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嶺瞬間警鈴大作,當機立斷拔腿就往回跑。
“怎麼了?”她大聲問陸勉。
“寒哥受傷了!”
“怎麼弄的?”
“飾演秦宴的男演員劉易下手沒個數,竹尖戳中了寒哥的肩膀,血染紅了大片河水,”陸勉要哭了,“傷的很深。”
左嶺拿着手機的手幾乎顫抖,等跑近,就瞧見河中間已經圍了大片人,衆人拖着中心焦點往岸邊走,寧導臉上鐵青,大叫“醫生呢?”,三五個人廠工搬來臨時支架,等着隨時將人往上擡。
左嶺顧不上還沒上岸,脫下鞋就下了水,踩着水就往人羣中去,身後陸勉在後面驚呼。
她一靠近,一眼就瞧見了面色頗爲痛苦的梁寒,他此刻被很多人擡着,整個右肩連同整個手臂,血肆無忌憚的往下淌,滴滴落在渾濁的河水裏,染紅了一條河道。
周邊有衆人焦急的指揮,“腳下有坑,往右走,來小心,小心。”
更有女演員隱隱啜泣的聲音,左嶺回頭,是梅吱,臉上掛滿了淚水,救生員拖着她跟着衆人慢慢靠岸。
她瞬間淚水涌上眼眶,看着那個脣角毫無血色的被河水浸泡的不成人樣,又被傷口折磨得痛苦不堪的面龐,淚水沒忍住,刷刷而落。
真沒骨氣。
她心裏這樣嘲諷自己。
梁寒當即被送往市人民醫院,隨即被推往手術室,傷口很深,需立即止血縫合,左嶺跑上跑下一陣忙。
下午三點,梁寒從手術室被推出,歷經近兩小時的手術縫合,他整個人無力的平躺在病牀上,麻藥還沒完全消退,他雙眼半闔,蒼白的脣色及汗溼的額發透露着被傷口折磨的精疲力竭,但即使這樣,他還是俊美的。
上天對有些人總是過分偏愛,他像一朵虛弱的水仙花,儘管被風雨抽打□□,但依然開的耀眼潔白,讓人心生憐憫。
左嶺凝望着他,一直將噴涌而出的酸澀往下壓。
藝人這個職業,拍戲過程受傷是司空見慣的事,她這兩年其實無論是面對周良筠還是其他藝人,這種場面,按理來說可以平靜面對。
但對象一轉,換做是他,酸楚與心疼遏制不住直往心裏敲。
一直就想哭。
左嶺給陸勉打了一聲招呼,出去外面平復一下心情,再在這裏呆着,她非得控制不住,眼淚止不住掉不可。
剛在外面座椅靠了兩分鐘,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走進,左嶺擡頭,梅吱跟她的工作人員匆匆忙忙往這邊趕。
她一愣,站起,“梅小姐。”
“左嶺。”梅吱快速走進她,原本緊蹙的神色稍稍平復些,“梁寒怎麼樣了?”
“手術剛結束,麻藥還沒完全退,謝謝關心。”
“嚴重嗎?”梅吱眼睛通紅,顯然被早上的一幕嚇着了,憂心忡忡的看着她。
“傷口有點深,應該要修養一陣了。”左嶺搓了搓臉,回。
梅吱眼睛裏又升起了水霧,有點懊悔,“對不起,都怪我。”
剛纔手術期間聽陸勉提過一嘴,今天這場衝突戲是劉易飾演的“秦宴”看到水中的相互“糾纏”的“張沫”和“周沉南”後產生誤會,認爲“張沫”背叛了他,和一直喜歡她的“周沉南”有染,於是,帶着竹竿就下了水,和“周沉南”在水中產生了肢體衝突。
本來前面拍的挺順的,誰知兩人衝突過程中,梅吱因爲制止靠的太近,劉易手中的竹竿沒個準頭眼看就要刺向她,梁寒歪了一下身子,右手隨意拉了一下她,結果,劉易手中的竹竿尖端直接刺進了梁寒的右肩,這才導致梁寒的重傷。
左嶺心裏其實挺矛盾的,作爲經紀人,其實她可以揮揮手,大方地說:“沒關係,這是意外,這情況是我們誰都不想看到的。”
可她此刻,卻怎麼也開不了口說原諒,梁寒讓她有了私心,就是不想大度的原諒傷害他的人,哪怕真的是一場意外。
“我可以進去看看梁寒嗎?”梅吱揉揉眼睛,長髮挽在腦後,此刻顯得楚楚可憐。
左嶺瞅了眼她身後的助理,點頭:“可以,但是不能進太多人,他還沒完全清醒,需要靜養。”
“就我一個人進,我就看看,不說話。”
左嶺讓開路,梅吱推門進入病房。
梅吱走後,左嶺情緒平復些也推門進入,陸勉等她一進去就把她拉到角落。
“怎麼了?”
“嶺姐,我發現……”他擠眉弄眼。
“什麼?”
“梅吱姐不會對寒哥有意思吧?”
她一愣,下意識反駁:“胡說什麼?”
“真的,不是胡說,”陸勉生怕左嶺不信,“嶺姐你是不知道,她剛纔一進來看到寒哥就哭,又不敢哭出聲,就一直憋着在我面前抽泣,眼睛都哭腫了,搞得寒哥像不會醒來了似的,不是對他有意思,何至於哭成這樣?”
