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时间里,小孩几乎再也没有离开无菌温室了,吃喝全部和女孩一起。
这让他格外的不适应。
女孩每天会服用很多抑制药物,她的基因缺陷无法修复,病痛会伴随她一生。
缘似乎已经习惯了每日吃药的生活,面不改色的大把大把将药物吞下,离看得直皱眉,只觉得这么小便要大量的吃药,等身体一旦被药物的毒性耗空,能否活到成年都是个大问题。
离似乎是个生性薄情的人,他与缘相处数日,想到她死,心中也毫无波澜,甚至觉得这是一个解脱。
缘有家庭教师,是网络授课,她的身体并不适合去学院那样混杂的环境。
离沾了她的光,跟着她一起上课,但老师们并没有因为离的基础差就暂停课程进度,他因此学的十分吃力,即使缘会帮他补习意义也并不大。
一个半大不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有效的给人补课?
所幸离是个十分聪明的孩子,他除却一些不认识的生字词需要向缘指导外,大部分知识可以通过阅读书籍了解。
后来虽然依旧跟不上进度,但已经能够明白一点老师所讲的内容,特别是历史文学方面的知识。
“人类经历了三次大灭绝,如今进化出腺体这一重要器官也是自然界的物竞天择所导致的必然趋势……”
给孩子启蒙的知识内容并不会多么深入,历史文学类的知识多是提点一二,人物传记则以小故事的形式讲叙,最后总结出一个不大不小人生哲理。
缘每天玩耍的时间占据醒时的一半,也是为了她精神状态着想,不会让她的大脑太过劳累,别的孩子一天可以学完的内容,她则要分成三天。
这也给离减轻了不少压力。
下课后,文化课老师并没有安排作业,只有手工课老师要求他们制作一个娃娃。
离不明白为什么要求Alpha缝娃娃,但缘兴致勃勃,他也无话可说了。
缘的手要比他巧得多,娃娃绝大部分都由她来制作,离只需要将棉花填充进去,然后封口,最后给娃娃缝一个红色的头发。
缘在纸上画下小花的雏形,然后涂上红色颜料,离看着红花,他犹豫了一会,说:“涂成白色吧。”
“为什么?红色不好看吗?”缘抬眼看他,然后又指向盛开了一半花的石榴树,说道:“你看,石榴花红红的多好看。”
离顺着指引看了一眼,没有评价,只问她:“你见过梨花吗?”
“梨花?”缘思索了一会,他摇头:“是哥哥名字的话吗?白色的吗?也像石榴花那么大吗?”
“不是我的名字,它是白色的,小小的,很可爱,很脆弱,打湿了就会……”说到这他猛的脸色一变,想起了自己夹在书中的那支梨花枝。
他有慌张,庄园内并不是所有的花种都有,一些不符合父亲审美的花卉并不存在于庄园,梨花就是其中之一。
父亲会发现他的梨花吗?如果发现了怎么办,他很清楚被雨淋湿的梨花很难再分辨出来,即使做成干花也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但这并不妨碍父亲知道他是在那天雨夜得来的花。
他的衣服被女仆收走了,只有袖子打湿了,这几乎明晃晃的证明了他那天并没有出门却获得了花枝,他的住所附近只有盆花,并没有花树,更没有这种白色小花。
“哥哥,你怎么了?”缘见他脸色变得惨白,便丢下了针线,抱住了他,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哥哥在害怕吗?”
“不要怕!有什么烦恼可以告诉小缘哦。”
“……”离推开他,揉了揉脸,有些生硬的说道:“没事,我们继续吧。”
“好!”缘拿起一把剪刀,又取了一块白色的绢布,她对离说:“哥哥,你把梨花画出来吧,我们做梨花。”
“不,我们还是做石榴花吧,我不会画画。”离抽了一张红布给她。
“好吧。”缘似乎有些失落,她咔咔剪着布,问他:“哥哥,你是在庄园外见到的梨花吗?”
“……嗯。”离点了点头,想起来未白曾说,缘以前是个健康的孩子,他问:“你以前去过庄园外吗?”
这个问题他曾经问过一次,现在想想,缘似乎答非所问了。
而缘这次的答案依然是那句:“爸爸说,我出去会死掉的。”
“……”离心里又浮现了之前的那丝不安,这个答案好似没有问题,极其符合一个听父亲话的小女孩该有的样子。
但他就是觉得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不对的地方。
缘又说道:“哥哥,你见过后山的妖精吗?他还好吗?”
“后山的植株都枯萎了。”离说道,“你说的妖精……应该死了。”
“那哥哥一点都不怀疑我说的妖精吗?”缘放下手中的东西,眼神诡异的看着他:“哥哥相信世上真的有妖精吗?”
“……”离心里一咯噔,他发现自己似乎太放松警惕了,这里到处是监控,他在这里说的一言一行很快就会被父亲知晓。
他并不是因为未白的三言两语就对父亲恶意揣测,或是天生对危险的敏锐嗅觉,他并不喜欢自己的这个父亲,甚至对他有一丝丝原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不是你说的后山有妖精吗?”
“对哦!”缘恍然大悟,她又问:“后山的植株都枯萎了吗?”
