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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5 章 第一百零五章

“你们是谁?”长生被人蒙着眼睛推搡着想着不知名的地方走去,脚步缓慢,脸色苍白。

耳边是远处朦胧的熙熙攘攘声音,可仔细听来,周围却是格外安静,看来他们是走在安静偏远的小巷中。

这一代都是店铺为主,所以背对着大街的小巷都会格外安静,说明这伙人绑了他还不曾走远。

“少废话。”那个黑衣人粗声粗气地说着,停在原处瞄了慢吞吞走路的人,突然把人直接抗在肩膀上。

胃被重重顶了一下,长生疼得闷哼一声。

身后还有一人连忙说道:“小心点,听说这人身体可不好,别伤到了,到时候不好交差。”

“这些人就是屁事真多。”黑衣人不耐烦地松了点力气,但还是直接扛着人继续快步走着。

“哎,拿钱办事总是顾虑多一点。”黑衣人的同伴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人是个什么来头,开了这么高的价格,我看她身边那个小娘子身手不凡,幸好年纪小,被我们匡了过去。”

“呲,十一二岁的小丫头片子而已,能力还能高到哪里去,就你话多,别说了赶紧把人送走,我总感觉不安全。”黑衣人冷冷呵斥着。

两人不由加快脚步。

长生沉默着,想起两人的对话,心中明了自己大概是被人盯上了,这才被人绑走了。

知道自己身份还要绑架自己的人。

满足这一条件的人屈指可数。

管家登基多年,勤勉努力,统一南北,海清河晏,国库充裕,可朝野上下时常会有反对声,无外乎是因为她是个女子。

只是这样一个外在的,最不需要在意的表现,便能盖过所有成就。

今年官家感觉上了年纪,精力不济,开始逐步放手政务给东宫,所以他也跟着爹入政事堂听政。

这些年边境安稳,内部却还有些动荡,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当年南下的的皇室血脉。

嫡系的还剩下先定王的八皇子,旁系的光是一个安王爷就足以兴风作浪。

官家为堵天下人之口,一直不曾施于雷霆手段,只是压着他们不敢动弹。

可今年官家大病了一场,身子就有些不如意,想来是牛鬼神蛇又开始走动了。

他心中回转片刻,随后心思一定,心一横,直接咬了咬舌尖,闷哼一声,紧接着吐了一口血出来。

“啊啊,他,他吐血了!”同伴惊慌地尖叫一声。

长生嘴角的血止也止不住,顺着下巴往着领口流去,加上脸色惨白,整个人越发觉得虚弱。

“我,我听说这人身体差得很,是不是刚才你把他弄伤了。”那人掏出一块布擦了擦他嘴角的血,鲜血却是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滴,看得人心惊胆战。

黑衣人皱眉,脸颊上的那道伤蜿蜒扭曲如蜈蚣,乍一看越发狰狞。

他伸手冷酷地掐着长生的脸,抹了一把他脸上的血,目光一凝,手指用力:“臭小子,你敢自己咬舌头。”

长生被蒙着眼睛,可还是准确听着声音看向黑衣人的位置。

“我有笔买卖和你做。”他忍着舌头的痛意,冷冷说着。

“不做,我们做买卖是一锤子事生意,不兴做两面人。”黑衣人淡淡说着,撕下一块布就要把人的嘴巴堵住。

“等等,等会,小心血呛着。”他的同伴有些害怕,连连摆手,“你看看他的脸色,别把人弄死了。”

黑衣人两条粗黑的眉毛紧紧皱着,手中这个小子脸色金白,嘴角止不住的血越发显得脸色苍白。

有人开了五百两的银子要他们去绑架这小子。

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他们只需要一个出面绑架的人,谁都知道这事一定不简单,可谁叫他们缺钱,便不得不接下这笔买卖。

“那人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十倍。”长生用手背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最后自己撑着墙站了起来。

他背靠在墙面上,手指背在身后,压着舌尖的刺痛:“你们不过是那些人推出的替死鬼,你们放我走,我不会追究此事。”

黑衣人沉着脸死死盯着他。

“与你接头的人是一个男的,说话声音尖细,身上甚至还有点香气,是不是?”长生慢条斯理地问着。

那同伴脸色微变,下意识扭头去看黑衣人。

长生敏锐地察觉出其中一人的气息变化,心中紧悬的一口气微微松了下来。

“你们不觉得他有些奇怪吗?”

