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律者，消亡

第三次大崩坏发生的第六小时十五分，人类一如对付先前两位律者那样朝着第三律者所在的城市释放崩坏能裂变弹，以一座城市未知幸存者的生命换取全球得到片刻安宁。

可怕的崩坏能波动撕裂了整片天空，那是真正足以撼动世界的力量，纵观两个文明在遭遇律者的后的区别，很容易就能发现，前文明更倾向于毁灭。

崩坏能裂变弹远胜于任何个体的英雄主义，三位律者的相继死亡让他们会在这条路上越走越深，时至出现连毁灭性武器都无可奈何的律者，或是将自己全部毁灭。

没人能直观那副壮阔的光景，褐白色的蘑菇云自城市中央升起，展开时遮天蔽日将一切尽数吞没，但若是真的能仔细去观察，便可以发现。

崩坏能裂变弹的炸裂没有触及地表，而是在城市数百米的高空上。

有人提前触发了崩坏能裂变弹，纵然这样做并不能改变它将整座城市夷为平地的结局。

在震碎耳膜的轰鸣中，可怕的扭曲力量轻易冲毁了沈芙搭建出崩坏能循环连接的领域，女孩瞬间失去力量，又在眨眼间重新释放被压榨到极小范围的领域。

血肉在肉眼可视中化作尘埃，又因体内激发的力量愈合，生与死交界的痛楚麻木大脑，沈芙无视了一切击垮意志的疼痛，像是机器人般保持着自己的举动。

她抓住了第三律者，死死的锁住。

人为崩落带来的愈合能力使得就算被分解她也能在几秒钟内痊愈，至于被她带着的第三律者则已经在毁灭性的威压中失去释放力量的勇气，血色的火焰包裹着她们。

“神，我该怎么办……”

“我好像就要死了，力量用不出来……”

没有尝试过如何让崩坏能循环为自己所用，第三律者与世界的链接被打断后，她便只是丑陋的怪物。

隐隐约约的，耳畔似是响起低沉的叹息，崩坏意志选择放弃和第三律者继续沟通，祂清楚再接下来自己打造的傀儡结局已经注定，祂并不觉得惋惜和遗憾，这只不过是次观察。

被制造出来，认为自己是使徒也是孩子的第三律者的本质是有着瑕疵的产品，崩坏意志也绝非律者眼中的亲人，祂是位拥有绝对理性的观察者，出现的目的是收集自己想要的数据，一旦预料到事态的结局，便会毫不留情的离去。

第三律者的死亡并非灾难结束，而是更大灾难诞生的基石。

缭乱的风流在耳畔呼啸，巨大的痛苦麻木了沈芙的意识，她只是本能的保持举动将律者带向死亡，但很快女孩觉察到被自己抓住的律者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最后的求生欲在作祟。

第三律者尖叫着将体内所有的力量全部激发，电磁掌控的权能不受控制的向外释放，临近被压垮崩塌的大楼飘散在半空，又被分解消失。

律者要挣扎出来了。

大脑意识模糊的沈芙反应过来，默默地加大力度也无济于事，她的手在触及律者的时候就被分解，因为太过靠近的原因，身体也在消融。

还不够。

女孩一遍遍向着身体下达必须要执行的指令。

摇曳燃烧的羽渡尘得到新的筹码爆发出剧烈的火焰，女孩起伏不平的后背疯狂地蠕动着，更多崭新的羽翼从肌肤钻出舒展，她的后背近乎被金色的翅膀占满，它们张开到极点，逆着风流狂舞。

数以千计的眼瞳张开，缓缓涌出金色的血液。

会不会被分解已经无所谓了，崩坏能形成球状将双方紧紧的包裹在内，任凭第三律者怎样的释放力量都未曾脱离，时至她们抵达崩坏能裂变弹的边缘。

遥望着头顶燃烧的流星，沈芙解放了自己的力量，她将第三律者托起，在大片腐蚀的声音中竭尽全力地推向天空。

于此，脱力的女孩眼中辉光黯淡，崩坏兽化特征的翅膀忽明忽灭变得虚幻。

“轰——”

