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淨身出戶

唐家住在半山別墅區，出租車進不去，唐殷搖下車窗跟保安打了招呼後才進了小區。

看着出租車消失在視線內，剛剛放行的保安想了一會想起來唐殷是誰，一拍腦袋嘖了好幾聲，引得旁邊的同事側目，問道：“怎麼，剛剛過去那人認識啊？什麼來頭？”

那保安指了指最裏面的位置，示意：“住最裏面，你說什麼來頭。”

如果說半山別墅裏面住的都是有錢人，那麼最靠裏的住宅區，住的就是有錢人中的有錢人，畢竟人家的地段比外圍貴了好幾倍。

關於最裏層的住戶唐家，還有些八卦，那家因爲男主人出軌要鬧離婚的事情他們這些物業的人都有所耳聞，畢竟這種事情在富人區算得上十分常見，但唐家是鬧的最難看的。

女主人受不了刺激，救護車都來了幾回，鬧了一年多的時間，前段時間卻突然消停了，稍微一打聽才知道男主人被自己親兒子逼着把財產分了一半，自己帶着小情兒出去住去了。

這唐家的小少年，是個狠人。

夜風一起，想起記憶中少年狼一般的兇戾，保安甩了甩腦袋，不再多想。

這邊，唐殷剛下車就見家裏做飯的阿姨迎了出來。

李阿姨手在圍裙上擦了幾下，見他下了車，上前幾步笑道：“回來了？怎麼今天比前幾天玩了好一會呢。”

說着上下打量了唐殷好幾眼，迎着他走進來，看他臉上沒什麼傷痕，才微微鬆口氣。

她在唐家工作了好幾年，記憶中唐殷每次晚歸都是出去混去了，哪次回來多少都帶點傷，夫人和先生又是那樣冷冰冰的局面，每次家裏都鬧成一團。

眼看這學期轉了新學校唐殷變了個人似的，李阿姨心裏一邊欣慰，一邊又提着心，就怕這孩子只是幾分鐘熱度。

這才幾天呢，怎麼又開始晚歸了

唐殷換了鞋就見對方像是有話說但又顧及着什麼不敢開口似的，視線往自己書包瞟了好幾眼，像是裏面裝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當下明白對方在想什麼。

他無奈把書包遞過去，“沒逃學呢阿姨，今天該我值日，打掃完衛生纔回來的，午飯也沒怎麼喫，可累死我了。”

“你這孩子”見他書包鼓鼓囊囊的確實都裝的是新書，跟以前亂七八糟的不一樣，李阿姨總算鬆了口氣。

又聽見他說在學校做了值日，李阿姨簡直難以置信，這少爺一樣的孩子以前哪裏做過值日生這種事情呢？

還真是不一樣了。

“怎麼連飯也不喫？學習要緊也不能不喫飯嘛。”

她笑着絮絮叨叨，一邊招呼一邊往廚房走“行了，快去收拾一下下來喫飯，阿姨今天燉了排骨湯，正好給你好好補補。”

唐殷點頭，視線在客廳掃了一圈，隨後問道：“阿姨，我媽呢？”

廚房裏傳來回答聲：“太太在樓上休息呢”說着，李阿姨想起什麼，走出來小聲交代了兩句

“太太今天好像心情不好，出去逛街逛一半就回來了小殷你要不去看看？”

心情不好？

唐殷頓了頓，隨後往樓上走：“我去看看。”

李阿姨：“那行，你先上去，待會下來喫飯啊。”

看着少年人提着書包幾步跨上樓梯消失在二樓轉角，李阿姨欣慰的嘆了口氣。

小殷總算有了個學生的樣子，懂事了很多，這下夫人應該能放心了吧？

說句不該說的，這又不是舊時代，女人離了婚也不是什麼大事，哪能爲了這個一天天地心情不好。

分明是先生做的不地道，又不是太太做錯了，哪能茶飯不思的，讓親者痛仇着快呢？

好在現在這少年有了懂事的樣子，希望這當媽的看在兒子的份上能看開一些。

沒了丈夫，可好歹還有養了十幾年的兒子呢。

二樓聽不見樓下的熱鬧，唐殷到了主臥門口，門沒關嚴實，能看見母親背對着他坐在牀邊，手裏拿着什麼東西看的失神。

他站了一會兒，隨後避開一些，擡手敲門：“媽？”

門口突然出聲打斷了女人的失神，門沒關嚴實，聽出聲音是誰，她忙胡亂在眼前擦拭了幾下，放下手裏的東西打開了房門。

見自己兒子手裏拎着書包，像是剛上樓，她面上帶笑，看不出眼眶紅過的樣子。

“回來了？怎麼還揹着書包？”

殷月上前接過他的書包，二人往唐殷的房間走，她表現得若無其事，見房間內牀單皺了一些，上手整理了一下

還攔住了想幫忙的唐殷，語氣嗔怪：“行了，你媽我連這個都做不了嗎？”

唐殷笑：“哪能呢，我媽什麼都做得了。”

“少貧，一邊呆着去。”