“能做杀人越货的买卖本来就不是正常人。”黑衣人冷硬反驳着,“无需多言,既然走上这条路,讲的就是钱货两清。”

“我说的是他们的胡子……”

黑衣人脸色微变,握紧手中的弯刀。

“啧,外面的人就是靠不住。”一个尖细的声音在长生头顶响起。

长生还未回神,只觉得眼前一黑,视线中只看到一个面白无须,脸型瘦长的蓝衣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第一次痛恨自己武艺不精这个事情。

长生被人绑走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宫中,宁岁岁一张小脸阴沉着,手指一直拨弄着刀首处的刀环,嘴角紧抿。

“那些人绑走长生本就是早有预谋的事情,岁岁不用自责。”容宓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宽慰着。

宁汝姗匆匆自容府入宫,闻言也紧跟着叹口气:“也不知有没有线索,长生之前还病了一场,身子一直没大好。”

宁岁岁脸色越发阴沉。

“好了好了,岁岁去找珍儿玩一会吧。”容宓见状,笑着把人打发走。

珍儿就是东宫唯一的小公主,宴珍珠,取自掌上明珠的意思,如今也才八岁,性格极为腼腆温柔,最喜欢的就是跟在宁岁岁身后,两人关系极好。

“是了,你明日生日,公主早早就派人说给你备好礼物了。”宁汝姗也跟着安慰女儿,转移她的注意力。

宁岁岁只好提着刀,脚步沉重地走了。

只是她走了一会,越走越慢,最后停在原处。

如意照顾她八年,一下就明白她的想法,心中一惊,抖着声音劝道:“姑娘不去找公主了吗?”

宁岁岁慢条斯理地把大刀包起来,又重新背到背上,最后扭头对着如意嘘了一声:“别吵。”

她走了两步,紧跟着又停了下来,细眉紧紧皱着,义正言辞地对如意说道:“你不会武功,太弱了,你先回去,不要妨碍我。”

如意哪敢走,只能闷着头跟在她身后。

宁岁岁捏了捏手,长叹一口气:“长生是我弄丢的,我得把他找回来。”

“殿下和王爷都在找人,会找到的。”如意见姑娘丝毫不为所动,只好搬出杀手锏,“而且奴婢若是知情不报,夫人和小殿下也会训斥奴婢的。”

宁岁岁闻言觉得很有道理。

如意松了一口气。

“那就得罪了。”她思索片刻后转身,不好意思地说着。

话音刚落,如意心中一跳还未说话,只觉得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宁岁岁竟然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家婢女打晕了。

“我打晕的总没事吧,真的有事我会来救你的。”宁岁岁直接把晕了的人打横抱起,朝着一间无人居住的宫殿走去。

“……无外乎是定王剩下的一双儿女,符家办错事,被官家降爵……安王爷最近也很不安分……整日在宫学找岁岁麻烦……剩下的两位虽然安稳度日但不能排除嫌疑……”

“他们被官家管控得极为严格,别院都已经查过了,只剩下他们的府邸不好直接上门,言官早已对此事有意见,若是贸然上门……”

“长生消失的附近,有一面墙有一点奇怪的图案,是用血写成的,也不知到底是何意……”

宁岁岁趴在屋顶,听着屋内两个大人说话的声音,皱了皱眉,捏着手指也不知在想什么,随后眨了眨眼,很快又悄无声息地滑了下去。

一袭红衣,就像是一只飘然出尘的蝴蝶,连着一粒尘都没惊动,就在亮堂的日光中悄然消失。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出了皇宫,很快回到长生消失的那面墙头,站在上面,小脸紧绷,认真地扫视着下面横纵的巷道。

“算了,我一条条找过去。”宁岁岁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只好破罐子破摔地说着。

“应该一开始就没走多远……我当时就发现了,所有一定在我看不见的位置……刚才我看不见哪里来着……”

临安小巷是不分商业和居民的,到处都是混杂在一起的街道小巷,但一条小巷若是居民多,坏人带着长生一定不安全,所有十有八九是朝着刚才既在刚才角度看不到又没有太多人烟的地方。

