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日月旧事（中）

从拓跋浚到元宏，都对崔彧礼遇甚厚，就算崔彧为人自私多疑，也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随着时间的推移，崔彧也以魏室之臣自居。太和二十三年元宏驾崩，次子宣武帝元恪继位。元恪延续了父亲的政策，对崔彧礼敬有加。

十六年后元恪去世，幼子孝明帝元诩即位，生母胡氏垂帘听政。

胡氏擅权乱政，元诩长大后与胡氏母子不谐，借助崔彧的力量夺回大权。

武泰元年正月，崔彧一百二十岁。彼时的他达到《凤麟元典》第十重大圆满已过数十年，急于突破飞升。

可惜最终失败，真气逆流，走火入魔爆体而亡。正月崔彧死，二月元诩就被胡太后毒杀。

虽然崔彧死的突然，但他早早立了侄子崔由妄为继承人。崔由妄武功不输崔彧，处事沉毅果决，很快将宗门安定下来，并于同年继承宗主之位。

相比于崔彧，崔由妄对元魏皇室并无多少好感。早年外出结识了渤海高氏的高欢，二人同游数月，相见恨晚，回到宗门后崔由妄一直对高欢暗中照拂。

崔彧后期长年闭关，将事务都委托给崔由妄。崔由妄不愿让更多人知晓，便一直瞒着崔彧。所以崔彧至死都不知道此事，还以为侄子会和他一样，做魏国的忠臣。

朝廷隐隐知道崔由妄的异心，故而他没能继承崔彧的王爵，而是被降封长乐郡公，一些要事也不再让日月宗知晓。

崔由妄颇不平，明面虽仍尊奉朝廷，私下却不再镇压反魏势力，任其蔓延发展。

失去日月宗支持的魏国朝政动荡，帝位更迭频繁。高欢在日月宗襄助下逐渐崭露头角，最终控制了北魏国政。元氏日薄西山，当时在位的孝武帝元修仍想做最后一搏。

永熙三年元修投奔关西军阀宇文泰，意图重掌权柄。但宇文泰和高欢是一样的人，见元修不好控制便在不久将他鸩杀。元修西逃后魏国分裂，东西两魏的元氏皇帝彻底沦为傀儡。

高欢掌权后效仿崔彧旧例，封崔由妄为长乐王。十几年后高欢儿子高洋逼迫孝静帝元善见禅让，建立齐国。

高洋在位后期大肆诛杀元氏族人，崔由妄因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便冷眼旁观，眼睁睁看着元魏皇室被诛杀殆尽。

崔由妄虽对元氏极为冷漠，却对高氏十分尽心。高欢死后接连辅佐他数个儿子，所作所为都和当年辅佐元氏的崔彧一模一样。

本纪到这里就结束了，合上书册，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崔彧出身豪门，文武双全，凭一己之力开创了辉煌百年的宗门。后来还成为天下第一，儒释道三家没有一人是他对手。

彼时日月宗的威势压的武林众门派抬不起头，直到崔彧死去，陶弘景、祁凤阁等儒释道三家的人逐渐占据天下十大，这些“名门正派”的势力才重新和“魔门”持平。

谢陵觉得崔彧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他的一生放在现代妥妥的大男主戏码。爆体而亡的结局反而增加了人物的悲剧色彩，更加引人同情。

假若他突破成功，一定会有所动作，说不定现在的江湖早就是日月宗的天下了。可惜天不遂愿，崔彧终究化为一抔黄土，消散在历史的长河里。

又翻开《日月史》记录“世家”的部分，目录显示宗门迄今有十三名长老，其中十位都在崔彧时期。崔由妄属下的长老只有高诗、华胥引、萧顺之三名。

高诗被他杀死埋骨南阳城，到现在都没被发现。华胥引十一年前突破《凤麟元典》第九重失败经脉尽断而死。剩下一个萧顺之，谨小慎微，时常借闭关之名足不出户，就连亲传弟子都很少见到他。

武功练到一定境界之人，不出意外都活的长。百年宗门有十三个长老不算少，但按时间划分，就有些说不过去。

长老不止要武功高，更得辅助宗主管理宗门。日月宗门下弟子近千，崔由妄属下的长老数量实在太少，崔彧的十名长老才算合理。

说到这十个长老，除却阳寿耗尽、走火入魔、死于非命的七个人外，其余三个都在崔由妄继任的三年内相继死去。

《日月史》说这几人是寿终正寝，但晏无师却说他们死因蹊跷，多半是被谋害致死。

谢陵却认为这几个长老又没得罪过崔由妄，他没道理赶尽杀绝。这番话自然又遭到晏无师的鄙视，直说他很傻很天真。

晏无师坚信“人性本恶”论，谢陵和他扯不清楚，索性当做耳边风，翻开下一本“列传”。

“列传”记载的人就多了，有九百六十五人，多数都在崔彧时期。尽管每人篇幅都不长，占用的书册还是超过五六本。

崔彧在位七十五年，有记载的弟子八百七十人，而崔由妄在位三十五年间只有不到一百人。这九十五人中，又有一大半是最近十几年才记录在册的。

“叶麟者，崔由妄之甥也，性严毅，御下甚苛。每不乐，则笞之。由是侍婢多死者……”

列传记载第一人是崔由妄的外甥兼大弟子叶麟，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

说他天赋过人，二十五岁《凤麟元典》达到第六重，很受崔由妄钟爱，十岁便获封伯爵之位。

但此人性格刻薄，待人苛刻，稍有不如意便大加捶挞，侍从被打死的很多。二十七岁时叶麟惨死在邺城北郊，崔由妄追查凶手数年都无果。

“叶麟很不错，比他那个师弟强多了。可惜挡了我的路，便只有死路一条。”晏无师如是评价，顺便承认自己杀了叶麟。

叶麟死在原主二十岁之前，谢陵完全没印象，不知道该说什么。随意点点头，翻看下一个。

出乎意料的是，下一个记载的并不是崔由妄二弟子桑景行，而是晏无师自己。

上面写道：“晏无师，邺下富贾晏昌之从子。年十五入宗……”原以为晏无师老妈姓晏呢，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本想八卦一下晏昌，但晏无师只说了六个字：“晏昌，是我恩人。”然后就没下文了。

谢陵心道这不废话么？晏昌都能认你当远房侄子了，他不是你恩人谁是你恩人？心里把晏无师问候了十八遍，才接着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