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分裂的天命

35分裂的天命

“大師！我想學習上乘武學！”穆幾噗通跪倒在僧侶面前：“您能收我爲徒嗎！？”

——這既是衝動，也不是衝動。

自幼起，穆幾所孜孜追尋的，便是武學的巔峯，她曾無數次嚮往武俠小說中那些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蓋世奇俠，可現實是，那都是文藝的創作，是俗人的狂想，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夢。

而今，她看到這般活着的傳奇就站在自己面前，怎麼可能不心動？

我就是突然拜個師而已！

雖然我知道要他突然就收我爲徒，和做夢沒啥區別，可人沒有夢想，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技擊搏殺之道，機會稍縱即逝，只要有機會，就一定要抓住！

況且，現在自己身處輪迴世界，危機四伏，那些F2小隊的人看上去又不像什麼好人，抓住一切可能提升自己，有什麼問題嗎？

武道，就是自強不息！

僧侶看着拜倒在自己腳下的少年，一時間竟然愣了愣，然後啞然一笑。

他倒還毫不掩飾自己的慾望。

‘您能收我爲徒麼？’

和

‘您能教我真龍九變麼？’

有什麼區別？

僧侶眯了眯眼……錦衣衛中人，自然知道真龍九變是什麼東西。

他這話就和在路上隨便抓了個陌生人問你能不能給我黃金萬兩是一樣的道理，過於直白唐突，可換種想法……這倒還不扭捏做作。

世間武者，誰不想學真龍九變？

直接開口要，總比背地裏陰謀算計好。

“你想學什麼？”僧侶開口問。

此言一出，他的描述變了。

「阮翎風★★★★★★★★★」

「？？？？？」

「？？？？？」

東洋，阮姓，他是個南越人？

“我想學真龍九變！”

穆幾喜不自勝，從剛纔阮翎風說的那些話，可以得出一個簡單的答案：真龍九變，不是朱家宗室纔可以練！

“我說過了，你年齡太大，已經不適合練內氣，況且，真龍九變，你也學不了。”

“可您不也是……”

“我和你不一樣。”阮翎風說。

他頓了頓，又道：“今日那孩子，和你是什麼關係？你是公主府的人？”

穆幾知道，他這是在問詢自己的情況，也算是在……考驗我，我的回答將直接決定他對我的態度。

我該如何回答？

九星主角和十星主角之間沒有關係恐怕是不可能的。

那嬰兒是長公主的私生子，大明孽種，整個大明宗室都想要了他的命，可在他的描述中又有‘天命之子’、‘武學奇才’等等等等這一堆嚇人的描述。

從種種跡象看，阮翎風像是那孽種的師父？

那孽種本來就是朱家宗室血脈，練真龍九變的好料子，阮翎風救走了他，悉心培養，十八年後，無敵天才橫空出世——這，纔是主角！

所以阮翎風和那孽種，是一種善意的關係，我應該從這個角度去回答他的問題？

穆幾正欲開口，突然又頓住了。

她想起了阮翎風先前給那些埃蘭少年講的課。

她想起了自己這些時日來，在埃蘭的所見所聞。

武道，就是自強不息。

可習武是爲了什麼？

她想起了幼年時，因一場遊戲，父親罰自己跪了一夜的原因。

習武，是爲了止戈。

絕世武功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你要用絕世武功做什麼。

——如果我只回答了‘我對那孩子抱有善意’，恐怕不能滿足阮翎風的期待。

我……

我其實不用特意去揣摩他的立場，我只按照我的本心說就行。

“我是鎮藩司張總旗手下。”穆幾說。

“那孩子，是在執行任務時偶然碰上的。”

當下，穆幾把自己是如何進入地下，如何遇到那孩子，如何揹着他逃出來的過程完整的，不帶任何謊言的說了一遍。

他沒有撒謊，以輪迴世界的劇情身份，他就是張總旗門下，就是東廠的錦衣衛，就是在執行東廠的命令的過程中，遇上了那孩子。

“奶孃告訴了我他的身份，請求我將他不要把他交給東廠，我答應了她。”

“爲什麼？”阮翎風問，“你是大明天子的親兵，這是大明孽種，你理應把他帶回東廠，你這是叛國。”

