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萍儿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就要追出门去，常俭钰赶忙拉住了她。不过这么大的动静也引得一楼大半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这里。
“常将军还请放开，他是萍儿引来的，如今卷轴被偷，萍儿自会给将军一个说法。”
“不要着急。”常俭钰笑着安抚萍儿，接着伸手在自己的包裹中摸索了一番，不一会就从里面掏出了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卷轴来，“出来前听说开源盗贼不少，所以我特地托人做了几个相似的带在身边，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见卷轴没丢，萍儿这才舒了口气，冷静下来重新坐回座位上，“我只当他会在夜里过来，没想到……”
“不怨萍儿姑娘，你本是姚家千金，出来后又一直呆在方寸山，没有防备心也属正常。”常俭钰笑着宽慰，“不说开源，就是在天子脚下，这样的也大有人在。”
“看来叶无根是骗了将军。”此时此刻，萍儿的心里懊恼不已，没想到自己竟然差点害了常俭钰。
“到也未必。”沉吟了一会，常俭钰说道：“这叶无根应当是开始就听了我们的谈话，知道无论我答不答应都一定会抓了他，索性就抢先一步。若他真的是在骗萍儿姑娘，那今晚大可不必过来。可他宁愿冒如此大的风险也要来偷，不就证明他确实需要天垂古卷吗？”
“这……或许如此……可这也不能证明是为了我妹妹……”萍儿又提出一种可能来，“也可能他就是单纯的想把天垂古卷偷到手。”
“的确。”常俭钰点点头，并不否认，“但他若真是如此，在下也无计可施。”
听出常俭钰语气里的无奈，萍儿默默低下头，“抱歉将军，是萍儿给您添麻烦了。”
“无妨。不过倒确实有一件事要拜托萍儿姑娘。”
“将军请讲。”
“在下已经辞官，如今只是一介草民，还望萍儿姑娘以后莫要再如此称呼在下了。”手指敲了敲桌子边缘，常俭钰犹豫一番又说：“在下是丁丑年生人，算来应当比萍儿姑娘长上两岁，不如此后我们便以兄妹相称，萍儿姑娘意下如何？”
“称呼将军不只是由于您朝中的官职，更是因您德配其位。若是将军不愿，那萍儿此后便不客气地叫您一声常大哥了。”
“萍儿姑娘愿意自然是最好的。”说完，常俭钰将包裹背起，接着道：“假卷轴瞒不住叶无根，他知道自己失手后想必晚上还会再来，留在客栈徒增风险。不如我们尽快启程，争取在今日内赶到姚家。在下先前已修书告知过姚家家主，若到时他愿意留我们借宿一晚自是最好，纵使不行，换个地方也总能让叶无根多费些事情。”
“听常大哥的。”萍儿点点头，起身上二楼去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顺便换上了那身他们姚家独有的华服，常俭钰则找店家把账结了。一切收拾妥当，两人很快就骑上马往姚家赶去。
再说伪装成夜清楼的叶无根，刚一出门就赶忙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查看起卷轴来。但刚一展开，便有一股墨水特有的味道扑鼻而来。
闻着味道叶无根心里一沉。天垂古卷乃是通灵至宝，怎么可能会有墨水气味，当下便知道这趟十有八九被人算计了。
怎么办，再回去一趟吗？但他们刚丢东西一定心生警惕，不可能再会像刚才这般容易了。叶无根摇摇头否定了自己，还是决定先观察一番，但没成想刚一走近客栈就看见了常俭钰两人骑马远去的身影。
一时间，就似有桶凉水给他从头浇到了脚一般，叶无根心里直接凉了大半截。他的确轻功了得，就算是说当世第一也毫不为过，但再如何了得他也毕竟是个人，还是没法跟马比试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二人消失在眼前。
记得昨夜师叔说常俭钰是要去姚府。虽然心里对那片地方抵触万分，但想到姚千巧，叶无根心里一横，也朝店家借了匹马跟了上去。
走了大约五个小时，常俭钰二人终于顺利地赶在天黑前抵达了姚府。
姚府可以说是整个开源无人不知的豪宅，号称有四楼八院七十二阁，就连身为四朝太师的周全家都比之不及。从正门往后望去，姚家的建筑似乎绵延不尽，直到分天山半山腰都还能隐隐瞧见姚家特有的朱红瓦顶。
因为占地过广，姚家并没有似寻常大户一般拿围墙将整片地方圈起，只有丹房、药房、账房，以及本家人生活的地方才做了些防护，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所有姚家建筑都是通体火红，立柱、大梁上都绘了祥云的纹样，因此开源人也把姚府戏称为红云城，而会客的正厅就在整个红云城正当中偏北的位置。
