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十日就要过年了,临安城应景地下了一场小雪。
雪花刚刚浅浅地盖住屋檐,显露出白色的痕迹便悠悠地停了下来,远远望去,整个临安都被大雪笼罩着,万里层云,千山暮雪。
“哇,临安的城门好大啊。”
正在排队进城的一辆华丽的马车里先是探出小脑袋,看着门口恢弘庞大的城门,小嘴微张,惊讶说着,紧跟着小脑袋边上又是挤出一个小脑袋,两个小孩颇有默契地向右看看,又向左看看,形容可爱天真。
“外面还在下着小雪,不要探脑袋出去,岁岁不要拉着慕卿和你一起胡闹。”马车内,宁汝姗一手一个,把人带了回来。
“娘,我们等会住容叔叔家里吗?”宁岁岁被人扯下来,歪着脑袋问道。
宁汝姗正给她们翻着披风,闻言一愣:“谁说的?”
“都这么说的。”宁岁岁掰着小手指,“冬青叔叔,袁令叔叔,连张爷爷昨天晚上也悄悄问我是不是以后就住在容叔叔家里。”
“世子昨天还在偷听呢。”邹慕卿偷摸摸告状着,比了比耳朵,偷笑着,“耳朵动了动。”
宁岁岁皱着一张小脸,好奇问道:“容叔叔家里很大吗?”
邹慕卿用手大大比划了一下:“容叔叔家里有这么大的。”
“这么大啊!”宁岁岁震惊,“你去过了吗?”
“听说的。”邹慕卿不好意思地摸摸脸,声音小声,但神态颇为兴奋,“冬青叔叔跟我说的,说我以后就跟着世子一起住了,我的院子就有这么大。”
宁汝姗垂眸看向邹慕卿。
邹慕卿是邹家遗孤,邹钧这些年在金州兢兢业业,劳心劳力,风评很好,就连榷场的人对他都挑不出错来,这样的人却死于远在临安的党派之争,邹慕卿才七岁,自然需要他人照顾。
邹钧是容祈一手扶持并送到金州的,如今不幸身死,自然不能让后代孤苦飘零。
容祈性格看似冷漠,但依旧有热忱之血。
“宁姨。”邹慕卿年纪小但颇为懂事,小心翼翼地看了宁汝姗一眼。
三岁的宁岁岁整天乐呵呵的,什么也不懂,但七岁的邹慕卿却因为突发大难,敏感而聪慧。
她通过这几月的相处,她隐约猜到宁姨应该是世子的结发妻子,只是不知道为何闹到这个地步。
她若是真的要在容家生活,就要和宁汝姗打好关系。
“怎么了?这件披风等会下马车的时候记得披上。”宁汝姗温柔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邹慕卿犹豫片刻后,小声说道:“宁姨不去吗?”
“嗯,不去。”宁汝姗摇摇头。
邹慕卿有些不安,又有些害怕,捏着小手,战战兢兢说道:“不去啊。”
“想什么呢。”宁汝姗把人抱在怀中,温柔地为她盖上披风,“小孩子就做小孩子该做的事情,大人的事情大人自有决断。”
“你爹是世子好友,自然会照顾好你的,在容家也不必拘束。”
怀中邹慕卿捏着腰间的香囊,这是宁汝姗给她做的生日礼物,绣面好看极了,她很喜欢。
宁汝姗抱着邹慕卿,有时看着她就会在想,若是她不在了,岁岁以后是不是也会这样,寄人篱下,一言一行都胆战心惊。
多年前,韩相布下的局已经逐渐浮出水面,她被迫走入这场杀机四伏的局中,没有任何后路可走。
她也许可以跟娘一样一辈子都躲在后院不见人,可一旦变故,便是无人生还。
而岁岁太小了,她若死了,这个局便落在她头上。
“那我们去哪啊。”一侧的宁岁岁不知众人心思,抱胸皱眉,一脸严肃地问道。
“怎么,临安这么多客栈,还容不下你一个宁岁岁。”宁汝姗回神,失笑。
“那我不是不能找姐姐玩了。”宁岁岁不高兴说着。
“我可以找你来玩的。”邹慕卿小声安慰着,“你也可以来找我玩,世子一定很开心的。”
“你……不回容府吗?”马车外传来容祈犹豫不安的声音。
宁岁岁眼睛一亮,自己掀开帘子,仰头大声说道:“娘说不回,我们找个客栈住下,容叔叔知道什么客栈离容叔叔家近一点吗?”
