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梁声曼不动声色翻了个白眼，端着笑意盈盈回过头去看，动了动唇嘲笑：“腿好了？”

梁云舟在边上另一个空位上坐下，他单腿支着有点吃力，得瑟哼声：“小伤！你梁爷怂过？”

然后，他把目光落向边上的人，两瞳之间散着一点光，藏不住的惊艳，“你是梁声曼的朋友吗？”

这人也姓梁，陆守蓁隐约猜到了他身份。

微一颔首，顺便做个自我介绍：“嗯，我叫陆守蓁。”

梁声曼在他面前招了招手，颇有回魂的意思。

就差明晃着说他丢脸了。

“回神别看了，哈喇子流下来了！”

梁云舟不搭理他，还端起了个笑意朝人打招呼，“陆妹妹好。”

他一指边上的梁声曼说：“我是这货她哥，你可以跟她一起叫我哥。”

陆守蓁不太会交际，梁云舟说话太热情，对比起来她显得尤为冷淡。

借故举着酒杯浅浅做了遮挡的动作，那双漂亮的眼睛泛着莹莹流光。

瞳孔飘忽落在了一处安静地带，微不可察猛地一震。

她佯装若无其事的收回，只不过再接下去所有的反应中，她都显而易见慢了半拍。

梁云舟自然没打算轻易离开，断了腿不代表舌头没了，说话喋喋不休，一套一套：“你们俩个是高中朋友吗？那现在也是大一咯？在哪读？现在还不是放假，那应该就是本地？我猜猜啊，京大吗？诶哟，那可太巧了，我们学校估计还挨着挺近，以后有事来找舟哥，哥罩你！”

陆守蓁的思绪飘到了那个安静地带，现下也只是有些敷衍的嗯了一声。

梁云舟像是不懂尴尬一样‘嘿嘿’的笑，“陆妹妹别光喝酒啊，要不要吃点东西？”

陆守蓁的视线抬起来，落在他脸上，梁云舟笑的一嘴白牙，那双眼也是明亮的，五官除了眉眼，没有一处和梁声曼相似。

就连两个人的性子也不尽相同。

看了片刻，她声音浅浅的说，“可以帮我拿一个布丁蛋糕吗？”

声音清甜的直戳心窝，梁云舟要不是断了腿，保准激动跳起来，一瘸一拐的朝着自助区去找布丁蛋糕了。

梁声曼支着下颌，眸光细细看着她，另一只手点着桌沿，问：“你肚子饿了？我叫厨房给你煮个干贝蟹黄粥，不放姜丝？”她还记着，陆守蓁对生姜忌口，很挑。

“我不饿，”陆守蓁心不在焉，“自助区也没有布丁蛋糕。”

梁声曼瞬间听懂了，没忍住笑了出来。

丝毫没有因为对方耍了她哥一遭，而有任何不愉。

“对了，上回还有好多话没和你说，你不是想读南方的大学吗？”她略一顿，迟疑发问，“怎么会留在京州？”

她们两人高中要好，对于毕业那些憧憬自然也是有过。

只不过后来梁声曼在休养那一年，两人连联系都少了，连带着也错过了很多。

陆守蓁口吻平静的说：“我爸妈让我留下来的。”

梁声曼一阵唏嘘不语。

不想把话题过多的停在自己身上，她挑了个包藏私心的问题转移话题，眼神似不经意撞出，玩笑的语气说：“你哥是在相亲吗？”

圆桌那边从她看到直至现在，对面坐着的女人已经换了三个。

程霁礼今天带了副金丝框眼镜，额头前随意垂落一缕头发，鼻梁高挺，说话时眼神流光溢彩，还带着笑，耀眼夺目，活脱脱一个斯文败类的模样。

梁声曼眯眼看过去，哼笑道：“我姑姑让他留下来的，不过看他也挺乐在其中。”

对面的坐客换了三个，这位爷连屁股的位置都没舍得挪一下。

要说不耐烦有这么多人上来搭讪的话，他一个冷眼下来，谁不是望而却步。

如果不排除临时猎艳的偶然性，那事先安排好的可能性大，陌生男女坐在一起聊天，除了相亲，她有些想不到别的解释了。

梁声曼也看不懂，那些人不是她朋友，至于什么情况，她自己都说不准。

“你操心他做什么，”梁声曼劝诫的语重心长，丝毫不记得话中主人公和她关系不浅，“他除了一张脸能看，那破脾气没人受得了，要是不趁着皮囊勾人赶紧物色个对象，以后养老院估计都嫌他碍事。”

陆守蓁的指尖沿着杯壁滑下，若有所思。

之后没见到梁云舟过来，梁声曼被梁家的大家长叫了过去。

周围空荡下来，她去寻程霁礼的身影。

圆桌处早就没了人影，她怅然收回视线。

梁声曼的礼物一来她就送了，包里还放着一个，若是今晚送不出去……她就去把那块手表退了。

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一串亲情数字的号码。

陆守蓁走到场外接电话，这个点家里面两个人老人一般不会打电话给她，估摸着就是她堂哥放在老家养的孩子。

果然，一接听就是小丫头软乎乎的声音，“姑姑，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陆守蓁同小丫头说话时，自然而然弯着眼睛，声音温柔，“我下个月就回去了。”

