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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2 章 第 602 章

转眼又是半年过,从寒冬走到夏日,才过三两月好日子,寒风凛冽冻得手脚皴裂变成烈日当空,挥汗如雨。李征抬头瞧了眼烈得让人受不了的日头,将摊子往树荫下挪了挪。

自从上一回闹过,他承诺要撑起这个家,养活自己与颜凰,让他不再受苦后,便出来摆了这书画摊。明面上卖些集市上搜罗来的小册子话本以及自己写的字画的画,然而他又不是什么书圣画圣、籍籍无名,哪里能卖几个钱,所幸识得字、出口成章叫旁人高看一眼,时不时有人拿了或书信或布告来请他认。起初是不收钱的,认得多了旁人不好意思,多少给几个钱,之后来找的多了,便开始替人写信,旁边的摊主偶尔还会拿账簿来请他算算,渐渐能挣些糊口的钱。

好歹不再游手好闲,与颜凰的关系也有所缓和,美中不足的是,这点钱养活自己可以,若要多养一人、甚至收养个小儿,那是远远不够,所以颜凰说要继续去做活时,李征犹豫半晌,那句“别去了,我养你”仍是没能说出口。他已经食过言,每每想起母亲教导过“哪怕是寻常人也当顶天立地,言而有信”就觉汗颜不已,如何能再轻易吹嘘夸海口?如此一来,二人虽和和气气、安稳度日,好比男女相敬如宾,可他总觉不是那么回事,与其说是家和,不如说是逐渐疏远生出来的和气。

一日当中他们能见面的也就早晚,鸡鸣时分起床下了地,两人简单招呼便各忙各的,待粥食熟了,坐到一起用饭才闲话几句,之后就匆匆收拾了各自上活。偶尔谁起得早了,或回得晚了,屈指可数的见面就更少了。此外二人皆是早出晚归的辛勤,回到家收拾了时常已是深夜,倒头大睡,哪儿还有别的兴致。李征已经想不起上一次行房是什么时候,这在出宫之前是绝难想象的,当初的渴望中有多少是冲着鱼水之欢去的,而今就有多少失望。

搬好摊子,他揉揉坐得酸痛的腰肩,看着没卖出去多少的字画满心无奈,叹了口气。都说“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他算是深有体味。两人晨起闲话的话题越来越枯燥,他不是不知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于这个家、于两人之间感情的维系不利,可生活压得他没有精力去多想、去思变。风花雪月、谈情说爱、月下诉衷肠的日子离他远去,成了奢望。咀嚼“爱”这个字竟已味同嚼蜡,只余哼笑两声。更可怕的是,他开始理解、甚至有些认同离宫前母亲说的那番话,“你经历太少,遇上一点心动便以为自己真爱了,便以为此情不渝,一辈子了。但一辈子太长,这世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常变,所以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当需要做出重大选择时,让自己去经历更多,再来做选择,才能少一些后悔。”

他后悔了吗?李征惊了一跳。

“哥哥救我!”忽而一个脏兮兮的小孩撞进摊子,紧追其后的是几名凶神恶煞的护院。

李征二话不说,起身将小孩揽到自己身后。小孩是这一带的小叫花子,名叫小武,七八来岁,听说家中有一病重母亲,李征见他可怜,给过一两回钱,小武买了吃食往往分为三份,自己吃一小份,一份送来给他,一份带回家给母亲。李征感念,便与他攀上话,小武聪明懂事,很招人喜欢,一来二去就熟了,小家伙常来陪他一坐就是半日,帮他吆喝。有一日不经意发现,小家伙眼眸在阳光下竟呈现墨绿色,与父亲一样!不由想起自己夭折的小弟,若活着,正是这般年岁,于是更觉亲切。

“怎,怎么了?”大汉迎面冲过来,李征也慌了神,替人出了头才想起自己也不会拳脚功夫。在宫里时,母亲倒是曾提议让他们学,可身为太子,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学那玩意作甚?以致动起手来,他还不如李绰,三个孩子里若不是李追星身患隐疾,他就是最弱鸡的那个。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李征硬着头皮迎上去,为首那人膀大腰圆、肥头大耳、油光满面,身着丝绸脚踏缎面金丝靴,一看就是家世不凡,此刻吹胡子瞪眼、张牙舞爪,想来也不是个好说话的,李征头疼。

“小弟若有哪里得罪诸位,我替他赔个不是,还请公子大人大量。”

对方照他脸啐一口:“我呸!大人大量?小爷我偏不!”他扯扯自己的衣衫又抬抬脚,“瞧瞧,小爷这干净得跟雪花片似的衣裳,留下这么大一团黑印!再瞧瞧小爷这双名贵的鞋,老子今日是第一次穿,就被这小兔崽子、瘟神给踩了!说句对不住就完事了?想得美!今儿要么赔钱,要么挨一顿揍,让小爷解了气,倒是可以考虑放过这小兔崽子!”

“如此说,理当赔罪,可您瞧他身上摸不出三个铜板,陪不了您钱,小身板也经不住您揍。不如这样吧,衣裳脏了可以洗、鞋脏了可以擦,叫他赔个不是,我替您把衣裳洗了、鞋擦了。公子意下如何?”

那人斜睨他一眼,嗤笑:“一个穷酸鬼,还想做好人,替别人出头?行啊,小爷给你机会,不用他赔罪,你给小爷跪下磕三个响头,大喊‘求爷爷饶我狗命’,小爷就不再追究。”

“这点事不用如此为难人吧?”