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感知不到任何事物，眼中只剩漆黑，像掉进了无边的深海里。

那些疯长的羽翼在风中摇摆，像是触手逐渐向内收拢将失去意识的女孩包裹坠落。

一分钟后，金色的花苞沉重的落在废墟中，崩坏能裂变弹的余威还在持续，在巨大的冲击中，城市内所有的建筑逐渐崩塌，人们的尸骨、城市的残骸，这里曾有的过往和倾注心血的一切在日光的余晖中消弭。

……

符华怔然的余晖洒落大地的一幕，气流余海浪般冲击整个世界，很多人都失去重心摔倒，怀中的希儿处境相同，但小姑娘被两只匀称的手臂护住。

冰凉的液体碎在肌肤上，符华恍惚回过神来去查看希儿的表情，可她发现小女孩的脸色苍白到极点，眼眸也如死水般，却始终没用落泪。

她下意识的抚摸面颊，这才意识到流泪的其实是自己。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和沈芙战斗的怪物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很久已经没过的感受回来了，那是厌倦了天空的风筝在某个瞬间下定决心，义无反顾的坠向水面，在草地上奔跑的孩子看着手中垂落的线，脸上尽是茫然。

继父亲生死未卜后，沈芙这根精神支柱也在女孩的脑海中崩塌，有个绝不愿意去想、面对的想法在脑海中升起。

沈芙很有可能死在这场毁坏了所有人记忆中城市的爆炸里……

“十分钟以后，运输车会带大家离开这里。我明白你们很难过、也很害怕，请放心吧，逐火之蛾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身为人类的同胞。”

人群的最前方，穿着装甲的副队长目光沉沉的扫视过人群，在她身旁则是始终沉默不语的himiko。相比理性的副队长，此刻因亲手释放崩坏能裂变弹杀死沈芙的她不知该以何种表情面对其他人。

女人被绝望的愧疚感扼住喉咙，难以呼吸。

崩坏能裂变弹引爆后的五分钟，第三律者的反应源完全消失，人类再一次凭借着毁灭性的武器获得胜利，赢得面临下次灾厄前的喘息时间。

而与其一同消失的还有另一股崩坏能反应达到帝王级极限，却在为人类而战的源头。

“说谎！不会放弃任何的人类同胞？你们不久前明明就放弃了我的朋友！”

少女愤怒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朝着一处汇聚，符华迟钝的移动脑袋，顺着声音看清了那个狼狈且异常愤怒的女孩。

明智由乃。第五小队接管沧海市的救援任务后，逐火之蛾支部的人也都成了被拯救的幸存者，和总部的精英相比，他们这些靠着武器和装备才能战斗的人太过普通。

她也是为数不多清楚沈芙正独自在城市战斗的人，脑海中浮现起女孩离开时那决绝又潇洒的背影，明智由乃突然觉得自己联系总部是个错误的选择。

那个保护了沧海市无数人生命几十次的女孩就这样被放弃了啊，明明在崩坏能裂变弹释放的前一刻，她仍在奋不顾身的战斗着。

以放弃沈芙为代价杀死律者，这样的理念明知由乃无法认可，她所向往的英雄不应该像老鼠一样怯懦的躲在毁灭性武器背后。

她只认可战斗到最后的沈芙，而不认可这副模样的逐火之蛾。

“你们杀了沈芙，还有沧海市试着活下去的人！”

副队长听着明智由乃愤怒的发言沉默了，可事实就是这样，结局早已经注定，无法真正杀死敌人，再怎样波澜壮阔的英雄色彩都没有用。

无论是逐火之蛾高层，还是世界上存活的人们，所需要的只有结果。

himiko远远地和明知由乃对视着，她抬起手示意副队长不要再说话。已经沉默了很久的女人深知自己真的该说些什么了，胆小、怯懦，她都能承认，唯一无法承认的就是这群被保护的人最终辜负的沈芙的好意。

