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青城山下

“凌虚？”

虽然此剑通体莹润秀丽，剑柄、剑鞘有数颗红宝石为饰，细看之下却与印象中的另一把凌虚剑有些微的差别。

在经过仔细的打量，确认了这把剑跟张良没什么关系后，谢陵才重新直起腰。

察觉出刚才的姿势有些不妥，起身后他随即夸道：“好剑！”

不出所料，方清玄只点点头，仍是那副寡淡的表情，直接让本想打听这把剑来历的谢陵止住了话头。

就在他以为又要就此冷场后，方清玄倒主动询问：“感觉如何？”

多日的相处已让谢陵能毫无障碍地从这缺斤少两的句子中理解出意思，便将所得一一告知，之前的一些疑惑也悉数浮现。

自打结识赵持盈，方清玄便很少与她说话，尤其是进入秘境之后，更是一言不发，全程冷眼旁观，除了最后谢陵被幽灵偷袭出了手。

原以为是方清玄有意要他历练，故而并未多想，只全神贯注破解迷阵。

待到现在彻底歇下来，才觉着有些不对劲。

“莫非九华宗与碧霞宗这二宗曾有恩怨，作为前任宗主的你因此不想与身为下任碧霞宗主的她有瓜葛？

亦或是你们以前相识，但碍于我这个外人在眼前不好相认，所以故作不识企图瞒天过海？”

“赵持盈天赋如何？”

对于谢陵越来越离谱的猜测，方清玄只反问这看似毫不相干的一句。

皮球又踢回谢陵这里，他细细思考起来。

碧霞宗近来人才凋零、每况愈下，全宗只有宗主惠乐山这一个江湖一流高手支撑门面。

身处这样的宗门，赵持盈自然是当仁不让的宗主座下第一弟子，百年不遇的奇才。

但若将她放在日月宗里，连赵心月这种练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都比不上。

就是在与碧霞宗同等的道门之中，她也算不上惊才绝艳。

不过这又和方清玄对她的态度有什么关系呢？谢陵还是想不明白。

他当然知道以方清玄注孤身的性情，应该不会与赵持盈有何纠缠。

之所以那样猜测，纯粹想让方清玄多说几句，说不定能打听出更多事情。

他的离谱猜测貌似真奏了效，方清玄还真多说了几句：“内力增长并非试炼的全部，窥悟天道至理方是所要。更何况此次试炼极是容易，并无多大难度。”

言下之意便是，连这么简单的迷阵都破解不出来，也悟不出丝毫天道，这样的人并不值得他多留一分心神。

听起来颇为无情，但江湖上就是这样，武功高低才是评判事物的唯一标准，一切都要靠实力说话。

以谢陵的了解来看，方清玄并未自认武功高便高人一等。

只是他年轻时便一心向道，缺乏对世间俗务的应对，旁人看来冷漠无情的行为，在他眼中或许不值一提。

从这方面来说，方清玄还真有“惟至人之非己，固物我而兼忘”的境界。

谢陵常常在想，在南阳城时方清玄如果不救他，亦或是没有帮助九华宗众人出城。

仅仅凭着浅薄的认识关系，方清玄对他的态度或许跟赵持盈这些人并无什么不同。

桃花坞插曲之后，未免路途多生枝节，他们索性舍弃了马车，运用轻功南下入蜀。

从长安启程到汉中，用了两日左右的时间，而从汉中到青城山下，他们只用了一日。

两人武功都极高，就算一个昼夜行进了近千里的路程，也未见有一丝疲态。

到达青城山下的青城镇，谢陵本想径自上山，却被方清玄拦了下来，提议先买些礼品再行上山。

一般去别人家拜访，都要买些东西赠予拜访的对象，这是礼节。

但方清玄一个久居深山、不通世事的人，居然会想到送礼这些细枝末节。

本是顾全礼数的建议，却让谢陵有了十分的惊讶，甚至于…惊吓。

等他反应过来，方清玄已进了街头一家铁匠铺。

“小店虽可以打造兵器，但没有质地好的黑金，怕是无法满足客人您的要求。”

“无妨，材料我可自备，只需借贵地一用。”

进铁匠铺的时候，谢陵就听见方清玄和铁匠以上的对话。

不是要买东西送礼吗？咋又去铸剑了？

“是我考虑不周，未曾告知此事。铸剑需要七日，不知你可否等候？”方清玄不无歉意地问。

沉默片刻，谢陵勉强支起一抹微笑：“当然能等，你开心就好。”

脸上笑嘻嘻，手上却没有任何要给钱的动作。

想着方清玄长年居于山中没有经济来源，多半身无余财。且这一路的住店钱、伙食费都是自己在付，从来没见他主动付过钱。

白嫖我这么久，是时候让你付出代价了，谢陵心道。

所以假作不知，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就等某人开口向他要钱。

方清玄自是不知谢陵的小九九，只以为他同意了，便也回以一笑。

然后…从袖中掏出一颗鹅蛋大的金珠放在桌上。

金珠释放出灿烂的光芒，似在嘲笑他的无知。

此时此刻，一句话在谢陵眼前飘过。

小丑竟是我自己～

和铁匠谈妥后方清玄又去银楼定制了一柄剑匣，约定七日后来取，同样用了一颗金珠付账。

随后他们找了家客栈住下。

……

相传战国著名铸剑师干将莫邪为国君铸剑，三年乃成。

而方清玄却只要七天就可以造好一把剑，就算铸剑材料是他自带的天外陨铁，翻车几率小，也不得不令谢陵深表怀疑。

白天方清玄出门铸剑，直到星月漫天之时才回房歇上一两个时辰，等到天空稍稍透出一抹亮光，就又不见了人影。

如是往复，第七日午间，终于有人来扣门。

彼时谢陵正对着本地名菜“麻婆豆腐”跃跃欲试，听到敲门声只好放下筷子去开门。

方清玄今日换上了青衣道袍，飘然若仙，右手怀抱剑匣静立门前。

“我们上山吧。”

“嗯…这么快？”谢陵一脸讶异。

“是我唐突了，未提前告知。那…我在门外等你。”

七天以前你也是这么说的，谢陵满心怨念腹诽不止。

返身拿起太华剑，最后看了一眼尚冒着热气的麻婆豆腐，叹了口气：“上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