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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大燕临安

自从纣行突袭榷场后,整个临安就像被架到油锅上就等着在最后一刻炸锅,容祈送回来的名册和账本就是那滴水,蠢蠢欲动得想要让临安炸开。

今日乃是大朝,寅时未到,待漏院中临安所有五品以上的内外朝官前就三三两两从建福门外结伴而来。

宴清是和曹忠一起踏入屋中的。

屋中原本还有窸窸窣窣有说话声,在他们出现的瞬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所有人起身朝着两人恭敬行礼,连着目光也不敢交流一下。

“起来吧。”曹忠颔首,对着一侧的宴清轻声说道,“宴相这边请。”

“不敢。”宴清身体羸弱,常年吃药,这些年上朝时官家都是特批可带披风入内,独此一份的荣耀。

临安一向入冬晚,这才九月出头,他便已经披上大氅。

“榷场的事情闹得如此大,纣行倒行逆施,可大魏并不以为然,这些日子大燕各处书院书生义愤填膺,皇城司这几日还抓了不少喝酒闹事之人。”曹忠坐在首位,状似随意地开口说着。

宴清捧着手炉眉眼低垂,清冷冰白的面容宛若玉雕,矜贵雅致,深沉冷淡。

“榷场本就是见不得光的地方,灭了便灭了,只是纣行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嚣张,闯入金州丝毫不给大燕面子。”有人义愤填膺地谴责着。

“榷场这么多年来自诩中立,虽为大燕人却从不为大燕考虑,甚至还会收容大魏人,当真是是非不分,颠倒黑白,死不足惜。”

这些都是曹忠手下的人,自然附和着曹忠说话,不过这种论调其实这也是两国人大多数的心神。

一个不为他人所用的榷场死了未必不是坏事。

宴清坐在左侧位,沉默着不说话,不过他一向如此,众人见怪不怪,依附宴家的人和中立的人也就任由曹党高谈阔论。

“有口不言人是非。”可今日宴清却是淡淡打断了他们的话,清淡的瞳仁扫了一眼议论不休的人,“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

这话颇为严厉,之前附和曹忠之人不由讪讪地低下头,隐匿于人群后。

曹忠端着茶扫了一眼身侧之人。

宴清披着狐毛大氅,闭眼小憩,不再多话。

早就听闻宴清自幼体弱,便一直养在大长公主膝下,燕无双亲自教养出来的小孩当真是学了她八九分的神态,喜怒不形于色,心思缜密,操守严明,不急小利。

“听说今日政事堂有密折要上,为何不当朝廷议。”

曹忠放下茶杯,淡淡问道:可是金州之事。

宴清只是笑了笑,随手端起茶来,不愿多说。

曹忠见状只好不再说话,心中却是微微一动。

蒋方逊及其家人他已经让人斩草除根了,可到底不是自己人办的,他心中便一直不安稳。

若不是被人抓住把柄,他一定亲自安排此事。

他喝了一口茶,心中微微不安却也不甚慌乱,就算东西都找到了又如何,他自有后路。

大庆殿内,奏事官高喊了一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给事中勾龙渊持牙朝笏上前行礼后低声说道:“禀官家,纣行大肆屠杀榷场后如今已经执管襄阳,对着金州虎视眈眈……”

“不必多说。”燕舟不知为何脸色格外不好看,直接阴沉打断他的话,“此事我已经交由枢密院处理,不过是榷场罢了,何必闹得人心惶惶。”

龙渊抿唇,点头称是,重新退了回去。

曹忠嘴角一挑,露出一点得意之色。

宴清依旧沉稳不动地坐着,丝毫不理会朝堂上古怪的气氛。

“散朝。”燕舟摔着袖子站起来,对着曹忠说道生硬说道,“你过来。”

朝堂气氛瞬间僵硬,可曹忠恭敬地点头应下。

宴清随着各怀心事的人潮出了大殿,簇拥在他身侧的都是心腹,此刻见官家只留了曹忠一人,皆最带着点不忿和紧张。

“官家这个态度不对。”户部尚书李弥担忧说着。

宴清笑了笑:“可太对了,不必担忧这些事情,我们本就没打算借着此事拿下曹忠。”

“官家现在连紧急防卫金州不愿意了。”龙渊忧心忡忡地说着,“容同知也回不来,难道要一直守着金州。”

“年前一定会来的。”宴清咳嗽一声,温和说道,“不急。”

“那曹忠难道真的能全身而退?”出宫门前,谏议大夫李朝谊不甘心地问着。

宴清看着他微微一笑:“雷声都来了,大雨还会久吗?”

