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李治出兵高句丽

早在二十多年前，高句丽权相渊盖苏文弑杀了国王高建武，立高建武的侄子高宝藏为王，自己独掌朝政，高宝藏形同虚设。一晃二十多年过去，渊盖苏文一直未能消灭高家皇室的影响力，未敢公然取代，自登王位。

666年初，渊盖苏文病逝，将大相之位传给长子渊男生，次子渊男建和三子渊男产都手握大权，国王高宝藏依然是被渊家控制的傀儡。渊盖苏文留下了君不君、臣不臣的烂摊子，为渊家埋下了祸根。

渊男生初掌朝纲，威望不足，不得不外出到其它城邦巡查，让二弟渊男建代已监国。高宝藏暗中派人游说渊男建和渊男产：“你大兄忌惮你们执掌大权，一旦他安抚了各城领主，回京以后就会除掉你们。”并说：“渊男建宽仁、智勇，才是继承大相的最佳人选。”

三弟渊男产也极力撺掇渊男建篡权，渊男建架不住多方劝诱，半推半就，点头应允。高宝藏见时机成熟，发布诏书，废黜渊男生，任命渊男建为大相。

渊男生率领二万兵马回师平壤，但渊男建以国王高宝藏的名义抵抗，赢得城内军民的支持。渊男生攻城不下，其他城邦的领主见渊男生失势，或是冷眼旁观，或是表示效忠国王。

渊男生在平壤城下战败，退守国内城（今吉林集安市）。国内城是高句丽古国的旧都城，现在仍是高句丽的第二大城市，位于平壤正北一千多里的鸭绿西岸。渊男生在此颁发政令，另立中央。高句丽分裂成二个政府，水火不容，相互攻杀。

渊男建任命渊男产为元帅，领兵进剿渊男生，沃沮城、乌骨城等领主出兵响应，联军七万向渊男生的地盘进攻。

高句丽的西北重镇新城的城主朴凌鎬宣布效忠国王高宝藏，联合周边的盖牟城和贵端城，出兵进攻渊男生。渊男生腹背受敌，力穷势孤，渐渐不敌，只剩下国内城，及周边的卒本城、纥升骨城在据城坚守。渊男生咽不下这口恶气，派遣儿子渊献诚赴唐，愿意内附唐朝，请求出兵增援。

666年六月，唐皇李治见渊献诚请求出兵，正中下怀，立刻任命左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为辽东道安抚大使，以右金吾卫将军庞同善、营州都督高侃为行军总管，火速出兵五万，增援渊男生。

营州都督高侃所辖辽西地区紧挨辽东，集结府兵最为迅速，首先集结了八千兵马，作为先锋开赴高句丽。朴凌鎬的兵马正在进攻卒本城，不期唐军从后出现，将朴凌鎬打得大败。朴凌鎬退兵四十里，依仗兵马较多，又有地利之便，重新稳住阵脚，与高侃抗衡。

同年九月，契苾何力、庞同善率领四万多主力先是击败了乌骨城的兵马，然后逼退渊男产的大军，在国内城下与渊男生会师。

唐军的突然出现，令高句丽上下大为惊惧，全国紧急动员，集聚兵马，许多不参与渊家兄弟内斗的领主也行动起来，联合抵抗入侵，誓要将唐军赶出高句丽。

李治派兵援救渊男生，朝中所有重臣都支持，接下来的方略如何，却是难以决定，是以战促谈，分裂高句丽；还是大举入侵，吞并高句丽。李治做梦都想将高句丽吞下，成就千古伟业，但上次大举入侵高句丽未果，造成社稷动摇，犹如大病一场，通过这几年的偃武休兵，才有所恢复。李治每想至此，都心有余悸，因此踌躇不决。

李治召集内阁成员商讨此事，兵部尚书姜恪奏道：“契苾何力初战告捷，已将围攻渊男生的兵马击退，正应该继续增兵，借此良机一举拿下高句丽。”姜恪强调：“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中书舍人张文瓘反对：“高句丽属于外邦，应以羁縻管控为主，现在正是扶持渊男生，与渊男建谈判，分裂高句丽的大好时机。如此，可事半功倍。”

许敬宗看出李治一心想要成就伟业，建议道：“应该做战和二手准备，一面筹备粮草整顿兵马，一面派遣要员前往高句丽打探虚实。如果我军有能力一举攻克平壤，再增派兵马不迟。”

李治称善，再问：“何人能当此重任？”

许敬宗答道：“吏部侍郎郝处俊，博学多识，素有大志，在吏部其间，知人善任、务实善断，多有政绩。”

郝处俊出自官宦世家，是礼部尚书许圉师的外甥，十岁的时候，父亲滁州刺史郝相贵亡故，父亲生前的好友故吏送礼甚厚，郝处俊以长子身份出面，悉辞不受，为人称道。及长，进士及第，吏部尚书高士廉甚奇之，推荐授著作佐郎，踏入仕途，如今年过四旬，能力经验俱佳。

