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深秋

苏梦寒嘱咐完林都尉，让他管束好府里的下人，最近一段时间别让柳如是出门，还有查一下那个宏文书院，说罢便回院里了。

雪梅早已在院门等着了，她没敢去看畔竺的下场，只能在此处等待苏梦寒。

“小姐，您，您，畔竺她”雪梅心地是好的，可是也是关心则乱，苏梦寒才是她的主人，她却这样圣母心去关心畔竺。

“雪梅，你去抬张贵妃椅来，我想赏一下月亮。”苏梦寒感觉自己有些累了，这一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想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

“是。”雪梅搬来了椅子还有一应的茶具点心。

“雪梅，你觉得我很可怕吗？”苏梦寒躺在椅子上看着月亮，心思又飘到了前世，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没头没脑只会玩乐的大小姐。

“小姐，雪梅绝无此意，只是只是觉得小姐此次来金陵性子跟以前不大一样了，以前小姐喜欢骑马射箭，喜欢开怀大笑，小姐没有忧虑，永远都是善待所有的人。”雪梅也不禁想起以前在蜀州的时候，苏梦寒像一道明媚的阳光，仿佛从来不知烦恼是何物。

“可这不是蜀州，是金陵，这里没有父亲，没有母亲，也没有我的弟妹，我只能护住我自己，你可知畔竺往我的莲子羹里面下药？她想让我沦为别人争权夺利的棋子，你觉得我应该放过她吗？”苏梦寒提醒雪梅回到现实，回到他们现在的处境。

“小姐，我不知道畔竺做了这么多的错事，只是，她与我一同长大，我，我是不想看到她落得，落得那样的下场。小姐赎罪，雪梅知道自己不该维护她，但是还请小姐看在畔竺多年伺候的份上，只要饶她一命就好。”每个人都是不完美的，畔竺虽然背叛了苏梦寒，可是雪梅与她同吃同住多年，多年的姐妹情分，想求留她一条性命也是情理之中。

“雪梅，你回蜀州吧，金陵不适合你，现在的我也不适合当你的主子了，你想象中的我早已经改变了，我不再是那个只知道骑马奔跑无忧无虑的大小姐了，留在我身边就要面对各种阴谋诡计，就会在不经意中沦为别人的棋子，被诱惑，被胁迫，这样的人生不适合你。”苏梦寒这是实话，雪梅性子太过软弱，心肠也太过善良，也怪苏梦寒，雪梅跟着她只过过那种逍遥自在的日子，养出了这样的性子。

但是赤栩与梨婧不一样，她们是父亲给的人，心肠自然不似这般柔弱。这也是苏梦寒着急让她们过来的原因。

“小姐，你别赶我走，雪梅以后再也不如此了，雪梅会好好服侍小姐的，你别让我离开你。”雪梅自从卖进苏家之后就一直跟着苏梦寒，苏梦寒是她唯一的主子，她见证了苏梦寒的前半生，她的开朗活泼，她的乐天达观都深深地影响了雪梅，雪梅上一世也是陪苏梦寒到最后的人。

“你回蜀州待着吧，给我打点好蜀州的一切，我还是会回去的，也没有不要你，只是金陵确实不适合你，等赤栩跟梨婧来了之后你就走吧。”苏梦寒还是决定让雪梅走，她也想保留雪梅的这份善良，蜀州她早晚也会回去的，不知道到时候又是个什么光景了，她想回去的时候还能看到雪梅善良的脸。

“既然小姐决定了，雪梅便回蜀州替小姐打点，小姐若是需要雪梅回来，雪梅一定会回来替小姐尽心。”雪梅知道自己一而再地替畔竺求情已经失去了苏梦寒的欢心了，可是苏梦寒还没有放弃她，她还是有可能回来服侍的，等她再回来的时候，一定能帮到小姐。

“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苏梦寒抬手便让雪梅退下，她想好好理一下回金陵之后发生的事情。

现在李忆已经成功上了苏媚儿的船，霍心与苏媚儿必定势同水火，霍心虽有身份在，可是苏媚儿的本事也是不容小觑，她既然一再地心甘情愿受引导去接近李忆，必定对自己的本事颇有信心。

