏。
“可当年中贵人验的是梅夫人的尸体,而不是孩子的尸体。”
冬青瞪大眼睛怔在原处。
是了,带走一个绝色倾城的梅夫人难,可带走一个襁褓中,刚出生一月,并未见过人的孩子,却是简单的。
谁也没见过她的模样,只知道是个刚刚满月的女孩儿。
“你知道宁姝生辰是何时吗?”
冬青咽了咽口水,呼吸不由放轻,唯恐惊动了摇曳不定的烛火。
“正乾八年十二月初八。”
谁都知道,梅夫人生下孩子一月后,韩相便在牢中引颈自戮,同月,韩梅两家九族之内无一人幸免,正乾九年一月三十,梅夫人带着孩子自焚于梅园。
“那不是就在五天后。”冬青喃喃自语。
“起来。”容祈深吸一口气,哑声说道。
冬青缓缓起身,喃喃自语:“所以真的是她?”
屋内沉默一片,只能听到三更的打更声隐隐响起。
冬青丧气地低下头:“夜色深了,世子休息吧。”
冬青推着他去了隔壁的卧室袖子,只是刚一开门,就看到几只猫快速窜了出来。
“娇娇。”冬青伸手去捞猫,却只摸到一截在手心快速划开的毛茸茸的猫尾巴。
“什么味道?”容祈站在门口,皱眉问道。
冬青再也顾不得莫名其妙的小猫,点亮屋内的蜡烛定睛看去,顿时满脸震惊。
满地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垃圾,床上甚至躺着一只死老鼠。
“这房子不能睡了。”他顺手关了门,冷静说道。
容祈皱眉看他:“这么了。”
“我明天把娇娇……小猫打一顿。”冬青咬牙切齿说道,“屋子大概太久没住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猫就带着狐猫狗猫来这里撒野。”
容祈揉揉脑袋,自从白日在赛马场宁汝姗离开后,他许久不曾出现的隐痛便越演越烈,到了子时几乎是席卷而来。
冬青见人脸色不好,小声建议道:“不如今夜先去夫人屋中休息。”
“不了,去书房吧。”容祈转身离开。
冬青只好跟着他重新回了书房。
容祈坐在案桌前,屋内安静地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他突然问道:“她今日穿着那套衣服好看吗?”
“好看。”冬青点头。
“我以前总想着要娶一个能与我一起策马同游的女子,现在想来,若是喜欢了,会不会骑马倒也无所谓。”他缓缓开口说道,伸手摸起磨来。
“夫人这么聪明,等世子以后教她骑马,一定很快就学会了。”
“可我怕他以后都不会理我了。”
“怎么会呢。”冬青勉强笑着安慰着。
他摊开一个空白画卷,提笔,深吸一口气。
“我得自己留下来。”
他其实对自己的眼睛的恢复并不抱希望,可依旧想象着,若是她会骑马,想必也该是这样英姿飒爽的。
容祈未出事前,字画便是一绝,出了事的前三年一直待在屋内练字画画,是以笔锋更为精进,寥寥几步,便能栩栩如生。
比如他面前画的那副策马图。
寥寥几笔就画出马上之人飘逸挺拔的身形,胯下的棕色小马四脚腾飞,好似要腾空而去,潇洒自若。
“世子怎么不画脸?”冬青看着面前跃然纸上的人,随口问道,可随后又懊恼地闭上嘴。
“是啊,我怎么不画她的脸。”容祈盯着那幅画,久久不曾说话。
哪怕他们如何细致优美夸着她的容貌,可对他而言,不过是一片黑暗。
“收起来吧。”
许久之后,冬青听到容祈淡淡吩咐着。
“也不知道夫人摔得严不严重。”冬青收好画卷,挑亮烛火,转似无意提起,“我闻着扶玉身上一股药味。”
容祈皱眉。
“扶玉做事粗心浮气,也不知照顾周到没。”
“也不知道程大夫看过没,别伤到筋骨了。”
冬青每说一句,容祈眉心就夹着越紧。
宁汝姗迷迷糊糊地睡着,朦胧中感到身边站了一个人,突然惊醒。
“是我。”一个熟悉的身边在耳边响起。
“世子。”宁汝姗惊讶喊道。
声音还带着不曾散去的嗡声,让他分不清是还未彻底清醒还是哭意不曾散去的痕迹。
容祈弯下腰来,朝着声音摸索而去。
“世子。”宁汝姗惊讶,刚出声就看到他的手落在自己脸上,大拇指细细摩挲着脸颊。
脸颊上带着不曾完全干涸的泪意。
“你哭了。”容祈的声音总是有一点说不清的冷淡,尤其是在夜色中便带出一点清冷。
宁汝姗愣在原处,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手。
手心中柔嫩的脸颊瞬间消失,空空荡荡,令人不安。
他犹豫着收回手,慢吞吞坐在她身边。
两人都沉默不语。
宁汝姗抵挡不住困意,不得不小心提醒着:“世子不睡吗?”
