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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孰真孰假,唯恐为他

话说自闫纯环从御鼓前消失之后,便更是莫名……奇妙。

如同被撕去中页的话本,重要的不重要的,断断续续,虚空在眼前晃晃悠悠,即便是见着远方的明灯升起,也是转眼一瞬,黯然失色。一切都犹如白驹过隙,犹如在窥视曲终人的人生,秋心一字捻作灰,是何滋味?

是何滋味?

有人回忆往事如烟,留念一时,不知当时为何,且又庆幸。有人回忆往事难忘,悲鸣一曲,心寒只因原故,无法弥补。

是何滋味。

怎知?

猛睁眼,众人有齐聚在堂。

方才的乾坤倒转,已让易子寒更加坚信,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这个“闫纯环”,是假的。

而且,这个假人仿佛是想让他明白什么。

疯臣,长伯忌,闫纯环,承康帝。史书记载长伯忌坐下曾弄臣无数,上奏弹劾之人皆被其所害,却唯独没有记载长伯忌与闫纯环的孽缘。这个孽缘,不止于“妃”与“臣”,而在于“君”与“臣”。看来,长伯忌在明知自己被下达捉拿榜文,天下缉拿捕之的情形下,依然选择了向“虎山”行,并非是抱有侥幸,而是去“报仇雪恨”。

他宁愿诛门九族,也要去京一回,这么看来,他的仇人,应该说他恨的——是整个皇家。

而为什么将目标放在了闫纯环身上,一是那闫纯环独得盛宠,二便是那疯臣所言——闫纯环杀了他的妹妹。

易子寒推断一番后,便又开始侧耳听。

“原来只是为了一个情妇逼得人木,那里想来当初只是为了名誉而甘于屈辱,那情妇听说是长家的一个贱人,处置她的时候,只是嚎骂……臣妾身边的下人,告诉臣妾说那女人叫破了嗓子,打了板子便昏晕过去了……又说现在已经送回长府里去了。”

闫纯环依然坐在皇后的身边,可装束与前面易子寒所看到的大不相同。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柔唇浅丹贝,翠翘点霓裳。

“娘娘。”曹贵人道,“这长氏,昨晚上死在长府的偏房里了。”

皇后叹了口气道:“长伯忌潜逃已经半年有余,长府里除了几个跑不动的老婆子便什么都没有了,把那女人送回去也就是死路一条。”

曹贵人继续道:“说是长府的人从未管过她,回去后整日饿着,又病着。如若她不是去害了别人家的妻,也不会落得个这种下场。”

皇后点了点头,道:“是呀……哎,妹妹。昨日你出宫去,可听到了女人与长伯忌的关系?”

闫纯环道:“说是……一个地位高一点的侍女?平日里那些老妈子都归她管的。”

“那也难怪了。”曹贵人道,“平日她管着别人,准也是带别人不好的,这会儿,换别人来决定生死了。也是,脱身罪臣家,无论对与错,总之都只有一条死路,何况,还做了这样的事。”

闫纯环道:“听说长伯忌的母亲待她挺好,一年前将她嫁成了妾,那家也待她顶好,可谁知道呢,还是忘了恩负了义。”

曹贵人道:“要我说,闫儿想的那五十大板还轻了,这已经上了罪纲了。敢在皇后娘娘脚底下撒野,她也是史前第一人。”

皇后揉了揉眉心道:“罢,罢。此事,到此为止吧。长家把她送去做了妾,最终还是回去了。还是赏几个钱子,打个棺材,埋城边上去罢。”

“是。”

良久,闫纯环道:“想来这几日朝廷安宁许多了。”

“好多了。陛下也累了许久了。”皇后道,“昨日易乞密信,说是长伯忌的手下大多已归顺朝廷,长伯忌还并未察觉。”

曹贵人道:“此人一向性情狂野。”

皇后道:“性情狂野,有的时候也并不是一件坏事。只是坏了先帝对他的宠幸,狂野殊甚。”

曹贵人又道:“臣妾听闻边关将匈奴打得差点灭了兵甲,这也算是边关将士狂野殊甚啊……”

闫纯环道:“哎,得了得了,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你我都没上过战场,怎知他人苦。战场上不狂不野,怎么回得去呢……”

皇后道:“行了行了,哈哈,你们两个就知道斗嘴。闫儿,昨日你回家去了,怎么样?”

