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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章 打茶圍,寶塔詩

綺戶微微掩,新潭細細波。

月漪樓臨水而建,置身立德坊羣舍之間,好似鶴立雞羣。

遠遠瞧去,只見向陽花木、近水樓臺,高下相傾,輝映成趣。

更有浮客往來,倚紅偎翠;賓主偕至,把酒共歡。一派歌舞昇平、靡靡豔蕩景象。

楊朝夕跟在“白駝老怪”杜沙洲身後,張口結舌着往“月漪樓”行去。眼前所見,俱見所未見;目力所及,皆無所不及!

心頭這才升騰起一抹忐忑、羞恥、惶亂與排斥,以及與之截然相反的好奇與期待。一言以蔽之,便是矛盾到無以復加。

腦中正天人交戰,冷不防幾個大同小異的鶯鶯燕燕、粉香玉團,一齊簇擁到他身前。輕紗薄透,玉指纖纖,粉藕似的白臂胳如蟒般勾搭上來。“嘻嘻咯咯”的嬌笑聲,爭先恐後涌入耳中——

“小郎君~~是來喫酒的麼?嚶哼!阿姊這裏有上好的‘凝露漿’哦!”

“小郎君定是人困馬乏、旅途勞頓,想來此間睡個安穩覺!阿姊那間雅舍最是幽靜,正好哄郎君入眠,咯咯咯!”

“小郎君!莫聽她們混說……姊姊那裏琵琶、箜篌、琴、簫俱全,不如與我結個知音如何?呵呵呵呵!”

“小郎君,奴家本回紇公主、不想流落中土,最擅跳太真妃的‘胡旋舞’,不如隨奴家同住、只跳給你一人看,嘻嘻……”

“小郎君~~”

“……”

楊朝夕正四面受敵、進退維谷,杜沙洲終於折返回來,一把將他從這芳叢裏薅出。口中似笑非笑道:“這還沒進門,就被這些庸脂俗粉晃得五迷三道了。若一會見了穎娘,只怕魂也要丟啦!嚯嚯!”

楊朝夕心有餘悸、雙頰滾燙,心中正納悶穎娘是何人,便被杜沙洲拽着、徑直走到花團錦簇的“月漪樓”下。

正待跨門而入,斜刺裏竄出四個手握砧杵的夥計。其中一個皮笑肉不笑道:“看兩位公子尖頭鼠腮、形貌寒酸,莫不是想來喫霸王餐的?”

其他三人手揮砧杵、在另一隻掌心輕輕拍擊,面色不善盯着楊、杜二人。似乎二人不給個滿意答覆,便要立時動手驅趕。

杜沙洲“嚯嚯”一陣輕笑,聲音依舊沙啞:“嘿嘿!這‘月漪樓’中誰不知我白雙峯、乃是穎娘舍下常客!今日何故熟視而無睹?”

方纔說話那夥計卻接着嘲諷道:“常客又如何?若單是憑着穎娘偏愛,便沒臉沒皮、隔三岔五跑來白喫白喝。我們郭掌櫃說了,一概打出門去!”

杜沙洲也不着惱,依舊笑道:“原來郭掌櫃是爲那‘阿堵物’、故意爲難在下。這個容易!白某這裏恰有些散碎銀錢,便送與幾位兄弟喫酒。”

說着、五根枯竹般的手指一縮一伸,果然從袖囊中摸出四枚雪白的銀鋌,晃得人睜不開眼。當即拍在那說話夥計的手上。

那夥計登時眉開眼笑,慌忙將銀鋌塞入荷包,叉手連連道:“兩位貴客裏面請!先喫些茶果、聽幾套曲子,稍作消遣。只因今日晌午,穎娘受了些暑熱、午食都未用過,如今尚在雅舍中歇着。現下已有恩客等在外堂,只等她出來打茶圍……”

“曉得啦!今日左右無事,便多等一時半刻、又有甚麼打緊的?”