背靠商业街的小巷就是最让人怀疑的位置。

她一边碎碎念,一边朝着在心中被圈出来的几条小巷走去。

直到走到第三条小巷,她目光突然一凝,只见地面上零星的血迹,还有被脚印胡乱踩出印记。

宁岁岁脸色阴沉,随后快走几步,这才发现墙面上凌乱的鬼画符。

那鬼画符极为奇怪,乍一看不过是小孩的胡乱作画,可若是仔细看去,有莫名有些规律。

那些奇奇怪怪的线条圆圈和莫名出现的笔画,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箭头。

宁岁岁眼睛一亮,凑了上去,仔细看了片刻,磕磕巴巴说道:“两人,游侠,生病,坏人,东边……这个是黄门的意思吗?”

原来是小时候长生为了给岁岁课上作弊特意研究出的暗文,全天下能解的只有岁岁一人。

她摸着最后那个来不及画完的图案,一个正方形里面画着一个长锥图案,正中是一条波浪线。

“好像是巧士冠。”

宁岁岁摸了好一会最后那个仓促的图案,喃喃自语。

巧士冠是官家近侍才能配到的帽子,正中图案的就是这个长锥模样的东西,那条奇怪的线条代表什么。

“不会是官家的人把长生带走的,所以他这个帽子是说有黄门参与。”

宁岁岁的脑袋难得快速动了起来。

“所以是有人找了两个游侠出面绑人,游侠中有人生病了,想叫我去找游侠的家人吗?坏人在东边,东边的坏人,家里又有黄门,爹爹说的四个王爷……”

宁岁岁捏着下巴,认真说道:“竟然都在东边!算了,我一家家找过去,反正防卫都一般。”

大燕如今只剩下该四个南下的亲王,都是闲散王爷定王,安王,宁王,静王。

她出了小巷,抬脚朝着最近的宁王,也就是荣海县主家中走去。

“哎,给你钱,帮我去京兆府传话。”她在路边看到两个小乞儿,停下脚步。

小乞儿捏着银两,又看着宁岁岁身后背着的大刀,顿时露出谄媚的笑来:“贵人只管吩咐,小人一定为贵人办妥。”

“两个游侠搭档,一个脸上有疤,自己或者家中有人生病。”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可小乞儿也不多问,只是连连点头应下,小跑着朝着京兆府跑去。

宁岁岁趴在宁王府中一颗大树上,皱眉打量着宁王府内的情景。

宁王府不大,但守卫严密,乍一看没有任何异样的地方。

可若是偷偷多了一个人,再如何掩藏,府中一定会有变化。

宁岁岁瞪大眼睛,仔细在各院的树干上穿行着。

宁王府因为沐阳县主得圣宠的缘故,在四王中是最为体面的,是以王府一直是沐阳县主当家做主。

沐阳县主确实有些本事,光是府中防卫就和其他几府有所不同。

宁岁岁好几次差点被发现。

“没有任何不一样,荣海不是坏人,不如我去问问她。”她趴在内院的假山上,小声嘟囔着,随后远远看到荣海独自一个人在摸眼泪。

宁岁岁眼睛一亮,悄无声息地溜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荣海吓了一跳,柳眉竖起,就要大喊,却被人捂住嘴巴,只能愤怒地瞪大眼睛。

“别,别吵,我问你个问题。”

宁岁岁眨巴眨巴眼,天真地问道。

荣海哼唧了几下。

“干嘛!”她凶巴巴质问着,“你最好有事情,不然我就和姐姐说,我姐姐超级凶的,哼,到时候殿下也拦不住。”

“胡说,长生一定拦得住的。”宁岁岁下意识反驳着。

“不可能,我姐姐超级厉害的。”

“长生也超级厉害的。”

“放屁,宁岁岁你今天特意来找我吵架的嘛!”荣海气急,不由骂道,“我看你真得是被殿下保护的太好了,脑子呢!”

宁岁岁这才回神,小声问道:“我是来问你一个问题的。”

“干嘛!”荣海不耐烦地反问着,“作业我也没写好,姐姐没给我批改作业,没得给你抄。”

“也没糖,别老抢我东西吃。”

“不想陪你练武,我今天很烦,没事快给我走开。”

宁岁岁还没说话,荣海就忙不迭地说了一大堆,唯恐宁岁岁这个烦人精把自己赖上。

“不是不是!”宁岁岁连连摇头,“是正经事。”

荣海斜眼看她,对她的正事表示怀疑。

“就是,你看到长生了吗?”

