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崩坏能裂变弹

无数的萤火虫飞舞在城市的废墟中，荒芜狼藉的光景正在割裂，无数的镜子碎片飘散，像是万花筒折射出世界原本的光景，在大崩坏降临前，这座城市有过的美好。

微风吹动悦耳的风铃，带来淡淡的薰衣草香气混着阳光，人们充满喜悦的交谈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女孩聊着校园里发生的事情；年轻的夫妻谈论晚餐后的家务由谁来做；老人步履蹒跚怀念过往，那是属于这座城市的记忆……

它不该出现，却被某种力量具现化。

这一切的中央是站在深坑仅存的石柱上方的第三律者，一动不动的她像是块孤独的礁石，在海风声吹拂中，潮起潮落缓缓地没过她的头顶。

第三律者眼中流转着象征权能的微光停歇了，她陷入了自己过往的记忆无法自拔。

崩坏意志没能将其完全改造，这是降临的第三位律者，相比于之前的两位同胞，她拥有了更强大的力量，也被抹去更多与人类有所关联的事物，是足够完美的傀儡。

但也仅此而已，这具傀儡达不到真正完美的地步，她存在瑕疵。

表面升起的尖刺正在消失，臃肿的身躯开始缩水，被焚毁殆尽的长发重新生长，律者变成了少女，熟悉的气味化作时光机带着她回到过去。

“……”

少女抬眸看着垂在额前的桃花枝条，小心翼翼的抬手捧起花苞，露水在光线中熠熠生辉，顺着倾斜的角度淌过手心，微凉的触感让她一时失了神。

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是谁？

耳畔女孩悦耳的笑声响起，她骤然地抬起头，看着人潮在在前分割从两侧走过，这些人又是谁？

无数的疑问在大脑升起，涨得她头疼欲裂。少女隐约的想起些什么，是啊……她是人类，只有作为人类才能拥有这样的姿态，才能感到疑问困惑。

“快走吧，上课就要迟到了。”

少女恍然，她垂眸看向自己有所起伏的身体，倒映着日光的学生证明别在胸口。

那么，作为人类，她的名字是什么？

她伸手摘下学生证，金色的辉光包裹表面，模糊的一片使得她无法看清。当少女揉了揉眼，再次尝试查看时，黑色的气流穿过了学生证。

少女怔然的看向周围，无数黑色的气流从地表涌出，它们环绕着自己逐渐的收拢，薰衣草和阳光的味道消弭，焚烧刺鼻的味道钻入鼻腔，刺激着感官产生剧痛。

【你不再是人类，而是将神明意志传播世界的存在】

【醒过来，我的使徒，站起来，释放你的力量】

走向律者的沈芙因威胁感突兀刺激大脑剧痛愣神片刻，杀意如山峦在眼前崩塌，原本被困在幻觉中失去意识的律者骤然爆发出可怕的崩坏能，下一秒炽热高温的电浆笼罩了这片区域。

羽渡尘的失去功效了。清楚这一点的沈芙在眨眼间拉开距离，崩坏能裹挟起地面的尘埃将它们分解重构，在女孩手中化作失去颜色的苍白长剑。

记忆这种东西对于律者来说早已无关紧要，能使其深陷过往几秒钟对沈芙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成功。女孩是首次正面对抗律者，人为崩落的力量同样是初次掌握，她需要摸索的地方还有很多。

例如这次，沈芙开发出这枚血色羽渡尘在燃烧状态下具备了真正的神之键所有功效的力量。可惜的是，在精神方面律者早已不能被论及为人，只不过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唯有绝对的力量才能将其抹杀。

沈芙凝望在湖底摇曳燃烧着红色火焰的羽渡尘，随着意志将某样事物作为助燃剂，狂暴的崩坏能化作气流从穿着仿佛战铠的女孩体内爆发，【千星】在转瞬间横跨数公里的范围，她单手捏住律者的头颅，长剑顺势斩向身躯。

湮！

脱离了技巧的战斗，即使是最基础的挥剑都足以引得大地震颤。沈芙脱离出【太虚剑气】在极短的时间里归纳整合出属于她的剑招，天空汇聚的云层于此分裂开来，荒芜的黑色大地塌陷百米的凹痕。