“呸!什么这点事?知道老子这身衣衫怎么个价?把你们两个穷酸鬼卖了都不够上面一根金丝线!还洗一洗,洗你个大头鬼!穷酸鬼就是穷酸鬼,没见识,不知道本爷的衣衫是不能洗的吗?蠢货,叫你们磕几个响头已经是本爷开恩,还不赶紧着!”他向李征逼近两步,“兔儿郎算个什么男人,还想学别人路见不平?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还是说……”他面露猥琐,“连这么小的小兔崽子也下得去口,啧啧。”公子哥转向小武,“小兔崽子,劝你瞪大狗眼,别把下贱玩意当好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哪天被吃得骨头不剩,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你!”李征面色涨红,即便小心,可他与颜凰的事还是在这一带传开,平素没少受异样目光的洗礼,今日叫人当面戳穿嘲讽,哪里受得住?“你再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咋地,你还想动手?来啊,小爷求之不得!”

“我……”李征扬扬拳头却又不敢真扑上去。

对方一个眼色,旁边护院一脚踹在他小腿上:“还是乖乖给小爷磕三个响头,不然等小爷反悔了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李征一个踉跄,幸得小武拽住才没有跪倒,不等他回应,小武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一头猪也值得磕头?”

油头粉面的公子哥恼羞成怒:“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好好教训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打残了药费小爷出!”

两人拔腿就跑,还没跑出几步,就被护院团团围住。小武很是歉疚,道了句:“哥,抱歉,连累你了。”李征一笑:“你都叫我哥了,不就是挨打嘛,怕什么。”还手没几下被人打倒,两人以手抱头,在地上缩成一团,挨了好一阵拳打脚踢。

不知多久,拳脚缓下来,李征透过手臂缝向外张望,见那公子哥与护院并未离去,好似有什么人过来,与之起了争执。以为是差役得报赶来,他连忙拽起仍将脑袋埋在臂弯里的小孩,方知来的非是差役,听双方言语似是某府上的车驾,对于他们挡道很是不满。

恶人自有恶人磨,小鱼总被大鱼吃,李征在心里幸灾乐祸,又想这么说也不对,人家不管是有意无意,都算帮了他们大忙。这厢思忖着趁众人不注意带着小武离开,那厢已经闹起来。公子哥见对方大有派头,气不过,不肯相让还出言不逊,那赶车的也是个厉害人物,不由分说捉住公子哥的手臂就将他掀翻,公子哥摔了个狗啃泥更不饶,护院冲上去与那车夫扭打在一处。

不过眨眼时间,公子哥的人就尽数被摔在地上,小武拍手叫好,李征却思量,也不知哪座府上的车驾,的确甚有派头,不但出手利落,打完了还没事人般将公子哥连同护院弃灰似的丢到路边。家中没点底子,还真不敢这么横,不由好奇是哪个公侯伯府上的,看了半晌也未在车身上发现标识。

愣神间,小武拽了拽他:“我娘说受人之恩当思报答,我们要不要去说声谢谢?”

是该说声,李征领着小孩上前去,走到车驾旁边对着车身一揖:“不知哪位郎君或是娘子解围,今日之恩,日后必将报答。”

许久车中无动静,车夫立在一边也无动静,在李征以为对方不会回应时,车中传来一道清泠如山中泉的声音,让人在炎炎夏日蓦地觉得舒畅:“举手之劳,不足挂怀,阁下自便。”想来人家的确不需他们报答什么,李征与小武退到一边,看马车辘辘过去。

清风忽起,吹起车帘一角,艳阳之下,惊鸿一瞥,却不知炫目的是阳光,还是车中人。

自那之后,李征就像魔魇了一般,闭上眼耳边回响的是清泠泠的声音,平淡无起伏,却让人觉得再没有比之更悦耳的;睁开眼,眼前不断晃着的是那人如玉般精雕的侧脸,挺直的鼻梁,微抿如早樱的薄唇,深刻优美的下颌线……惊觉那一瞥竟如鬼神作弄深深印入脑海,李征慌张起来。自己是怎么了?与颜凰的那些山盟海誓呢?才过了多久?颜凰未变,自己竟要先变了吗?他感到害怕。昨日之言犹在耳,似一条鞭子在他每一次想起那人时就狠狠鞭打他的心。

自己不可以做背信弃义的小人,他拼命告诫自己,同时向颜凰索取更多爱意,当激情过后,揽颜凰在怀,尚能感到满足,他放下心来。好在他不知对方姓甚名谁,那之后也未再会过面,何况对方也不是现在的自己能肖想之人,那颗因惊鸿一瞥躁动的心,逐渐被摁下去。

日子过得平顺又稳当,转眼三个月过去,李征依旧在老地方摆着他的书画摊,偶尔会期待地望向大街,那场夏日邂逅好似一场梦,回过神不免一笑,已经决心不去想,可嘴角仍忍不住带了笑意。

一颗水滴落下,紧接着两颗、三颗,他抬头,乌沉沉的天不客气地下起瓢泼大雨,出门时他就忧心可能会下雨,天公真是一点不作美,今日白跑一趟。不过也好,早点收了摊子,可以去接颜凰。雨下得很急,才收了一半,地上就起了烟雾,旁边手脚快的小贩早收拾完一溜烟跑了。待他手忙脚乱收拾好,雨势已经大得叫人睁不开眼,原想在树下躲一阵,这阵势是躲不住了。

他背起油布裹着的木箱,撑起伞,刚撑开,不争气的旧伞就破了,李征满腔无奈,丢开破伞,心一横,以手相遮冲入滂沱大雨。

尖锐的马鸣骤然响起,不知该说一辆马车撞到他跟前,还是他撞到一辆马车跟前。李征一屁股跌坐在地,被急急勒住的马儿在他面前高高扬起蹄子,幸好能将人踩扁的蹄子没落在他身上。

“怎么回事?”雨幕中传来清泠的声音。

只这一声,李征的心猛然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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