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Chapter 20

将近三个月，《陌上》如期播完，顾承安依然无影无踪。几次主创见面会都只有程西川坐镇。

好在经过那次守夜事件和买热搜事件后，关于承启川河的一些传闻早就出圈到冰岛，海外版权卖了十几个国家，数钱数到手软，资方爸爸也就没人再揪着顾承安的小辫子不放。

北欧粉丝在众多不同类型的粉丝中显得格外另类，给他们编的同人歌曲都是逼格超高的北欧民谣，哼一句又香甜又酥麻，还酷酷的，伴着《陌上》的经典画面，食用起来口感极佳。

而有一首歌从一开始的小范围传播，到后面有了一定热度传到国内，有心明眼尖的网友一眼看穿——这唱的不是有关国内那个突然消失了的大idol吗。

虽然是冰岛语，歌词却很直白：顾庆录了个视频威胁当明星的侄子，结果顾庆那货十年前抢了明星家的公司，抢了明星家的房子，本来就是个人面兽心的大坏蛋……

顾承安不懂冰岛语，可是却认识微博上解读的各种文章，他们能洋洋洒洒地编出麻花来。网友们这次竟然异常团结，没有深究顾庆到底抓着顾承安什么把柄，而是把重点放在口诛笔伐这个忘恩负义的叔叔身上。

浪太高，热搜挂了几天，有关部门开始介入，先是行政拘留，后来直接发警方通告：顾庆因涉嫌职务侵占和敲诈勒索罪被批捕。

纽约5月的天气乍暖还寒，顾承安住在长岛一家犹太人开的医院，头上缠满纱布，右腿打着石膏高高抬起，除了一个黑人护工大姐每天悉心照料，就只有李乐至带着他妈煲的骨头汤探望过几次。

顾承安躺在病床上数了两天王八，终于把李乐至又盼了过来，看见他像看见星星，“Eric！今天天气不错，带我去个地方行吗，就在医院边上，走一会儿就到了。”

李乐至瞧了眼身上穿的羊绒大衣，又瞧了眼外面刮的大风，笑道：“你身上的石膏都还没拆，消停一段时间吧，敲了再出去。”

“快点，哪那么多废话，趁我现在心情好。再说我都躺了多少天了，屁股都长了蘑菇。等石膏敲掉我也没时间出去，该回去了。”顾承安示意护工把自己抬下来，右腿弯不下去，只能举着。因为腿太长，走到拐角李乐至左支右绌，要倒几次轮椅才行。

说是在医院边上，李乐至推着轮椅，迎着大风，足足走了将近一个小时，他都替顾承安头疼，讥讽道：“你头上的缝是长好了对吧，这么大的风也不怕把你脑仁吹散。”

顾承安这才知道俩人为什么可以当好朋友，李乐至的这番话，简直太有画面感。

“一点小伤而已。”

“小伤？被撞得跟橡皮人似的，颅骨骨折，肱骨骨折，大哥，你是今年命里自带一劫吗，还好你命大。我就奇了怪了，你住在疗养院好好的，非要大晚上跑出去，连个路灯都没有，活该你被撞。”李乐至搓着手，嘴里灌着北风，又骂了遍纽约的鬼天气。

顾承安的耳朵也缠着纱布，影响了一半听力，李乐至的话就当他在心疼自己算了，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只好学西川前辈装聋作哑，随口说了句：“天气真不错！”

李乐至看他可怜，忍住了想把他纱布下面已经裂过一次的头再捶裂一次的念头。

终于走到一栋鬼气森森的灰色石头别墅面前，与长岛灰蒙蒙的天气融在一起，李乐至以为自己瞎了，问道：“这是哪啊，跑这么远就来看鬼屋？”

顾承安笑道：“你不觉得这房子在棚里见过吗。”

李乐至忆起自己客串的黑帮小弟只有一场戏，茫然摇头。顾承安拍着腿说：“我忘了，你没见着。当初小白来这旅游，就是因为看见这房子，才把西川他二叔家写成这样。就是在这，我差点被逼着给西川剪头发。唔，这儿应该还是我跟他和好的地方。”

李乐至总觉得这声“西川”怪怪的，心里一阵发冷。

顾承安把露在纱布外面的头发一本正经地理顺，冲前面摆摆手，“Eric，把我拖过去，我想进去看看。”

李乐至：“……”

厚重的橡木大门款款打开，扑鼻而来一股清幽的香气。

顾承安不敢相信眼前一幕，嘴唇浅淡苍白，怎么也合不上，木呆呆好一会儿，愕然道：“前辈？！”

