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親吻

羅歲言足足怔了兩三分鐘才顫顫巍巍地說：“你……我……”

只可惜，“你你我我”了好半天也沒蹦出一句完整的話。

楚堯拿起一旁的銀邊眼鏡戴上，沒有說話，嘴角卻一直帶着淡淡的笑意。

羅歲言抿了抿嘴脣，揪緊雪白的牀單，抱着破釜沉舟的決心問道：“我要是表白了……那你……會答應嗎？”

“你真的喜歡我嗎？”楚堯伸出手，輕輕摸了摸羅歲言的頭髮。

“當然……”羅歲言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點頭，“很喜歡。”

“可是人不能太貪心，”楚堯低聲說道，“你提出了兩個問題，而我只能答應一個，所以，想好了再問。”

什麼意思？

羅歲言眼皮輕顫，陡然有種不辨方向的眩暈感。

女朋友和助理，這兩個身份，只能選一個？

是這樣嗎？

所以，楚堯把主動權交給了她，對嗎？

羅歲言感覺到腎上腺素正在身體裏急速奔流，每一顆細胞都在震顫。

可是，可是她還沒有準備好……算了，來不及了，管他趁熱打鐵還是趁火打劫，先打了再說。

鬆開手指，羅歲言挪動早已痠麻的腳腕，改爲半蹲半跪的姿勢，輕輕握住楚堯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道：“楚老師……不，楚堯，你……願意做我的男朋友嗎？”

纖細的手指微微發抖，指尖冰涼，楚堯笑了下，反手握住她的手，攏在掌心，“想好了？”

“想好了。”羅歲言緊張到嗓音沙啞，語氣卻無比堅決。

“好吧，”楚堯打開她的手掌，變作十指緊握的姿勢，用力扣緊，“我答應了。”

羅歲言仰視着楚堯，與他目光相接，不動，也不說話，心臟瘋狂跳動，呼吸微弱混亂，紅潤從頰邊一直蔓延到眼角。

右手扎着針，楚堯用左手將羅歲言拽到身前，低頭注視着她，鼻尖輕輕碰在她額頭，低語道：“在想什麼？”

炙熱的呼吸遊動在脖頸處，楚堯聽到身前傳來一道微弱的聲音——

“我想親你。”

頓了頓，又急急忙忙改了口：“會不會太快了，要不還是算……”

後面的話羅歲言沒說出來，因爲氣息被堵住了……

晚上九點，錢小冉提着水果回到家，開門時瞧見客廳裏一片漆黑，以爲羅歲言加班還沒回來。

打開燈，卻發現羅歲言正抱着膝蓋窩在沙發裏，一臉魔怔了的表情。

“你怎麼啦？”錢小冉放下手裏的袋子匆匆跑過去，見她臉頰通紅，雙眼發直，忍不住在她腦門上摸了一把，“病了？”。

羅歲言搖搖頭，甩掉錢小冉的手，坐正身體，對着她極其嚴肅地說：“我要跟你說件事情。”

錢小冉被她這幅正兒八經的神情嚇住了，點頭道：“行，你說，我做好心理準備了。”

“以後……”羅歲言頓了一下，“我們就不是朋友了。”

“啊？發生什麼了？”錢小冉急了，差點從沙發上蹦起來，“怎麼就要絕交了？”

羅歲言一把拉住她的肩膀，將人摁下，緩緩吐出後半句話：“我們即將成爲一家人。”

沉默了幾秒鐘，錢小冉“嗷嗚”一聲，起身將羅歲言壓在沙發上，在她腰上狠狠掐了幾下，“嚇死我了！”

嘻嘻哈哈鬧騰了好半天，兩個人氣喘吁吁地從沙發上爬起來，各自整理蓬亂的頭髮，錢小冉氣不過，光着腳又踹了羅歲言一下，“你表白成功，偷偷高興就行了，還非得折磨我一遭，太壞了！”

羅歲言靠在沙發扶手上，捂着肚子笑，“讓你感同身受地體會一下我今天的大起大落。”

閨蜜之間沒有祕密，錢小冉一邊喫着洗好的車釐子，一邊詳細“拷問”了羅歲言。

拷問結束後，她抽出紙巾擦擦手，疑惑道：“那你晚上怎麼又回來了？”

“不回來我住哪兒啊？”羅歲言咬着塊菠蘿問。

“你就住醫院啊，陪牀嘛……”錢小冉壞笑着擠了擠眼睛。

“不不不，”羅歲言好不容易恢復正常的臉色“蹭”地又紅了，“沒到那一步。”

……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清晨的鬧鈴設置成了鳥叫聲，羅歲言昏沉着腦袋爬起來，摸到牀頭的手機，隨手按掉。

不是想睡懶覺，實在是起不來。

連續一個星期了，每天晚上只要一合上雙眼，眼前就跟放電影似的，將那天經歷的畫面完整播放，而且自帶慢速重播功能，一遍遍反覆回放。

雪白的天花板、淺藍色的窗簾、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扶在後背的手掌、脣齒間的溫熱、柔軟的觸感、紊亂的呼吸聲與心跳聲……

