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喜歡林皎

林皎掛了電話走回客廳的時候，林秀玉剛好端着湯出來，林皎幫兩人盛飯。

“怎麼突然又不高興了？”

林秀玉有些奇怪，剛剛對答案說考得不錯，不是還挺高興的嗎？

“剛剛外婆給你打電話，我接了。”

林秀玉愣了一下，隨後點頭，問道：“是不是讓你清明節回去看看？我待會買個票，咱們明天下午回去，過完清明再回來怎麼樣？”

她說的熟練，彷彿思考過很多回，去過很多回，像是以前的清明就是這麼過的一樣。

其實才去過三回。

林皎扒了兩口飯，沒有擡頭，聲音悶悶的，“我不想去”

“怎麼了？”

她頭埋在碗裏，不知道是不敢還是不想，始終沒有擡頭，林秀玉看不見她的神情。

還是勸道：“總歸是過節，還是得回去看看吧？好不容易放假”

好不容易放假，應該回家陪陪家人？

林皎試了好幾下才把剛剛喫下去的東西嚥下，無數情緒哽在喉嚨，甚至吞嚥困難，她終於擡眼，看林秀玉略微擔憂，最終又移開視線。

嘴巴動了動，仍舊拒絕。

“我在電話裏說了不去。”

那些人不是她們的家人。

林秀玉下意識看向被扔在沙發上的手機，看向林皎的眼神裏帶着微微的不贊同，林皎恍若被刺了一下，她指甲陷進手心，用了狠勁。

嘴脣抿的很緊，仍然不鬆口：“我不會去的。”

但也沒泄憤似的說出‘你要去就自己去’這種話。

那個地方最好離她們遠遠的，誰都不要沾染到。

話音剛落，她覺得很不自在，因爲很久沒用過這麼直接的拒絕口吻，此刻聽起來就很讓人覺得冒犯和不懂事，林皎眼神閃了閃，不敢看此刻林秀玉是什麼表情。

“林皎”

她這麼一喚，林皎莫名鼻子一酸，眼眶微微發熱，她連忙放下筷子轉身進了房間。

鎖門聲咔噠一下，門內和門外彷彿兩個世界，徹底被隔絕。

林皎撲到被子裏腦袋左右蹭了蹭，再擡頭的時候眼裏只有一點水光，但眼角微紅。

她把半邊臉埋在手臂間，腦袋放空的同時，想聽聽外面什麼動靜，但最終什麼都沒聽到。

林秀玉獨自在餐桌上坐了一會，她視線放空，並沒有特意盯着那扇緊閉的房門，分明已經快入夏了，但此刻居然會讓人感覺有些冷。

少了一個人的活動軌跡，不算大的客廳內瞬間空蕩下來，日影不斷傾斜，伴隨着一道似有若無的嘆息，最終所有的情緒都被裹挾進黑暗。

唐家。

今早上阿姨洗衣服的時候從他兜裏掏出來一塊橡皮，問他還要不要，唐殷猶豫着還是把那塊受了點磨損的橡皮接了過來。

在手裏揉圓搓扁的同時，想起來蔣毅的話，那個李沐是二班的學習委員，以前經常考試坐在林皎後面，並且跟林皎傳過八卦。

可以確定的是，李沐喜歡林皎。

那林皎呢？應該不喜歡。

她眼裏只有學習。

可是一塊橡皮而已，她倒是因此多看了別人好久，人都回位置上了還要扭頭去說謝謝。

他手勁加重，在橡皮變形嚴重的過程中，唐殷鬼使神差，加了林皎的好友。

很快橡皮受不住力道被扳成兩截，唐殷回神的時候，面前已經是跟林皎的聊天界面了。

他手抖了一下，斷成兩半的連帶着被搓揉出的碎屑一起滾落到地上，徹底被忽視。

第一句話該說些什麼？

唐殷難得有些無措，在彈出的鍵盤上猶豫了一會兒，打出了個‘你好’,隨後自己都覺得自己傻x，又給刪掉了。

林皎要是問‘爲什麼加我’怎麼辦？這種問題要怎麼回答？

要不就問她有沒有對答案？就說找她討論題目？

唐殷覺得可行，但想了想又覺得但是兩個問句有點咄咄逼人的意思，於是找蔣毅跟程頌要了好幾套表情包，一邊皺眉一邊在嘗試一衆搞笑表情包裏面挑出幾個比較莊重，符合自己氣質的。

