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角落靠窗的位置一向是班上同學關注的重點，不爲其他，只因那邊空間的兩位主人公即使一言不發，也自稱一片獨屬於偶像劇的境界，讓人看了不自覺會心一笑。

講臺上領讀的路栩栩將二人的互動收入眼中，跟其他人一樣忍俊不禁，但轉眼不知想到了什麼，盯着英語課本的眼眸閃過一絲黯淡。

藝術節的餘熱隨着時間的推移逐漸淡去，僅僅只是持續了不到一週的時間，瀰漫的熱情和荷爾蒙迅速被頻頻提起的期中考試所取代，再也沒人會偷偷靠近詢問她跟唐殷到底是不是互相喜歡，也沒有人打聽她跟藝術節上面的合奏搭檔有沒有進一步發展的意向。

本該慶幸和鬆快的神經，卻遲遲沒辦法恢復到以往的鬆弛。

她開始頻頻地，以比以往更要密集的頻率，不斷的從各個渠道打聽之前學校的消息，最終聯繫上了幾個之前說過幾句話，算得上認識的同班同學。

還不等她旁敲側擊打聽的時候，對方就已經掩蓋不住好奇和八卦的心思，主動透露了她想知道事情。

“還以爲你跟穆淮能走到一起呢，沒想到他現在喜歡上別人了。”

後面說了什麼她已經記不清了，腦海裏嗡的一下，短暫空白之後充斥着尖銳的轟鳴聲。

理智全失同時，澎湃的情緒迅速涌上泉口，噴薄而出，難以抑制。

衝動之下，路栩栩撥通了熟記於心的那個號碼，雖然只有幾秒的等待時間，但也足夠焦灼又難耐。

接通後那邊傳來稍顯沙啞的少年聲，路栩栩能聽出來他含糊聲音裏的不耐和煩躁。

其實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衝動過後只剩下茫然無措，以及滲到心底的怯懦。無論是質問還是問候，她似乎都缺了點資格，也沒有站的住腳的立場。

在眼眶微紅的瞬間，她掛掉了電話。

……

即將到來的期中考試對精益求精分分必爭的學霸學神來說是長久的提神利器，每到考試前面的幾周，都是區分學霸和學渣最容易的時候。

挑個下午的課時站在窗邊打眼一看，還能保持清醒跟上老師節奏的，絕大部分都是學霸，偶有幾個奮力掙扎的好苗子，但大多都是屈服於生理睏意的鹹魚。

對於一班學習鏈最底端的李鯉來說，即使是期中考試，也只能讓她保持一個下午的清醒，隨後神經就會習慣性地自然鬆弛。

用李鯉媽媽的話來說，就是典型的三分鐘熱度。

雄心勃勃地制定好了學習計劃，可在第一個計劃實行的下午，本該複習物理錯題的時間內，她的注意力輕易地被空氣中瀰漫的濃香勾了去。

並且一去不返。

所以說學校附近爲什麼要開小喫街？這很影響學生的學習效率的誒！有沒有人管一管啊？有沒有天理了啊？有沒有人給她帶一份啊？

餓到頭暈眼花看不清題目，李鯉嘆了口氣，放過自己也放過物理，直接開擺。

趴在桌上無所事事，想靠發呆抵抗飢餓，視線隨意之間，就注意到路栩栩的心神不寧。

她在無意識地發呆，而且不止一次，李鯉回想了一下，發現她這一週都不太對勁。

探頭一看，果然，她手邊的草稿紙滿滿當當，但都不是什麼演算痕跡，而是毫無頭緒的亂塗亂畫，顯示着主人亂糟糟的內心世界。

再一回頭，看見林皎低着頭在翻書，雖然看着很認真，但李鯉還是察覺到了異常。

她在翻的居然是數學書。

衆所周知，五中課堂最用不上的書除了計算機，就是數學課本，連她都不看的書，李鯉不認爲林皎這個水平的學神能從上面獲得些什麼嶄新的知識。

而且，誰家看書十分鐘過去了不見翻頁不見動筆的。

盯梢盯得眼睛疼，李鯉坐會桌子上繼續趴着，一邊爲這兩位費心費神，自覺自己十七歲的花齡，卻操着七十歲老母親的心。

一個兩個的，怎麼了這是？

……

因爲小喫街的複合濃香，李鯉滿腦子的臭豆腐，燒烤，炸串，雞排……以至於課是半點沒聽進去，好在是在講解習題而不是新課，到時候可以課後努力一下不至於拖進度。

放學的鈴聲一響，抑制不住的飢餓之魂得到釋放，她幾乎就要拔腿往校外跑，還是出於對兩位好友的擔心，生生拽住了她已經有自主意識的雙腿。

她倒是想去問問，但轉念一想又放棄了。

兩人願意說的話早就說了哪裏至於自己在那裏心神不寧，既然沒主動說起，想來是不合適說給人聽的，還是等她們願意說的時候再說。

問是不能去問的，但是外面去走走散散心還是必要的，再喫點好喫的，說不定就食到病除了呢？

計劃通！

“等等，先別走！”

路栩栩：“啊？”

