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来卧月城的人不可能没听说过程氏弟子，见到她身上服饰时就有人安了心，更别说看到那朱红的扇坠。

有懂行的人已经欢呼起来，不明白扇坠意义的也能听明白‘高阶弟子’是什么意思。

方才还一副要打起来的两边人顿时安分下来。

红唇勾出一个笑意，程元菱见众人都在看她，手中折扇骤然一展！

原本空无一物的扇面上出现了一株含苞的菱花。

随即她手腕一翻，那扇面竟然散成了透明的水幕！扇骨根根分明，中间的菱花似乎吸收着水分，缓缓绽放。

程元菱轻轻一转，周围雨水瞬间在空中静止了，雨滴一滴滴飞向她手中折扇，在那水面上接连不断的滴出涟漪，就像是落进江河湖泊一般。

随着雨水汇聚的越来越快，程元菱周身缓缓升腾起一阵古怪的圆形波纹，她整个人都被笼罩在水波里模糊不清。

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那云也从灰变白，船更是已经逐渐平稳。

她‘啪’的一合扇，那股波纹也立刻向周围散去，唯剩人群中心身形清晰地女人轻佻地勾了勾唇。

众人短暂地静默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呼！

“不愧是程氏弟子！”

“天清地宁，凶秽消散！”

欢呼声不绝于耳，程元菱在这震耳发聩的声音中不慌不忙地开口：“诸位。”

她一开口，众人的声音自发地停了下来。

等周围声音小了，程元菱这才笑意盈盈道：“元菱在此谢过各位对我卧月城的信赖，这点问题不过小事。大家都是要去我卧月城的客人，能搭上同一艘船也是不可多得的缘分。”

她扇子轻摇：“委屈各位受如此惊吓，单单只是停雨岂不是辜负大家期待一场？”

听出她言下之意，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缓步走至甲板，程元菱转了一圈手中扇，波纹以她为中心向周围轻轻一荡。在众人的目光下，她合拢扇子一挥手－－

那朱红的坠子在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随着程元菱动作，脚下的船像是被人托了起来，产生一阵晃动。

其余人连忙扶住墙壁，在他们站稳后，所有人都感觉到船速变了。

已经有好奇者率先跑了出去，扒着船身往下看。这一看，他立刻一声惊呼：“是浪！船被浪托起来了！”

一些客人和船工听了这话，都忍不住去瞧，就见船的底部泛着蓝色微光，船身以此破开水面，行驶的速度起码比方才快了一倍！

雨停下之后，阳光透过云层一束束落下。远山青黛朦胧，江面倒映着山色，一片平静之景。

这时，在甲板上的人又看到了旁边几艘船也加速跟在了他们后面。

“咦？快看，那不是跟我们一道出发的船么？”

“他们也有一样的术法？”

“哟，仔细看，他们船上那不是程氏弟子吗！”

众人应声回望，果然见那几艘船的甲板上都有一个身着蓝底白纹弟子服的程氏弟子。

那几艘船上的乘客也互相瞧见了，吆喝着打起招呼来。

就听有人高声道：“嘿朋友！他们说咱们明天下午就能到了！”

“真的假的，有这么快！”

“人家程氏弟子说了的，能有错？！”

两边人隔着一段距离用喊来对话，给不少人看乐了，气氛从劫后余生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再看甲板上，程元菱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孟以槐拉着谢为渝看了会儿热闹，感叹道：“卧月城治下亲和，弟子们也都很擅长同子民相处嘛。”

谢为渝似笑非笑：“看完这场戏，倒也能知道为何。”

孟以槐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嗯，不过也很值得学习。像应松城，恐怕百姓都以为我们是吸收日月精华过活呢。”

“等以后有机会，再一道去渡云城看看。听说那边又截然不同，等级森严规矩也多。”

“好。”

太阳落下，路过的晚风渐渐带了一丝凉意。

有过这样一遭经历，这一船人在短短半日内便好得亲如兄弟。带头闹事那几个，这时候已经勾肩搭背的喝起酒来。

程与冰如约而至，敲响了他们的房门。

早已准备好的二人跟着程与冰向二楼走去，原本孟以槐下意识就要去牵谢为渝，但骤然想到程元菱－－书中女配已经出现了，这对她来说仿佛一个提醒，总觉得……也是时候和男主保持一点距离了。

姐弟的身份是他们关系最好的解释。

想到这里，孟以槐蜷起手指，差点碰到他手背的指尖就这样收了回来。

谢为渝回过头，没等到姐姐牵的他露出一点疑惑。

避开这个眼神，孟以槐上前两步，和带路的程与冰并肩，装作感兴趣的询问起今天她们演示的术法。

但谢为渝自来敏感，他抿紧嘴唇，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们二人在一起时一切都仿佛顺理成章，但从近些年开始，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化了。遇到生人时尤为明显，他会不自觉地在意起她身边许许多多的事。