李朝谊看着他难得的笑,却是一愣,背后冒出一点寒颤,只能傻傻地看着他上了马车。

一掀开帘子,只看到马车上坐着一个容貌美艳的妇人。

“你怎么来了?”宴清上了马车,这才让自己咳了出来,一张脸通红,唯有唇色雪白,看上去有些骇人。

“信阳说你昨夜发烧了。”容宓上前把人扶到椅子上做好,这才伸手探了探额头,发现额头还是滚烫,忍不住蹙眉,“最近书房熄灯都很晚,你是不是又没好好休息。”

宴清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伸手握住她的手,喘着气说道:“怎么不与我生气了。”

“我与你生气做什么?”容宓想要抽回手,却被人死死握着。

“你是不是有事求我,才这么主动来找我。”宴清闭上眼,整个人泛着虚弱的白意,低声说道,“你说吧。”

“我就不能无事来找你。”容宓挑眉问道。

宴清睁开眼盯着面前艳丽姝色,眸色冷静,手指却是不断收紧,在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一道红痕:“你第一次主动找我,是为了让我救容祈,答应你的婚事。”

“第二次主动找我,是为了回临安主动照顾容祈。”

“第三次主动找我,还是为了容祈的事情。”

“这次是你第四次。”

他把容宓的手指放在唇边,冰冷的唇感受到指尖的温热,就像是在天寒地冻中走路的人握着一捧火炉,几乎要把人揉进血肉里才是。

“还是为你的弟弟吗?”宴清的视线落在容宓身上,虽然病弱但已经具有很强的侵略性,带出一丝叹息,“你若是能对我这样,我便是把我的心剖出来都是愿意的。”

容宓皱眉,挣扎着抽回手:“疼。”

“不疼,阿宓。”宴清松开了力道,却没放开她的手,只是缓缓吻了吻她的手指。

“阿姗没死,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容宓被人抱在怀中,柔声说道,“但是我怕她不安全。”

“想要宴家护着她?”宴清皱眉,淡淡说道,“不用你说,宴家也该如此。”

宁汝姗不仅是韩铮遗孤,养父宁翌海更是为了宴家家主宴景池而死,于情于理,宁汝姗今后都该是宴家一力保护。

“就是与我说这个?”宴清不解。

容宓趴在他怀中,不耐说道:“不信就算了,祖母来信说今年可能来临安过年,怎么好端端突然要来临安。”

“因为临安要发生大事了。”

宴清对外一向是高冷禁欲的贵公子矜贵的模样,但对容宓,却是恨不得一直把人抱在怀中。

他一边说着,一边吻着容宓的耳朵。

“你和容祈是不是……嘶……”

“我不想听到你弟弟的名字。”宴清咬了下她耳朵,不悦说道,“这几日你不要出门,让小崽子也不要出门,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对外都挂病。”

容宓皱眉,眼皮子突然跳了跳。

她一直知道容祈和宴清再干一件大事,但被人联手掩盖着,一点风声也探不出来。

“阿宓。”宴清把人抱在怀中,冰冷的手落在她脸上,“我送你一个大礼,你可不可以……”

“也疼我一点。”

话音刚落,宴清的手把她鬓间的发簪,青丝落了一地,两人的唇齿叠加在一起,马车悠悠晃晃,带出一点暧昧的情愫。

金州

宁岁岁过生日,宁汝姗一大早就为她做了一碗长寿面,张春送了她一盒子的玉制品,冬青和袁令都送了礼物,程星卿送了一个草药香囊,便连邹慕卿也亲自打了一个红线络送给岁岁。

“这个玉比岁岁的脸还大。”宁岁岁举着张春送的一个玉环,咯咯地笑着。

“冬青叔叔送了岁岁一把小铁剑呢。”她捧着铁剑拖在地上,高兴地眼睛都亮了起来。

“不重吗?”宁汝姗之前也颠过这把不曾开锋的小铁剑,颇有重量,不曾想岁岁还能拖着它到处跑。

宁岁岁在院子跑了一圈,这才灰仆仆地走了回来:“不重啊。”

“为什么容叔叔没送我东西啊。”岁岁盯着一屋子的礼物,突然忧愁说道,“他不喜欢岁岁嘛。”

“世子太忙了,想必忘记了。”宁汝姗正在给她收尾今年的新衣服,贴在她身上比划了一下,“岁岁比之前高了点呢。”

“嗯,等岁岁长大了,就可以保护娘。”宁岁岁挺胸骄傲说着。

“我想找邹姐姐去玩可以吗?”她在屋内跑了好大一群,这才忸怩说着。

“自然可以,让小春姐姐带你去。”

