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真蠢，真的

禁闭就禁闭。

铁门哐当一声在背后关闭。

莉娜踉跄着扑到地上，老巫婆下手真狠，莉娜感觉膝盖似乎擦破了皮，血冒出来了，湿乎乎地疼。

房间里静寂无声。一个狭小的窗子开在对面墙壁上，漏进一点光亮。房间其余部分全都掩在黑暗里。

模模糊糊地，一个闪着诡异蓝光的十字架慢慢从黑暗里浮起来。

是一个ys受难像。又是扭曲痛苦的面孔，哀伤怜悯的眼神，又是一个人孤独的沉寂。

恍惚之间，莉娜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也许她从来没有逃离过那个幽暗的忏悔室，也许她经历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临死前的幻觉……

也许由于恐惧，她为自己创造了一个逼真的梦境……这太可怕了。

莉娜觉得自己想尖叫，可是喉咙好像被人掐住了。她手脚冰凉，一身冷汗地跪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十字架上男人的幽蓝眼眸。

梦境与幻觉……真实与疯狂……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亮了起来。在光明下，房间褪去了它的恐怖，慢慢变成平常的样子。一团乳白色的光芒，正晃晃悠悠地漂浮在莉娜面前。

这光像一个沉重的船锚，定住了即将倾翻的小船。

莉娜长长出了一口气，发觉背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冷冰冰的黏在身上。

有个孩子藏在十字架背后。

黑色头发，露出来的眼睛也是黑色。两只眼睛亮得惊人，仿佛锁定猎物的毒蛇，有点警惕，更多的是势在必得的得意，看到莉娜终于发现了他，这个孩子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

莉娜顿觉寒毛直竖。

他从十字架后慢慢走出来。他脸色苍白，仍然带着那种欣喜若狂的微笑，慢慢靠近莉娜。

他好像个变态。莉娜想。

他的气势实在太强了，他背后仿佛腾起了一团黑雾，张牙舞爪地朝莉娜扑来。莉娜浑身都在发抖，不自觉地往后退，试图远离面前的人。

背抵着铁门，退无可退了，莉娜才生出一点逼到绝境的勇气。还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莉娜抖着声音，颤声道，“你，你别过来，我警，警告你……”

弱得好像一只竖起尖刺的刺猬。汤姆心情很好地想道。

他和纳吉尼逮过刺猬，看起来全是尖刺，其实只要用树枝轻轻一拨，小家伙露出脆弱的肚子，就束手无策，任人宰割了。

汤姆不知道自己的笑容多么扭曲。面前的女孩脸色比死人还要苍白，似乎马上就要晕过去了。

得安抚一下小刺猬。汤姆想了想，掌心凝出一团光芒，递到小家伙面前。

他意味不明地说道，“别怕，”汤姆指指她的那团光，嘴角微微地上扬，“你和我，我们是同类。”

他说这话是在暗示莉娜，你看，我们都一样，所以不用怕，我们是天然的同盟。

没想到面前的女孩脸色更加难看了，她气若游丝地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她吓得好像整个人都透明了，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似的。

汤姆有点困扰，纳吉尼缠在他手腕上，鳞片凉沁沁的，调皮地动来动去。汤姆按捺住困惑，尽量温和地说，“我是汤姆·里德尔，你呢？”

我是汤姆里德尔—汤姆里德尔—里德尔—

这句话仿佛闷雷一般在莉娜脑子里滚来滚去。里德尔—里德尔—好像被吓懵了，莉娜一时间无法理解这三个字代表什么。

里德尔—里德尔—莉娜觉得胸口什么东西烫得惊人，她低头一看，那块被她忘到九霄云外的怀表——准确地来说，是时间转换器，正很有存在感地发光。

他似乎也看不到这个东西。

孤儿院！哈利波特！是哈利波特！莉娜在心里咆哮。里德尔！他是黑魔王！！！

莉娜张口结舌地看看站在面前的里德尔，又看看他手里的光团，看看自己的光团，又看看微微皱眉的里德尔——

这太可怕了…这不是真的……怎么会这样…不可能…我不可能这么蠢……我亲手把自己送到黑魔王面前！我够他一口吃的吗？

汤姆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先是发呆，然后瞳孔开始扩大，最后小女孩很果断地熄灭了头顶的光芒，斩钉截铁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汤姆忍不住微微一笑。蠢得还……挺清奇。

他很宽容地当作没听见莉娜这句话。这么多年了，她是他遇见的第一个同类，第一次他感觉不再那么孤单。在上帝面前，她是唯一一个有资格和他一起接受审判的人。

汤姆一步一步地走到莉娜面前。“你叫什么名字？你还没有告诉我。”

他微笑时露出一点牙齿，闪烁着森白的寒光。毒蛇已经张大嘴巴，准备将猎物吞到肚里——

“莉娜！莉娜！”

铁门外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科尔夫人已经打开铁门，将仿佛吓呆了的莉娜拽到身后，警惕中带着点厌恶，皱眉看着汤姆。

汤姆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毒蛇扑空了。

“莉娜，没事吧？”科尔上下打量着莉娜。看到莉娜腿上的擦伤，科尔刚准备开口，汤姆就抢先一步，慢条斯理道，“关于这件事，您应该问问莎利夫人。”

一大一小在沉默中对峙。两个人都毫不妥协。

“汤姆，”最后还是科尔先开口，她脸色很难看，“你知道莎利夫人一直以来坚持——是我一直在反对。去年艾米和丹尼斯——”

汤姆那张从容不迫的面孔终于微微动摇，裂开了一条缝。他清了清嗓子，似乎准备为自己分辨。

科尔打断了他。她铁了心继续她的威胁，“如果你不能表现得比较正常，我是说，尤其是和其他孩子相处的时候，莎利夫人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的。我希望你也能仔细想一想，汤姆·里德尔。”

汤姆一脸压抑而忍耐地等着科尔说完。他好像一点也没有生气，漆黑的眼睛微微垂下，长长的睫毛在他脸上落下一小片阴影，甚至让他看起来很脆弱。

“好的，科尔夫人。晚安。”汤姆乖巧地向科尔道别。

科尔转身的一刹那，汤姆脸上的乖巧就消失了。铁门在他面前缓缓关闭，他站在重新变得黑暗的房间中央，朝莉娜的背影轻轻笑了一下。他身上的阴沉仿佛化成水滴下来了。

汤姆在一片漆黑的寂静中，小声地对自己说，“明天见，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