腳步一轉拽住了魂不守舍的路栩栩，李鯉拉着人去找林皎，等三人正式會晤，三雙手被迫疊在一起，她這才強硬又不失興奮地宣佈。

“咱們去小喫街打卡吧？”

林皎皺眉：“今天？”

路栩栩驚訝：“現在？”

見二人似有異議，李鯉眉毛一揚，語氣不容置疑：“就今天，就現在。”

“你們倆別想拒絕我啊，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今天根本沒有什麼可以拒絕我的藉口。”

所以說太熟了也不太好搞。

跟路栩栩對視一眼，兩人都在對方眼裏看到了無奈，眼看李鯉臉又要垮下來，林皎嘆着氣笑出聲

只能妥協：“行行行，我去還不行嗎？”

“我也去。”

“這還差不多。”

想着待會要邂逅的美食，李鯉眉梢染上喜色，但是還不忘教導自己不懂生活的兩個朋友。

“你們倆就該跟我學一下，多出去喫點好喫的看點好看的，整天愁眉苦臉的做什麼？長得漂亮也不能這麼任性嘛！”

林皎應和着點頭，突然醒悟了爲什麼林女士這麼喜歡李鯉，大概是因爲這兩人及時行樂的生活態度，在某些角度如出一轍。

她表情誇張，人還沒走的小喫街街口，就已經靠着鼻子給各種美食定了位，給二人打賭什麼東西在哪個位置，信誓旦旦的模樣逗的人忍俊不禁。

插科打諢之間，之前的思慮和黯然不知不覺就被消磨光了，再對視時，林皎跟路栩栩都輕鬆了許多，再加上美食的誘惑，不由自主地跟着節奏沉浸到了喫喝玩樂的氛圍裏。

本以爲只是多了幾個賣小喫的攤子，但實際接近了小喫街，三人才體會到了什麼纔是小喫街該有的規模，從街口往裏延伸的，是數不清的小喫種類以及摩肩擦踵的浩蕩人羣。

林皎嘶地一聲：“這…未免有點人太多了吧？”

路栩栩：“好像，是有點多。”

情況有所出入，李鯉原本以爲可以輕鬆閒適地悠然逛街，這下見到了真場面，立馬意識到了待會可能爆發的排隊浪潮和人擠人的亂象。

爲了避免兩個夥伴打退堂鼓，她攥緊了交握的手，趁着人流還不算密集拉着人就衝進了美食與人流之中。

猝不及防被拉着狂跑一通，等停下來的時候已經是避無可避地與人接觸，被李鯉這麼一搞，退堂鼓是打不出來了，只能硬着頭皮上。

好在這些喫的看起來是真的不錯，應該足以慰藉排隊的辛苦。

林皎跟路栩栩乾脆放棄掙扎，三人沒法並肩走，李鯉自告奮勇走在前面開路，也順便搜捕自己心儀的美食。

只是走了沒一會兒就邁不開步子了，林皎擡頭一看，頓時明白了。

畢竟左邊是雞排，右邊是奶茶，中間是炸串。

確實容易邁不開步子。

路栩栩也明白了，一時決定不了，所以詢問其他人的意見：“咱們先喫什麼？”

三處都排着長隊，先排哪一個確實值得再三思慮，究竟是奶茶還是炸串或者是雞排？

林皎遲疑：“這個先就用的很微妙。”

李鯉皺眉：“是個難以抉擇的問題。”

三人對視半晌，最終用眼神達成了一致。

“來來來，老規矩，剪刀石頭布，贏的人先選！”

三隻手伸到一塊，路栩栩贏得先機，看了一下暫時拋棄了友誼，果斷選擇了隊伍較少的奶茶店，李鯉次之，心安理得地排進了雞排的隊伍。

被迫排進了浩浩蕩蕩的炸串隊伍，林皎還在思慮爲何今天的運氣格外之差，分明平時自己都是贏的那一方，怎麼今天連李鯉這個倒黴蛋都沒贏過？

難道是跟唐殷吵架的緣故？

思緒飄遠了，林皎咬了咬嘴脣喚回神智，免得被糟心事兒影響了心情，還是美食要緊！

三人分別排進了不同的隊伍，人羣接踵而來又擁擠而去，來去之間，逐漸看不清對方的輪廓，再一轉眼，連熟悉的衣角也找不見蹤影了。

路栩栩拎着三人的奶茶好不容易擠出了排隊的地方，擡眼四處找了找，還是沒能找到林皎跟李鯉的位置，甚至連她們的隊伍排到哪裏都分不清楚了。

無奈之下，她只能退出人羣，準備找個空曠一點地方再給二人發消息匯合，只是在逆着人羣走實在是個苦差事，手裏還拎着份量不小的奶茶，爲了不被人羣擠掉，她只能把奶茶小心地兩手抱在懷裏，因此走路的時候難免分心。

猝不及防被什麼東西帶着往後倒了一下，路栩栩重心不穩，腳下一個趔趄，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眼見就要狠狠地摔倒在地，卻突然好像被人摟着腰扶了一把，帶着她站直了身體。

站穩之後，路栩栩向後看去，視線之內是一張張陌生而模糊的面孔。

以及匆匆離去的半截背影。

她愣了愣，隨後條件反射般，逆着洶涌的人流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