小春是容祈送来的侍卫,沉默寡言,但看样子也是会武功的。

“嗯。小春姐姐抱抱。”宁岁岁抱着剑,笑眯眯地说着。

只是宁汝姗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回来,便让门口的侍卫去打听。

没多久,回来的却是容祈的亲卫,那人一身狼狈,连着袖子都是皱着的,低声说道:“夫人,小姑娘请您过去。”

宁汝姗以为是宁岁岁出事了,连忙放下针线朝外走去。

“怎么了?是岁岁惹事了吗?”她担忧问着。

“不是的不是的。”亲卫连连摇头,脸色变得艰难起来,吞吞吐吐说道,“夫人去看看便知道了。”

宁汝姗原本以为是去邹慕卿的小院子,后来才发现是朝着容祈的书房走去了。

她还为走近,就听到书房内格外热闹,宁岁岁大声嚷嚷的声音,但又听不清具体说什么。

容祈也没想到事情能到这一步,皱着眉站在角落里,看着院中鸡飞狗跳的一幕。

当真是鸡飞狗跳。

宁岁岁追着一只大白鹅,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

大白鹅大概也才几个月,但翅膀已经贼能飞了,在院中把两个小孩逗得来回跑着。

“鹅鹅。”岁岁伸手去抓它。

“大胖鹅。”邹慕卿张手去拦她。

两人外围又都是紧张围着她们的侍卫丫鬟,整个院子混乱成一片。

宁汝姗一进院子,就被一根鹅毛扫了脸,不由皱眉。

“你怎么来了?”容祈一瞬间就看到拱门处站着的人,惊讶问道。

身后的侍卫低头。

“是我让人来找岁岁的。”宁汝姗温柔解围着,看着混乱的院大吃一惊,“哪来的大白鹅。”

容祈抿唇,不说话。

“是世子给岁岁的生日礼物。”身后传来冬青虚弱的声音。

“冬青。”宁汝姗扭头,看着他微微一笑,“你好了啊。”

“多谢夫人救命之恩。”冬青一见她也跟着笑了起来,一如既往地开朗。

“是你自己想活下来。”她谦虚着,随后目光一转,落在容祈身上,“世子给岁岁的生日礼物是这个?”

容祈干脆扭头。

“嗯,特意寻的大白鹅,年纪小,脾气好,不叨人,性子闹一点,世子原本打算让人训一下再给岁岁的。”冬青笑着解释着。

“今日刚送过来,本来关在笼子里好好的,岁岁和邹姑娘偷偷来院子找世子,看到这个笼子就把大白鹅放出来了,这下就……”

他握拳,放在唇边咳嗽一声:“鸡飞狗跳了。”

院中,大白鹅虽然不叨人,却也不准人碰,被追得鹅毛乱飞,岁岁和邹慕卿一左一右,小小的个子一直撵着大白鹅。

这是容祈的院子,一向安静地近乎没有人烟,今日确实热闹坏了。

宁汝姗见状,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身侧的容祈的耳朵不由泛上红意。

“岁岁,不要吓着人家了。”宁汝姗站在廊檐下对着宁岁岁招招手,“慕卿来宁姨这边。”

院中两个小孩对视一眼,这才垂头丧气地朝着宁汝姗走去。

宁汝姗看着乖乖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小姑娘:“怎么来世子院中胡闹了。”

“是我来的。”邹慕卿主动开口背锅,“我和岁岁说我看到世子院中好像有一只大白鹅。”

“是我来的,不怪姐姐的。”宁岁岁睁大眼睛,可怜兮兮说着,“我以为是鹅鹅回来了,就拉着姐姐来看看的。”

她瘪了瘪嘴:“不是鹅鹅,鹅鹅才不会对我叫呢。”

“是鹅鹅的,和鹅鹅长得一模一样。”一侧的邹慕卿小大人一样安慰着,“大概是忘记了吧。”

宁汝姗看着台阶下两个小孩相互安慰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是鹅……鹅。”一直沉默的容祈皱了皱眉,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我让人过几天送给你。”

岁岁眼睛一亮,高兴说道:“真的是鹅鹅啊。”

宁汝姗扭头去看容祈。

容祈神色冷静,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嗯。”

“啊,是鹅鹅,是鹅鹅回来了。”她拉着邹慕卿的手连连转圈,丝毫不掩喜悦之色。

“小春,带两个姑娘先回的院子。”宁汝姗对着小春说着。

“我屋中有两件衣服,大点的是慕卿的,小的是岁岁的,等会自己穿起来看看有哪里不合适。记下来和我说知道吗。”

