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七章

“前辈，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说的是可能，其实屏蔽失效了，系统已经发现我们的大量介入，现在是在逗我们玩儿。”

“天野雪乃女士，请您不要侮辱我的屏蔽功能，功能依然生效中。”

“但是悖论先生，你可以解释一下刚才她说了些什么吗？雪乃完全没有看明白。”

“无效描述，悖论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请不要在这种地方突然变得很有人性，都学会转移话题了！≥皿≤”

“她发自内心的把我和他们那个什么首领搞混了吗……完了完了，我不会真的带回来一只傻猫猫吧？咕，这种事情不要啊——咦，丹尼尔为什么那么冷静，我‘看看’……啊，也听傻了，那没事了。”

“这孩子意外的有‘艺术’天赋啊，可惜了。”这次轮到叶霖和其他人不在一个频道上了。

“你管这个叫‘艺术’？”蓝花楹震怒，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严肃，“你这是在侮辱我的生命形态！我不承认这种艺术细胞！”

“前辈那怎么办，晨曦酱已经在问我‘这样打那样打’是什么了，我们回答不出来是不是‘魔女会’的脸都丢干净了呀？不要啊——”

“不要慌，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不能慌。我去回忆一下时光机怎么制造……”

然而叶霖突然钻出了死胡同，“其实过八小时，悖论就可以直接数据统计世界上的能力分布情况了吧？到时候不就清楚……”

“不行！”x3

属于文明象征的微妙自尊心激发起蓝花楹许久未用的推理能力，“她说首领不会发光，先排除中间那段可疑的爆炸，记忆前后全是没有出现元素能力。力量强化和精神强化选一个，我选精神力强化。我就这么说了，大家统一口径。悖论，到时候率先扫描这个首领，优先向我们报告结果。”

如果“猜”错了，就解决产生问题的人。

“了解，指令收到。”只有百万悖论保持一如既往的态度，准备认真执行蓝花楹发出的指令。

死期感染者们结束了无厘头的加密通话。

蓝花楹结束自己的沉思，严肃的表情也软化，温和的笑容重新浮现，“原来如此，是精神力强化。”

“哇，原来这个叫做‘精神力强化’啊，好厉害。”完全不知自己即将引发血案的阿暖还在天真地感叹，“大姐姐也有这么厉害吗？”

“我也就比他厉害了那么一点点，大概这么多。”女子坦然地伸出右手，大拇指与食指比划出指尖宇宙的距离。

“好厉害！”小复读机露出崇拜的眼神。

“这都能判断，大佬厉害啊。”

丹尼尔毕竟是老油条，隐隐觉得几位死期在意识内讨论了这么长时间，恐怕小女孩脑海内的印象比语言文字还意味不明，大概率谎言大师的被动技能发动了，但这话不能说，说了自己也会变成“被解决的问题”之一。

同样察觉到不对劲的还有晨曦，她疑惑地看看自己老师，又疑惑地看向雪乃，怎么感觉两人有点像以前尴尬地想用脚抠出两室一厅的自己？

“咕——”

响亮的声音从阿暖的肚子中发出，终于打破了气氛中暗含的尴尬。

“呜……”阿暖不好意思的捂着自己的肚子，她醒来后没有领每日的救济粮就被吃人的大汉一路追杀，这会儿饿得咕咕直叫。

“啊，不好意思都没注意到你饿了这么久。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就当是我们给你的报酬。”蓝花楹掩嘴发出轻笑，饿肚子的声音都多久没有听到了，这是人类活着的证明啊……只可惜……

罗森知道该自己登场了，毕竟他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做饭机器。

他装摸作用的回头在帐篷中随处摆放的空箱内掏了掏，拿出一袋用塑料包装好的动物小饼干。焦糖味的小饼干上还点缀着用巧克力豆做成的动物眼睛，魔法少女们对佛跳墙的评价都没有小饼干高，颜值就是正义。

金发少年将自己的自信之作递给阿暖，随意中带着自得，“现在没条件做其他吃的，先填填肚子吧，等会儿我做点小点心。”

阿暖手足无措地捧着装饼干的小袋子，如果不是小饼干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她还以为是什么精美的小物件。小女孩不懂什么客套，既然蓝小姐都说了是自己报酬，她也欢天喜地的接受了。

“谢谢大哥哥！啊呜——好好次！”阿暖一口一个小饼干，香甜酥脆的口感是她这辈子没有体验过的，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敬佩，“大哥哥真的好有教养！大姐姐也好有教养！”

罗森：？

蓝花楹已经习惯，就当是夸奖收下了。

既然被夸“有教养”，罗森又掏出自己祖传的热水壶，用纸杯给小女孩到了一杯水，“来慢点吃，多喝热水。”

阿暖吨吨吨一杯水下肚，罗森又收获了一个“有教养”的夸夸。

自己做的美食获得了认可是最令人开心的，罗森来到【悖论计划】后满足感大幅度提升，这里的前辈又厉害脾气又好，对于美食的热爱与追求比所有人都热情，他超喜欢这里的。

“这么喜欢，等会儿我再做点小饼干吧。”罗森看着阿暖就像看一只腮帮子鼓鼓的小仓鼠，忍不住投喂。

“……”

