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第二天一早，姐弟二人早早来到庆澄镇码头等船。

今日天气不大好，天空阴云密布，风里都是湿润的水汽。江面上似乎也不太平静，浪花裹着咸湿的气息打在岸边。

孟以槐叼着一个煎饼，含含糊糊地说：“今天看起来要下雨，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出行。”

谢为渝也拿着一个同她一样的煎饼，正慢条斯理地咬着，闻言摇了摇头：“影响了也无妨，明日再出发也是一样的。”

“唉，不过我昨日听客栈小二说，四日后就是卧月城的城庆，从庆澄镇到卧月城，走水路也得三日，今天走时间就刚刚正好。”

“城庆第一天最热闹了，当年我们外出历练就错过了应松城的城庆……”

看她失望得溢于言表，谢为渝有些笨拙地安慰道：“明年便又到城庆，一定也会很热闹。”

想了想也是，明年便又是十年，刚好凑上三百年的整数，一定会大办一场。

点了点头，重新露出一个笑容，孟以槐刚打算说什么，就见谢为渝收敛了脸上表情，带着点警惕地回了头。

孟以槐一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听到一个慵懒好听的声音传来：“二位客人从应松城远道而来，若是不能参加卧月城庆，岂不是一桩憾事？”

她说话轻缓，带着些尾音，叫人听得耳朵酥麻：“我等正要回城，这点天气不碍事，客人定能准时上船。”

孟以槐回过头，果然见到程元菱领着一帮程氏弟子站在后边儿。她身着蓝白相间的程氏弟子服，身形窈窕。手里握一把折扇，扇子合拢轻轻抵在唇边。

女人眼含秋水，鲜红丰满的嘴唇微微上扬，正盯着他们……他。

她对谢为渝的兴趣表现得非常直白，几乎可以说是明晃晃。她身后的程氏弟子中已经有几个男弟子皱着眉看向了谢为渝，神色从惊艳和不可思议到沮丧失落。

而谢为渝同上次一般对她暧昧的打量没什么反应，只上前一步拦在了孟以槐身前。他瞥了身后不明所以的孟以槐一眼，眼如寒霜地扫过队伍中几个盯着孟以槐出了神的人。

程元菱将此看在眼里，她面上不显，依旧保持着无可挑剔的笑容道：“在下卧月程氏弟子，程元菱。正要赶回城参加城庆，这个时间去卧月城的船不多，或许我们能相伴同行，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她握着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手心，身后几个弟子也一一上前行礼。先前孟以槐见到的白色扇坠的主人也在其中－－是个大约十七八岁，看上去很乖巧的少女。

她同其他人一般，自我介绍道：“程氏弟子程与冰。”

说话间，小姑娘还在用余光偷偷瞥谢为渝。

等他们都说完，孟以槐也只得礼尚往来：“应松孟氏弟子孟以槐。”她看了一眼谢为渝，见他没有要接话的意思，顺势道：“旁边的是我的弟弟，阿渝。”

谢为渝听她提到自己，淡淡点了个头。

话到这里，远处有船只出现。如程元菱所说，来的船只并不多。程氏弟子分散去了另外几艘船，而程元菱带着程与冰和他们一道。

谢为渝向来是要先安顿好她，才去自己房间整理东西的。等把孟以槐的房间收拾整齐，二人一同进到谢为渝房间。还没等坐下，程与冰便来敲了他们的门。

她是来替程元菱传话的，敲开门后，那略显稚嫩的脸上还带着明晃晃的紧张。

看到他们二人在同一个房间里，程与冰瞪圆了眼睛。知道她误会了什么，孟以槐率先解释道：“是来找阿渝的？我来帮他搭把手，你们都安顿好了？”

她长得白净乖巧，活像个小兔子似的，行为举止也像。闻言“啊”了一声，程与冰红了脸，慌慌张张地回：“是，不是……孟姑娘，菱师姐是让我来、来请你们去吃早饭的。”

笑着摇了摇头，孟以槐婉言道：“多谢程姑娘美意，不过我和阿渝先前吃过东西，现下还不太饿。”

她本来不太想在这个时间点同原著中还未出场的女配有太多的交集，但没想到这也能遇上，人都踏上去卧月城的船了，日后肯定少不了要打交道。

更何况看程元菱那个态度，谢为渝定然已经在她的关注名单上了，搞不好还是特别关注。

既然避开不了，干脆顺水推舟。所以孟以槐又补充道：“不若等晚膳吧？你去问问你师姐晚上可有空？”

这感觉完成了任务足以交差，程与冰露出笑容来，清脆地“嗯嗯”两声，一行礼：“我知道了，叨扰姑娘公子！”