左嶺回想梅吱離開時帶着墨鏡,她並沒有觀察到她走時的神色,一時無言。
陸勉接着說:“嶺姐這段時間你不在劇組不知道,下戲後梅吱姐隔三差五都藉着一些事來寒哥房間聊一會兒,不是還衣服就是討論劇本。”
左嶺霎時覺得不敢置信:“兩個人共處一室?”
陸勉連連擺手:“不不,我每次和梅吱姐助理都在。”
左嶺內心瞬間波瀾四伏,但還是維持着表面上的雲淡風輕,她小聲告誡陸勉:“不要隨意編排藝人的感情,尤其是女藝人,像梅吱這麼大的腕,處在事業黃金期,她或是團隊都不想沾染麻煩,我們也別湊上去。”
陸勉:“眼下不是我們湊上去啊,她自己湊上來的。”
左嶺眼一瞪:“別瞎說。”
陸勉吐吐舌。
身後有動靜,左嶺回頭,梁寒不知什麼時候醒了,可能是傷口太痛,他整個身子有點蜷縮,左手伸到牀頭櫃,想摸索什麼。
左嶺趕緊走向他,“找什麼?”
“……水。”他嗓子沙啞,艱難開口。
陸勉瞅着晚飯時間已到,打聲招呼就出去買飯。
左嶺捏着牙籤,蘸溼往梁寒脣上輕輕擦拭,“還不能直接喝水,先潤潤脣。”
梁寒此刻意識已完全清醒,右肩清晰的鈍痛似乎蔓延到全身,他張開眼睛,瞳孔一瞬不移的注視着面前的左嶺。
她很溫柔,無論是語言還是她的動作。
她在身邊總是讓梁寒有種熟悉的安全感,好像全世界所有人都離他而去,但只有她,會溫柔而堅定的站在他身後。
離得近了,視線聚焦,他也可以細細的打量她。
她的臉很小,可能還沒他的巴掌大,但五官卻很勻稱的分佈在她的臉上,皮膚很白,眼睛是小鹿的杏眼,半闔做事時總是很專注,脣是飽滿的,平時卻總抿着。
說實話,她真的很漂亮,是那種的耐看型的長相,越看越好看,他在心裏下定義。
“嚇着了吧?”梁寒開口。
左嶺將牙籤扔到垃圾桶,給梁寒掖了掖被角,承認又不想承認,回:“可別再來這一遭了,心臟承受力不好,經不得這麼折騰。”
右肩的傷口的鈍痛從四肢百骸散開,熟悉又陌生,讓梁寒冷汗就沒停過。
“作爲經紀人,之前沒見過藝人受傷?”他脣角扯出一抹笑。
“見過,但我的藝人受傷還沒到醫院住院手術縫合的地步。”
他逗她:“以後多經歷就習慣了。”
左嶺瞪他,脣又下意識抿着,像只生氣的貓咪。
梁寒頓時覺得心情好了,傷口此刻的疼痛都減少了幾分。
“我經常受傷。”他接着說。
左嶺瞳孔下意識長大,“拍戲嗎?”
“不全是,拍戲也沒拍多久。”
“怎麼弄的?”
梁寒艱難的換了一個姿勢,眉色一挑,漫不經心的說:“男人嘛,身上的傷疤總是帶着歲月的見證,多酷。”
左嶺撇撇脣,嘟嚷:“我可消受不起這種‘酷’。”
梁寒輕笑出聲。
左嶺抽出紙巾準備給他擦拭額角的汗水,紙巾滑過他高挺的鼻樑,深邃的眼角,慢慢往上延伸,她作勢要掀開他的髮梢,卻被他下意識躲開。
她一愣,“怎麼了?”
梁寒條件反射般的抗拒顯然讓她有點尷尬,左手半舉在空中,繼續也不是抽回也不是。是太過於親密了嗎?還是她越矩讓他不適?
她內心開始糾結。
“沒反應過來。”梁寒重新將他的頭移回來,眼神示意,繼續。
左嶺這才小心翼翼掀開他汗溼的額發,輕輕擦拭。
他不是抗拒她的碰觸,這很好。
梁寒的額頭很好看,光潔飽滿,但細看,左嶺看到了鼻樑正上方一道細細的刀疤印記,她停下,眼神掃了一眼已闔上雙目的梁寒,見他一臉坦蕩,想到他剛剛說的歲月的見證,還是將嘴裏想要問出的話吞了下去。
氣氛真的很好。
夕陽此刻悄悄鑽了進來,在窗邊的地板上毫不掩飾的勾勒着它的影子畫,映襯着原本菱白的病房染了一層餘暉的柔和與溫暖,風透着窗戶吹進來,掀起了幾本擱在牀頭書的頁腳,窗外有幾棵梧桐樹,鳥叫聲是不是傳進來,讓人心情平靜好多。
梁寒閉着眼,將睡不睡,靜靜的感受着一隻手溫柔着在他額角傾拭,他沒有覺得一點兒不適,相反,他很享受此刻的時光。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讓他內心消失良久的依戀發芽生根,逐漸貪婪起來。
“左嶺。”
“嗯?”
“你是不是對我下了藥?”
左嶺一愣,“什麼藥?”
“見到你,就睏意來襲的藥。”梁寒的聲音越來越輕。
左嶺輕笑一聲,“困了就睡吧。”
“你會一直在這兒嗎?”
“會,”左嶺收回手臂,輕聲說:“等你醒來,我們一起喫晚飯。”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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