由于早有告知，姚府的护卫并未多加阻拦，通报之后很快就来了几位衣帽周全的小童抬着轿子过来。常俭钰向来坐不惯这东西，于是问过萍儿意思后便婉言谢绝了。
其中几位小童复又抬着轿子退下，只留了两位在前头带路。虽然萍儿对这整片地方都无比熟悉，但考虑到常俭钰是第一次来，也不好就此甩了他独自走到前面，便始终默默跟在后头。
绕过几栋建筑，终于是到了一块围着围墙的地方。正门前两位领路的小童退去，又换上来两位华冠丽服的领着二人从侧门进入。经过院子、穿过几条游廊，又过了一个穿堂后才终于是到了正堂大院。
两位领路人到此各自退去，两人只听得里屋传出来一阵笑声：“哈哈哈，常将军果然守约，跟说的日子一点不差。”
说话间，自里屋走出位面容整洁，仪表堂堂的中年男子，正是姚家家主姚万里。
“姚家主客气了，记得上次见面还是在清明。”常俭钰拱手迎了上去。
“不错，常将军果然好记性。”姚万里笑道：“记得是未济军上千峰山剿匪，结果中了计搞得军中死伤惨重。当时姚某可是连祭祖都没顾上，亲自带队进的京。”
“当时的确麻烦姚家主了，当时未济军的统领刚刚上任，不足以服众，是副将背着他私自出的兵，如今已是不会再有这样的问题了。三年前在下刚刚出任左将军时并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哈哈哈，说的也是，我当年初登家主之位时也是这样。”姚万里摸了摸下巴，向屋里一挥手说道：“光顾着回忆往事了，常将军快请进屋，我们坐下谈。”
常俭钰客气地答应下来，前头走进去，姚万里也转身跟着。趁着这个功夫，萍儿上前一步，一边行礼一边轻声说道：“爹爹。”
姚万里脚步明显一顿，回头上下打量了一眼如今衣服上打着补丁、头发拿竹签插着的萍儿，一句话不说，冷哼一声后一甩袖子就进了里屋。
常俭钰虽没有回头，但光听动静他也大致有数。不过就算是知道，此时他也只能在心里无奈地摇头。看来想解决这父女俩的矛盾还得费些功夫。
正堂左右两面贴着墙摆了两溜红木座椅，姚万里先请常俭钰落座，差遣下人泡了壶茶上来后也在旁寻了个位置坐下了。萍儿没得到姚万里的允许，只得独自在院子里站着。
看着院子里的萍儿，常俭钰本想先寻个话头让姚万里将她叫进来，不料对方先开了口。
“常将军，书信里说你这趟是辞官出来，不知是为何啊？莫非是受了旁人的排挤？”
“倒也不是，只是在下有些事情需要调查，无暇顾及军中之事。想着不能空拿朝廷俸禄，便只得出此下策了。”
“哈哈哈，就冲着这份气节，在姚某心里您也是当之无愧的将军。”姚万里夸赞道：“不知是什么事情，竟如此重要？若是姚某有力所能及的地方，常将军只管开口。”
见姚万里主动提起，常俭钰心里一喜，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道：“实不相瞒，在下确实有两件事需要姚家主帮忙。”
“常将军请讲。”
“第一件事在下也写在信里了，希望姚家主能行个方便，让在下去云来阁一观。”
听到这个请求，姚万里略有些为难道：“此事将军的确说过，若是平时也就让将军去了，只是最近出了些变故。”
“怎么？”
心里一横，姚万里如实说道：“将军有所不知，这云来阁是家母姚永慈的住处。家母向来好客，相信定不会反对将军前去。”
转头看了一眼还在院子里站着的萍儿，姚万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是前些日子将军说寻见了那逆女的书信不知怎的传到了家母手里。她老人家日思夜想了数日却始终没见着人，便说定是姚某当年做的太过，跟姚某怄起气来。如今不要说差人过去，就是姚某她也不见，非要见到她那宝贝孙女才肯罢休。”
见到堂堂姚家家主也有如此一面，常俭钰心里好笑，便指向外面说道：“既然在下今日已将令爱带回，那这问题应当迎刃而解了才对。”
不料姚万里还是摇了摇头：“这逆女当年与叶无根相互勾结，引那贼人趁着八仙会府上无人之时大闹我姚府，把姚某那二女儿姚千巧掳了去，至今杳无音讯，想必是已被那贼人所害了。常将军，身为家主，我若是将此等孽障留在姚家，那如何对得起那些为心甘情愿为姚家卖命的人呢？”
“这便是在下要说的第二件事了……”
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常俭钰正要将叶无根与姚千巧的事说给姚万里，忽然院子里传来一位妇人的声音：“我的小乖唉，你怎么大冷天的在外面站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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