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远处山峦层叠，云雾缭绕，清晨的微风中是草木的浅淡气息。

闭着眼睛将花瓣扫到一边，捧起木盆中的清水洗净脸，孟以槐迷迷糊糊地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侍女给自己上妆梳头。

她身后的侍女面容姣好，乍一看举止端庄，但面上神色却是在憋着笑意，让她显出几分活泼来。

此人赫然就是许久未见的灵问，孟以槐幼时的贴身侍女。

孟以槐舒坦日子过久了，少有起这么早的时候。她显然对自己心中有数，昨晚便特意拜托了灵问叫她起床。果不其然，今早灵问一踏进来，等待她的就是一个熟睡的被子团。

起床的过程不可谓不艰难，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孟以槐叫醒，梳洗的过程中她甚至做到了全程闭着眼走完流程，也是一种别样的天赋异禀。

等一切准备完毕，灵问将自家大小姐领到桌前。闻到食物的香气，孟以槐这才清醒了一点。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她偏头问道：“给阿渝的食盒准备好了吗？”灵问早有准备，点了点头笑着回：“准备好了，渝少爷喜欢的饼子点心全都带上了。”

早饭过后，主仆二人踩着晨光往君陇山的方向赶。

她们时间掐的很准，过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孟氏弟子从君陇山出来。经历过一夜，留到早晨的人不过十几队，有些队伍还明显少了队友。剩下的弟子们身上都有伤，精神看上去也不大好。

在众人奄奄一息的疲惫衬托下，有几个人就变得格外鹤立鸡群。

孟以槐一眼就扫见了女主，她旁边站着孟竹影，二人正在交谈。孟怀嘉微微皱着眉，时不时往谢为渝那边看一眼，孟竹影则像是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表情柔和中带着点无奈。

谢为渝自然是最显眼的那一个，他身边围着那几个队友，几个人看上去全都精神萎靡，比其他的孟氏弟子还要憔悴得多。

但单从外表上看，几人并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伤势，除了……那个老熟人孟虹玉，整个人仿佛刚从什么泥地里滚了百十圈，又脏又乱，眼神呆滞，半点儿没有昨天见面时的神气。

而谢为渝好似没有什么变化，他表情淡然，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孟以槐也没有叫他，只站在高处安静地看着他带领队伍结算成绩。

在谢为渝的队伍进行结算的时候，旁侧围观的人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这似乎是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不一会儿就在下面的孟氏弟子间传开了。

孟以槐注意到女主轻轻咬住了下唇，表情似有不甘，周围的人都在同她说着什么，安慰之情溢于言表。

这什么意思……该不会是女主没赢吧，剧情不是说孟怀嘉会是第一吗？

看到这一幕的孟以槐为自己的猜测惊讶万分，反复思索鞭挞记忆无果，只好先作罢。

谢为渝的队友在听到结算成绩后一扫刚才的萎靡不振，表情一下亮了，兴奋得难以言表，大喊着互相拥抱，雀跃到一蹦三尺高。

只有谢为渝反应不大，面对欢呼着试图给他一个拥抱的队友，敏捷地闪身躲过了。

这一躲，让他的余光正好扫到了高台上的一个身影。

然后众人就见刚才还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谢为渝表情一变，眼神瞬间柔软下来。他的五官突出，英俊得锋芒毕露，眼尾狭长，没有表情的时候很容易显得眼神如刀。而他惯常如此，就如同一个精雕的人偶。

但一旦这尊人偶有了生气，变得灵动起来，那冰冷刺骨的感觉就如同烈日下的一滴水珠一般，瞬间蒸发了。谢为渝睫毛微颤，如春日蝴蝶轻扇着翅膀将他眼中的寒冰融化。此时表情带着期待，目光明亮清澈的他和昨夜那个血溅在脸上也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他判若两人。

被催命一般折腾了一夜，亲眼目睹某个阎罗大变活人的其他队友：？

险些把牙咬碎的孟虹玉：……

连忙低头理了理衣服，谢为渝提高声音喊了一声：“姐姐！”

被这一声吸引注意力的人不少，场下的孟氏弟子零零散散地向她行了个礼。被迫全场瞩目也就算了，但男主队友那过于复杂的目光洗礼让孟以槐浑身不自在，她没忍住往灵问身后躲了躲。

察觉到孟以槐的小动作，谢为渝提了提嘴角，他同旁人交谈几句，随即脚下发力向前奔去，几个起落便跃上了高台。

等谢为渝跑到近前，孟以槐这才好好打量了他一眼。一晚上的猎妖似乎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负担，经常在孟无瀚手下讨生活的姐弟二人都很熟悉这样战斗的感觉了，这点她并不惊讶。