身后跟着的冬青一个激灵,前倾身子,愁眉苦脸说道:“不回容府啊。”
“不回了,只是我想见一下扶玉。”宁汝姗的脸也紧跟着露了出来,柔声问道。
冬青手指绕着缰绳一圈又一圈,见世子一声不吭,便觉得着急:“住在府中,不是也一样的吗?”
宁汝姗抬眸看他,漆黑的眼珠明亮清澈,拒绝之意显而易见。
冬青语塞。
“那,那……”他去看容祈,绞尽脑汁又想了个理由,“这样不安全。”
容祈抿唇,看着宁汝姗,低声说道:“这些年我一直说你是因为伤心欲绝,在南方养病,这才一直不在容家的。”
宁汝姗心思一动,惊讶地看着他。
榷场消息封闭,往来传递的消息也都是前线的消息,再加上王锵白起从不把这些事情告诉她,她竟然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由。
“小院我一直让人打扫着。”
“娇娇我也一直养着,已经有十二斤了。”
“扶玉见了我就哭,我就很少出现在她面前。”
“葡萄藤去年还结过葡萄,没人吃便都烂了。”
“第一年的时候千秋断了,我重新让人修了秋千,还绕上藤蔓了。”
“吉祥缸里的鱼被娇娇捞来吃了,我已经让人重新选鱼了,可没选到花色一样的。”
容祈坐在踏雪乌云上,眸眼低垂,眸光深邃缱绻,一句一句,认真说着:“你可以来看看吗。”
宁汝姗愣在原处。
邹慕卿握紧宁汝姗的手,眨了眨眼睛,小声劝道:“宁姨去看看吧。”
“娇娇是什么?”
不知岁月愁的宁岁岁挤在两个大人中间好奇地问着。
“一只猫,很可爱的,是夫人以前养的。”冬青借杆子往上爬地诱惑着。
“小猫猫啊!”宁岁岁眼睛一亮,“可以和我的鹅鹅一起玩了吗?”
马车顺着人流晃晃悠悠进了城门,守城的士兵远远就看到马车上的荆棘花,准备放行时,突然听到一个小孩天真的声音,不由抬头去看。
头上抓着两个小啾啾的小孩,眼睛明亮滚圆,见了人就眯眼笑着,可爱极了。
只是马车刚入城内没多久,就停了下来。
宁岁岁和邹慕卿都是第一次到临安,简直是乡下人入城,见了什么都是哇哇地叫着,一脸激动。
“马车怎么停了。”宁岁岁歪着头惊讶问着,突然低下头。
只见马车车轮下站着一个小男孩,小孩面如好女,只是小脸白白的,一双眼睛好似琉璃宝石,正盯着宁岁岁他们看。
宁岁岁皱眉,“你是谁啊。”
“阿姗。”一个熟悉明艳的声音在车前响起。
“我叫宴怀袖。”车旁边的小男孩奶声奶气地说着。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小郎君。”冬青失声喊道,连忙下马把人抱起来,“小郎君怎么一个人站这里啊。”
“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宴怀袖弯了弯眉眼,和和气气,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和娘一起来的。”
“这不是女孩子的名字吗?”两个女孩挤在马车窗口,惊讶问着。
“我是男孩子,怀袖是爹爹给我取的名字。”宴怀袖年纪虽小,但脾气极好,一板一眼地解释着。
“哦。我叫宁岁岁。”
“我叫邹慕卿。”
马车内的小女孩脆生生地自我介绍着。
这边小孩在相互好奇地打量着,那边宁汝姗一下马车就被人握着手臂。
“阿姗比之前还要好看。”容宓穿着大红色精致衣裙,裙面上的牡丹花团锦簇,艳丽无双,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明艳大气,笑起来眉宇飞扬,浓稠绝色,无人可比的娇艳。
