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夜会姜川

相比监牢，城里安静得更加可怕。

落叶满地，街道上窜着冷风，细细感受，竟察觉不到活人气息。

和姜鹤他们说得差不多，街道的墙上贴着他们的“罪状”，还定下了他们的死期，就在十五天后，西城的法场上。

陈去随手扯了一张放进袖口，然后就去了军营，这一去才发现军营只剩下不到百人，连灯都不足十盏，那些人在校场上喝着闷酒，少有人开口说话，气氛沉默压抑。

陈去站着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去打扰了，转身又去了府衙对面，这是他第一次进来，这里比对面的府衙还要大，也更空旷。

陈去感官大开，很快就感知到了姜鹤他们的位置，自然还有西南角的那份熟悉的人的味道，来到那间院子，陈去才闻到一股子奇怪的味道，相比屋里姜川的气息，外面的味道才最让人难以忽略。

陈去走到门口灯旁仔细嗅了嗅，终于确定这味道就是从里面散出的，他想了想，顿时明白过来。

他忙走向屋子，手刚放到门上，目光就被门上的铁锁给吸引住了，难怪姜川不来看他，原来是被姜鹤他们用鬼石困在了屋里。

想罢，陈去凝神挪入屋里，入目便是一张放满乱纸的小桌，陈去绕过帘子轻手轻脚来到桌前，借着屋外的光，可以看见纸上写满了他的名字，陈去不由失笑，他捡起一张纸看向里面。

挂着纱幔的床上躺着一道身影，是姜川，陈去缓缓走了过去，隔着纱幔静静看着她。

姜川闭着眼躺在里面，乌黑的发丝散了一床，她像是做了什么梦，突然蹙眉呢喃起来，双手更是紧紧攥住了被子。

陈去连忙撩开纱幔坐到了床边，他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轻轻安抚，姜川的手依旧紧紧攥着，被陈去抓住后似乎有些不高兴，小手不住地往后缩，嘴里不断地喃喃道：“放开……放开……”

“阿川……”

陈去将她的手掰开，姜川随即猛地惊醒过来，看见陈去的那一刻，她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坐起身往里面退去，颤抖着声音问道：“是谁？你是谁？”

“阿川？”陈去凑近身子，轻声唤道：“是我，阿川。”

姜川终于清醒了，她扑过来一把抱住陈去的脖子，委屈道：“陈去，我做梦了，我梦见我死了……”

“没事，都是做梦。”陈去轻轻拍着她的背，转而用力抱住她吸了一口气，低笑道：“幸好不是我死了。”

“真的！”姜川收回手臂，认真地看着他道：“我真的梦见了，我被乌恰西杀了，而你只能眼睁睁看着。”

陈去捏了捏她的脸，正色道：“那是梦，以后绝对不会了，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姜川静静地看着他，许久，她倾身抱住他，怅然若失地道：“陈去，对不起，我不该多想的。”

“和你没关系。”陈去摸了摸她的头顶，柔声安抚道：“是这个梦缠着你不放，以后你再做梦，你就多想想我，想想我们的以后。”

“嗯。”姜川用力地点头，片刻，她突然收回身子藏到被子里，狐疑道：“你怎么来了？你们不是被关着吗？”

“你都知道啊？”陈去故意叹了一口，不满道：“我还以为你会为我担心呢，原来是我自作多情。”

“我当然有。”姜川急忙掀开被子表面立场，她扬起下巴让陈去看，娇嗔道：“你看，我担心的吃不下饭都瘦了。”

陈去仔细打量起来，的确是瘦了，他点点头，含笑道：“好啦，我知道你出不去，所以就来看看你。”

闻言，姜川用拳头轻轻砸了一下床，嘀咕道：“都怪我天赋不好，要是我也有你这样的本事，岂会被他们困住？”

不待陈去回答，姜川敛气正色道：“你们为什么要任由他们关着，你们没有杀人对吗？”

陈去低了低下巴，随口道：“看吧，都知道我们不是凶手。”

“陈去！”姜川向他挪近了些，肃然道：“皇城已经乱了，昨日我看见他们收到了坛里的信，好像是说让我们回去，你们该怎么办？”

这个消息，陈去早有预料，但他没想到会来的如此快，看样子泸郡王的大计已成，他们要另谋出路了，四支该怎么办呢？

思索片刻，陈去看向她，认真地问道：“阿川，你愿意随我离开吗？”

“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姜川浅浅一笑，将头靠到了他的胸口。

陈去也笑了，片刻，他深吸一口气，又道：“阿川，我还有一位朋友在皇城，我……”

“那我们一起去皇城救他出来！”不等陈去将话说完，姜川就笑着应话了，她抬眼看着陈去，佯装迟疑道：“你不会嫌弃我本事小吧？”

“有……可能。”陈去故意板着脸，姜川皱了皱鼻子，气哼哼道：“是啊，比起小神梦，我的本事实在太小了，不单帮不上忙还会捣乱呢。”