殷月順手把地上掉的耳機撿回電腦桌上，一邊嫌棄：“你這寶貝房間不讓旁人多碰，好歹自己好好保持一下整潔呢？這東西東一個西一個，丟了你就高興了。”

唐殷不太喜歡別人多碰他房間的東西，畢竟他收集了一大堆的手辦和模型，很多都是珍藏版，碰壞了十分可惜；於是打掃衛生的時候他都會提前把東西鎖在櫃子裏，一進一出難免會有些雜亂。

看着殷月不像是十分傷神難以抑制的狀態，唐殷微微呼出一口氣，點頭回應。

“知道了。”

被嫌棄地退到門邊，唐殷靠在牆邊看着她不太熟練的動作，像是隨意找話題

問道：“您今天出門逛街了？”

殷月背對着他，語氣依舊正常：“對，媽想着開學了出門給你買幾件新衣服，都放你房間了，來看看怎麼樣？”

說着像是想起什麼高興的事情，忙把一堆購物袋拖出來，從裏面挑出許多外套和衛衣，顏色和款式都很常規，挑不出錯處。

但也談不上喜歡或者不喜歡。

殷月沒注意他的神情，興沖沖的拿出自己選得衣服在他身上比劃，唐殷見她高興，也沒阻止

“挺好的”他試了試新手錶，開口問道：“您一個人去的？怎麼沒約蔣阿姨跟劉阿姨她們？”

蔣阿姨和劉阿姨分別是蔣毅和程頌的媽媽，平日裏三人喝下午茶，出門旅遊什麼的幾乎都是一起，也是三位家長平日裏玩的好，所以唐殷跟蔣毅程頌才從小玩到大，關係親厚。

殷月聞言拍了他手臂一下，道：“你以爲你蔣阿姨她們天天閒的呀？她今天得陪你蔣叔叔參加宴會呢還能天天陪我逛街？”

唐殷笑着受了一下，也不爭辯，顯得有些好脾氣：“下次我陪您逛。”

“最好是，”殷月沒好氣，說着也露出笑，“到時候可別躲懶。”

難道見她兒子有孝心曉得陪親媽逛逛街。

唐殷視線掃了地下的一堆袋子，不經意似的問道：

“怎麼沒給自己買？”

地上的購物袋顯然都是些男裝品牌，以前殷月常買的牌子一個都沒看見，唐殷估計對方是沒去女裝區

“逛了一上午就有點累了，就回來了。”

殷月沒擡頭，幫他把手錶扣上，來回看了看，覺得自己選的還不錯；

繼續說道：“再說了，你媽我衣服那麼多，也不缺這幾件。”

這話倒是不假，殷月以前至少兩天出門逛一次街，沒有一次是空手而歸的，衣服能掛滿整整一面的牆壁，主臥的衣櫥都快掛不下。

她這麼說着，像是心裏的真實想法，但唐殷雖然一直低着頭，實際上餘光一直注意着她，所以沒錯過她說話間微怔的神情和細微的停頓。

剛剛他問起蔣阿姨的時候也是如此

殷月沒注意他的異常，把新衣服都理出來搭到牀上，想着等會叫人來收拾。

這才拉着人往門外走，神色間的怔忪消失的一乾二淨，像是不曾存在過。

“走吧，咱去喫飯去，李阿姨這排骨湯也太香了，我聞到都餓了。”

唐殷笑着點頭，帶上自己的臥室門，把人送到樓梯口，纔想起來什麼似的，站住腳步：“那您先下去，我去換件衣服。”

他身上還穿着去學校時候穿的衣服，一個下午出了點汗想來不太舒服，殷月沒多想，只交代他快點，隨後自己下樓去了。

看着人消失在轉角，唐殷面上笑意減退，腳步一轉進了主臥，走了兩步就看見牀上被半邊被角遮掩的東西。

是一張結婚照。

是他前不久親手扔在垃圾桶裏的那張

裝裱的玻璃已經碎成細片了，看着就扎手，爲什麼還要撿回來？

分明已經說了要放下的

唐殷說不清心裏什麼感覺，他靜靜站了一會，隨後走出了房間。

可能是還需要時間更多的時間

咔噠的關門聲，鎖住了所有情緒，下樓坐到餐桌上的時候，他已經收住了所有思緒。

夜晚的酒吧最爲熱鬧，即使包場的是一羣高中生也毫不怯場，耳朵邊全是桌球和酒杯的碰撞以及一陣壓過一陣的狂歡和嬉笑怒罵。

程頌在酒吧內轉了一圈，眉頭一直皺着，沒有想象中的如魚得水，反而不太適應。

也不知道徐強請的都是些什麼人，放眼看去沒幾個眼熟的，這會兒喝多了酒都原形畢露，什麼不堪入耳的話，不堪入目的舉動都做得出來，直看的人倒胃口。

程頌跟這些人玩不到一塊去，來時還興致勃勃，這回還真覺得不如就跟唐殷一樣回家打打遊戲有意思。

要不是給朋友面子不好讓對方掃興，他早就想走了。

沒什麼想玩的，掏了掏耳朵視線轉了一圈，來蔣毅這裏躲清靜，正好看到他給唐殷發消息的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