“阿姐。”宁汝姗没想到容宓会来城门口接人,颇为惊讶。
“你的事我听说了,我们先回去。”容宓笑说着,“我今日是特意来接你的。”
“多谢阿姐。”宁汝姗笑说着。
“长生,上马车。”
“这就是阿姐的小孩?”宁汝姗打量着冬青怀中的小孩。
小孩虽格外雪白精致,但唇色发白,一看便是体弱之像。
“是我的,哪位是你的小孩。”容宓一掀开帘子就看到两个穿着极为相似的小孩,不由惊讶问道。
宁岁岁脆生生说道:“我叫宁岁岁。”
“好孩子。”容宓笑说着,直接上了宁汝姗的马车。
宴怀袖也被冬青抱了进来,马车上一下子坐了五个人,幸好三个小孩年纪小,放在角落里,挤成一堆,都是珠圆玉润,雪白可人的模样。
“你这次入临安打算住哪?”容宓依旧是雷厉风行的性子,上了马车直接问道。
“打算租一个客栈。”
容宓挑眉反问:“怎么,还打算一直租客栈。”
“可能也会买一个小院子。”宁汝姗谨慎说着。
“我送你一个房子,一处在宴家附近,一处在容家附近。”容宓倒也不啰嗦,直接说道,“我也不是来给那小子做说客的。”
“你也应该知道临安之前出了一件大事。”她声音压低,冷静说着,“官家为此杀了不少人,这几月更是一反常态,每日都要上朝,对众臣颇为严苛,曹忠至今还不曾官复原职,宴清也受了几次苛责,而且这几日官家开始打算修史。”
宁汝姗皱眉。
“为什么修史。”
“抹去韩相的存在。”
宁汝姗瞪大眼睛。
容宓眉眼低垂:“韩相死后十五年舆论一直被曹忠镇压,可如今曹忠不知为何开始失了圣心,原先的压制便会加倍反弹出来,如今满临安的文人书院,张口闭口就是韩相,甚至有人打算让官家给十五年前被迫引颈自戮的韩相正名。”
宁汝姗沉默:“官家不愿意。”
她揉了揉额头,自言自语道:“自然不愿意做这种有损圣名的事情。”
“朝堂争夺看得不止是表面,不必多虑此事。”容宓意味深长地安抚着,“我现在与你说的,也是宴清想叫我跟你说的。”
“谁也没想到官家会来这一出,你们回来的不凑巧。”容宓无奈说着,“本以为大皇子之事能让上位者行事谨慎一二,也能让娇娇安心回来过年,却不料……”
她没有说下去,反而继续刚才的话:“其实你不来,宴清也会派出一支亲兵护你周全,只是这样毕竟照顾不周全,这世道疯子太多,你若是有一点闪失,宴清可就难辞其咎了。”
“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宴容两家附近都各自有巡逻护卫,我们也能就近保护你,不必为你担惊受怕,你也能高枕无忧。”
容宓说完就不再多话,等着宁汝姗自己做出选择。
三个小孩难得安静,齐刷刷抬头去看宁汝姗。
容祈一直骑马跟在马车边上,听着马车内的动静,直到最后是无声的沉默。
“去容家吧。”
他听到宁汝姗轻声说道,一颗心瞬间落了下来,乱窜的七窍玲珑钉带来的痛楚也似乎不值一提,遍地白雪也瞬间可爱起来。
“不然还要顾着岁岁整日出门乱晃。”
宁汝姗无奈解释着。
宁岁岁仰头无知无觉地笑着。
容宓挑眉:“那不如直接住原先的院子好了。”
“阿姐。”宁汝姗无奈喊了一声。
“算了,我也是随口说说的,我才懒得管那小子的事情。”容宓话锋一转,毫不留情地说着,“我给你买的院子紧贴着容府,侧门被我打通了,真有事也可以直接去往容家。”
“嗯,多谢阿姐。”
“只是还有一事情很重要,你要想清楚以后这么处理。”容祈幸灾乐祸地说着。
“什么?”