就這麼挑着，直到林皎不耐煩，發了一個問號。

從前都是他給別人單獨發一個問號，不太能體會到其中的微妙，現在終於體會到了。

純粹的疑惑以及淡淡的不耐煩。

唐殷指尖頓了一下，不小心誤觸，發出去了好幾個表情包，沒有一個是符合自己氣質的。

他連忙一個接一個地撤回，只是輕微有些手忙腳亂，到最後一個的時候已經超過兩分鐘了。

而對面則顯示在輸入中，唐殷不自覺屏息，但最終沒等到回覆。

快入夏了，花園裏的花基本上謝完了，滿地的落花最開始的幾天看起來還挺好看，但氧化過後就顯得有些破敗，殷月在花園忙了一上午，帶着請來的花匠把花園修建打理了一番，這回總算看着舒適了很多。

抱着殘存的最後幾束花插到客廳的花瓶中，殷月心情還算不錯，一回頭就見唐殷窩在沙發上盯着手機。

她叫了一聲，但唐殷沒給反應，還是盯着手機，顯然正在看什麼東西看的認真。

她走了過去，問道：“看什麼呢？”

把手機屏幕藏了一下，唐殷搖了搖頭，隨意扯了個藉口：“看月考試卷的答案。”

表情搞笑的熊貓像是在嘲笑他似的，唐殷避開殷月，木着臉把那張沒來得及撤回的表情包從聊天記錄裏面刪掉了。

這麼傻逼，怪不得別人不回消息。

沒注意他的小動作，聽見出了答案，殷月眼睛亮了亮，問道：“怎麼樣，估分了沒，覺得能考什麼名次？”

關了手機，唐殷興致缺缺，想了想答道：“正常發揮，沒錯多少。”

他沒有說名次，但殷月想了想他上次的好成績，估摸着正常發揮怎麼着也得是前三名的位置。

不過要是第一名最好。

殷月笑開，想起了什麼，交代道：“什麼時候能出成績？下次再發獎狀什麼的記得帶給我，可別半路給扔了。”

“您要那東西幹嘛。”

說着就想起上次發的那張幼兒園獎狀，回想起當日的尷尬，唐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不想再次經歷。好在這次就是個月考，應該不至於如此興師動衆。

不過他還是點頭，到時候讓殷月女士自己看成績表也是一樣的。

等殷月女士心滿意足地走開，唐殷仍舊靠在沙發裏面，點開圖冊，找到自己上次深夜剪裁配文的圖片，盯着那張自制的表情包出神。

所以到底爲什麼不回消息。

下午的時候蔣毅跟程頌坐着家裏的車到了唐家，剛下車就看見在前庭忙活着指揮傭人清理草坪得殷月女士。

與之前幾個月消沉陰鬱得女人不同，此刻得殷月一掃所有的負面情緒，忙前忙後看起來十分樂觀。

前後反差過大，程頌跟蔣毅二人對視一眼，不太敢輕舉妄動。

倒是旁邊的傭人看見兩人，跟殷月指了指，殷月轉過頭看見兩人站在原地，連忙招呼。

“阿毅和阿頌來了？站在這兒幹嘛呀？唐殷在樓上呢，上去找他玩去吧。”

說着放下手裏的東西帶着人往裏面走，邊走邊問：“晚上留下喫飯不？我讓李阿姨加兩個你們喜歡的菜。”

程頌緩過神來，拿出應付親媽的架勢，誇獎的話張口就來。

“謝謝殷阿姨，您真是越來越漂亮了，我們倆剛剛下車打眼一看還沒認出來，以爲走錯了呢。”

稱呼有些刺耳，但殷月沒有表現出來，仍舊笑得開懷，到了客廳把人往樓上指，隨後準備去廚房交代。

“就你會貧，難怪你媽說你不着調，行了行了，上去玩吧。”