但剑最终没能命中第三律者的身体，经过重构聚合的剑身存在分子，在触及环绕她身躯的高温时便自动消融于无。大片腐蚀般的声音从两者触及到的地方响起，沈芙本能的将手收回，视野所及却只剩下空白。

从手腕开始，连同整只手都被分解。根本不能近距离作战。

“虫子。”失去控制的第三律者仍然保持着头颅后仰的姿势，超过四十五度的弯曲理应让劲椎断裂，她注视着以肉眼可见速度愈合伤势的女孩，张开的手心忽的握紧。

羽翼在扭曲的空间中溶解，旋即又以极快的速度愈合。痛苦的表情闪过女孩的面颊，在片刻后沈芙转身离去。

时间流逝的太久，第三律者已经走到破茧期的最后时刻，近乎完全掌握这份权能的她，是将崩落加深，燃烧更多事物的沈芙无法战胜的怪物。

崩坏能裂变弹没有在预期的时间里落下，沈芙知道himiko没有选择放弃自己，可或许这并非最好的选择。

……

沧海市外，军营驻扎地。

himiko沉默地注视着屏幕转播来的光景，画面上两道光芒带着自己无与伦比的力量撞向对方，在数秒后分离，紧接着继续碰撞。

将那些耀眼的光亮全部去除，宇宙里几十台卫星的运转终于将真实的画面呈现在她眼前，藏在光里的没有救世主，而是看起来越发恐怖的怪物。

她亲眼见证沈芙的身体在与律者的战斗中融化、愈合，掌控电磁以达到分解的权能如重锤般沉重敲打着她的心。

第三律者此刻的表现像是在嘲讽她半个小时前做了多么错误的决定，事态濒临不可控的边缘，再这样下去崩坏能裂变弹也许会对其失去作用。

现在释放还来得及。

女队员亦是第五小队的副队长声音在她耳畔回荡，himiko感到分外头疼，相比于自己时长会被情绪影响，理性看待任何事物的副队长无疑更加优秀。

himiko看向躺在手边的通讯器，她勾起唇齿笑容苦涩，可真要让她选择放弃仍然在城市中战斗的沈芙，她怎样都没有勇气做出来。

就像符华所说的那样，人类怯懦胆小，没有勇气面对远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在几十亿的人中只会有零星的几位具备着孤独战斗的勇气。

这样的人或许很愚蠢，战死的概率也会大很多，但无论如何他们值得获取任何人的尊敬。

没有人拥有放弃他们的资格，himiko没有，掌握着大权、已经数次拨来通讯质问为何崩坏能裂变弹没有按时发射的高层们也没有。

现在她有些崇拜正在战斗的沈芙，女孩的勇气，她不曾具备。

“！”

突兀的铃声打断了女人乱糟糟的思绪，himiko本能的认为又是新的质疑电话，可当她看到显示的名称后一时怔住了。

沈芙。

女人深吸了一口气，喧嚣的风流从通讯器的那头传来，不难想象出对方此刻正在进行何种地步的加速，接连响起的音爆声近乎让通讯器的扩音系统瘫痪。

很久以后，女孩平静的声音响起，“himiko，释放崩坏能裂变弹吧。”

“你说什么……”himiko愣住了，“为什么，你要放弃了么？”

没有人又权利放弃那些真在孤独作战的英雄，但他们自己有。

“抱歉，以我的力量就算战斗到最后也战胜不了第三律者，而且她对于权能的掌控越来越熟练了。

现在是释放崩坏能裂变弹最后的机会，这座城市里的幸存者被我救出来了很多。”

沈芙从沧海市的安全区内钻出来，无形的崩坏能包围着几位幸存者，在几人恐惧和茫然的目光中高速飞行。

超越音障的速度令女孩在眨眼间横跨大半城市，将剩下没能被带走的幸存者拯救。

“他们都在沧海市入口，我没办法和你们靠的太近，否则律者会跟过去的。”

通讯变得沉默，himiko自始至终都没能感受到女孩言语里的恐惧，似乎她在做的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接下来所要面对的只是小小的麻烦而已。

