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日月旧事（下）

晏无师进入日月宗的时候便有江湖三流高手的实力，仅用五年时间就将《凤麟元典》悟至第六重，二十五岁又悟到第七重。

十余年间为宗门立下汗马功劳，宗主崔由妄尤为看重，特许他一人负责周国事务。

日月宗的功劳就是执行宗门任务的多少，这所谓的宗门任务几乎都与杀人有关，而任务的执行对象，没有一人能够活下来。武功越高，宗门任务越难，杀的人就越多。

这“赫赫功业”，不知累积了多少人的鲜血。谢陵向来十分厌恶，他不明白为何要靠杀人来解决问题。

现在的老晏好歹有点地位，很多事无需亲自动手。如果他重生到老晏年轻时候，杀人一定少不了。

“列传”第三自然是桑景行，他小叶麟三岁，长晏无师两岁，武功在三人中排最末，二十六岁《凤麟元典》才领悟第六重。

这份天赋在江湖中算是上佳，但与晏无师、叶麟比就差的太远。

“景行位在叶麟之下，比之不足，遂生怨望。麟薨，景行令不得复言其人，违者笞之，后遂无人问津焉……”

崔由妄在叶麟死后没再收弟子，按理说桑景行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但崔由妄从始至终都没有明确他少宗主的地位，这让很多人浮想联翩，纷纷猜测崔由妄是否有意收晏无师为徒，来顶替叶麟的位置。

谢陵有点明白桑景行为什么针对他了，敢情这是把他当成了竞争对手。

但这不怪他啊，老晏的终极目标是分裂日月宗，怎么会自降格局去当崔由妄弟子？这误会可真大，又不能明说，不然崔由妄是不会放过他的。

“元秀秀，魏常山王元绍宗女也。武定六年入宗……”

桑景行后面是元秀秀，作为宗门最出色的女性，她小晏无师三岁，武功仅次于晏无师等人，而且还是北魏宗室之女。

元绍宗的先祖是北魏孝文帝元宏，元秀秀算起来是元宏的玄孙。作为皇室后裔，为何会加入名声不好的日月宗？谢陵有些许不解，便询问晏无师。

晏无师呵地一声轻嘲，虽很不耐，还是给谢陵解答：“高洋在位第十年大杀前朝元氏族人，元绍宗自然没能幸免。被杀后他与族人的尸体一起被扔进漳水喂鱼，以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邺城无人敢吃鱼。”

虽未直接回答，谢陵还是明白了。

自从东晋最后一位君主恭帝司马德文被刘裕弑杀，后来的禅让之君很少有安然度日的，生死全在当朝天子一念之间。

元绍宗作为皇室一员，眼见元氏日益衰微，预感大祸不远。于是未雨绸缪，在武定六年早早将独女送入日月宗，以求保全性命。

后来果然如他所料，天保十年高洋大杀诸元，元氏男丁被屠戮一空，尸体抛入漳水。女眷充入教坊司为奴，供人淫乐，唯有加入日月宗的元秀秀逃过一劫。

书里还提到崔由妄对元秀秀倍加关照，怕有人欺负她还命二弟子桑景行随身保护。谢陵又双叒叒疑惑上了，崔由妄怎会对元秀秀如此关心？他不是很讨厌元家宗室吗？

对于此，晏无师有话要说：“崔由妄惯会假仁假义，元秀秀是女人，对齐主毫无威胁。收留她既能全昔年魏主厚待日月宗之情，又能借机收买人心，博得一个美名，使人称赞日月宗之义。两全其美，他这算盘打的可真妙。”

谢陵深以为然。

“广陵散，不知何所来。年十四，为华胥引入宗，善使琴。叶麟甚不喜，故常思保命之策。但敢窃武，不使麟知，由是武功进缓……”广陵散的记载更少，只有薄薄一页。

他与晏无师同岁，十四岁拜华胥引为师进入日月宗。天资和元秀秀差不多，两人目前都是《凤麟元典》第六重。

他与老晏相同，入宗前都换了新名字。或许因为广陵散的师傅是宗门长老的缘故，就算他不说自己打哪来的，除了叶麟也没人敢找他麻烦。

谢陵算是看出来了，叶麟活着的时候不论广陵散还是谁，每个人日子都不好过，不然老晏也不会冒着得罪崔由妄的风险杀他。

几人中就广陵散过的最惨，元秀秀至少还可以寻求男人庇护。而广陵散在师尊华胥引死后失去靠山，备受桑景行欺凌，有时候晏无师也要来踩一脚。

以后还是对广陵散好点吧，算是弥补老晏精神病发作造下的孽，谢陵心道。

之后的记录无关紧要，走马观花浏览完，他遂离开了藏书阁。

书中无日月，谢陵以为只过旦夕，实际斗转星移，已过了两天一夜。

夕阳照射下，他感到有些晕眩乏力。

《日月史》少说有百万字，一字一句看完，得捋顺人物关系并记住他们的事迹，最后还要靠字里行间的蛛丝马迹推测人物关系，谢陵重生以前做语文的阅读理解都没这么累过。

拖着脑力与体力双重消耗的躯体，慢慢走回府邸。玉生烟看到谢陵这模样，想起他的风流过往，嘿嘿笑道：“师尊这是在春雨楼点了几个头牌啊，累成这样。我看您眼角发青呢！”

玉生烟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那种，不管原主还是重生后的谢陵，隔三差五都要教训他。但是他现在实在不想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轻轻瞟玉生烟一眼，心道睡醒后再收拾你。

玉生烟许是看懂了，身体一缩，不再言语。还是边沿梅聪慧，闻到谢陵身上淡淡的书卷气，就猜到师尊这是去藏书阁看书了。当下便命侍从铺好床，亲自搀扶谢陵回房歇息。

房中安神香缭绕，令人更加昏昏欲睡。刚沾上床沿，他便一头栽倒，人事不省

……

七日后崔由妄在天玑阁宣布了大长老高诗的死讯，因为找不到他的尸身，便以招魂的形式将他安葬于日月山南面。

高诗失踪数月有余，日月宗遍寻无果，如今突然宣布他的死讯，不免众说纷纭。

随后崔由妄宣布了又一则消息——弟子晏无师参悟《凤麟元典》第八重，遂任命晏无师为宗门长老，填补高诗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