“臣妾昨天回家省了亲,母亲病大抵痊愈了,家弟还胖了不少,父亲似乎又老了许多,赵姨娘的小儿子长高了不少,但臣妾无法像之前一样,与他说顽话了。”

“…………………………………”

霎时,化为烟雾。

“安平……回来了吗?”

“或许……再也无法回来了吧。”

“我还会见到她吗?”

“还会吧。”

“会的。我会见到她的。”

“那么快,皇后娘娘的嫡子,便会开口叫人啦,他今天叫我姨娘呢……”

“他算我的孩子吗?”

“他会不会喜欢我?”

“听尤姐姐今日里说梅花开了,要给我摘几只呢……”

“赏雪……我不去了罢,好看是好看,只是进进出出看也看惯了,何况是天天踏在脚底下……”

……

“咚!”

在无数回忆的冲击下,终于,一声开门声,惊动了塌上了闫纯环,也着实将迷迷糊糊的易子寒下了一跳。

“娘娘!娘娘!不好了!殿上……他……”

闫纯环惊得抬起头来,皱了皱眉道:“好好的殿上怎么了?”

“娘娘……那个……娘娘……你……。”

“有什么话快说,结结巴巴的像是说话的吗?殿上怎么了?!”

“回娘娘,不是殿上……是……你……”

“我?”

闫纯环放下手中的衣物,从床边站起,不慌不忙走到那下人面前,道:“我怎么了?快说话!”

“是你!是你父亲!受了……长伯忌牵连,殿上为了顾全大局,下召……灭掉与你父亲,有亲属关系的,所有人……”

“你……”闫纯环如今如一段木头一样,又如将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一般,颤这声音,憋住眼泪,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奴才……不过,娘娘你放心!殿上下了命令说就保你,杀谁都不会杀你。父亲……对了。父亲!是是是因为当初参与了长伯忌的结党!受受受了牵连……所以……所以……”

“所以如何!”“咚!”闫纯环随手打翻了烛盘,火种掉地上,如星宿般陨落,“所以你们要灭掉所有人!为什么?参与长伯忌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就只有我?他们疯了吗?!!”

“娘娘息怒,说是还有一个原因……”

“有话快说!别给我周旋,小心我也灭了你!”

“说是……娘娘你派人杀了长家最后的一个女儿,那个女儿,便是之前,害妻自杀的……情妇……”

闫纯环怔住了,当初处罚她的时候,那人口口声声说是长家的一个侍女而已,让她不必脏了自己的手,还有,那女子明明是姓卫,即便当初长家被抄了家,灭了门,杀得连同下人牲畜一个活口不剩,但在其家宗谱上,包括地下长工的包身名单里,从未出现过姓卫的女儿,即便随母家,也应该姓金,哪里来的卫姓?除非是长伯忌私生,不然不可相信!

可即便是长伯忌父亲私生,皇尊下处分,就应当循规蹈矩的处置,如若当时刚好姓了长,那便是冤枉死罪,而今日又刚好没姓长,却也是死罪,为何而连累?

易子寒仿佛也感受到了闫纯环心里的那股不知所措,好像还有一丝微微的希望,如同挂在悬崖边上,耗尽余力之前,等待恩人的到来。

“我……”闫纯环抬起手来,摸掉交错纵横的泪水,红阑干,“我去找殿上!我去问……不会!他今早还对我笑着,不会……!”

伸手,够向崖壁上曲折向下的树枝,想抓住,它会救,它一定会,相信,一定相信。

冲出殿门,风也一般,墨色的衣裳和着风向后飘飞,绕来了宫里形形色色的人,惊动了半路上的尤妃子,再也没有回头看过,只是犹如被挡住了去路的鸟儿一般,慌张,急促,整个人扑在雕着花殿门上。

易子寒不知道被拖着走了多久,如今被扯着跪下来,头是被毫无征兆的撞在殿门上。正咬着牙揉着头想掐一下自己看自己是否还活着没有,突然,那门似乎被撞开了,接着,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这……是把门……撞开了??突然,那个人抬起脚就往易子寒脸上踩过来,易子寒吓得连滚带爬,睁开眼来才是好好看到:门,不是撞的是里面的人开的,他可是不会被看到的,只是脑袋有点痛……

“殿上。”闫纯环屏住呼吸一般,颤颤道,“是……真的吗?”