一个白人中年女性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还有个包的像丧尸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惊惶不已，迅速退了回去，门又重重关上。

李乐至一脸震惊地看着顾承安，嘴角微微抽搐，“顾承安，大哥，你瞎了吗。”

顾承安回转过身，扁扁嘴，说不上的落寞：“我前辈他，怎么把门关了？”等又原路返回，再从脑缝吸了一遍冷风，这才回过神来，心说：是该回去了。

“那老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很久不再纠缠。通州府的大人据说犯了国法，府里马上就要改朝换代。

顾承安当然猜到是大兔子找人写的歌，可是这笨蛋，就没有想到一旦顾庆狗急跳墙，会把他的秘密公布于众吗？到时候就算对前辈再日思夜想，顾承安决定烂也要烂在美国，永不踏归途。

可是，一想起“前辈为我写歌”这件小事，就算心里再后怕，再惊恐，每当头痛欲裂睡不着觉的时候，兀自砸吧着前辈这颗出于义愤也好，不平也罢的心，就又像个能自我治愈的蚯蚓，把所有新仇旧恨全部装进一个小小盒子，扔的远远的。

只可惜，再归心似箭，也要遵医嘱，说好的马上可以敲石膏，又等了整整十天。

最后，像回自己家一样，大喇喇敲了程西川的大门。安大姨将近4个月没看见他，又从网上看见新儿子悲惨至极的前半生，抱着他哭了足足一个多小时。

“妈，脱水了，别哭了。”顾承安被久别重逢的氛围紧紧包裹，吃了安大姨做的各种美食，一天能有8顿，还在前辈的床上睡了一年多以来的第一个好觉，唯独没有盼到程西川。

本来想要当面问他一些事情，可是身体太诚实，一双手不受控制似的打起字来。

摇滚狗：前辈，你找人写那歌，就不怕顾庆把我秘密抖出去。

前辈：不怕。

摇滚狗：？？

前辈：只要你让别人先入为主地以为他是坏人，他就百口莫辩。就算他说出一些对你不利的事情，也只会被认为是给自己洗白而已。

前辈：这是我从“程西川事件”中总结出来的珍贵教训

前辈：还敢说我没有长进吗。

前辈：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摇滚狗：快了

安大姨突然在客厅叫了一声，顾承安从床上爬起，穿着程西川的睡裤，从卧室出来一看究竟。

与程西川四目相对。

程西川呆立了很长时间，眼前老顾瘦的有点脱相，眼眶更加深陷，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头发也被剪的乱七八糟，跟上一次见他简直判若两人。

刚要开口，被顾承安一个大跨步上前，紧紧搂在怀里，又像是故意说给安大姨听，莫名其妙来了句：“哥，我好想你。”

程西川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一把推开，没好气地：“神经病。”

“阿姨，我带了两只兔子给你。”俞之明笑着推门而入，浅色套装的衬托下，带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少年气，“呀，阿姨这这么热闹啊，顾承安你好你好，好久不见。”

上次见还是被媒体拍照的那天。

顾承安几乎一刻也没犹豫，不客气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宣誓着对这个家的主权。

“啊哈哈哈，我过来炒兔子啊。”俞之明笑道。

“说了不吃兔子，你拿回去找个草地放生行不行。”程西川偏过头嫌弃道，又把目光转向顾承安，看他又开始阴恻恻的，好像在攒大招一击制胜一样，只好把他拉到房间，劈头盖脸好一顿低声训斥。

“4个月啊老顾，我还以为你死了。你连何师娘都没有联系是吧？人家都找我了，还问我把你藏哪……我有病吗藏你干什么。你赶紧给她打电话，我看你这次起码要给何宓磕几个头才能让别人原谅你！还有你那头怎么回事，被狗啃了？”

顾承安伸出苍白的胳膊，拂过程西川的头发，“剪短了点，还是很好看。”

“起开，你今天掷的骰子上面写的是‘可以调戏前辈’吗。”

“前辈，既然你知道把顾庆干的那些烂事先曝出来，就会让他没有翻身的余地，那你为什么要找人写歌，还非得是冰岛语，直接找个营销号发篇文章不好吗。你说你到底是傻，还是聪明。”顾承安笑道。

“呃……我现在是北欧那些粉丝的粉丝，简直太好听了，我都想把他们弄过来做我演唱会的音乐。”程西川一脸憧憬。

“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最近在跟俞之明商量演唱会合作的事情吧。”顾承安一直关注着前辈的消息，知道他梦寐以求的演唱会还定了地点时间。

“你怎么知道？”

“你的事情，我都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