杜沙洲灑脫笑道,當即抓了楊朝夕小臂,一道進入樓中。

樓內卻是另一番綺麗景象:堂柱盈彩,欄杆穿紗,地衣偏粉,藻井飛花。堂中胡姬赤足,舞伎繽紛,極盡婀娜之能事;更有歌伎、樂伎傍於旁側,仙樂嫋嫋、繞樑三匝、餘韻不絕。

身着朱、紫、青、綠的一衆恩客,各坐胡牀交椅,分列周圍。有的圍着壺門長案,就着茶湯酒漿、分食果餅酥烙;有的則鋪開茵席、單置小案,盤膝而坐,自飲自酌、自得其樂。

所有人目光都停在堂中舞伎身上,或垂涎三尺,或拍案叫好。卻無一人理會剛剛近來的楊、杜二人。

杜沙洲輕車熟路,引着楊朝夕、尋了處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當即便有眼尖的夥計、捧着兩盞烹好的茶湯,半跪在兩人面前。

楊朝夕正要擺手推辭,卻被杜沙洲按住道:“放案上罷!再篩兩碗‘石凍春’,添一盤魚膾、一盤炙羊肉來,佐料備多一些。”

說罷又摸出十枚銀鋌,放入那夥計搬空的木托盤中。那夥計早便熟稔,略一頷首,便退開了去,頃刻不見人影。

楊朝夕終究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瞪目咋舌道:“那穎娘何方神聖?擺的好大譜!連面還未見,便已擲出去一十四兩銀錢啦!”

杜沙洲卻似看怪物般、側頭盯着他道:“你難道不知?穎娘乃是這‘月漪樓’的花魁娘子!便說是豔冠洛陽城,也算不得誇張。若一十四兩銀子能見她一笑,今日便不算白來。倘若被她邀至雅舍、單獨敘話,更不知要羨煞多少旁人!嚯嚯嚯……”

楊朝夕只得撇撇嘴道:“不但不知,連這樓叫什麼、從前也是聞所未聞。不過小道下山,本是爲四處遊方,好印證書中所學。如何能將心思放在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上?”

杜沙洲連連搖頭:“果然年少淺薄,不識佳人之趣。”

楊朝夕卻不再理他。東張西望了一會,忽又將那膠皮面具取了出來,就案上沾了些酒水、重又敷在面頰,似是撞見了什麼相熟之人。

片晌後,酒肉皆已上齊。兩人一面觀舞、一面聽曲、一面大快朵頤,只覺人生在世,當真好不愜意!

歌罷諸聲盡,裙歇一色新。翠雲棲鳳鈿,香汗溼羅襟。

又不知過了多久,歌、舞、樂衆伎將一套舞曲演罷,便紛紛行禮退下。堂中衆人竟都丟下碗盞,直起身來,引頸顧盼。滿堂寂然無聲,似在期待什麼到來。

“呼——呼——”

一聲聲愈發粗重的呼吸聲,夾雜着吞嚥口水、揮袖抹汗的的聲音,一點點刺破這短促的寧靜。

“穎娘!是穎娘!”

不知誰突兀地叫了聲,原本波平如鏡的水面、登時騰起一重重驚濤駭浪!整個堂中一片鼎沸,每個恩客似都在宣泄心頭抑制不住的激動,歇斯底里,狀若癲狂!

楊朝夕隨着衆人、轉頭望去,只見月漪樓西北角的木樓梯上,緩緩走下一位女子。女子身姿頎秀,紫襦輕透,榴裙微皺,一道霓虹披帛、垂掛在玉頸臂彎間,被穿堂而過的薰風帶起,竟似仙子下凡!

待她蓮步款款、行至堂中,衆恩客只覺呼吸一窒,渾身氣血都向頭上涌來。接着便感到腳下一陣虛浮,如墜五里霧中,真真如夢似幻。

楊朝夕也是不由瞳孔驟縮:那女子明眸善睞、脣紅齒白、五官玲瓏、肌膚勝雪,一雙青碧環髻、梳飛在頭,宛如蝶翼。略嫌單薄的身段,卻有卓然之姿、傲人之色!

此女不是柳曉暮,卻又是何人?

“我勒乖乖來!這不是那柳姑娘麼?!!”

便連身側的杜沙洲,都忍不住一掌拍在案上,登時將幾根啃乾淨的羊腿骨、拍了個骨斷筋折。

楊朝夕早被驚得外焦裏嫩,久久說不出話來。呆愣了半晌,才發現這女子似乎和柳曉暮略有不同,一雙鳳眸剪水,暗藏瑩瑩碧波,當真媚而不妖、妖而不豔、豔而不俗……媚態與風姿相稱,竟似混然天成!