“休息吧。”
他明明已经坐在她身边,却还是问不出她伤势如何。
两个人都有意避开白日的事情,宁汝姗借着微弱的光为他放置好衣服,这才重新躺下。
“睡吧。”容祈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宁汝姗原本挡不住的睡意却在此刻突然消失,身边之人强烈的存在让她无法无视。
“世子。”
她在黑暗中睁着眼看着头顶的帷帐,突然小声喊了一声。
却不料容祈也不曾睡去,声音清醒冷淡:“嗯?”
“你,没有什么对我说吗?”宁汝姗深吸一口气,转身盯着他在黑暗中的轮廓,轻声问道。
容祈瞬间僵在原处。
“我回门那日,你说和你和宁姝没关系。”她声音依旧温柔,带着不曾散去的鼻音,“我一直信你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若我骗你呢?”容祈心中震动,可脑中不曾停歇的疼痛,却来回搅动着,疼得他心中戾气横生,让他下意识带着嘲讽反问着。
他的反问像是一个锤头,捶得身侧的宁汝姗两眼发昏,只能睁着眼睛看着他发呆。
容祈放在一侧的拳头不由握紧。
“那你骗我了嘛。”
宁汝姗手指微微颤抖,轻声问道。
容祈闭上眼,就在那一刻他想着要把所有事都交代出来,可很快又把这个念头按了下去。
朝堂复杂诡谲,就像一潭烂泥,他怎么能把心中的那簇火苗拉下这个不见天日的黑暗中呢。
长久的安静让宁汝姗一颗心逐渐下沉,最后她闭上眼,压下眼中的泪意,颤抖着说道:“我知道了。”
她迄今为止只勇敢迈出两步,第一步是选择嫁给他,第二步是现在质问他。
可现实却告诉她,她的每一步都是错的。
她想起多年前被人推入水中时的窒息感,没过脑袋的水呛入鼻腔,逐渐稀薄的空气,让她的心肺都开始搅在一起,疼得她恨不得全身蜷缩在一起。
她小时候总是在想,是不是她不够好,所以娘才会这么讨厌她,随着时间增长,那点隐秘的,无人诉说的难过被深深地压了进去,可在此刻又趁着夜色肆无忌惮地冒了出来。
原来到现在她也不讨人喜欢。
可她现在不是在水中,也不再是那个年幼的孩子,所以她选择慢慢把自己埋进被子中,转身背对着她。
“那就请世子给我一封休书吧。”她闭眼前,小声说着。
容祈倏地睁开眼。
她要走!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一把火直接烧没了他所有的思考,那根疼了一天的神经就在这一刻突然崩断,心底涌现出一股暴戾瞬间席卷了他的理智。
她不是喜欢他吗?