至于柳如是，刘管家的话半真半假，苏梦寒现在还不能全信，只是畔竺吐出来的弘文书院值得深究，除了陈正道府里，这个想必就是柳如是常去的地方，她去那里干什么呢？难道除了陈正道她后面还有人？

苏梦寒真正的对手都不是这两个人，而是一直隐藏在后面的陈正道，这位少府监大人从前世开始一直都像一个影子一样，在后面运筹帷幄。

他职位不高，但是耳目众多，不知道花了多少年才培养起这些人来的，除了柳如是是他以自己的名义送给苏鼎方的之外，其他的钉子都是悄无声息的插进去的，掌管了后院也就控制了这些官员的左膀右臂，有任何异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上一世他安排李忆与苏梦寒的婚事，恐怕本意就是想断了皇后的一条臂膀，让帝后互相猜忌，皇后的儿子娶了苏鼎方的女儿，势必会让皇帝对皇后，对李忆，对苏鼎方都起疑。这样一箭三雕的计谋，不可谓不毒。

皇后失宠，陈贵妃得利。

李忆被疑，大皇子李志又多了机会坐上皇位。

苏鼎方本就功高盖主，还放任女儿嫁入皇家，皇帝恐他会有不臣之心。

不得不佩服陈正道的心思，选择李忆是因为他不受宠爱，一定会牢牢地抓住苏鼎方这颗大树，他把所有人都算计到了，包括苏鼎方对爱女的宠溺，这大概也是柳如是透露给他的。利用各自的缺点去攻破对方，自己在后面不动声色，苏梦寒也在向这位陈大人学习。

她利用了李忆的好色，与苏媚儿想上位的决心把这两个人搅在一起，破了陈正道的局，恐怕柳如是跟陈正道都要气急败坏了吧。

想到这里苏梦寒不知不觉地睡着了，雪梅出来为她盖上了外袍，月色正好，苏梦寒终于睡了一个香甜的觉。

此刻柳如是的静园却是不平静的，柳如是得知苏梦寒出门之后，府里便被林都尉的人都围了起来，一点消息也传不来她这里。

蔷薇出去打探，府里的人都三缄其口的，蔷薇不得以重利引诱，终于得知苏梦寒已经从诗会中回来了，并且吩咐，没有她的准许府里的人都不许出门，这个不许出门恐怕是针对柳姨娘的。

“就这些消息？真是废物。”柳如是越来越觉得这个蔷薇没用，这点消息还需她出去打探那么久吗？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主子饶命，府里现在形势很严峻，他们都不与我说话了，看到我都躲的远远的，这些消息还是我花十两银子买的呢。”蔷薇是真的尽力了，现在府里都是看风向的，刘管家被抓了，外院掌管在林都尉手里，内院苏梦寒身边的李嬷嬷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现在根本不敢靠拢柳如是。

“苏梦寒想把我软禁起来，呵，以为抓了刘管家就能奈我何吗，把王二找来，我有话要吩咐他。”柳如是当然不会只有这几个对她忠诚的人，否则这么多年的将军府不是白混了，这个王二是自己招进府里来的，会写拳脚功夫，可以翻墙出去，最重要的是他的父母子女都在柳如是名字的庄子里面干活，全家人的性命都在柳如是的手上，对于这些人她用着放心。

王二到底会些功夫，很快就避过众人来了静园。

“你去陈府找到陈管事，告诉他明日如是想去探望陈老妇人，他会知道怎么处理的。”王二领了命就去了。

“主人，怕不怕刘管家受刑了这些天，会说出跟主人不利话啊。”柳如是与蔷薇命运是一体的，要是柳如是出事，蔷薇肯定也没有好下场，她当然关心刘管家落网的问题。

“慌什么，他爱说便说，他说的那些天方夜谭有谁会相信，捉贼捉赃，她苏梦寒要是那么蠢以为刘管家说几句话就能拿我如何就太天真了。”光是靠刘管家的几句话是定不了柳如是的罪的，她是陈正道明面上的干女儿，想动她要有真凭实据。