“得嘞。”

到了二樓，唐殷在房間調試設備，二人靠在門邊看着，程頌隨意開口，有些好奇

問道：“剛剛看見阿姨了，她氣色真好，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好事了？”

唐殷忙着翻找東西，聞言頓了頓，回想起來好像最近他媽心情確實一直在良好水平，做什麼事兒都帶着笑。

“她最近心情確實不錯。”

估計是因爲他考試考得好？

唐殷也琢磨不出原因，沒怎麼放在心上，心情好了總歸是件好事兒。

蔣毅白了還欲追問追問的程頌一眼，把人嘴巴捂住。

“心情好就是心情好，非得要有什麼好事兒？”

不過他還是把剛剛殷月被叫到殷阿姨時臉色微僵看在了眼裏，不過也就只是當作稱呼突然改變，殷月有些不適應罷了。

畢竟以前都是叫唐阿姨，突然改口倒像是提醒對方過往的糟心事一般。

暗罵程頌沒情商，蔣毅拉着憨貨往地上一坐，唐殷開門接過傭人端上來的飲料，三人就這飲料和零食，盤腿在地上就開始打遊戲。

“靠，你死的也太早了吧？蔣毅你個菜狗！”

目睹蔣毅被一槍爆頭，程頌先是毫不同情的嘲笑，在發現自己的位置也被暴露之後又是一陣猛噴。

蔣毅不甘示弱，邊罵看着他在地圖裏胡亂逃竄，順勢往地上一躺，眼裏裝進了一片星海。

天花板上的綴上了一幅星空圖，不僅如此，牆壁四周也換了顏色，從頭頂到腳下是藏藍到湛藍的漸變過渡。

蔣毅四處看了看，覺出幾新鮮，讚道：“老大你這天花板弄的不錯欸，挺漂亮的。”

程頌抽空擡頭看了一眼，一心二用，也覺得稀奇：“哪搞來的？這得是畫的吧？不過殷哥你什麼時候喜歡這種風格了？”

以前不都是黑白灰經典搭配嗎？暗沉沉的跟吸血鬼的住處似的。

這風格變得也太快了。

搭在鍵盤上的手指一刻不停，唐殷隨口敷衍，顯然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就你事多。”

“你這麼走路是嫌死得不夠快？”

程頌端着槍在空曠無垠的地段上橫衝直撞，真要有敵人，指定一狙一個準。

說着，程頌就被不知道打哪來的槍聲嚇了一跳，連忙專心起來，二人投入戰鬥，蔣毅盯着頭頂的星空出神。

怎麼看怎麼覺得好像在哪見過。

往嘴裏塞了好幾塊西瓜，蔣毅嚼了兩下腦子靈光一閃，想到了什麼，動作迅猛差點噎到自己，猛渴了好幾下。

唐殷抽空看了他一眼，語氣涼涼：“要是敢把東西吐到地上我不介意撿起來再餵你。”

顯然不像是在開玩笑。

蔣毅訕訕抱過垃圾桶以防萬一，等終於咳完才從包裏摸出自己的手機，沒忘記驗證自己的猜想。

蔣毅與林皎是好友，他點開林皎的個人主頁，果不其然，那張主頁背景圖跟此刻天花板有異曲同工之妙。

甚至可能根本就是一張圖吧？

他突然開口：“殷哥，你有林同學的聯繫方式吧？”

唐殷擡眼看他：“幹什麼？”

沒有正面回答，肯定有貓膩，他說話的時候蔣毅一直觀察他的動作，發現對方搭在鍵盤上的手停了一瞬。

“就隨便問問。”

蔣毅扯出一抹笑，唐殷橫了他一眼隨後在程頌的呼救聲中轉回了注意力。

等人轉回去，蔣毅視線落到手機上又落到天花板上，來來回回好幾遍，又想起前幾天說起班上學委跟林皎的八卦時，唐殷莫名危險的臉色

蔣毅覺得自己發現了真相。

他們老大，不會是喜歡林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