但他身上似乎连个擦伤都没有，如此状态，是实力完全在那些妖族之上才会有的。谢为渝的实力孟以槐大致清楚，但无论怎么想这都宛如有一次飞跃式的进步，他们分别只有考核前的一段时日，一推便知是他这段时间另有奇遇。

原本按照孟以槐知道的情况，谢为渝的实力就刚好能和这次考核的难度匹配上，他的队友比孟怀嘉弱一些，也因此获得第二名。如果说这次的剧情有变数，应当就是出自这里。

那么这个变数就与自己无关，影响不大。

捋完已知的信息，孟以槐对谢为渝眨了眨眼：“怎么，没想到我会来？”

谢为渝眼带笑意：“嗯，再一次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为姐姐应当起不来床。”说完，他的目光从灵问身上扫过，接着道：“我猜求助灵问就是为了在自己起不来的时候有个保障，然后果然睡到了灵问来才醒，洗漱穿衣都是闭着眼睛来的吧？”

见灵问又开始憋笑，孟以槐脸色微变，谢为渝继续道：“嗯……到吃早饭的时候才刚醒？”

一连串的猜测可以说是对孟以槐了如指掌，灵问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被精准预判的某人无言以对，只好鼓了鼓脸颊。瞪了一眼险些前仰后合的灵问，孟以槐没好气道：“就你话多，我带了早饭给你，闭嘴吃饭！”

从灵问手中接过食盒，谢为渝随意拿出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包子皮薄馅儿大，带着汁水的内馅儿鲜咸，用料十足。他早就饿了，干脆听话地低头吃起东西来。

谢为渝吃东西的时候安静又专注，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竟然还有几分可爱。

武试不似文试那般需要几天才能出名次，武试的成绩当场便能知晓，孟以槐干脆拉着谢为渝等了一会儿。

就他们吃个早餐的这会儿功夫，下面已经有人出来放榜了。

红纸黑字张贴在高处，孟以槐猛地站起身，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和端坐着连姿势都没变一下的谢为渝对视。

轻而易举读懂了姐姐的表情，谢为渝两口吃完最后一块饼，点了点头：“我去看看。”他一副心中有数的样子，表现得也不紧不慢，但实际上微微蜷起手指，心跳得也快了些。

原本这次武试他十拿九稳，但万事都有意外，从相遇时的那一击便可以看出孟怀嘉实力的确不俗，她的几个队友也非常配合。虽然方才看她的样子应当是自己赢了，但不亲眼看到，他实在无法安心。

谢为渝走下去的时候，孟珏仗着体型娇小已经灵活的挤到了前面，谢为渝远远听见她毫不掩饰喜悦的尖叫，心放下了一半。另一边，孟子彦拼了半条命挤进来，他一抬头便在榜首看到了那个名字，都顾不上找自己的名次，当即大喊一声：“渝少爷，你是榜首！”

挤进去的没挤进去的众人都唰一下偏头看向了跃下台阶的谢为渝，谢为渝心下一松，往那边走去。不管这些弟子有没有看到，但都听到了名次，武试中的第一名，日后定非池中物。人群自发给他分了条路，让谢为渝轻而易举的走到了榜前。

红榜上的第一个数字之后，的确写了他的名字。

不知什么时候跟来的孟以槐也抬头看去，她不仅看见谢为渝是第一，还看到女主因此被挤到了第二，孟竹影则排在了第三。

稍微一回头便能在人群中看到女主那张出众的脸，此刻的孟怀嘉并没有看榜，而是盯着谢为渝若有所思。

……

告别了围着谢为渝兴奋嚷嚷的几人，孟以槐带着他回了城主府。

文试成绩还有几日才会放出，待成绩出来，谢为渝要参加的就是擂台战。等擂台战决出名次，再看是否参加最后的实战考核。

至于他的对手嘛……最有看点的应当是和孟怀嘉了。但不知出于什么心情，孟以槐即便知道他们二人在君陇山有过相遇，此时也并没有凑过去八卦。

她与谢为渝告别后就以要睡回笼觉为由，兀自回了房间。

回房后，孟以槐并没有当真去睡，只是倚在窗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薅岚的羽毛。这只爱惜羽毛的大鸟这此却并没有避开，它一言不发的站在金色的爬架上，那双鸟类的眼睛像是望穿了未来，里是一种让人难以揣摩的透彻。

窗边有轻声的叹息随风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