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献祭我全部生命与魂灵

文茜还是没能从阿米尔那里得知事情的全貌，不过看现在这个样子，不论过程如何，结局都好像已经注定了。

总不能拿更大的漏洞去补这些生命，凡是花息还灵一类的法术，代价都只会远比得到多的多。

但已经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文茜很清楚，当务之急是要让阿米尔振作起来。

“其实精灵族……”她想说精灵族不会没的，但是话到嘴边，自己也不确定起来。

她在梦境见过真实的阿米尔，他还记得自己。从这一点来看就足以推断出来，这个梦境和现实一定有着某种联系。

这种不知道是由谁构建、或者阴差阳错形成的联系，使得过去影响了现在，她又从未来回归，影响了过去。

这本该是那个时候就想明白的事，只是这段时间以来她的脑子太混乱，以至于忘记了去想这件事。

现在重新提起来，就让她更不可避免的去想最坏的结局了。

如果，如果是因为她的到来改变了未来，她缺失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不可挽回的事情，蝴蝶效应让整个精灵族走向毁灭，造成这个事实，她该怎么对阿米尔讲述那些真切的未来呢？

她不能确定，现在的未来是否被改变。

她并不能选择回去看看，这就成了未知数，如果真的是最坏的结果，那不论是什么造成了这个结果，是她这个不属于时代的人还是神秘的强大存在，都已经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她必须承认，要寄希望于之后会出现转机，是件几乎不可能的事。

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更何况阿米尔。

年轻的银发青年睁着眼，茫然地望向远方，家园一夕之间被摧毁，他的心力几乎都要被抽干。

坐在满地书卷残籍之中，他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失去了方向。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文茜张了张口，想说的话一句也没说出来。最后，她只是轻轻问：“你想找什么？我帮你。”

同情是最不可取的东西。

没有人能对别人感同身受，她没有权利也没有立场这么做。

他有点混乱，银发也好像失去了光泽，许久，他喃喃道：“没有了，找不到的……精灵族……”

“复生之秘。”

文茜心头一震。

意思是说，精灵族是有办法救回族民的吗？

“长什么样子，你告诉我，我帮你一起找。”她蹲下身，声音放轻了很多，好像温柔的呓语，怕吵醒了脆弱的熟睡者。

“不找了。”他抿了抿唇，“找不到的，我已经找了很久了。”

文茜又陪他待了一会儿，梦境里阿米尔在的时候，叶嘉总是会离开——在现实似乎也一样。

他好像不太想和阿米尔见面，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但是他不在文茜确实轻松很多。他这个人，身上太多谜团。就比如文茜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跟着自己进入塔尔，又进入梦境。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很久之后，阿米尔才像反应过来似的，主动开口道：“你之前说……你来自未来？”

听到这句问询，结合前面的复生之法，文茜深觉自己又行了。

她打起精神，回应道：“对，未来的那些事，我都可以跟你讲——当然，仅限我知道的部分。”

他犹豫着：“你说未来塔尔还在，那我……是什么样的？”

“未来的你，面冷心热，第一次见面就帮了我的忙，整个塔尔上下都很敬重你，他们受你的保护，安然生活在你的羽翼下，你是伟大的精灵王。”

他脸上浮现一点迷幻的神情。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

“会好的，未来的你也是你，虽然那个未来看起来遥不可及，但那是你终会到达的终点。”

说到这，文茜不经意想起一件被她遗忘了很久的事情。

不，不能说遗忘，只是太频繁了了，以至于被她刻意抛到脑后避而不谈的事实。

伽夜曾经写过一本预言书，阴差阳错之下，这本书被她拿到，从里面预见到了她的未来。

充满灰暗的，早早结束的悲惨人生，即使重生也没能扫去的阴霾沉沉压在她的头顶，从来没有离开过。

阿米尔安静地听着，虽然从他的神情来看他大概是把文茜说的话当做童话来听，因为现在距离那个“美好的未来”的差距并不是人力足以弥补的。那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或许天命如此，真的难以改变吧。

她心里头一次出现这样消极的念头，一向坚定的她在面对这样的沮丧时，也不可避免地动摇了。

阿米尔忽然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

文茜看向他。

“精灵族还有人，我的父皇，他的亲信和兵士，存活下了很大一部分，就在城里待着，有他们，或许就还有未来。”他喃喃道。

文茜握住他的手，用力点点头，笑容明艳不可忽视，如同拨云见雾透出的日光，让阿米尔愣了一下。

文茜笑着对他说：“嗯，一切都还有希望，别放弃，会变好的。”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但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就算未来不会变好，我也会更努力地活下去。只要不放弃，总能为自己争到一点星光。

不管是对于阿米尔还是自己，这些日子生与死的见证中，都在慢慢地强大自己，少年褪去青涩的外衣，终于尝试着做独当一面的大人。

“哗啦”一声，有什么东西碎裂了，文茜知道，是这个场景到此为止了。

幻境像被砸碎的拼图一样碎成了无数雪花片，从她眼前哗哗滚过，对于下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场景，文茜只能祈祷，自己的话能给阿米尔提供哪怕一点点帮助。

下一刻，场景重组，文茜已经渐渐适应这种切换的眩晕感，所以调整得很快，等她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空旷的血色平原上，搭起了一座木板架成的台子。

在她还没有想明白这是什么的时候，就见一个银发老者领着数百个身着精灵族铠甲的青年跪在了祭台上，姿态虔诚又恭敬。

一个低沉的声音占据了所有人的听力，在听清那些话的内容的时候，文茜脑子一片空白，浑身发凉，呆立在了原地。

他们在说：

“以我全部血肉生命与魂灵，以精灵族积攒千万年的神圣之力作为代价，祈愿神灵，挽救我无辜的族民生命！”

底下的人也跟着喊：“愿以我全部生命与魂灵为祭，祈愿神灵，救我族人！”

呐喊声震耳欲聋，刺破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