不知是仰頭太久，還是過度缺氧造成的頭暈目眩……

畫面中的一切朦朧而美好，如同最唯美浪漫的文藝片，本來一切還可以更美好，然而……都怪那雙不爭氣的腿，如果不是當時她的雙腿軟得撐不住，文藝片也不會瞬間切換爲喜劇片……

下午六點剛過，羅歲言接到了楚堯的電話，問她在做什麼。

“我在麓大這邊，指導沙盤室的佈置。”明明隔着電話，她卻不受控制地紅了耳朵。

“晚上有事嗎？”楚堯問。

“沒事，怎麼了？”

“二十分鐘後來接你。”

“好。”

掛上電話，羅歲言捂住臉頰，鼓着腮幫子舒了一口氣。

已經正式在一起一個星期了，她還是不太適應這個新的身份，每次接到楚堯的電話仍會習慣性地緊張。

上週表白成功，兩人確認戀愛關係，她自然不能再做楚堯的助理了，恰逢麓大的心理諮詢室建設提上日程，就順勢接手了這邊的工作。

從企劃書到表白，再到原助理迴歸、諮詢室建設，各個流程銜接得無比順暢，曾讓羅歲言產生過一切都在計劃之中的錯覺。

掛上電話，收拾完一堆圖紙，羅歲言跟工人道別，從教室慢悠悠地散步到學校大門口，還沒停住腳步，黑色轎車就迎面駛來，停在了她身旁。

坐上副駕駛，羅歲言將圖紙放在腿上，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問道：“我們去哪裏？”

最近忙着準備職業資格考試，他們兩個人還沒有好好地正式約過會，從接完楚堯的電話，她就開始期待了。

楚堯轉動方向盤，淡淡地說：“我家。”

羅歲言膝蓋猛地一抖，圖紙順着腿面全部滑到了腳底下，她沒空去理會，第一反應是解開安全帶就要往外跑。

楚堯一手穩穩抓着方向盤，一手按住羅歲言，聲音帶着笑意，“幹什麼去？”

“這太突然了……”羅歲言臉都急紅了，“怎麼不早說？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不需要任何準備，”楚堯看着前面路況，柔聲安撫道，“跟着我就行了。”

“我起碼得換身衣服吧。”爲了方便來回跑動，她今天穿了牛仔褲運動鞋，哪裏像要見家長，分明就是去散步的。

楚堯在亮起紅燈的路口停下，認認真真地打量了羅歲言一番，誠懇評價道：“這樣就很好，很自然。”

眼見逃跑無望，羅歲言只好認命，打開車上的化妝鏡，反覆檢查有沒有裝扮不合適的地方。

車子在路上開了四十多分鐘，隨後進入一片安保嚴格的別墅區。

大門自動打開，車子直接停進車庫，楚堯下車繞到後備箱，取出準備好的禮盒提在手中。

羅歲言顧忌他手上有傷，急忙接了過來。

估計是聽到了聲響，門口候着一位阿姨，看到羅歲言先是微微驚訝，轉而一喜，熱情地迎上來，一邊遞上拖鞋，一邊低聲對楚堯說：“先生在餐廳。”

長方形的餐桌可以同時坐下十多個人，但是此刻只坐了兩個人，看起來寬敞得有些過分。

坐在主位的是楚堯的父親楚漢宏，旁邊是楚明誠的母親徐莉。

沒有看到楚明誠，多少讓羅歲言鬆了口氣。

“爸，徐姨。”楚堯打了個招呼，拉開椅子帶着羅歲言在桌子對面坐下。

明明是在自己家裏，他卻戴上了慣常使用的那張面具，溫和而疏離。

“叔叔好，阿姨好。”羅歲言放下禮盒，乖巧地點頭問好。她抗壓能力極強，無論心裏多麼緊張惶恐，表面上都能做到有禮有節、落落大方。

“你好，是叫阿言，我沒記錯吧？”徐莉大概五十多歲，保養得宜，氣質優雅，相較於楚漢宏臉上明顯的詫異，她表現得更加親切自然。

在楚明誠和錢小冉的訂婚宴上他們見過，也知道羅歲言是錢小冉的閨蜜。可是，今天她被楚堯帶到家裏來，身份明顯就不同了。

“你跟小堯是同事？”徐莉微笑着問道，“我記得上次訂婚宴上，聽小冉說起過。”

“嗯，我是楚老師的助理，不過現在已經不是了……”羅歲言說到一半停住了，下意識地看了楚堯一眼。

楚堯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坦然道：“現在是我的女朋友。”

“開飯了嗎？怎麼都不等我？”

樓梯處傳來腳步聲，緊接着，楚明誠穿着一身家居服踏進了餐廳。

羅歲言埋下頭，心道一聲：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