丹尼尔听到这句话，使劲用胳膊肘推了下离自己最近的叶霖。有些事还是一开始说清就比较好，很多注意事项在驻地中都来不及培训，往往是进入救援世界，资深者们才会就事论事地科普感染者的“常识”。

“……”叶霖也沉默不语，垂下眼帘。

“如果要投喂小饼干，动作还是快点吧，这个孩子没多少时间等你了。”蓝花楹的声音直接传递到金发少年的脑海中。

罗森没体验过重度以上的大佬们脑内传话，吓得差点跳起来，“哇啊——吓死我了还以为系统又‘活了’。等下……什么叫没时间了？”

成年女子形态的蓝花楹，如晨曦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温和而冷酷，将残酷的现实挑明，“除了系统认定的次要和主要剧情人物，其他都是可有可无的背景板，随着剧情的推进他们可以是任何身份。我说的是任、何、的、身、份。”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性格偏激不知所谓的疯子，胆小害怕的懦弱残渣。她可以是古灵精怪的纯真孩子，在拐角处就变成了买醉的落魄男人。和你对话从来不是一个人，是一个‘人设’。她在笑她在恐惧，但是她并没有产生对应的感情，她只是知道如何对其他人的行为做出正确的反馈。”

“她虚假的回忆中没有一丝真实。”

蓝花楹揉着小女孩的小脑袋，又伸出手指挠了挠她的下巴，完全是在逗弄一只动物幼崽。

她看了眼呆立不动的罗森，回头对自己的继承人同样上了一课，“这些‘小人物’如此的鲜活，只是因为高级系统将自己数据库内收集到的人格记忆模板套了进去。‘阿暖’可能确实曾经存在过，但她并不长这个样子，性别、年龄、经历，全部都是系统匹配剧情捏造的。等到剧情推进，系统觉得主角身边需要新面孔填充背景了，她就会被抹除，什么都不剩。”

“被生命能量驱动的外壳，可以被随意编写的过去与性格。它们真的是人类吗？”

女子将还在吃饼干的阿暖搂入怀中，小女孩被温暖包围，眼中的光愈发明亮。

温柔的魔法少女用充满爱意的目光注视着小女孩，这样的目光令所有的感染者动容，可是后者……真的可以理解这份“爱”吗？

不可名状的“万众一体”怀抱着被编入“程序”的空荡荡的躯壳。

前者再次成为了人类，后者只是系统控制下没有未来的幻影。

气氛眼见再次凝重，蓝花楹却话锋一转，“所以呢，如果遇到了和你相性符合的‘人’不想留遗憾的话，有什么想说的，想做的，就快点去行动吧。不要想着‘过会儿、马上、等有机会’，因为没有下次机会了。这段时间，我们都可以为你留着，喜爱一个剧情里的人物，从来不是丢脸和不正确的。”

系统理解不了人类的感情，它对于人物性格的捏造全部有原型可以依据，既然如此，单纯的喜欢上那份人设上的美好，有何不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罗森心里不是滋味。他不是高层次的去感染者，不能像蓝花楹那样直接将自己内心想说的话传达出去，他又不想开口被阿暖听见，只能低下头掩盖满眼的失落。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直开朗的少年，在进入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全身心的感到难过与失落。蓝花楹不断嘲讽叶霖入戏太深，可他何尝也不是将戏里的“演技”当成了真实？

“如果你真的真的非常介意阿暖不是‘阿暖’这个问题，可以去投喂叶霖，找他当代餐。”严肃不过几秒，蓝花楹又开始表演什么叫残酷中带着脱线。

“啥？！”

蓝花楹理所当然地说道，“他可是本世界的‘万众一体’啊，万众一体的含金量懂不懂？‘阿暖’本人的意识当然也是人类意识集成体的一部分，就是历史的一部分，文明的一部分。四舍五入，叶霖身后有阿暖做‘背后灵’。”

叶霖竟然也赞同蓝花楹的观点，“虽然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但她的‘灵魂’确实与我同在。你和我的互动确实可以代表和她产生了交集……没有代入感的话，我演一下阿暖也不是不行，短时间表演的话我也没那么快入戏，没人反对吧？”

大影帝的演技没有上限，估计也不存在下限。

“谢谢，这种安慰对于萌新还为时尚早，不用了！真的不用了！！！”罗森再次被死期感染者的世界观震惊，什么失落什么难过通通被粉碎的一干二净。

但是蓝花楹最开始的提议还是让他耿耿于怀，他从自己自带的小储物空间里掏出厨具，准备现场做点小甜点。

“等我一下哦，我去做点好吃的！”

“好次的？！谢谢大哥哥，你真的好有教养！”阿暖开心的说道，完全忘了自己一开始的处境满心都是甜甜的小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