陈去笑着摇头，姜川跟着笑了，她垂眼看着门口，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明天？或者后天？”陈去的目光随之跟去，姜川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两人紧紧相拥，平静地感受着这一刻的美好。

不知过了多久，姜川突然出声道：“陈去，我还想听听我们以后的故事，你能再给我讲讲吗？”

“以后你和我，还有四支和一月，我们回到浅水村去，早上我会陪你去看朝霞，一直看，直到你想做点其他事情，下午我们就去地里忙活，种种菜什么的，偶尔可以上山打点柴采点药什么的，毕竟我们一家四口需要吃饭。”

“我吃得可不多。”

“那还有一月和四支啊，他们需要长身体的。”

“哦，那岂不是很辛苦？”

“一切有我，我肯定能养活你们，毕竟你吃得很少。”

话落，姜川笑得花枝乱颤，她轻轻打了他一掌，抿着小嘴道：“那我以后也要多吃，看你能不能养得起！”

“那就去替别人做工，我这么聪明，主家肯定会很喜欢我，到时候银钱多多，就不怕养不起你了。”

“你一个人哪做得了那么多事？”姜川不满，嘀咕道：“又要种地又要打柴，还有做工，那我岂不是见不到你？”

“见我做什么？”陈去明知故问。

不知姜川是不是想到什么了，脸颊顿时红了，她小声喃语道：“不见还娶我做什么？放在家里做摆件？”

陈去的身子朝后倾了倾，一本正经地打量道：“好看，这般好看的女子放在家里做摆件，我陈去此生足矣。”

姜川被这句话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罢，她突然凑近陈去，眼波盈盈地盯着他道：“陈去，遇见你，我此生亦足矣。”

呼吸交错中，陈去动情地吻了过去。

本以为她会反抗，没想到她在愣怔之后更加热烈地回应了陈去，陈去不想就这么发生关系，至少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特别是面对这样一个深爱的人。

可姜川却像是魔怔了，她主动抱住他不让他脱身，甚至推倒了他……

外面的天即将大白，陈去才回到监牢。

其他都还在瞌睡，只有易庭精神抖擞的在摆弄自己的那些药瓶，见陈去突然回来，易庭第一句话便是“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们跑了”。

“自然不会。”陈去不自然地走到往常的位置坐下，随口道：“我们今日就走吧，现在应该是没人管我们死活了。”

没想到易庭居然发现陈去的不对劲，他凑到陈去身边吸了口气，怪笑道：“好呀，我们在这里等死，你居然去夜会情人，太重色轻友了吧？”

陈去一掌把他拍过去，奈何其他人都悠悠转醒了，自然也听见了易庭的话，一月最先忍不住，她扒着牢笼气愤道：“你太过分了，我们还在这里呢！”

“我……”陈去缓缓看向温如故，示意他帮自己说话，温如故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一月说的没错，早知道我就自己出去了。”

“……”

“陈师弟，现在外面到底什么情况？”好在东霖不关心这些事，他急切道：“现在皇城是不是已经乱了，我们不用等消息了吧？”

陈去点点头，正色道：“没错，听阿川说地灵的人来信了，好像是让他们回坛里，而且我昨夜去军营看了，只有不到百人，其他人应该都走了，凌姑娘估计也离开梧州了。”

“那我们呢？”易庭将药瓶一个个塞回身子，扯着嗓子喊道：“这些家伙，居然把他们扔在这里不管，太过分了！”

“那我们出去又该去哪？”

一月的话顿时让大家安静下去，易庭挠了挠后脑，无所谓道：“反正现在梧州无事，我就先继续待在梧州，以后再说。”

“我要回皇城……”东霖小声说了一句，话罢，他看向温如故，试探道：“温兄，你真的不回去吗？我们还可以去上坛啊？”

温如故没有应声，而是看向了陈去，陈去耸耸肩，郑重道：“我也要去皇城，四支还在皇城，我和阿川已经说好了。”

众人又看向一月，一月噘嘴哼了一声，嘀咕道：“那我还能去哪嘛，不就是跟着我哥咯。”

“既然都决定好了，那我们就出去吧？”温如故看向众人，看见大家点头，温如故站到牢门口就准备召气弄开锁链。

旁边牢笼里的易庭扶额长叹，上前猛地一脚将牢门踹开。

而后，易庭走出去对着温如故无奈道：“小王爷，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野蛮一点？”

温如故点点头，提起衣摆就踹了上去，牢门上的铁链摇晃了几下，根本没有断开的迹象，温如故转身看向陈去，陈去刚想过去，易庭一挥手，没好气道：“让开让开。”

待温如故走开，易庭大喝一声再次抬脚踹去，牢门应声打开，铁链断成两截落到了地上。

一旁的东霖由衷地伸出了拇指，关键时刻还是要野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