“我沒有叛國，如果大明會被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孩童傾覆，那一定不是因爲這孩子，而是因爲……失了天命。”

這是在埃蘭待了這麼多天之後，穆幾心中的真情實感。

“但我也無力改變他的命運，我最多，也就只能把他送回長公主手裏，現在……您救走了他，這是他最好的結果。”

“爲什麼？我可是東洋人，你就不怕我有一天教會他真龍九變，與大明爲敵？”

“那又如何？您即便不教他，也會教別人。”穆幾看着阮翎風的眼睛，“所有民族都是偉大的民族，這是您說的，況且，您沒有殺我，反而還打算放我走，您放我走的原因，難道和我救他的原因不是一樣的嗎？”

以正合，以奇勝。

父親從小就告訴穆小姐，行正立端，自有神助，當時在茶攤前，認出這人是東洋來客時，穆幾其實很驚惶，因爲她不知道阮翎風的立場。

可阮翎風不僅沒有殺自己，還願意放自己走，這便已經表明了立場。

我不可能回去自己稟告我救下了孽種，還想把他送回總督府——這不找死嗎？

而他因爲我救下了孽種，願意放我生路。

究其根本，作爲一個來自四百年後的人，穆幾，根本不相信，一個學會了真龍九變的孽種，真能影響一個超級大國的命運。

“好，我明白了。”

阮翎風笑了笑：“你這少年倒是頗有俠義之心，很會詭辯，可你憑什麼讓我教你呢？我教了你，你願意離開錦衣衛，投我門下？”

這……

穆幾突然愣住了。

沒錯，她剛纔所說，皆是真情實感，但卻有一個很大的漏洞。

她是站在輪迴者的角度上說的，她根本就不效忠這個蒸汽大明。

可在阮翎風眼中，他是個‘心生惻隱放稚童一條生路的錦衣衛’，這是立場問題。

穆幾，畢竟還是個十七歲的小姑娘，她想簡單了。

投入阮翎風門下，便是不忠不義。

不投，他憑什麼教我？

“如果您讓我與大明爲敵，我……”穆幾咬了咬牙，“我便不能投您門下！”

“好！”

阮翎風哈哈大笑：“說得好！既然你不願投我門下，這真龍九變，自然不能教你，但你我也算有緣，我可傳你一套上乘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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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霞功★★★（能力）」

「描述：紫霞祕籍，入門初基。」

「匹配度：99%（穆幾）」

「特性-罡氣：功成‘罡氣’貫注全身，穿經過穴，周天行走，可閉穴，移穴，全身不畏刀槍，尖銳之物擊打，皆如觸敗絮，隔物傳功，反震可拋敵萬丈，炸碎臟腑，有開碎裂石之威。（輪迴者修習，極大提升全方位身體素質，獲得‘內力’。）」

「特性-先天之炁：紫霞功修至‘精通’，可淬先天之炁，對神祕類傷害產生高級抗性，修至‘化境’，可開啓‘先天功’兌換。」

…………

司空晦看完紫霞功的描述，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這小子賭得太大了，即便阮翎風當時留了你一命，但你後來和他的交流完全是在賭他是個好人，他只要心狠手辣一些，你必死無疑。”

“不過……這也算傻人有傻福，他欣賞你忠誠之餘也不失俠義，照他這性格，還好你沒有選真龍九變，要是選了……也罷，後來呢？你說他讓你幫他查泰山會？”

“後來，他傳了我紫霞功祕籍，問我願不願意幫他做一件事。”穆幾緩緩道，“我問他是什麼，他說幫他查一查泰山會的胡二爺。”

“我本來想先回麗痕酒館，因爲之前隊長他們接觸過泰山會，我也該把這兩天的事情彙報下……沒想到，就遇上了您。”