荣海蹙眉,正准备破口大骂,却被宁岁岁接下来的话吓得瞪大眼睛。

“长生被一个小黄门绑走了。”

“什么!”荣海尖叫,“那你还跟我费什么话啊,谁啊!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走,我们去收拾他。”

宁岁岁唉声叹气:“就是不知道是谁,想问问是不是你姐姐……”

“你放屁。”荣海这才明白宁岁岁为何把她拦住,气得脸色涨红,抓着她的袖子就往前堂走,“我姐姐怎么会做这些事情,你少给我胡说八道,不信我,走,我们就去见我姐姐。”

“你姐姐没有,那你的兄弟,你家叔伯呢。”

宁岁岁说话脆生生的,带着一点抹不去的稚气和天真,可正是如此,才显得刚才的话有多令人害怕。

荣海一愣,嘴角不由微微抿起。

“我自己去看看。”荣海松开她的袖子,冷冷说道,“你等着。”

“我来不及等了,长生武功不好,我得去找她。”宁岁岁小脸认真,“若真的……那就偷偷把人放了。”

荣海盯着她,见她一脸真诚,最后冷哼一声,直接抛开她,朝着前院走去。

宁岁岁目送人离开,这才朝着静王府走去。

静王府就是靠着官家养着的王府,四处都是惫懒的人,宁岁岁逛了一圈也没人发现,当然她也没发现任何异样。

宁岁岁看着逐渐暗下的天色并不气馁,继续朝着安王府走去,正准备从小巷子中翻入安王府时,只看到一个小官家正在角门口和一个菜贩模样的人说话。

她站在黑暗中,敏锐地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这些都是我们王爷种起来送给定王的瓜果蔬菜,仔细点,赶在天黑前回来。”小管家叮嘱着面前的菜贩。

菜贩连连点头。

宁岁岁扫了一眼盖不严实,冒出尖尖头的蔬菜。

若是送人的东西,怎么会焉哒哒的。

她看着那个菜贩离开的痕迹,盯着车轮下的痕迹,突然皱了皱眉,犹豫片刻,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真的有一车装不下的蔬菜瓜果,车辙的痕迹也太浅了点。

菜贩并没有走大道,抄着近路小道朝着定王府走去。

定王府像是知道会有人来,角门口早早挂上灯笼,一个小管事站在门口。

“到了啊,快进来吧。”

小管事连忙开了门,让人进来。

宁岁岁定睛扫了一眼门内的动静,只看到门口来回巡逻的士兵。

定王府的侍卫巡逻竟然比宁王府还要严密。

要知道,四位王爷只有这位定王因为前定王的缘故,官家对其管制堪称严格,只有每逢大节才能入宫,平日里都是吃斋念佛,不能随意外出。

她一直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想来长生就是被定王抓走了,说不得还有那个可恶的安王横插一手。

有了长生的线索,总比无头苍蝇要好。

她冷笑一声,反手摸了摸背后的大刀刀柄,脚步微动,悄无声息地入了定王府。

定王府占地颇大,此刻又是灯火通明,侍卫片刻不停地巡逻,宁岁岁蹲着一处假山黑暗处,脸上有些严肃。

“……他们怎么查到这里的,快把人带上,跟我回符家。”就在宁岁岁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

她探头看去,只看到一个颧骨高耸,脸颊凹陷,神色冷漠的女子走在最前面。

富荣县主!

“阿姐,这事是不是……”

“滚,没用的东西。”富荣公主厉声呵斥道。

她声音尖锐,跳跃的火把落在格外消瘦的脸颊上,越发显得刻薄。

被他呵斥的定王讪讪地站到一处。

“母亲死了都只能这样简单下葬,你若是半分有用就该闹起来才是。”她快步走着,衣袂被风卷起,蓝色的裙摆在夜色中翻飞。

“官家,官家会生气的。”

“呸,她算什么,不过是抢了父皇皇位的人。”富荣狠狠说道,“她不仁我不义,眼下还要符家降爵承袭。”

定王一脸抗拒,却又丝毫违抗不了阿姐要做的事情,整个人都颓废下来。

宁岁岁并不去管这对姐弟的争吵,因为她已经看到自己要找的人。

只见长生被人背在背上,闭着眼,脸色苍白,嘴角是还未擦干净的血,衣襟上更是被血浸湿,看上去格外虚弱。

受伤了!

