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6 章 第 266 章

对乌烟瘴气的赌坊东方永安可不感兴趣，将腰牌交给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对方带着他们到一堵石门前，石门后是一道通往地下足有两层楼高的石阶，两边的石壁上插满火把，照得石阶通亮。

“下面自有人接待诸位，祝诸位玩得愉快。”

顺着石阶往下，到达底部在接应者的引领下饶过几个甬道，甬道尽头豁然开朗。方才说李明易没见过世面的东方永安，此时与他一样惊愕得合不拢嘴，跟这座地下城比起来，皇宫地下的就是小儿科了。

乌烟瘴气是一回事，但这座一眼望不到头的极乐场，恐怕才是长阳最大的地下王城。整个场子除了支撑地表必要的柱子外，没有一堵多余的墙，每个区域全部用铜丝网隔开，东方永安就近摸了摸，忍不住慨叹：“奢侈！”要知道这些都拿来铸钱不知能铸多少铜币，还不说拉丝工艺的问题。

每个区域中心同样以铜丝网圈出角斗台，这个时间应该是闭赛时段，所以角斗台上无人，台下也只有零零散散一些戴面具的人闲逛。有衣冠光鲜的贵人就有衣衫褴褛的贫贱之人，墙边横七竖八躺着的全部是衣不蔽体的叫花子、流浪汉，无来处无归处的流氓小混混，九流三教、各式各样的人，应了采娘那句，“这里是将鱼龙混杂展现到淋漓尽致的地方”。

“从某种意义上说，极乐场主倒也真算得上善人，收留了这些无家可归的人，若将这些人都放出去，长阳的街道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干净。”

“采娘！”东方永安驳斥道，“以后这样的话不要说。”善与恶不能只看表面，那些可怜人当中又有多少本就是因为极乐场变得家破人亡、无家可归。

李明易道：“就是，能开这种场子的若是善人，那我不就成了天底下最大的善人了吗？我做的好事不比他多？”

采娘赶忙道：“他如何能与您相提并论。”

正说话，李明易忽然叫起来，东方永安道：“干什么？不是踩到死老鼠了吧？”

“不是！你们看，是个人。”

“那没什么好奇怪。”采娘笑。

东方永安却蹲下身去，这地方踩到个随地乱躺乱睡的本不算什么，但那人的举动与神情却引起她的注意。被踩到以后，那人根本没察觉一般，只顾将手中的某种燃烧过的叶子凑到鼻下，深吸一口，紧闭着眼的脸上便出现欲*仙*欲*死的表情。

“怎么了？”李明易与采娘同问。

对他人来说这只是个举止怪异的脏东西，避之不及，谁会去管他干什么？在极乐场，这样的人多的是，没什么好稀奇的。东方永安觉得不寻常是因为，这种精神恍惚、欲*仙*欲*死的神情她太熟悉了。协助缉毒警突击毒枭老巢时，可没少见这样神志不清、半死不活的人。

“这是什么东西？”刚要伸手去拿那人手中的叶子，被接待的人挡住。对方态度恭谦有礼道：“让他污了贵人眼睛，是我等失职。都是些可怜人，还请贵人宽容。”随即边上守卫便来将人拖垃圾一样拖走，他作出请的手势，“那边已经准备好，请随我来。”

“走吧。”采娘提醒。

东方永安念及他们是来办事的，为免节外生枝，恢复神色随侍从去了。

穿过观赏区便是买卖区，进入买卖区，接待侍从便退去，另有区域负责之人迎上来，采娘给出预约号牌，那人躬身：“我等已根据贵人预约要求挑选出了十名供贵人选择，若不满意，还可自行挑选。”

这片区域与观赏区的自由闲散不同，从入口到对面有六条通道，每条通道两边排满一人半高的铁笼子，笼子里面关满了所谓供贵人挑选的商品。总体分三个大区，最外面的是黑铁级斗士，中间是青铜、最里面的是白银级斗士，黄金级不在此列。

负责人一边介绍，一边将他们带到最里面的白银区，已有十名被挑选出来的人背手而立，排列整齐等待他们。东方永安粗略一观，均是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手臂肌肉结实，眼神炯炯有神，倒真是精挑细选，当然了价格也十分可观。

三人互视一眼，采娘与李明易都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她道：“就这样看来没有什么问题，却不知道是否真有本事。敢问可否一试？”

“自然，您不要求也是要安排测试的，确保商品价值以及客人满意，是我们极乐场的宗旨。”照他意思有专门测试的人员，但东方永安说不必那么麻烦，她亲自一试就成。于是负责人将他们带到测试场，东方永安以每人十招的方式一一试过。

采娘抱着装金子的匣子走到负责人跟前：“我家主人甚是满意，这是说好的定金，人我们先带走，余下的一月观察期后再派人送来。”

观察期就是试用期，准一个月的观察期正是极乐场极度自信的表现，他们根本不怕有人爽约，因为极乐场虽然躲在地下，但谁也说不清它在长阳真正的影响力有多大，辐射有多广。有胆敢试过的人，都悄无声息消失了。再者在买卖这一块，极乐场规矩森严，不多废话没有花招，有钱就来，没钱就不来，你情我愿，所以来的人没必要冒险。