一時間連聲驚歎“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似柳曉暮這般清麗絕俗之人,竟還能再撞見個一模一樣的來!

那女子落落大方、立在樓堂中央,向衆客盈盈福禮道:“勞諸位郎君久候,穎娘惶恐萬分、先賠個不是!”

聲如嬌鶯啼囀,韻似巢燕吟謳。

原本已靜下的衆客,登時猶如炸開了鍋,爭先恐後喊着“無礙”“不妨事”“先給郎君奏一曲”之類的話語。

更有個鬚髮皆白的老客,激動得一口痰卡在喉間、登時昏厥過去。隨行的僕從也不敢聲張,忙取來帷帽遮了臉,悄悄擡出了“月漪樓”。

穎娘見衆客呼聲高漲、一時難平,登時低眉淺笑道:“蒙郎君擡愛,穎娘便獻醜一曲。”

話音落下,便有樂伎抱琴而來、安放在穎娘身前,又有一樂伎端着個月牙凳、擺在她身後。穎娘似習以爲常,翩然坐定。旋即十指觸弦,玉臂空懸,幽幽唱道:

“西北有高樓,上與浮雲齊。

交疏結綺窗,阿閣三重階

……

一彈再三嘆,慷慨有餘哀。

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

願爲雙鴻鵠,奮翅起高飛!”

歌聲漱玉,琴音絕塵。

似受歌中悲聲感染,一曲唱罷、衆人竟都陷入追憶之中。便似楊朝夕這等朝氣蓬勃的少年人,也忍不住暗自傷懷,不覺間滾下淚來。

穎娘似有所感,妙目往這邊淡淡瞥過、便又轉向了他處。待衆客心緒漸復,才秀眉微蹙、朱脣輕啓道:“能得諸位郎君如此青睞,穎娘委實誠惶誠恐。然穎娘畢竟肉體凡胎、未學過分身之法,不能叫每一位郎君都盡興而歸。故略備果餅薄茶,請諸位郎君應題作詩。或有新奇工巧者,穎娘……必不負郎君才學!”

穎娘說到“必不負郎君”時,也是頰飛雙暈、急忙垂下頭去。那不經意的嬌羞之態,卻愈發叫人血脈賁張、驚喜欲狂!

衆客聽罷,精神俱爲之一振,知道自己蹉跎半日、終於切入了正題。於是個個整衣擼袖、預備一展詩才,好博得美人芳心。

杜沙洲卻苦着臉、瞧向楊朝夕道:“這種咬文嚼字的把戲,也只有你們中土之人擅長,駝子只好湊個數了。”忽而轉念一想,又開顏笑道,“若楊兄弟僥倖奪魁,勿忘帶上駝子、去穎娘那雅舍逛上一逛,今日纔算是賺翻啦!”

這時,衆客裏一個身着紫袍、雙鬢微白的老者笑道:“在座不乏精於詩文的同僚,不知穎娘今日欲出什麼詩題?若是尋常五言七言,只恐難分高下啊!”

穎娘莞兒一笑、玉手輕拍,便有幾名舞伎搬來七八筒銀酒籌來。穎娘拈起一根,示以衆人道:

“穎娘想了個奇趣之法,便是以‘琴棋詩畫詩酒花,柴米油醬醋茶’十四字爲令。每位郎君抽取一支,以銀籌上墨字爲題、吟出一首寶塔詩來。不知諸位郎君、意下如何?”

衆客聽她說完,紛紛笑呼“妙極”。亦有自忖詩文平平者,難免垂頭喪氣,卻也不敢掃了旁人雅興。

於是在衆客鼓譟聲裏,穎娘才瞧了瞧手中銀籌,見下方端端正正貼了個“花”字。於是拿給衆人看罷,才語笑嫣然道:

“既然穎娘出了詩題,便打個樣兒來、拋磚引玉,好叫諸位郎君先指點一番!”

衆客皆笑道:“正該如此!”

穎娘再不說話。略一沉思,便擡眸清吟道:“有了!便是這般——

花,花。

院落,鄰家。

着萼蕊,近籬笆。

茅檐蘆舍,偎水傍涯。

林雀聲聲囀,山草離離發。

紅牽粉綴四圍,珠散玉落周匝。

枉託青鯉傳尺素,空流紅葉憶宮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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