“你和容祈可还未和离。”
马车外,容祈握着缰绳的手缓缓收紧。
“明明还叫我阿姐,我却没了弟妹。”容宓上前捏了捏她的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那弟弟不行啊。”
“这事想好了再说,也不必和我说。”容宓笑说着,“我信你有自己的决定。”
宁汝姗感激地看着她。
“对了,叫舅妈。”容宓把一直沉默的宴怀袖抱在怀中,逗趣着,“也不知像谁,一板一眼的。”
“舅妈好。”宴怀袖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
宁岁岁趴在宁汝姗大腿上,大眼睛扑闪着。
“小世子抬举了,如何能喊我舅妈。”宁汝姗笑说着。
“我不管,快,叫我姑姑。”容宓耍赖着,低头看着宁岁岁。
宁岁岁抬头去看宁汝姗。
“姑姑是爹爹的姐姐。”她小大人一样地皱眉说着,“那您认识我爹爹吗?”
容宓闻言一愣。
“你没与她说过?”她惊讶反问着。
宁汝姗沉默。
“她长得虽然很想你,可你看着下巴处,分明和娇娇一模一样。”
容宓把宁岁岁提溜到怀中,认真打量着:“难道不是?”
“可我算算日子,看看长相都很符合啊。”
“你是九月初九出生的吗?”
“岁岁是九月初九生日的。”宁岁岁同样认真地点头。
容宓盯着她,细细吸了一口气,不得不咬了咬牙。
“容祈真的不行!”
容宓无语了许久,这才斩钉截铁地下了结论。
马车停在容家,宁汝姗刚一下马车,就被人一把抱住。
“呜呜,姑娘,真的是你吗?”三年不见,扶玉高了不少,也瘦了不少,整个人如春日的柳条逐渐抽长,多了点大姑娘的模样。
“是我,我回来了。”宁汝姗抱着她,也不由红了眼眶。
“呜呜,我就知道你没死。”
“我家姑娘一定长命百岁的。”
扶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撕心裂肺。
“姨姨别哭了。”她突然听到一个稚气的声音,不由去看马车,只见马车上一个小小姑娘晃着小腿,歪着头对着她笑。
扶玉和她大眼瞪小眼。
“这是我女儿,宁岁岁。”
宁汝姗把人抱下来,笑说着。
扶玉瞪大眼睛。
“那这个?”她又皱眉低头看着另外一个小孩,惊恐问道。
“我叫邹慕卿。”邹慕卿也跟着咧嘴笑了笑,“我不是宁姨的女儿。”
“你娘可是大家闺秀,文静得很,怎么生的你鬼灵精怪的。”一侧的容宓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门口人多嘴杂,先进去说话。”
容祈站在不远处说着。
容家早已被布置的焕然一新,过年的热闹氛围处处可见,宁岁岁拉着邹慕卿的手哇了好几声。
“去玩吧,长生,你也要去吗?”容宓低头问着自己的儿子。
“舅舅家没小辈,若有小客,长生自当陪同。”宴怀袖一板一眼地说着。
“去吧去吧,我的小古董。”容宓听着只觉得头疼,点了几个丫鬟侍卫,就让小孩自己去玩了。
“这花园过去就是你的院子,巡逻的侍卫我已经重新安排过了,你那院子也照顾得到。”
她自己带着朝着内院走去,随后停在一处三岔路口,指了指东边的小路。“你要去看看吗?”