“你不会懂的，你根本不知道，是她要求我释放的……”

“我也想她能够战胜那头怪物，那样沧海市就不会被毁灭了，她和其余幸存者都能得救。但她清楚自己赢不了，只有崩坏能裂变弹才能做得到。

在这之前，她还在尽全力从城市里把人救出来，你们之所以能站在这里，就是因为她在沧海市缠着律者。”

himiko胸口缓缓地起伏着，和她相视的明智由乃随着事实平静的说出，沾染污痕的脸蛋逐渐苍白，少女神情愕然，低声的呢喃起听不清的话语。

“怎么会啊，沈芙小姐那么强……”

第五小队的所有人，还有幸存者们，他们都是一样没有资格对这件事评头论足，因为沈芙同等的保护了他们所有人。

himiko的目光掠过所有人，她转过身去，轻声说道：“和运输车离开这里吧，然后活下去，你们没有资格辜负她做出的选择。”

人群安静下来，其实在此之前除了明知由乃也没有谁开口，他们对沈芙的了解仅限于名字，即便知道了有个陌生人为了拯救他们而葬送在沧海市，心里也不会有太多的情绪升起。

失去亲人和家园的绝望萦绕着大脑，每个人都像行尸走肉般，偶尔几个身边有着陪同的人神情才会好看点，却也是面色死灰的模样。

这是注定被历史记录的一天，从这天起，人类文明正式走向和崩坏抗争的轨道。

第三律者被崩坏能裂变弹杀死，但第五小队的任务还没有结束，她们需要前往已经成为废墟的沧海市确认遗体并回收律者核心。

himiko迈步离去，紧接着人群发出的骚乱又使得她不得不听下脚步，回眸看去，面色苍白的符华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她挤开了身边所有的人，沉默地走来。

符华曾放弃过去寻找沈芙，因为himiko答应不会释放崩坏能裂变弹，而小姑娘本身的实力太过孱弱，很可能在找到之前就被可怕的崩坏能冲击撕裂，事与愿违，一切都朝着相反的方向进发。

如果再早点去，说不定还能见到沈芙，再听她说说话，如果早点去说不定还能陪着她，如果，如果……

现在必须得去了，即便最终面对的是尸骸。

符华就这样安静的走到himiko跟前，在她身后跟随而来的卡萝尔和希儿都被副队长拦下。

himiko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宛如行尸走肉的女孩，平静问道：“你想去找她对么？”

“对。”

话音落下，带着风的手刀凌厉的斩来，符华本能的避让却仍然猝不及防的被命中，沉重的力道让她顿时瘫坐在地，凭借顽强意志没有立即昏倒，她还想再站起来，可从未失手的himiko又怎会让她如愿。

小姑娘沉重的眨眨眼，旋即晕倒过去。

himiko弯腰将她抱了起来，“抱歉，我不同意。“

且不说崩坏能裂变弹释放后沧海市的环境如何，以符华如今的精神状态也绝不能让她见到沈芙的尸骸，否则女孩会彻底崩溃的。

接连遭受亲人遇到危险，重要之人身死的打击，还能保持正常活动的符华已然算得上坚强，可也仅此而已，她的精神早就走到临近崩溃的边缘，崩坏能裂变弹是一次媒介，沈芙的尸体也会是……

himiko知道符华在沈芙心中的地位很高，正是如此女孩才在最后关头请求自己保护对方，所以她要执行好这个请求，无论沈芙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会保护符华，使其活下去。

……

风的吹起带动大片建筑物的废墟飞上天空，如雨般簌簌落下。在深黑色荒芜的泥土地里，失去光芒的金色黯淡花苞缓缓的起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花瓣变得虚幻，在正中央的位置，浑身是伤的女孩静静的躺在那。

随着花瓣消失，她彻底最初纤瘦虚弱的模样，一动不动，飘散落下的尘埃近乎将她掩埋，女孩的胸口以近乎没有的弧度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