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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4 章 第 404 章

“你说什么?”

“什么什么?”

“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被问话的人一脸惊异,不明所以,在一把诡黑之剑的逼迫下支支吾吾重复:“就,就说,哪有那么打仗的?先下通牒战书,约定日子再打,那是春秋的打法了,讲究一个礼为先,而礼乐早就崩坏,现在再这么打不是哗众取宠、贻笑大方嘛。”

东方永安的脸色陡然变得十分难看,原本她以为南山郡被围求援,援军在郡城东北的小城聚集,而后侧攻敌军,南山郡便可里应外合。不说歼灭敌军,打一个措手不及,将敌军逼退不是难事。然现在看来,决然不是她所想,她听漏了最重要也最关键的一节:敌军下战书约定两日!此举,却绝不是效仿古道或文人口中的迂腐,恰恰是一种诱敌之策!

她旋即转身,丢下一块碎银以作还没动一口的饭菜的钱,解开红枣的缰绳,跃马而上,飞速赶往县城去南山郡必经的落花谷。那番闲话对食客来说只是闲谈,东方永安却一下子听出其中关窍:复古礼约战是假,引诱他处支援,半道截杀才是真!落花谷是狐耳等人支援最近最便捷之路,也是最适合设伏之路。

她拍打红枣臀部:“快!”骑红枣的时候,她很少用力拍打,因为红枣灵性高,要缓要急缰绳足够传达意思。今次,却不知不觉猛力拍打红枣,红枣似乎察觉到主人的迫切,半点不见平素的耍性子,撒开蹄子,如一道流星飞窜而去。东方永安却仍觉不够,不停呢喃:“快啊,红枣,再快点!”一定要赶上!樊虎,你要谨慎再谨慎,最后,几乎变成祈祷。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似呜咽似哀嚎,让她更为心烦意燥。跨过草丛、越过溪流、踏过石滩,泥土、水滴飞溅脸庞,她却恍然未觉,始终保持一种姿势:低伏身体,紧贴马背,将阻力减至最小,人与马融为一体,如离弦的箭。这是最适合策马疾驰的姿势,除了八百里加急的斥候,寻常少有人如此奔驰。她只是想在他们进入落花谷之前追上他们,想再看一次那些熟悉的笑脸,憨厚的、活生生的!

一路追来,都没见队伍影子,她焦急过后不禁安慰自己,或许樊虎有所察觉,带着他们绕道了也说不定。抬眼,前边的路逐渐狭窄,两边山势渐起,杂草树木似乎沿着层层台阶而上,从山麓开始到山顶布满一棵棵形貌相似的枯树。东方永安知道,春天来临的时候,这些干枯的树会披上粉色浪漫的花朵,桃花代表缘分、爱恋、美满、幸福,夹峙的两座山塬与其下的小谷会被漫野的粉色、飘飞的花雨覆盖。那时候,这个冬日萧索最不起眼的地方就会摇身一变,变成牵动少男少女心意、最美丽的地方。

可是,它有个不好的名字,东方永安想,它为什么不叫桃花谷,偏要叫落花谷呢?这么不吉利!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如果现在,取名的人站在她面前,她定要说道说道。

转眼,幽幽谷口已在眼前,她勒绳放缓马蹄,微皱起眉,风已不如方才肆虐,却叫她更为厌恶,因为好似温柔的风却夹杂最恶毒的心思,她还没有进谷,就将丝丝缕缕此刻最不想闻到的气息传送来。下马这个对她来说毫无难度的动作,却让她倍感艰难,红枣似乎也感受到什么,不安地喷动鼻息,拿湿凉的鼻子蹭她脸颊。“没事的。”她拍拍红枣脑袋,不知安慰它还是安慰自己,“若是遇伏,必有激战,总,总是要受点伤,流点血的……”她丢开缰绳,缓步往谷内走去,一丝急切,一丝胆怯。她本可以呼喊,只要呼喊,就能知道内中的人是否还活着,或者内中是否还有活人。但她没有,这种时候,她连自己的耳朵也不信任起来,只有眼睛,对,只有眼睛信得过!

她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当山谷最宽阔的中段出现在眼帘时,骤然刮起了一阵怪风,谷中犹如万千奔狼涌过,飞沙走石,天地变色,目不视物。飞石泥沙一股脑砸过来,她不得不抬手遮挡,在利如刀子的怪风中顶风前行。风声如吼,在山谷中回荡,似鬼哀嚎,从风里伸出无数无形的手拉扯她的衣衫,她听见布帛碎裂的声音,一时间恍如入了黄泉世界,身边尽是挣扎不出痛苦枷锁而哀泣的灵魂。

“滚,滚开!”她怒而仰天大吼。是生是死,她要亲眼看见!