她倏地一下站了起来,人影一动,刀柄上的扣环在寂静的夜色中铃铛作响。

“谁!”

原本守卫在县主和定王身边的侍卫朝着宁岁岁的方向立刻拔刀警示。

气氛僵持间,只能看到一道纤细的倒影落在假山一角,随后宁岁岁冷着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十二岁的少女面若芙蓉,可神色冰冷,瞳蕴煞气,秋日的晚风中是红衣翻飞,烛光照耀下,身上的金丝花纹若隐若现。

“是你。”富荣冷冷打量着突然出现的人,目光怨恨狠毒,她突然冷笑一声,“来了也好,我见你也是厌恶,抓起来,送你们这对鸳鸯一起上路。”

宁岁岁冷笑一声,反手抓出背上的大刀,长布在夜风中扬起,细软棉布割碎朦胧的烛光,在宁岁岁眉眼处闪过一道阴影。

雪花照芙蓉,雷腾不可冲。

布条堪堪落地同时,宁岁岁手中大刀横向一扫,气势如雪,刀虹贯日,刀锋处是其锐利又不失明艳的眉眼。

她脚尖一点,完全无视身侧虎视眈眈之人,直接朝着富荣而去。

霜雪刀色纳月光,紫气斗牛流秋水。

乌金古朴大刀在她手中宛若鸿毛,刀锋所向之处,所有人都觉得手腕一疼。

富荣看着朝她扑过来,面无惧色的小姑娘恍惚间似乎见到二十年前,那个站在满殿闺秀中依旧面不改色的宁汝姗。

神色从容,姿态高洁,是谁也不能拉她们入泥泞的傲气。

草萤终有耀,何况本明珠。

富荣咬牙看着那个被视为拦住的宁岁岁。

她冷笑着,抽出定王腰间的佩剑直接朝着长生而去。

“放下刀,不然我就杀了他。”

宁岁岁抬眸,圆润可爱的脸颊紧绷,眉宇露出一丝怒气。

“你杀了他,你也活不了。”

富荣冷冷一笑:“被你发现我本就活不了,为何不放手一搏,你们宴家天生子嗣单薄,三代单传到现在,杀了一个大殿下,还有一个二殿下和小公主。”

她手中的长剑微微逼近长生,长生的脖颈间立刻流出一丝鲜血。

“只是可惜了这位大殿下呢,宴清一直把他当继承人培养。”她嗤笑着,“就是不知他还有没有时间培养下一个继承人。”

“至少活得比你久。”长生自昏迷中醒了过来,冷冷一笑。

“长生!”宁岁岁激动喊了一声。

“我不碍事。”宴怀袖被人刀剑架身还能面不改色地安慰着宁岁岁。

“倒是一对恩爱鸳鸯。”富荣打断两人的话,讥笑着。

长生看了宁岁岁一眼,见她并未有多余的神色,这才收敛神思继续说道:“你逃不开的,若是放了我,还能不祸及家人。”

“哼,今日之事燕无双难道会放过我家人。”

富荣冷笑反问着。

“自然,官家若是想要你们的命,你们早就没机会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了。”

“你!”长生自若的神情激怒了富荣,她气得逼近长生,恶狠狠威胁着,“敢威胁我……啊……”

长生也不知从哪里掏出的小刀,直接刺穿她的手臂,让她失了战斗力,手中长剑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宁岁岁见状,手中重刀下了死力,把身边层层保卫的人全都拍开,飞身来到长生的身边。

长生制约着富荣,冷冷说道:“走。”

“杀了我!”富荣对着呆立着不动的燕行尖声高喊道,“他们走了,你们都要死!”

宁岁岁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决然,不由扭头去看长生。

长生掐着她的脖子,让她瞬间不能发声。

“事情已经败落,我们死了你们必死无疑,若是我们活着,你们还有一线生机。”

手掌中的富荣剧烈挣扎着。

宁岁岁直接一刀拍向她腰部,大声呵斥道:“闭嘴!”