這事說來巧。

司空晦開啓A線後，需要和方敏籌接觸，協助他清剿西廠密探。

可他不敢直接去，因爲傑克張在聽到A線開啓的消息後，一定會在方敏籌身旁守株待兔，去了，就是自投羅網。

所以便在埃蘭鎮藩司府衙前等着——埃蘭鎮藩司府衙，就在三寶公公雕像下，鎮藩司、佛堂、供奉館，恰好呈個三角形排列。

他沒有等到傑克張，反而等到了從佛堂裏出來的穆幾。

古晟跟他說過，穆幾和他走得近，在唐組下去時，穆幾失蹤了。

思考一番後，他把穆幾拽進了附近的茶樓。

——不過這恐怕也不是巧合，埃蘭的這些支線任務是纏在一起的，你只要走到完成任務的路上，總會和別人相遇。

說了七八分鐘，穆幾終於把這幾天自己發生的事情給說完了。

“那您呢？司空大爺，您那一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有，您從哪兒弄的狗啊？”

穆幾作勢就想去摸摸司空晦的狗，讓後者一巴掌把手打開了。

“別碰，它脾氣不好，會咬人。”

這倒是個麻煩事，雖然這位小穆帶來了不少有價值的情報，但我不能放他回去。

我得想個什麼辦法，把他留在我身邊。

司空晦抽出紙筆，開始迅速書寫：

“穆幾，剛纔你說的，關於真龍九變的事情，再講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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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晟看着紙上的文字，眉頭皺得越來越緊。

不愧是司空老爺子，在各方情報彙總下，埃蘭諸多勢力間的關聯，他已經理出了一個可信度很高的猜測。

這是個很可怕的猜測，長公主在埃蘭十六年，她所做的所有事情，最好的可能性，是謀反。

而這一切，都得從真龍九變說起。

“穆幾從阮翎風那裏，得到了一條關於真龍九變的重要情報。”

“真龍九變，天命絕學，所謂的九變，是九種不同的武功，而這裏所說的‘武功’，並非拳腳兵刃一類的武俠式武功，更像是高級東方玄幻世界的功法。”

“其威力，可移山填海，所以大明宗室如此在意真龍九變確有道理，因爲修煉了真龍九變的人，是真正意義上的萬夫不擋。”

“而所謂的天命，在我的理解中，它應該是一種信仰，這便是真龍九變和別的武學最大不同的地方，它不是練氣，它練的，是信仰之力。”

“不是因爲朱家宗室是天命之族，所以得到了中土萬民的信奉，所以擁有了信仰之力，所以可以修習真龍九變。而是中土萬民信奉朱家宗室，所以他們擁有信仰之力，所以可以修習真龍九變，所以是天命之族。”

“換而言之，天命絕學就是信仰的力量，就是萬民的力量，只要某人擁有萬民的信奉，他就可以修習天命絕學——不一定是真龍九變。”

“用阮翎風的話說，這個世界上一直存在許多天命絕學，所謂的邪神之力，本質上也是信仰之力，而之所以今天，只有真龍九變才叫天命絕學，是因爲真龍九變擊敗了所有天命，不是因爲真龍九變最強所以大明橫掃天下，而是因爲大明橫掃天下，所以真龍九變最強。”

“——可今天大明的問題，不在真龍九變本身。”

“自洪武起，大明同一時代只有一人能練至第九變，這個人便是天子。”

“修習真龍九變的資質，與身負天命的強弱有關，雖然除天子之外，任何宗室之血都可修習到第八變，可這幾百年來，修習到八變者寥寥無幾。”

“通常來說，嫡皇血脈身負更多天命，擁有更好的資質，這便是天命之族中的天命之血。”

“誰是下一代天子，其實從修習真龍九變的資質便能看出，天子嫡皇子嗣衆多，可必有一人速度最快，這個人，便是天命之血中的天命之子。”

“洪武之後，天子本該是太子標。”

“可太子標突然病故，洪武也緊隨其後，太孫建文雖身負最強天命，可年紀尚幼，突然即位，來不及練成九變。”

“建文四年六月，永樂兵入金陵，篡建文帝位，奪取天命。”

“這個時候，朱家宗室的天命之血，本該變成永樂大帝的嫡皇血脈，事實上，永樂本人在奪取帝位之後，的確練成了第九變。”

“可自他之後，大明13帝中，再無一人練成第九變。”

“因爲建文帝沒死，他跑了，他這一支原天子血脈仍舊存在，永樂所奪走的，僅是建文一人的天命，所以他能練成第九變。”

“而在永樂死後，大明的天命，分裂了。”

“這個世界上同時存在兩個天命血脈，自然，也就不再產生天命之子。”

“所以沒有人再能練成第九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