“你现在要去哪？”himiko沉默很久，“我已经派人去接幸存者，但你不可能把所有幸存者都救回来，永远会缺一个人……”

“释放崩坏能裂变弹吧，我会把律者引到她逃不掉的地方。”沈芙平静的说道，“麻烦你帮我照顾好华……”

女孩低声的向着himiko说了些什么，那是最后的通话，下一刻她的手机在空气中溶解了。

跃动的电光在四面浮现，沈芙感受着身后吹来的狂风，余光瞥见那张开翅膀的臃肿生物正向着自己追逐而来。

第三律者近乎完全掌握了权能，到这种地步，沈芙已经没有再与其战斗的可能。女孩很清楚崩坏能裂变弹释放的后果，但也只有那样，她才有机会杀死这头怪物。

羽渡尘摇曳着洒落光的微粒，火焰如浓稠的血液般暗沉。女孩站在无波无澜的湖面，安静的俯瞰着澄澈湖底的光景。

她垂眸注视起自己的身体，在脑海中默默地计算起筹码。每一枚都是不可逆转之物，就像是一个永远都在输的赌徒，在赌台上迟早会让自己失去全部。

可她不能停下，也没办法选择离场。无论是失去全部筹码还是就此离场，赌徒都会失去自己的生命。

于是乎女孩抓起了几枚筹码将它们丢入湖面，在圈圈的涟漪中，筹码沉落至深之处，染上了血的颜色。

第三律者朝着正在逃离的女孩紧握手掌，分解的权能释放使其无处可逃，空气在高温中剧烈燃烧，但这一次她的权能失去了作用。

女孩的身躯变得虚幻，只差一点就被完全分解，可下一秒她的身体又恢复了真实。

“她又变强了。”第三律者失神的说出失败的原因，沈芙已然消失在视野里，脑海的红点陡然瞬移出现在她身后，一双手无声无息的扣住她。

……

himiko惘然的看着挂断的通讯，帐篷内所有的研究员全都投来目光，她距离释放崩坏能裂变弹的距离很近，近到只需要说一句话就可以。

曾经这段距离很远，himiko从未想自己真的会做出如此决定，但随着和女孩的通话结束，这段距离被抹去了。

“让所有人全部撤离到更远，安全的地方。两分钟后释放崩坏能裂变弹。”

himiko偏头看向门口，女孩正透着窗口死死的盯住自己，而接下来副队长的出现要将其带走，双方发生了争执。

himiko逐渐将目光收回，她没有勇气去面对符华，分明告诉过对方自己会试着相信沈芙，不释放裂变弹才将小姑娘留下，现在她却又违背了自己所说的话。

作为第五小队队长的她像是个胆小鬼。

符华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即便himiko说出答应的话语，她仍然不觉得安心，没见到过沈芙如今怪物化的姿态，她很难想象女孩是怎样凭借着那具身体挑战怪物。

副队长要求她们撤离，眼看着对方越发暴躁的语气，符华知道自己不得不去遵守。

小姑娘远远眺望着城市上空云层破碎的光景，不情愿的跟随着人群向后撤离，身旁垂着脑袋的希儿和她牵着手，小女孩不自觉的加大了握紧的力度。

“姐姐会有事么？”

符华意识到希儿是在询问沈芙，她蹲下来和小女孩平视着，那双如死水般毫无情绪的蓝色眼眸如今升起了浓浓的哀伤。

她揉揉女孩绸缎似的头发，低声说道：“沈芙很厉害的，她是英雄……所以希儿放心吧。”

话音刚落，地面传来崩塌般的震动，所有人本能的朝着不远处耀眼的光源看去，炽热的火光像是坠落的流星。

那像是神话中的冈格尼尔，跨越过黄昏和初晨的边界，跨越过时光和速度，在无数的世界中穿行，落向命运注定之物。

白色的光芒占据了视野，轰鸣声在数秒后才开始响起，当人们回过神来才惊觉的发现，他们曾生活过的地方，沧海市的上空升腾起恢宏的浅褐色蘑菇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