“姑娘不住这里了?”扶玉亦步亦趋地跟着,小声问道。
“在隔壁院子。”
“那我跟着姑娘搬过去。”
“嗯。”
宁汝姗笑着点点头。
容祈一直沉默地跟在后面,闻言,也跟着看了一眼那个小路,抿了抿唇。
“今年过年你们要不一起过。”容宓状似无意地说着。“往年我叫他和我去宴家过年,他又不肯,我只好大年初一带着长生来容家和他吃一顿,可今年祖母来临安了,我怕要随着她出门,今年不如你们搭伙一起过。”
“大长公主来了。”身后的容祈问道。
“半月前来的。”容宓说道,“官家亲自在城门口接的人,原本要大摆三天宫宴,祖母拒绝了,直到前日才挂病不再见人。”
“按理我今日可是要伺疾的,可是为了接你们才出来的。”容宓牵着宁汝姗的手,眼锋扫向容祈,颇为恨铁不成钢。
“过年图个开心,阿姗也来不及准备了,容府的我倒是一早就让人备起来了。”容宓苦恼说着,“实在不行就带岁岁和慕卿来宴家。”
宁汝姗笑着不说话。
“我也要走了,不可坏了祖母的事情。”容祈把人送到小院门口,“你若是缺什么只管和容祈讲,若是无聊来宴家寻我。”
“祖母提起过你,你若是得空也可来拜见一二。”
“大长公主认识我?”宁汝姗惊讶问着。
容祈也是抬眸看向这边,眉心皱起。
“我也不知道,不过祖母和韩相关系不错。”容宓解释着,“据说是当年南下留下的情意,祖母看似冷硬刻板,但其实颇好相处,你不必害怕。”
“嗯,既然如此,年前一定回去拜访大长公主。”
“年后吧。”容宓笑说着,“祖母从不拘这种礼,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也刚回来,不必如此劳累。”
三人说话间,只听到一声喵叫,一道身影贴着墙角慢悠悠地走了出来,然后停在原处,抬眸看着宁汝姗,尾巴晃了晃。
“喵。”
“娇娇。”
“什么!”
“阿姐你该走了。”
一阵七嘴八舌的混乱,容宓还没从猫的名字里回神,就被容祈毫不留情地赶了出去。
娇娇歪着脑袋,打量着面前之人,犹豫片刻靠近她,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
“好乖啊,娇娇。”
容宓被人赶上马车,还没站稳就被人抱在怀中。
“怎么去了那么久。”等候多时的宴清不悦说着。
容宓愣愣地看着他,突然大笑起来:“哎呦,容祈,容祈有病。”
宴清皱眉:“怎么了。”
“容祈养得那只猫叫娇娇,哈哈哈,怪不得我每次问他这猫叫什么名字,都给我摆脸色看。”
宴清挑眉。
“还有……”容宓笑得直不起腰来,直接拱在他怀里,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幸灾乐祸说着,“岁岁竟然还不知道容祈是她爹。”
“笑死了,连便宜爹都没得当。”
宴清捏着她的耳朵,垂眸看着她放肆大笑着,矜贵傲气的眉眼被冬日的光笼罩着,柔和精致,宛若白玉。
“长生没带回来!”