连她也要离开他。
原本面朝墙壁闭眼小憩的宁汝姗突然被人拖了过去,紧接着,容祈的影子落在自己身上。
她瞪大眼睛看着面前之人。
容祈的手捏着她的肩膀上,压得她生疼。
“世子……唔……”哪怕宁汝姗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下意识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只野兽恶狠狠盯住,心里有些害怕,伸手去推他。
容祈伸手握住她的手,动作粗鲁地压在头顶,整个身形压了下来,那双在黑暗中越发深沉黝黑的眼眸就这样逼近她。
他的吻先是落在鼻尖,带着一点湿润,最后缓慢下移落到她唇上,原本还带着一点温柔之色,可随后却突然凶狠起来,撕咬着她的唇瓣,甚至咬出一点铁屑味。
宁汝姗挣扎着,却被人施以更凶狠的姿态桎梏着。
直到一只手顺着脖颈缓慢地落在她腰间的细带上。
宁汝姗瞪大眼睛。
那手只要轻轻一拉,原本严严实实的衣服便会散落。
她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愤怒和羞耻逐渐占据她混乱的脑海,让她只能张嘴狠狠咬着他的嘴唇,直到血丝落到她的唇齿间还不肯松开。
“你不是说喜欢女孩嘛。”容祈无神的眼睛盯着她,不知不觉停下暴虐的动作,抬首看着她,只是依旧紧紧桎梏着她,“我会对她很好,也会对你很好。”
宁汝姗愣在原处。
“我们也会是一个家的。”
“你,不要走。”
他说着话,唇角的血便顺着苍白的下颚缓缓滴落,最后跌落在宁汝姗的脖颈处,顺着纤细的脖颈缓缓消失在靠枕上。
宁汝姗死死睁着眼,看着面前声色迷茫之人。
他听到了。
那日从宁府回来的晚上,她和扶玉在院子中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可他都听到了,为什么还要用这个方式对她。
宁汝姗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他,心里抑制不住泛上酸软之意,克制不住得浑身在颤抖。
“那你,喜欢我吗?”她强忍着心中的难过,哽咽着问道。
若是没有喜欢,哪来的家。
容祈愣在原处,眉心先皱了起来。
“你哭了?”
他避开这个问题,只是伸手去摸着她的脸,湿漉漉的一片。
宁汝姗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心中最后的期冀终于慢慢熄灭,她闭上眼,躲开他的手,心中一片发寒。
屋内陷入难堪的寂静中。
容祈只能听到她带着哭意的呼吸声,他慌乱地去摸她的脸,却始终没有听到她再一次开口说话。
“你说话啊,宁汝姗。”
他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巨大的惶然不安,就像那簇微弱的火苗即将在手心中熄灭,只能慌乱开口。
宁汝姗只是闭着眼不说话,无声地哭着。
“别哭了。”他松开她的手腕,把脸埋在她的脖颈处,伸手把人紧紧抱在怀中。
“我不是……”他舌尖酸麻,只觉得说再多话也解释不了自己刚才的混账行为,只能颠三倒四地说着,“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会给你解释的。”
“我没有骗你。”
那是一种无声的折磨,宁汝姗止了眼泪,盯着黑夜中的一处地方失神,就像他抱着的不过是一座雕塑。
“我……”喜欢你。
容祈知道她想听什么,可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那四个字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让他陡然多了一点暴露在刀尖中的战栗。
他敏锐察觉出自己陷入的困顿,却也害怕踏出这一步,但也更不愿舍弃这个人。
那将是他一个致命的弱点。
而他还不曾做好准备迎接这个弱点。
两人都在慢慢无边际的黑夜中沉默着,知道远远听到一点鸡鸣之声打破死寂的寂静。
“五日后……”容祈轻轻吐出一口气,摩挲着,把手落在她脸上,缓缓,一点点擦去她脸颊上的眼泪,“我一定给你一个答案好不好。”
一个是他守护至死敬仰之人的信仰,一个是他漫漫人生中出现的异途。
他的前二十年是为了故土,是为了容家,是为了那点微弱的信仰,可往后却不得不将那簇小火苗,那只意外跌落在他手边的小雀算拥入怀中。
宁汝姗慢慢睁大眼睛。
五日后是她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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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燕国笙歌醉太平,故宫犹有树生长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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