在意别人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神，在意她对自己的看法，在意她不知缘由的回避。

这段日子他变得奇怪了许多，他不知该如何形容，但心里止不住地为此发酸。

短短几步路让他走得五味杂陈，直到敲开房门入了座，孟以槐又坐在了他旁边，这股别扭的劲儿才稍微好上一些。

桌上摆着一桌山珍海味，色香味俱全，都是好酒好菜。程元菱笑着招呼他们几句，谢为渝心情略有不佳，冷着脸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

孟以槐注意到程与冰这时又往谢为渝那边看，说是看，怎么瞧着有点像……白了阿渝一眼？

这倒有些新鲜，谢为渝这个颜值天花板可不是说说而已。从他十六岁起，他就频繁接到各式各样的示好，可以说是无往不利。

通常他们要解决的麻烦是对谢为渝纠缠不放的人，也因此谢为渝对外人性子越发冷淡不客气。但他这张脸搭配这样的性格似乎更加吸引人了，不知被一众莺莺燕燕们脑补了什么，连带着纠缠也升了级，还会偶尔波及到她身上。

要不是谢为渝叫她姐姐，可能她要接受的就是山呼海啸的敌意，为此她也从来不敢跟别人说清和谢为渝的关系。

何况像程元菱这样的大美女都能一眼相中谢为渝，没想到这个看着初出茅庐的小姑娘竟然对此不太感冒？

程元菱对谢为渝的冷淡不以为意，她替众人将酒杯满上，噙着笑意道：“孟公子，孟姑娘，今日也让二位受惊了，我先向二位赔个不是。”

她举起酒杯，酒液沾湿了唇，更显媚色。那狐狸一般的眼睛秋水盈盈，目光缱绻地落在谢为渝身上。

谢为渝抬眼对上她的目光，开口却是：“我不是孟公子。”

这话倒是始料未及，程元菱和程与冰都“嗯？”了一声。

他垂眸，指尖在杯口缓缓打转：“不是孟公子，我就叫阿渝。”

程与冰楞道：“可你不是孟姑娘的弟弟吗……”

程元菱一双美目望了过来，孟以槐也有点发愣，不知他为何提起这个，往常不都是含糊过去的吗？

谢为渝：“名义上的弟弟，我并未曾得赐孟姓。”

这一句话，他是看着孟以槐说的。

孟以槐心提了起来，不知他怎么突然在意起这个。原著中的男主也一直没有得姓，但这方便他最后认祖归宗啊。人家谢氏就他一个独苗苗，半途得了别姓还麻烦。

她观察他的神色，斟酌着用词道：“阿渝如今已十分出色，只是尚未满二十，不算成年，不如明年我帮你提？”

反正明年傅家就该来寻他们少城主了。

谢为渝胸口重重起伏，他确实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但绝对不是这句！

一口闷了那杯酒，话语间都像在往外渗冰渣：“真是难为姐姐费心，不、必、了。”

这光景仿佛又回到多年前的廊下，她发现她又摸不清男主在想什么了！

这边气氛凝固，那头程元菱却突然笑出了声：“哈哈哈……抱歉，哈哈，渝公子，那我如此称呼你如何？”

谢为渝点头：“可以……有什么好笑的？”

程元菱难得笑得如此毫无顾忌，一旁的程与冰也眼睛弯弯，剩姐弟二人一个低气压一个满头问号。

除去开头这点小插曲，这顿饭吃的相安无事，宾主尽欢。

谢为渝一如既往负责将东西吃完，给程与冰吓了一跳，小姑娘眼睛瞪得圆圆的，很是为此感叹了一番，最后以一句：“吃这么多还不长胖，真可恨……”的小声嘟囔结尾。

孟以槐是真有点喜欢她了，总觉得她与孟闻知很像。她摸了摸程与冰的头：“我有一个至交好友，与你很像，若是小程姑娘有空做客应松城，一定介绍你们认识，说不定会很投缘。”

程与冰闻言露出一个很甜的笑容，重重点头：“多谢孟姐姐！”

几人告辞回房，这回是程元菱亲自送他们回去的。目送孟以槐进房间后，谢为渝正要关门，却被一把扇子抵住了门缝。

程元菱那张笑意吟吟的脸只露出一点，声音却清晰地传到了谢为渝耳边：“渝公子，你是不是喜欢孟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