那一下施了巧力,既不会拍死人,也能让人疼得失去说话的能力。

“走不了,都要死,拉着殿下陪葬也不错。”一个黄门打扮的人出现在假山处,阴森森开口。

正是把长生打晕之人。

“奴才是先帝身边安定的干儿子,我干爹死得冤,作为儿子总要为干爹报仇才是。”

黄门踱步出现在众人面前,目光阴冷地扫过众人:“事情都到这一步了,谁退一步皆是背后满门,若是杀了殿下,也许我们还有机会博个建功立业。”

院中众人不少人看向长生和岁岁的目光都幽暗起来。

长生脸色一变。

“走。”

宁岁岁问也不问,只是立马反手收了刀,与此同时抱起长生,头也不回地跑了。

“追!杀给我杀了他们!”富荣的尖叫声被远远摔在身后。

“没事的,我会保护你的。”宁岁岁大红色衣裙在黑夜中如一簇跳跃的火苗。

长生被人拦腰抱起,脸上闪过一丝狼狈,随后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

“你怎么找到我的?”

宁岁岁老实说着:“我看你画的东西了,还偷听了爹爹和姑父的话,一个府邸一个府邸找过来的。”

长生闷笑一声:“一力降十会嘛。”

宁岁岁撅了噘嘴,不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带着屁股后的人在偌大的宁王府绕圈。

“你传消息了吗?”

身后的动静一直穷追不舍,长生莫名问道。

宁岁岁却像是明白他在说什么,连连点头:“找了个小乞丐给京兆府传话了。”

“那你现在去门口,爹的人想必也在门口。”长生咳嗽一声,小声说着。

“你受伤了。”

宁岁岁一脚踩在树脂上调转方向的同时抱紧长生,弯腰避开身后射来的利箭,神色凝重。

“不碍事,之前搜身拿走了外套,有些冷。”长生微微侧首,抿唇说着。

宁岁岁抽空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经说道:“那你抱紧我,门口应该有人守着,我从角门出行不行。”

“嗯。”

少女幽香在鼻尖萦绕不去,她收紧臂力把人抱紧,躯体的柔软温热就像一把火,在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中燃起一丝暧昧之色。

长生抬眸,去看她的圆润雪白的下巴。

宁岁岁不亏是连皇宫内卫都守不住的人,带着一群小尾巴绕了许久,还不见疲惫,眼睛越发明亮,最后找到机会,一跃而上屋顶,直接朝着大门跑去。

红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少女还未盘起的头发,在空中飘荡,娇若游龙,翩若惊鸿,姿态飘逸,即使背上背着大刀,怀中抱着一人,完全没有影响起起落之势。

“爹!”宁岁岁眼尖,立马就看到定王府门口不远处的人影,激动地大叫了一声。

容祈扭头去看背后,只看到宁岁岁宛若一只蝴蝶翩然而下,尤其是怀中还抱着消失不见的长生。

他不由挑了挑眉。

自家姑娘能做出这样奇奇怪怪的事情似乎也不奇怪。

“呜呜,爹,后面好多人追我。”宁岁岁哭丧着脸,可怜兮兮地说着,“长生还病了。”

容祈咳嗦一声,生怕长生恼羞成怒:“还不把殿下放下。”

宁岁岁这才回神,连忙把人放下。

长生一张脸微红,可眼神还是格外镇定,只是不敢和容祈对视,只是微微敛下眉眼,低声说道:“我被宁王和安王的人合伙绑了。”

之后的事情宁岁岁就完全没心情关心了,她担忧地围着长生,又是递披风,又是递热茶,殷勤极了。

长生抬眸,看着宁岁岁的眼眸,沉默片刻,秉着一口气低声说道:“你,你不必如此关心。”

宁岁岁大眼睛微微睁大,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你可不能出事。”

“为什么。”长生浅色的眸子在烛火跳动间格外认真,他注视着宁岁岁,就像是春日的风吹散了冬日的冰,能把人看得心都软了。

“不能出事!”宁岁岁无辜又可怜地说着,“你还没帮我划出明日考试的重点呢。”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点没写完,大夏天感冒了,也是服了,吃药有点困,明天写!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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