说也奇怪,吼声过后,怪风乍然消失,谷中静谧无声,竟似从未出现过,不留一丝风痕,只余两边怪山怪树与头顶晦暗的天空欺压而来。浓灰的色调与充盈鼻尖的血腥味,让人窒息。

“我的理想是,要用这双脚走遍天下,去最远的地方,见识最神奇的人事。”

“我才不会跟你们去。”

那时她怎么说的?她笑说:“珍惜,这是你志向的起始,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就像狐耳说的,她总是有道理的,他总是说不过她。

“狐耳。”她避开满地不是没见过,现在却让她发毛的殷红,跨过横七竖八的尸身与随处散落的断肢。翻过那一张张坠陷在泥土中的脸的手一次比一次颤抖得厉害,目光快速扫过或惊恐、或痛苦的脸孔,“狐耳。”她喊,声音带了隐隐的怒气,“臭小子说句话,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姐我的胆子其实没有那么大吗?你不知道你们的脸出现在我手中,我也会害怕吗?她不想再记起捧起熟悉之人脸孔的噩梦,再来一次,那会成为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她的心不是铁打的,不是刀子插多了就不会痛,不是死亡见多了就会麻木。

然后,她的手僵硬住,手中的脸有一圈密密匝匝的胡须,平时好似一把张开的扇子,此时却凝固成脏污的一坨坨,满脸泥沙,她依然能辨识出,那是樊虎的脸。那个豪气干云,说话大声、呵斥大声、笑起来也大声的人,而今只成了遍地尸首的其中之一。可怜的人,眼睛再也睁不开,连那身像样点的盔甲也保不住。东方永安蓦然松手,脸上犹带恼恨、却早已失了温度的头颅咚一声碰在地上,她颓然坐在旁边,看旗帜脏污倾颓,看满地萧瑟无声,连乌鸦都没有发现,所有人静静躺着,再也不会被打扰。

东方永安胡乱抹一把脸,只觉眼睛发糊,怎么抹也抹不掉眼前的雾蒙。乌压压的天空非常不是时候地落下雨点,她咒骂一声起身,微弱的呼唤就在此时响起,被雨声掩盖,落在她耳中却响震如雷。

“姐,是你吗?”她飞扑过去。“你怎么,来啦?”抱起奄奄一息的人,就着雨点抹去他脸上的泥沙与血渍。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喜悦的颤抖:“你,你还活着!”

“姐,你是哭了吗?我还没,没见过……”

“没有!你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大夫。”

她二话不说背起好似半梦半睡间的人,这该死的雨越下越大,让脚下变得湿滑,也掩盖了背上人的气息:“你别怕,看了大夫就好了。”

“我告诉你,我,我坚持到了,最后。”

“很厉害,是不是?”

“姐啊,其实……我后悔了,没听你的话。”

这该死的雨,没完没了,她几乎听不清狐耳的声音:“那就听我的,别再说话了。”

背后的人似乎笑了一下:“下辈子吧,下辈子我一定听姐的话,你,总是有道理的。下辈子,我再逃……”

“狐耳,别睡!”脚下被铁枪还是铁矛绊了一下,她差点滑倒,堪堪稳住身形,她将狐耳的手臂扣得更紧。她在他心里可是最厉害的,是他无所不能的东方姐,如果背他都背不好,将他摔了,这小子肯定要笑话,说,“姐,你也有办不成的事,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她能想象他欠打的语气,本来就是个有些聒噪、欠打的小子。

“姐,我想跟着你,跟着你一定就,不会,死了……”

“胡说什么,你不会死的。”风怎么又刮起来了,吹得她眼睛睁不开,到底知不知道她急着赶路。

“这样也好,可以去见母亲,我好像,没那么怕了。”

“我不怕了……”

死去的人再也不会害怕,害怕的只是活着的人,害怕的是她!怕身边熟悉的人总是在离去,怕自己攥紧的手到头来空空如也,怕什么也留不住,怕终有一日站在人群中,却成了孤家寡人。

噼啪滴着的雨终于忍不住倾泻而下,天地被巨大的雨幕连成昏暗不明、朦朦胧胧一片。她还在说着什么,连自己都听不见,背后的狐耳也再没有应答,但是有什么关系,她的腿总是在向前迈进,她说了要带他去找大夫,只要她不停,那个围着她叫姐、那个像信任亲人一样信任她的少年就还活着。

“永安!永安停下!”

“他已经死了!”

是安陵啊,她什么时候来了?那个笨蛋,不知道雨下得很大吗?为什么还在外面淋雨?

“你要走到哪里去?”

走到哪里去?她也不知道,她只是想找大夫而已。为什么看不见城池?为什么哪里都一样,到处都是雨?大夫在哪里?“大夫?大夫?”她喊。

“永安,放下他!”安陵提剑挡住去路。

“让开。”有谁拽了拽自己的衣角,她低头,三年没长多少个子的小孩望着她,她拍拍小孩脑袋,小孩像所有想要护住母亲的幼崽一样,朝安陵龇牙咧嘴。安陵视若不见,大步上来狠狠甩了她一巴掌:“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人死不能复生,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小孩亮出利爪,安陵也不客气地抽出剑,当一声双方撞在一起。

“行了。”她停下,松开手,任由狐耳的尸身跌落在地。

没能托起他的命,拽住他的尸身又有何用。

仰起头,让雨水落入眼中再流下。东方家的女儿流血不流泪,那她还算是东方家的女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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