“对不起……”

最后一根琴弦,最后一丝希望,如同有人拉起你的手,又把你推进深渊一般,最后,只剩残骸一具,魂灵不存。

跪下,跪在自己信了很久的人,一瞬间的崩塌,可圣旨已下,无力回天。

闫纯环终于还是忍不住,剧烈的颤抖,易子寒仿佛也感受到了,但也只限于,一点点悲哀。在这里,易子寒无法拥有自己的心情,只能跟随着他人。

“对不起……朕……对不起你……”那承康帝半跪下来,留下两行清泪,道,“朕,要封你为皇贵妃……许你位同副后,你,千万……”

“不,我不要!”闫纯环疯似的甩开承康帝扶在肩上的双手,憋住最后一口气,咬牙,一字一句道,“如今,即便是皇尊你废绝了臣妾,臣妾也无半点怪罪,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皇尊你偏偏要留我一个人啊……我……只有我一个人啊!”

“朕……不会不要你,你先去罢……”

“你别走啊,你回来啊!”闫纯环被人架着,架出殿门外,红门在她面前,缓缓关上。终于还是跪下了,虽然轻声细语,但易子寒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皇尊……我求求你……杀了我吧……”

求求你,杀了我吧。

闫纯环突然又擦干眼泪,抬起头来,转身向宫门外飞身而去。

“我要我爹,我要我娘,我要回家……”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他们上次说,要等着我回家,回家……回家……”

即便是众人阻拦,前朝侍卫举着长矛欲将其阻拦在内,可闫纯环去魂灵一般,还是窜了出去。

出了宫门,看到了几年前的京城,看到了回家的路,还看到了,临时搭的刑场。很多个白衣人,身上沾着红血,大人小孩,男女都有,踏着用火炭搭的“红梯”,向刑场上走去。

闫纯环穿过包围的人群,望向刑场上的男女老少。

再三确认后,本来欲燃起的希望,真真的支离破碎。

“娘……!”

刑场上的人回过头来,众人听闻从闫纯环的周围自觉的散开。

“娘!”

“闫……儿……快回去!”

“娘!”

“快回去!”

“娘!”

“回去!你不回去到了阴曹地府你娘我不认你!”

“她在这里,快拦住她!”

几个侍卫七手八脚的按住欲往刑场上奔去的闫纯环,群众见其身世不凡,也便围成一道人墙,哄着闫纯环往外走。

“娘……”

方才,差一点就拉住了母亲的手。可惜,那一点还是被拨开了。

在人潮涌动中,闫纯环放弃了最后的挣扎,被侍卫左右拉着,被人群堵着回家的路,在面对父母的方向,本地位比自己父母还高的闫贵妃,再次磕头,再次跪下。

易子寒当然也感受到了,但也只是一点点。即便是出于本心想要上去帮忙,也是无能为力。对于世人,只是死了一个官;对于朝廷,只是死了一个架空历史的人。他们可以为其书写人生,可以感叹自己没有惹祸上身,但这些,却足以毁了一个人的信念,顾及一生。

“你们……杀了我吧……”

又是空白。

易子寒心道奇怪,在闫纯环的记忆里,很长一部分是空白,就此证明她忘了很多不相干的事情。

若是说他有幸到了闫纯环的记忆,那又是为何,那云想村为冥想境界,而仅仅是一山之隔,他便可以入了闫纯环的回忆?

这些回忆,又和这一世李萘萘被杀,和那个书生被杀有什么关系?闫纯环的前世到底想要告诉他什么?

转眼,却看见闫纯环似变了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身着大红绸缎碎花罗纱裙,外加绣花长尾红外袍,头戴金叶珠钗,妆画梅花。

“娘娘,今日……您封皇贵妃,你要高兴一点,也是许久不见皇尊了。”

“……”

“娘娘,你在宫中睡了那么久,终于可以出去瞧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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