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侧脸

望宁带出来的宫人给十一进行装扮，大约等了一刻钟，便见一穿着侍卫服的佳人大马金刀地走了过来。

众人，包括或偷闲，或忙碌的宫人婢女皆沉默下来。

徐揽星“哇哦”一声惊叹，旋即咕哝起来：“他怎么不穿女装呢？”

十一已经走到近前了，听到她的话，对着望宁跪下请罪，道：“宫人给的衣服并不合身，是以属下并未更换，还请公主惩罚。”

望宁快速咳了一声，不自然地偏了下头，又很快转了回来，道：“无妨，抬起头来说话。”

十一依言抬头，眼底有着羞赧，又强作镇定。

宫人的手艺自不必说，会化妆的宫人才是好宫人，才有机会在主子面前长驻。

十一依言要求浓妆，但宫人却并未往整张脸上扑粉。

他的皮肤是很健康的莹白色，扑了粉反倒会显得不那么自然，于是只是将五官柔化，务必突出他的长处。

目前就只看脑袋的话，仿佛还真是个颇有异域风情的美人。

他脸颊轮廓较女子更分明些，被以肉色的脂粉轻轻隐藏。

原本过于凌厉的剑眉被修饰成了弯月，以胭脂轻扫眉尾，双眼加深了眼线，眼角轻轻上挑，便如一个隐藏在淡淡胭脂红中的钩子，越发深邃迷人。

眉心画了花钿，花钿这种东西，往往因人而异，放他这张脸上，便更添了柔媚。

脸颊晕开薄红，仿若美人娇羞，渐渐的，那薄红越发深了，是被她们硬生生看得不好意思了。

嘴唇上抿了口脂，红艳艳的，如熟透了的果子。

望宁摸了摸有些热的脸颊，轻声道：“十一，脸侧一些，眼睛半抬，看我。”

十一听话地侧脸，抬眼。

玉琉璃：“……”

玉琉璃原本笑盈盈地和玉琳琅说着什么，放松又惬意，突然身子不自觉坐直前倾，微眯起双眼盯着十一的五官，眉心却是微微蹙起了。

而后，缓缓的，轻轻的，将目光落在眸若秋水，面若云霞的望宁身上，眼睛又渐渐睁大。

孙若莹和徐揽星看得直白，也是如此，但玉琉璃却只着重盯着望宁看，似乎遇到了什么不理解的问题。

玉琳琅疑惑地看向玉琉璃，和她咬着耳朵问道：“你怎么了？”

玉琉璃抬手揉了揉眉心，又往十一那看了一眼，带着心事摇了摇头。

那厢望宁还在指挥着十一：“抬眼时慢一些，缓一些。”

十一忍着尴尬，忠诚地履行着她的吩咐，而后便是良久的寂静。

一直盯着他看的三人脸顿时跟着红了起来，孙若莹激动得拍案而起：“就他了。”

侧脸更能突显出他轮廓分明的五官，这般看过来时，眼角硬邦邦的钩子都仿佛生动了几分，轻缓抬眸，更是添了欲语还休的柔意。

十一面露茫然，等着望宁发话，却半天没得到指示，不由抬眸觑了她一眼。

徐抱月轻拍了望宁一下，唤回了她的神智，她抬手掩唇咳了一声，目光闪烁，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略有些不自然地道：“三月初九那天，我要你作女装打扮出现在蔡华英面前，引他冲撞迎亲的队伍。”

“……是。”

几人又围着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十一细化他要做的事，什么时间，冲撞哪个位置，一一做了安排。

大约又一刻多钟后，她们才将人放走，十一立刻落荒而逃，再回来时鬓角带着明显水汽，脸上被大力擦拭过后，白皙的皮肤变得粉嫩嫩起来。

望宁垂眸不再看他，十一等了会儿，回到了最开始的位置继续守着。

将三月初九的一应事宜商量好，话题又转到了学院里的事上，玉琳琅也跟着凑了过去，不过主要还是听望宁她们说文院那边的事。

……

次日，苏秀婉带着玉琉璃和玉琳琅去了宫里赴宴，玉亭朝自是跟着玉行云。

宫里的宴会素来是隆重而奢靡的，今日的又无形间更甚以往，随意一瞥，便能看到一对本该在国库里堆着的龙凤呈祥鎏金花瓶，再抬头看去，是数十颗头颅大小的夜明珠，这时才会发现，原来今日殿中这般亮堂，原来灯柱都少了许多。

破天荒的，宝贵妃先皇帝一步来了，等到宴会开始，皇帝是携着穆淑妃进了太极宫，后面跟着人高马大的三皇子。

今日是三皇子的主场，是给他举办的庆功宴，他和他的母妃跟着皇帝进来，也是正常。

风沙和金戈铁马洗去了他身上常年萦绕的憨气，使他变成了一把沉稳而凌厉的枪，但站在皇帝身后，他又自觉地收敛了凌厉，便只剩下沉稳。

上了上座，穆淑妃看也不看皇帝，自回了自己的位置，三皇子坐在太子下首。

宴会开始，皇帝抬手示意，旁边的内侍常福忠会意，一甩拂尘，扬声道：“宣满都拉图部落使臣觐见。”

御台下的小内侍立刻气沉丹田，用更响亮尖锐的声音传声：“宣满都拉图部落使臣觐见。”

一重重宣召声传出宫门，不多时，六名异族服饰的异族人踏步进入殿内，后随两名禁军护持。

为首一人一双奇异的祖母绿眼睛，带着不甘屈服的野性，头戴狼首模样的貂帽，狼眼处嵌着绿色的石头，颜色与那人眼睛一般无二，乍一看挺唬人。

西部各部落的服饰大同小异，皆是由打猎来的兽皮制作，丝绸在他们那是紧俏货，且不利于他们打猎，少有人穿。

绿眼睛的衣服是雪狼皮，腰间围着的腰带是皮革，脚上踩着软筒牛皮靴。按照他们的风俗习惯，他腰间应该会挂着弯刀，但除了禁军，任何人禁止携带利器入宫，他们身上的武器在宫门口时便被收走了。

在绿眼睛身旁偏后的位置，是一妙龄少女，满头细细的小辫子，头上戴的并非貂帽，而是五颜六色的珠子串出来的额箍，两侧和脑后垂下珠帘，有些像额饰，但相较之下，额箍更大，上面的珠子更鲜妍缤纷。

如果说绿眼睛是狼一般的凶狠，这位少女便是狐狸一般的灵动，带着好奇的目光骨碌碌乱转，透着股不安分的活跃。

除了这两人，后面还跟了四名使者，行至御台前，双手交叉于胸前，躬身行礼。

绿眼睛操着一口蹩脚的官话，道：“满都拉图部落使者岱钦，代我部大汗问候天朝皇帝陛下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