马车都快回到宴家的时候,笑了一路的容宓突然反应过来。
“没带回来就没带回来。”宴清握着容宓的手,无所谓说着,“让他在容家住几天。”
“你怎么对长生一点也不上心。”容宓不悦指责着。
“你对他太上心了。”宴清咬着她的手指,碾磨出一点红痕,“我不喜欢。”
宴怀袖听说娘走了,也只是哦了一声,冷静极了。
他爹好几次趁着她娘不在意,把他偷偷扔到容府,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那你留下来和我一起玩啊,我有一只大鹅鹅。”宁岁岁天真说着。
“我也有一只白鹰。”宴怀袖认真说着。
“啊,真好。”宁岁岁眼睛亮晶晶地夸着。
邹慕卿托着下巴,坐在凉亭内,一脸羡慕。“那我什么都没有呢。”
“你喜欢什么,我送你。”宴怀袖扭头,一板一眼说着。
“我不要,我可以自己买。”邹慕卿歪着头,直接拒绝着。
“我想找我娘了。”玩了许久,宁岁岁突然出声说着。
“你等会去。”邹慕卿隐约察觉到刚才那个红衣女子把她们支开的原因,便小大人模样地安慰着。
宁岁岁瘪了瘪嘴,有些委屈。
宴怀袖也借机提出建议:“舅舅书房里有一个六博,我们可以去玩吧。”
宁岁岁被一左一右牵着,嘴里不停地和他们说着话,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
宁汝姗看着熟悉的小院,眼前的一切都是好似昨日的布景,可定睛看去,葡萄藤茂密了许多,千秋也绕上绿藤。
“屋内的东西你要收拾吗?”
容祈站在身后低声问道。
“嗯,要收拾一点。”宁汝姗抱起小猫,皱了皱眉,“是不是太重了。”
“十二斤了,太能吃了,不听我的。”容祈盯着那只小肥猫的爪子,蹙眉说着,“它不让我靠近。”
小肥猫不耐烦地移开视线,尾巴却是缠缠绵绵地绕着宁汝姗的手臂,娇滴滴地喊了一声。
“娇娇我能带回去吗?”宁汝姗摸着它肥嘟嘟的脑袋,笑眯眯地问道。
“可以,本来就是你的。”容祈扫了她一眼,“你若是想要,我让人把整个院子的东西都搬过去。”
他盯着宁汝姗的背影,手指微动,慢慢握紧,脸色暗淡,缓缓说道:“你要吗?”
“容祈。”宁汝姗虽不曾看到他地模样,但心中莫名闪过他在委屈的念头,不由扭头,看着站在影壁前不曾动的人,“你真的想要我把这些东西都搬走?”
容祈抬眸看她,湿漉漉灰扑扑的影壁还染着不曾化净的白雪,可它面前站着的白衣郎君却让这面普通的影壁瞬间多了点古朴厚重的质感。
“不愿意。”
“我甚至不愿意你离开容府。”
他吐出了压抑许久的真心话,冬日的风吹得他脖颈处的雪白狐毛胡乱动着,可他身形依旧挺拔沉稳,宛若巍峨玉石。
“你能不搬吗?”
宁汝姗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
那张一如既往的温柔雅致,但落在容祈心中却格外冰冷刺骨。
她不会站在原地等他,也不会再对她温柔地笑着。
他明明早就知道,可从未像今天一样那种失落越发明显。
两人站在这个三年前的院子中,院中一切死物都毫无变化,但人却已经截然不同。
他蹙眉,忍下身体翻涌而来的痛楚。
“之前爹和张叔的几样东西落在这里了,我想要带走。”宁汝姗看到扶玉从屋内走了出来,这才移开视线,朝着扶玉走去,“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东西颇多。”扶玉高兴说着,“但我搬得动。”
“我让冬青来帮忙。”容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才不要!”扶玉下意思大声反驳着。
宁汝姗笑着点点她的额头,无奈说道:“怎么对世子无礼。”
扶玉看了一眼宁汝姗,这才瘪了瘪嘴,对着容祈行礼道歉。
“我与你一起搬。”
“快下雪了,我们先把东西搬好,再来接岁岁回家。”
“回家!”扶玉眼睛一亮,大声说道,“我们回家!”
容祈伸手捂住心口,喉结微微一动,咽下满口血腥。
“阿姗,你过年……”容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犹豫问道,“可以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是存稿箱!姐妹们!明天开奖,祝你们欧气满满,么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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