小丫头算不清下个月是什么时候，还在那边掰手指，但是她只有十根手指头，数完了十也没数到下月。

她难过的大哭出来，“呜呜呜呜，姑姑，我数不到下个月。”

陆守蓁怕她哭的把老人家闹起来，连忙哄她，“穗穗，我回去给你买漂亮的公主好不好？”

“好！”陆穗穗抽抽嗒嗒应一声，然后注意力就跟着漂亮公主跑偏了，“姑姑我要粉色的公主殿下。”

别说粉色了，就是彩色都可以。

安抚住她，陆守蓁感觉小腿一凉，有个走路摇晃的小朋友撞到了她，手上的水顺带也洒了。

她今天穿的裙子不短，小腿露了半截在外，莹然如玉，笔直纤长，裙摆湿漉了一块，贴在肌肤上，不适感令她条件反射的凉气倒吸。

电话那边的陆穗穗还在问，“姑姑你在吃雪糕吗？”

陆守蓁顿了顿：“没有。”

陆穗穗瘪嘴：“那你为什么抽气‘吸溜’就像是吃雪糕了一样。”

陆守蓁：“……”这小孩什么时候这么会表达了。

她低头，又和小萝卜墩子似的小屁孩面面相觑，觉得今天不适宜和小孩打交道。

还好他父母找来的快，孩子抱走还不忘和陆守蓁道歉。

显然是看到她湿了一块的裙摆。

电话里甜甜的童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换了，老太太和蔼一笑，“我和你爷爷刚刚在后院，穗穗给你打电话没打扰你吧？”

陆守蓁和老太太撒娇，“没有，在外面参加朋友的生日宴会。”

“那要注意安全，早些回学校，别跟坏人走了，”老太太絮叨起来没完没了。

陆守蓁乖巧点头，全都应了一声好。

老太太心疼坏了，“到时候国庆回来，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我想吃润饼，奶奶。”

“国庆把照钦叫回来，这次拌了很多花生糖，到时候就叫他给你提去京州。”老太太说的理所当然，乐得开怀。

打完电话，陆守蓁打算提前离场，半山别墅走出去坐公交车有十几分钟的路程，现在离开恰好能赶个末班车。

只不过还没找到梁声曼，她就遇到了一个穿着统一服饰的服务生。

那人上前拦住了她，礼貌询问，“是陆小姐吗？”

陆守蓁点头。

服务生露出了一个欣然笑容，“我带您去换身衣服吧？刚刚那位夫人说，她家小朋友不小心把水洒上了您的裙子。”

“可是我没有告诉过那位夫人我的姓名，”陆守蓁神情错愕。

服务生欠然一笑，“是大少爷告诉我的。”

陆守蓁不太懂这种家族称谓的叫法，这个大少爷指的是梁云舟吗？

还是程霁礼？

她跟服务生上了二楼，是一个很简单的更衣间，对方解释道：“这件裙子是新的，您换好之后可以去尽头的书房稍作休息。”

陆守蓁换好衣服，说自己下次把衣服洗干净在还来，没想到对方执意让她去书房坐着等等。

陆守蓁盛情难却，只能朝着那个书房走过去。

房间宽阔，置放着一面落地窗，这个角度地处俯视，城市夜景如同铺开的卷轴，万家灯火倒映一片银河，视野绝佳。

书桌的电脑有消息声，陆守蓁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上前偷看消息的习惯。

服务生送了水上来。

没多久，另一道脚步声响起，听着方向是朝着这里，陆守蓁咬着杯沿回过头去看。

迎面进来的男人只是在门口略微一顿脚步，然后没什么情绪的走进来，鼻梁架上的眼镜让他的瞳仁更显清冷矜贵，在书桌前坐下，对着书房的外来客显得毫不意外。

他慢条斯理看着站在窗边的人，好像也就是在见到他的瞬间浑身紧绷，竖起了周身万道城墙，戒备心起。

程霁礼无奈一笑，他有这么吓人吗？

他在手机上面发了条消息，然后抬头看她，小姑娘站的局促，身上这条裙子也很适合她，“又不是汇报工作，你可以在沙发上坐一下。”

陆守蓁脑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身体的语言远远快了一步，朝着门口走去：“那个，我还是先走吧，不然公交车赶不上了……”

程霁礼难掩笑意，取下带了一晚上的眼镜，疲惫揉着眼距间，向后靠去，“你在这里坐着等等，一会我送你回学校。”

话落，方才的服务生去而复返，手里面还拿着一块蛋糕。

一来就送到了沙发前面的桌上，显然是得了授意。

程霁礼说：“布丁蛋糕没有，最后一块水果蛋糕了你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