正要交接忽有一人跑来在负责人耳边说了几句，负责人便堆着笑脸过来十分歉疚道：“恐怕要让诸位失望了，那位爷看中这几位，出了全金，所以这几位归他了。”他回身一指不远处站着的锦衣之人，锦衣之人朝他们微微颔首，得意洋洋，他的护卫个个趾高气昂，甚是目中无人。

李明易不满：“你们做买卖的不是最讲究信誉？怎么说临到阵前说变卦就变卦？”

负责人赔笑：“这个其实场中亦有规定，若是看上了相同的，遵循两个原则。一个是先来后到，第二个嘛就是，定金让全金，几位既知预约，应该也知道这个规矩才对。”

“……”李明易目光询问采娘。采娘小声道：“不能怪我，咱不能太引人注目，那么多银子怎么带过来？只好先付定金，哪知这么巧。”

“若诸位没有异议，这几个就归那位公子了。”

抢了他们人的锦衣公子向他们略一施礼，带着新得的仆从走了，叫李明易窝了一肚子火。东方永安道：“就算定金让全金，你们也该有补偿吧，不然太不厚道。开门做生意，图的是长久，你说是不是？”

负责人哈腰：“您说的对，我们确有补偿，您可以再挑十位，我们给您减一位的金。”

“才减一位？真抠门。”李明易嘟囔。

东方永安道：“那就这样。”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重新挑选不算什么费力的事，但无奈挑了一圈他们竟再没挑出满意的，或许是人被抢了，还堵着一口气，看哪个都觉得比原来的差一点。

见他们挑不中，负责人也犯难：“白银都看不中，那青铜、黑铁就更看不上了，怕是只有黄金级才能入几位的眼。”

李明易：“那就叫黄金级的来。”

“那可不行，黄金级不过三位，是我们极乐场的镇场之宝，管您有多少钱，是多大的官，哪怕天子亲来，也是不卖的。那三位是场子的顶梁柱，半个主人，不议价。”

“那怎么办？你可别小瞧人，咱有的是金子，难不成有金子还做不成买卖？”

他们说话的间隙，东方永安走过白银区，走到最底，那里有一扇青铜打造的门，门以铁链圈了一层又一层锁住。她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片刻道：“这里面还有？”

负责人顿时敛了笑匆匆跑来：“这里面也是不卖的。”

“这么说，就是里面确有，斗士？”她不想叫别人奴隶，“那为什么不卖？也是极乐场顶梁柱，半个主人？”

这时门内传来一声沙哑的咆哮，如野兽般狂野，叫门外的人都惊了一跳。负责人将她拉开些：“那倒不是，不卖是为了贵人们着想。这里面都是危险度高的，难以驯服。他们可不认什么金子银子，您就是把国库都搬来也难买他们低头。”

说到这东方永安反而动心了，不屑金钱的必有特殊准则：“那他们会为什么低头？”

“只一样。”负责人竖起食指，“实力。”

李明易道：“那不难啊，说了你不要小瞧我们，我们可都是有实力的。”

负责人看他一眼，抱手而笑：“不是我小看您们，就您们这样的身板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这么说吧，咱极乐场黄金斗士的威名几位多少应该听过，而里面的实力可以说不在黄金斗士之下。若说起恐怖程度，啧啧……”他摇摇头，未再说下去。

东方永安三人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怕有过之无不及。

“若我们坚持要开这道门呢？”

负责人面露惊讶，这瘦小的丫头是不知者无畏，初生牛犊不怕虎哇！于是开始循循善诱，谆谆教诲：“您是还没明白，听我说完，您再好好考虑，决定要不要。”他眉飞色舞说起那些可怕之人过往染满鲜血的光辉战绩，“像您这样亲身测试商品实力的虽不多，但让随从测试的却不少，所以场子有个规定，商品绝不可以打死贵人哪怕他们的随从。这条规定买卖区所有的商品必须遵从，否则会被销毁，但它不适用这门里面的。懂我的意思吗？这道门一旦打开，必有伤亡，就好比利刃出鞘必要见血。虽说让他们低头的人，他们会毕生追随，但我在这儿这么多年，还从没见哪个成功过，为此丢了性命可得不偿失。”

“现在，您还要打开这门吗？”他阴恻恻问。

他以为他说得够清楚了，小丫头小公子必然退缩，哪知那穿着玄色衣袍，做男子装扮却依然十分秀气的姑娘斩钉截铁道：“只要赢了他们，就毕生认主？冲这一点，我们要了。”

“不是，您真不要命啊？瞧您们这大好的公子哥，锦绣前程，何必呢？看家护院白银、青铜足够了。若是被他们杀死，场子可不负责、不赔偿的！”

采娘犹豫，李明易拉过东方永安：“别了吧，听他说得怪吓人，里面的人咱也没见过，不一定合适。”

东方永安却道：“不必再说，我这人有个优点，就是头铁。”

“开门前要签生死状，您也要？”

“要！”挑战越大，劲头越大，越高的山她越要爬过去，越难征服的人，她越要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