“可是主子不怕将军知道了，会怀疑主子吗？”

“怀疑便怀疑吧，他何时不疑我，我现在只为了明岳与明嫣打算，他爱怎么就怎么想，他有何时把我放在心上。”柳如是进府之后从一开始的欢喜变成现在的幽怨，她与苏鼎方的纠缠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

“主子快四更了，先歇息吧，明日还要去陈府呢。”蔷薇服侍柳如是歇下了。

这边王二刚出将军府就被跟上了，林都尉一直派人暗暗留意静园，柳如是以为王二会些拳脚功夫就能瞒天过海，真当林都尉兄弟们的仗是白打的。

只跟踪不暴露，是苏梦寒的吩咐，她说只要跟着柳如是与她身边的人，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回禀给她就好，无需暴露自己。

苏梦寒此举也是有自己的用意的，在父亲回来之前，她不会跟柳如是撕破脸面，一方面是尊重父亲，另一方面她是苏明岳与苏明嫣的生母，要处置实在不能让自己这个长姐动手，否则处理不好就会姐弟离心。

这边王二侧门求见完了陈管家，就回将军府了，暂时这个晚上过去了风平浪静。

李忆的别院现在可热闹了，苏媚儿苏醒过来，哭哭啼啼的，虽然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可是她听到大夫说会留疤，还是悲从中来。

“媚儿你放心，寻遍天下名医，我也会治好你的脸。”李忆抱着痛哭的苏媚儿小声地安慰着她。

他确实对苏媚儿有些动心，连现在抱着她也会觉得头脑混混沌沌的，只想在这香味中永远沉醉下去。

“殿下，殿下一定要为我报仇啊，我的脸成了这副样子，还会留疤，我以后怎么见人啊。”苏媚儿顾不得自己的温婉形象了，她现在恨极了霍心，没想到她这样歹毒，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李忆身上。

此刻李忆被迷的浑浑噩噩的，听到霍心这个名字，忍不住跟她透露实情

“霍心身后是霍太傅，霍太傅深得父皇的欢心，现在还不是动她的时候，媚儿你放心，我李忆绝不负你，我已经秘密通知了苏府，你扭伤了脚，被我所救，明日我就向父皇求旨封你为侧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脸，媚儿可以放心了吗。”

李忆此刻被迷药乱情，顾不得苏媚儿的脸伤就要扑上来，苏媚儿一开始还想推开他，但是想到李忆现在一副中了迷药的模样，再想想如今自己的样子，李忆还不嫌弃自己，对他也多了几分真心，就从了他。

一番**过后，李忆清醒过来，看着烛光下苏媚儿包起来的脸，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刚刚会意乱情迷。

但是事到如今，苏媚儿是肯定要娶的，否则他与霍心的名声难免不传出去，大局为重想必霍心也能理解。

苏媚儿倒是想通了，李忆这个男人就是个混蛋，又想抓着霍心，又不得不娶自己，否则她毁容之事传出去对李忆与霍心都是个灾难。她好恨啊，早知就听陈正道的话进宫了，皇帝现在还是天下之主，她何必要选择李忆这个没有担当的男人。

陈正道，对，他一定能帮助自己，他一定可以治好自己的脸的，他给了苏媚儿迷药这般神通广大令李忆意乱情迷，他一定能帮自己的。

“殿下，妾身明日想先回苏家去，我娘认识一些世外高人说不定有方法能治好我的脸。”苏媚儿此刻娇翠欲滴的声音，李忆也不想再多看几眼了，他匆匆地答应了苏媚儿穿好衣服就走了。

“霍心，你害我至此，我必然让你百倍奉还。”苏媚儿看见李忆急急忙忙逃跑的样子哪里还有刚刚对她温柔可人的样子，她才明白一切都是迷药作祟，李忆根本不想看到她的脸，说不定再拖几日，李忆就不肯再納她为侧妃了。她不敢再拖，马上就让身边的人准备马车，想要连夜赶往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