邹慕卿抬头,捏着手指,颇有惊讶又不好意思地确认道:“我……我也有吗。”

“自然有。听说你生日是夏日,之前我们太忙错过了,自然要补上的,去吧,新衣服不要玩脏了。”宁汝姗温柔嘱咐着。

“谢谢宁姨。”台阶下的邹慕卿仰头看着宁汝姗,红了眼眶,认真说道。

“去吧。”宁汝姗笑着点点托,示意小春把人带走。

等院中安静了,那只大白鹅竟然自己走回笼子,用翅膀把竹藤小门关起来。

“好聪明啊。”宁汝姗惊叹。

“特意选的。”容祈低声说着,“之前总是看岁岁念叨着,就让人选了一只。”

“多谢世子。”宁汝姗笑脸盈盈地道谢着,皱了皱鼻子,“世子病了吗?好重的药味。”

容祈看着她,随后收回视线,淡淡说着:“着凉了而已,不碍事。”

这是那夜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容祈实在太忙了,加上宁汝姗有意避开,两人之前要不就是远远见一面,要不就是中间隔了许多人,不曾多说一句。

“我听说你们晚上吃锅子。”容祈问道。

“嗯,世子来吗?”宁汝姗随口开口邀请道。

容祈眼睛一亮。

“岁岁一大早就安排好座位了,还说你答应带她晚上去逛街。”宁汝姗无奈说着。

听说是宁岁岁的要求,容祈心中颇为失落,但还是很快又平复着心绪,点头应下:“来。”

交代完此事,宁汝姗也不多留,行礼离开。

容祈目送她离开。

“我怎么几天不见,感觉您和夫人有点说法啊。”冬青身体好了,一颗心也八卦起来了,摸着下巴小声说着。

容祈斜了他一眼,回到书房,重新拿起折子看着。

“药。”冬青指了指案桌早已冷下来的药,“那钉子还会发吗?”

“习惯了。”容祈平静地端起药来,一饮而尽,一直尝不出味道的舌头在今日竟然感到一丝苦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下次那点蜜饯来。”他放下药碗,低声说道。

冬青嗯了一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嗯?世子尝得出味道了?”

容祈斜了他一眼。

“把我紫色的那件衣服拿出来。”

“嗯?”冬青越发震惊,“世子不是嫌那件衣服太花哨了嘛……啊啊,懂了懂了。”

冬青在容祈恼羞成怒前,笑嘻嘻地端着药碗出去了。

只是等到了晚上他到了宁汝姗的院子,突然咬了咬牙。

院子里开了两桌,而他被宁岁岁安排在第二桌,根本和宁汝姗不再同一桌。

“哎哎,小孩子懂什么。”冬青和袁令一左一右架着容祈,一人一句,连忙给人消气。

“还有晚上逛街呢,逛街呢,有花灯糖葫芦什么的,岁岁最喜欢这些了。”

“就是就是,一定是世子最近太忙了,小姑娘嘛,都这种记性,没几天就忘了谁是最好的。”

容祈仰头喝下一杯酒,阴沉着不说话。

宁岁岁的朋友够多啊!

他盯着宁岁岁开开心心的侧脸,气得咬了咬牙,突然看到宁汝姗和一侧的邹慕卿说好话,抬眸正好和他的视线撞上。

她弯眉笑了笑,眸底带了点幸灾乐祸,在昏黄的灯光下明艳动人。

容祈原本的不甘心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若是她能开心……

一顿饭在容祈的食不滋味下完成了,饭后,宁岁岁开始嚷着去外面玩。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驿站特意挂了各种各样的花灯,一眼望去,格外漂亮。

冬青上前立马带走第一个拖油瓶:“我带着邹姑娘逛逛。”

袁令不甘示弱,点了也闹着要出去的玩的人:“都跟着我都跟着我,今日哥哥请客。”

宁岁岁这个时候格外懂眼色,啪嗒一下包住容祈的大腿,大眼睛扑闪着,嘴里碎碎念着:“我们去玩啊,去玩啊,叔叔抱抱。”

那双滚圆的大眼睛天真地看着容祈。

容祈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无奈说道:“没良心的小东西。”

宁岁岁傻乎乎地乐着。

“一起去吗?”他对着上前的宁汝姗问道。

宁汝姗摇摇头。

“去,一起去。”宁岁岁机警地握住宁汝姗的胳膊,大声说道,“一起玩啊。”