说完便一溜烟儿的跑了。

孟以槐关上门，去帮谢为渝的忙，笑道：“果然是新入门的弟子，好脸嫩的小姑娘，怪可爱的。”

谢为渝手上动作不停，闻言头也不抬地轻嗤了一声：“装模作样。”

孟以槐：“……？？”

谢为渝看了她一眼：“在她师姐面前卖乖，到你面前也卖乖。”

“用自己年纪比对方小的优势讨人喜欢的伎俩而已。”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突然闭了嘴。

孟以槐还没听明白，追问道：“怎么说？我看着不像啊，她看着乖巧听话，刚来敲门还紧张兮兮的。”

但谢为渝不知怎么的，再不肯跟她说，任由她磨了好一阵子都不愿开口。

等二人收拾完休息，程与冰又来传话了，她跑得脸颊红扑扑的，神情明亮：“孟姑娘，孟姑娘！菱师姐应下了，到时候我再来请姑娘和公子！”

因着谢为渝方才的话，孟以槐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程与冰，但任她怎么看都觉得这只是个普通乖巧的小姑娘。

晃了晃脑袋，孟以槐决定把那莫名其妙的念头丢一边儿去。她点头答应，送走了满脸期待的程与冰。

今日天气的确不好，船行至下午，一阵惊雷打破了这阴沉的天气。不多时，便下起滂沱大雨来。

雨打在窗外的声音十分密集，听起来是一场滂沱大雨。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场雨，江面上的风浪也渐渐大了，不多时便能感觉到船身有些颠簸。

正在谢为渝房中休息的孟以槐同谢为渝对视一眼，一同走出房间去瞧了瞧。

外面也有不少出来的客人，实在是船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这时候出发的人都在赶路，能挑选的余地并不多。这船就是寻常小船，比不得那些大船能经风浪，不免让人有些担心。

外面甲板上能看到有不少船工正在跑来跑去的忙碌，有个客人忍不住拽住一个船工，神色紧绷地开了口：“这么大浪啊，没事儿吧？”

那个船工看着是个新人，似乎没见过这种场面，神色比客人还慌张，他结结巴巴道：“应该是……是没事儿。”

他这般神色落在众人眼里，人群中当即有人发出一声带着哭腔地高喊：“不会要沉船吧！”

这话可不得了，像落进热油的水似的一下子让大家都沸腾了，有的人立刻回房，也不知道是不是收拾东西去了，有的人干脆就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下来，神情迷茫又恐惧。

周围七嘴八舌：“瞎说！船上不能说这不吉利的话！”

“哪个天杀的乌鸦嘴！”

“天爷啊……我不会水啊！”

一开始还只是寻常抱怨，见这边乱了起来，有几个船工连忙跑过来，他们在甲板上淋得湿漉漉的，其中一个把刚才那个新来的带走了，剩下几个安慰道：“不会的，客人稍安勿躁，我们有经验，不会出事！”

不知是谁忽然提起今天早晨的天气：“你们嘴上说得轻巧，这船不照样晃！早晨看着天色就不好，怎么船家还开船！”

“就是啊，你们倒好，常年跑水路，都会水吧，我们怎么办啊？！”

“你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否则到时候我就逮着你不放，我半点不会水，如果今日注定死，那谁也别想活！”

有船工听不下去了，高声道：“我呸！你个狗娘养的腌臜东西，还想拉我们下水，待会儿第一个就淹死你！”

“好啊！大伙儿听见没，这船家要谋财害命了！”

事态愈演愈烈，船工这边和客人那儿两边形成对峙，双方争吵不休，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这时，又匆匆来了一人，他看上去有些年纪了。脸庞黝黑，身材高大，其他船工稍微熄了气焰，纷纷叫道：“老大。”

被他们称呼老大的男人拨开人群，他声如洪钟：“各位听我说两句！”

“今天天气是不宜出，原本今天的船都得停的，但！”

他让开了一点，露出身后正往这边走的两个人。几个船工盯着前面那个不紧不慢的女人，眼睛都看直了，有些了解的客人已经开始松了口气。

那中年人继续道：“但今日有程氏弟子要赶回城，我们问过这两位大人，说一点风浪不要紧。”

说话间，那两个程氏弟子－－程元菱和程与冰已经走到近前，程元菱眼睛一扫，冲在人群后的孟以槐姐弟弯了弯眼睛。

她依旧是那副勾人的模样，如此大雨，从外面来的人身上都湿了，就连站在前面一些的客人身上都溅上了雨水。

但她们二人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湿润，清爽干净。

程元菱：“我乃程氏高阶弟子程元菱。”她抬高手，露出手上扇子那朱红的吊坠，“定保大家平安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