“嗯。”
“好可惜哦,我听说后山有很多这里没有的小花,我还没去看过呢,他们还会长出来吗?”
“……会吧。”离的思绪飘远,他多次往返后山,见到的都是绿意盎然的景象,从未看到除了任何未白特意给他变化的花卉之外的花卉。
即使是种类繁多的树木,也都是不开花的。
“哥哥去过后山吗?”
“……”离转头看缘,缘一副好奇可爱的模样,他心里那种不安越发的大,他想摇头否认,但这丝毫禁不起查证,他去后山虽然避开了监控,但只要知道他曾往后山的方向走就不难猜出来。
他不着痕迹的扫视了周围一圈,问她:“我去过又能如何呢?”
“那你怎么会没见过妖精。”
缘仿佛发现了他回答里的漏洞,想要质问:“后山都是他,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那这说明你离开过温室?”
“……”
缘收了那无辜的表情,变得冷漠,她拉了拉离的袖子,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她说道:“哥哥,不要忤逆爸爸,爸爸喜欢乖小孩。”
“……”
缘的声音很闷,模糊不清,他勉强才听懂她的话,接着他又听到缘说:“我见过后山的妖精哦,他是个很漂亮的大哥哥。”
“!!”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是当他的猜测得到证实,内心还是惊起了滔天巨浪。
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变成满山的植株?这简直太荒谬了。
“你怎么知道?”
“我见到他们将哥哥埋在了后山……我看到了……”说着说着,她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离一阵心惊,他连忙推开女孩,女孩面目变得狰狞,抬手在离的脸上抓了一把,离脸上一辣,随后便是一阵痛楚,他连忙远离逐渐失去理智的缘。
她发病了。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缘精神病的诱因,或许正是亲眼目睹了未白的死,导致了她精神奔溃。
这其中一定还发生了什么,缘是明白那个大哥哥的死和父亲有关,但她对父亲的态度很值得耐人寻味。
再加上未白曾说过,缘是个健康的孩子,变成这样,是因为父亲,如果缘仅仅是看到未白的尸体就发了疯,未白应该说是因为他。
而缘的基因缺陷似乎并不是造成她这般体弱的原因,否则她不可能有健康的那段时间。
父亲对她做了什么?
缘说她知道后山有妖精,那么她是见过变成奇怪模样的未白的,这件事父亲知道吗?
离有些心惊,他不得不报以最坏的揣测,如果缘是因为看到了未白,知道了他的存在而被父亲残害,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因为她是他的女儿吗?
父亲对她的在意程度似乎的确像一个爱护孩子的好父亲模样,但如果他的猜测成立,父亲对她的呵护和对她所做的事实在矛盾。
他有焦虑,这其中太多他想不通的点让他像落入蛛网的虫子,挣脱不开,几乎要让他窒息。
医护人员很快到来控制了缘,周遭的一切几乎全被破坏,父亲也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他将缘抱起来柔声安慰,然后看了离一眼,眼神像在看一个暂时拥有价值的物品。
他对在场的医护人员说:“给他处理一下脸上的伤。”便匆匆抱着缘离开了。
这一次大量涌入了外人,缘不出意外的真正的病倒了。
离坐在她的床前,缘脸上浮现着不健康的红晕,他只是守着,护理工作有更专业的人,用不着他。
缘睡了一整天,她醒来时离垂眼看着她:“醒了?”
“嗯……”她的声音非常沙哑,离为她倒了一杯热水递到她嘴边喂她喝下。
“哥哥……”她想抬手摸摸离受伤的脸,这点小伤消毒处理一下就好,用不着修复液,现在已经结痂了,她愧疚得快要哭出来了:“对不起。”
离没有说话,他观察着缘这份愧疚的真假。
“哥哥……你走吧。”她说。
“走去哪?”
“我不要你陪着了。”缘忍着哭意,看得离有些心惊,他是怕她哭了,上一次哭就直接发了病,谁知道这次会不会。.七
“这是父亲安排的,你说了不算。”
“……”缘看着他,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出声音,但离却看出来了:离开庄园。
这是第二个劝他离开的人了。
他心里不安,他知道这些劝导是善意的,但也是毫无意义的,第一个劝他的人永眠于后山,第二个劝他的人走不出无菌温室。
他们是被控制所以想逃了,还是想逃却失败被控制了的?
而他知道了未白的存在,他真的逃得掉吗?
他附身在她耳边轻轻问道:“你知道那个大哥哥是谁吗?”
缘想了很久,摇摇头,她说:“我不记得了。”但我见过他,很小的时候,父亲身边。
她见过活着的未白,是在父亲身边,那说明未白可能是父亲的人。
但最后未白同他说的话不像是这么一回事。
未白背叛了父亲吗?所以被父亲杀害,埋尸后山?因为未白给他的徽章里藏着的罪孽?还是未白本就是父亲身边的卧底,为了取得父亲所犯下的罪孽?
他与未白相处时间不长,并不算特别了解他的为人,他不敢肯定未白的立场,只能确定是与父亲对立的。
现在,他只需要知道徽章里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他需要把徽章拿回来,然后想办法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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