容祈看着她,第一次觉得宁岁岁真的是太聪明了。

“去去去,岁岁别拉着我的衣服了。”宁汝姗无奈说着,伸手去拨宁岁岁的手,却被宁岁岁一把牵住,握在小手中,高兴说着,“和娘牵牵。”

这一牵,让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进到两人身上的香味都清晰可闻。

容祈特意梳洗过,身上还带着皂角的清香。

宁汝姗身上的梅花味一如既往的淡雅好闻。

“走吧。”容祈感受着那只手搭在上臂,柔软温热,这让他生出一点难以言表的雀跃。

大燕没有宵禁,在金州的夜间更为热闹,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喧嚣的人烟气。

“哇,岁岁想要那个灯。”

“这个糕点好香啊。”

“糖葫芦!岁岁要这个糖葫芦。”

不知不觉两人手中都提满了东西。

“不能买了,吃不完要浪费的。”宁汝姗教育着宁岁岁,宁岁岁小脸可怜兮兮地皱着。

“那个糖画好好看啊。”她小手指着一处摊贩,小声请求着,“再买一个好不好啊。”

一直在后面观察他们的冬青立马上前:“不如让岁岁和邹姑娘在一起吧。”

他善解人意地说着:“两个小孩一起玩才好玩呢,对吧,岁岁。”

“你和邹姑娘想吃什么,冬青叔叔给你们买。”他挤眉弄眼地看着邹慕卿。

邹慕卿歪着头,懵懂地接了下去:“冬青叔叔什么都给我买呢。”

宁岁岁眨眨眼,似乎觉得说的很对,这才转身一板一眼说道:“那我和姐姐一起玩。”

她伸手牵着邹慕卿的手,眼睛亮晶晶的。

“保护好她们。”容祈叮嘱着。

冬青一脸严肃地点点头。

宁岁岁被人借走后,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今日有河灯会,要去桥边看看嘛?”容祈指了指一侧的护城河,“我让人在河中放了三千盏河灯。”

宁汝姗一愣。

一侧的护城河中早已亮起星星点点的莲花灯,宛若星河倒转,群光璀璨,岸边到处都是涌动的人,或是结伴而来的姐妹,或是意气深重的兄弟,亦或是想携而来的夫妻。

“要放河灯吗?”容祈自一个卖河灯的小姑娘手中买了两盏莲花灯。

“世子有心了。”她接过其中一站,笑说着,“不放了,提着就很好看了。”

容祈心中颇为失落,知道这是宁汝姗不愿和他一起放河灯。

“那我们继续逛逛吧。”他说道,看到一侧的糖画摊子,心中一动,“要不要画个糖画。”

“不……”

一个小孩举着小银树高高兴兴地在她身边跑过,不小心把人推了一下。

一时不备的宁汝姗被直接撞到容祈怀中。

清冷的梅花味涌进容祈鼻尖。

他的手搭在宁汝姗腰间,纤细柔韧的柳腰在他手中紧绷。

“阿姗。”

他缓缓收紧,把人禁锢在怀中。

“之前在临安的糖画我没看过就化了。”

“你可以陪我再画一副吗?”

宁汝姗双手撑着他的胸膛,一抬头就看到容祈深情的目光,今日这身金丝镶边藤蔓暗纹紫袍让他锐利的眉眼多了丝遥不可及的贵气,这份高高在上的矜贵却又让他眉宇间的情深近乎耀眼。

她不可抑制地被美色吸引,只觉得心跳巨快。

“可以吗?”容祈低头,那近乎完美的俊美容颜缓慢靠近她,宛若书中妖精一般含情诱惑着。

“可……”

“娘!”

宁岁岁高兴的声音在身后骤然响起:“烟花啊。”

河面上,一只漆黑的大船上有人用站着铁汁的柳木溅起了十几尺高的金色火花,宛若绚烂星河在眼前坠落,细碎的焰火照耀天空,各色各样的形状宛若走马花灯一样在眼前闪过。

“谁安排的打铁花。”宁汝姗盯着一道道近乎耀眼的光痕,惊叹道。

容祈看着完全沉浸在火花中的人,暗自叹了一口气,松开扣着她腰间的手,在汹涌的人群中,把人圈在一侧,保护起来。

不远处的冬青一手抱着宁岁岁,一手牵着邹慕卿,无心看烟花,只是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坏事了!

热闹的金州城内,谁也没发现,一匹快马迎着喧闹的夜景,匆匆而来入了金州。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竟然写了一万五,鼓掌!

马上就要换地图了

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引用韩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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