许敬宗所言与李治心中对其人的印象吻合，称赞许敬宗识人多矣。

李治派遣郝处俊前往辽东劳军，让其对高句丽的实力作出详尽评估。郝处俊深知肩负的重任，大有“一言兴邦一言丧邦”的责任感，不敢稍有耽搁，昼夜兼程前往辽东。

二个月后，郝处俊返回，向皇上汇报，展示高句丽城邦山河要略图，对各地军力部署都有详注，言称灭亡高句丽此是时也。李治闻之大喜，让其详述。

郝处俊说：“隋炀帝杨广东征不克，系因国内人心离怨；先皇东征不克，系因高句丽内乱未兴。今高句丽内讧，不但臣架空君、君谋算臣，还有兄弟相残，国家分裂，致使人心涣散，百姓穷敝不堪。我大唐国力雄厚，又有渊男生为向导，可谓知己知彼，攻之必克。”

李治点头赞许，遂下定决心，大举出兵，以灭国为目标。

李治下达战争敕令，群臣人人忙碌，调拨军队，任命官员，筹集粮草，征用徭役…。左武卫将军薛仁贵率领并州屯兵、左监门将军李谨行率领幽州屯兵、凉州都督独孤卿云率领西北联军，由陆路进入辽东，左豹韬卫将军郭待封率领舟师渡海，水陆并进，灭国大战的帷幕徐徐拉开。

李治日夜操劳，眼看着自己要求的事情在一件件落实，但还有一事挂记心中，寝食不安，按理自己应御驾亲征，但身体不好，实在经不起长途跋涉，头疼病犯时目不能视、脑不听使。现在的统帅契苾何力，官职高、资历老，有能力统御诸将，但是，他有能力担起灭国重任吗？

在李治心中，远在西部边疆的安集大使苏定方是挂帅的最佳人员，但吐蕃也是大敌，当我大举用兵辽东之时，还需严防其乘虚入侵，西面的防守重任只能依仗苏定方了，除此还有何人可用？李治没有想到让徐世绩挂帅，李治即位后就将其调入中枢，已有二十多年没有带过兵了，最近几年更显老态，已成朝堂上象征性的人物了。

武后知道李治寝食难安的原因是什么，也知道李治怎么看徐世绩，但自己可不这么认为，私下召见徐世绩。武后对徐世绩言道：“我记得你说起隋末唐初涌现出的一批世之名将，印象深刻，当今后起之秀，可有能与之攀比的吗？”

徐世绩摇头，说道：“隋末乱世，杀伐征战频频，后代时过境迁，就像贫瘠的土壤长不出巨型硕果一样。”

武后想到他们大多数已经去世，一声叹息，问道：“请你再历数一下当今名将。”

徐世绩说道：“契苾何力、姜恪、薛仁贵、刘仁愿、李谨行、高侃、独孤卿云、刘仁轨、裴行俭…”

武后对于徐世绩说的这一长串名单不感到意外，除了裴行俭远在安西都护府外，大都被征召参与了这场战事。

武后问道：“你看这次战事能否达到灭国目标？”

徐世绩道：“既然你私下与我相聊，我就将真实感受说出，很难、非常难！”

武后面露吃惊，说道：“高句丽就像迟暮的老人，日渐衰弱，再加上这次内乱，为何还是难灭其国？”

徐世绩说：“高句丽山区居多，大多数城池依山而建，易守难攻。高句丽的制度是封建领主制，每个领主相对独立，即使攻下平壤，也不能立刻让高句丽灭亡，还得攻下新城、沃沮城乌骨城等重镇。”

武后听得心惊，说道：“现在已是骑虎难下，那该如何是好？”

徐世绩宽慰道：“我如此说，有些故意强调困难，是为了让你和皇上都有心理准备，打一场长期的战争。以大唐的国力，就是拼消耗，一口一口地啃，也能把高句丽啃光。”

武后知道战争越艰苦、时间越长，各种意外就越多，对将帅的综合能力要求就越高。武后心中已有决断，一定要让徐世绩亲自出马！

武后说：“我知你年事已高，但国家危如累卵，只有请你亲自挂帅了。”

徐世绩见武后如此看重自己，也当机立断，毫不含糊地说道：“我深受皇恩，为国尽忠万死不辞，但挂帅一职，干系重大，我有二个条件：一是至少给我二年时间，二是战事结束后我就彻底退休。我已位极人臣，不要再给我更多封赏，我要学李靖故事，善始善终。”

武后感动：“您老说的极是，我必如你所愿，让你子孙蒙荫，代代相传。”

徐世绩说：“我明日上书皇上，恳请挂帅出征。”“如此甚好！”武后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