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巨大的落地鏡前,看着身穿復古蕾絲婚紗的自己,錢小冉臉上閃過一剎那的悵然。
禮服店的店員們圍上來幫她整理裙襬,收拾造型。
幼稚活潑的丸子頭被拆掉,改作優雅高貴的氣質捲髮,踩上高跟鞋,化上精緻的妝容,鏡中人的模樣越來越陌生,錢小冉有些不舒服,微微皺了下眉,“好了,就定這款,你們趕緊量尺寸吧。”
“我們爲錢小姐準備了十套婚紗和十套禮服,不用都試試嗎?”一個店員好心提醒道。
“不用了,我選擇困難症,看多了容易心煩,”錢小冉隨手一指,“禮服就定那個收腰的。”
那是一件奶油白的真絲長裙,在耀眼的水晶燈下熠熠生輝。
楚明誠剛從換衣間出來,聞言順着她的手指看過去,猶豫一瞬,將身上的深藍色西裝脫了下來,對店員交待:“把我的西裝換成同色系。”
錢小冉沒看他,仿若那個男人只是個毫無存在感的背景板。
店員們在背後彼此對視,用眼神暗暗八卦。
她們見過不少準新人來定製禮服,有人激動有人興奮,也有兩人意見不合吵起來的,卻沒見過如此敷衍冷淡的兩口子,不像是要結婚,倒像是要去開會。
“這件裙子的顏色有些特別,您的婚禮場地是在戶外,色差可能會更加明顯,因此我們建議您穿上它到外面大廳再確認一下。”這兩位是貴賓客戶,店員十分謹慎。
錢小冉忍着不耐煩,換上禮服,完成任務般快步走到外面大廳,站在落地玻璃前查看正常光線下的禮服顏色。
楚明誠換好衣服,跟着走了出去。
一擡眼,卻看到錢小冉正拎着裙襬站在玻璃前,失神地望着外面。
不到十米的距離,一門之隔的臺階下面,站着一個身穿白色襯衣的年輕男子,漆黑短髮遮不住他的眉眼,情緒也無所遁形,暴露在春末夏初燦爛的日光下。
“星澤……”錢小冉微微張口,無聲地念出一個名字。
身上的真絲裙子突然間變得莫名扎人,渾身刺癢,一刻也不能忍受,錢小冉慌亂地回身,要去換衣間脫掉它。
腳步剛動,身後伸過來一雙手臂,緊緊攬住了她的肩膀,讓她動彈不得。
擡頭對上楚明誠幽暗的褐色眼眸,錢小冉一個愣神的工夫,再回頭時,門外人已經走遠了,只留下一個寂寥的背影。
“楚明誠。”錢小冉突然連名帶姓地叫他。
楚明誠鬆開手退到一旁,一臉無辜地問:“怎麼了?”
“你之前說,最多五年時間,等你拿到公司控制權後,就會跟我離婚,還記得嗎?”
臉色驟然變得陰鬱,楚明誠許久沒有說話,在錢小冉的逼視下,咬牙吐出兩個字:“記得。”
“那就好。”錢小冉肩膀一鬆,低頭提起裙襬,大步走進了後面換衣間。
楚明誠擡步跟過去,站在門口,低聲說道:“韋星澤……是這個名字,沒錯吧?”
“哐!”試衣間裏傳來一聲巨響,像是高跟鞋砸在地板上的聲音。
幾秒鐘後,錢小冉穿着自己的衣服光腳跑出來,瞪着一雙杏眼怒視楚明誠,“你想幹嘛?”
“隨口一說而已,”楚明誠穿不慣正裝,當着錢小冉的面脫下西裝襯衣,露出勁瘦肌肉,“就算是公司合作,提前也會做做背景調查,我們都要結婚了,彼此坦誠一點或許會更好。”
“沒必要!我的事情跟你沒關係。”錢小冉之前還對這個合作對象抱有一絲好感,但是生日會上的事情徹底打破了她的幻想,這就是一個利益至上的商人,他活該永遠孤獨。
越想越氣,錢小冉踮起腳尖怒衝衝地衝楚明誠喊道:“阿言可以跟你和解,但是我心裏這個坎過不去,你利用了我,而且傷害了我最好的朋友,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楚明誠嘴角勾出一個嘲諷的弧度:“非黑即白,你的世界太單純了,當心被人騙得骨頭渣都不剩。”
“那也比被你這隻黑心狼吞掉要好!”錢小冉不甘示弱地頂了回去。
楚明誠穿好衣服,提着錢小冉的鞋子走過來,放在她腳邊:“那可太不巧了,中午約了雙方家長喫飯,你還得跟這隻黑心狼再演一場親親密密的戲碼。”
……
時間太緊,沒有買到直達的機票,只好選了需要轉機的線路,前前後後折騰二十多個小時,重新站在地面上的時候,羅歲言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此刻是當地時間下午七點,厚厚的雲層盤踞在頭頂,地面水跡未乾,空氣中瀰漫着潮溼的味道。
羅歲言走得急,沒有拿箱子,只背了個大大的雙肩包,不用等行李,行動起來更加便捷。
出發前在網上預約了個司機,已經早早開着車等候在停車場,她揹着包找到對方,拉開車門,坐在了後座位上。
羅歲言外語聽力不錯,可惜口語差了點,拿出手機,磕磕絆絆地向對方說明自己要去的地方。
司機是個四十歲左右的瘦弱男子,一頭棕色捲髮,看清地址後沒有多言,踩下油門就出發了。
異國的街景新鮮而有趣,但羅歲言實在太累,無暇欣賞,很快就靠着揹包打起了盹。
短暫補充能量過後,精神恢復了些許,她睜開眼睛,拿出手機對着李莎莎發來的會議日程細細研究起來。
聽說楚堯對這次的會議十分看重,幾個月前就開始準備資料了,後天早上,也就是會議的最後一天,他還要登臺演講。
對於楚堯現下的態度,羅歲言心裏沒底,雖然早已按捺不住想要立刻就見到他,但是爲了不影響他的狀態,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在最後一天會議結束後再出現。
到時候會議完滿謝幕,他心情放鬆,看到自己也許就不會那麼生氣了,就算要道歉,也會事半功倍吧。
一直低着頭脖子有些發酸,羅歲言擡起下巴轉了轉,看着窗外放空思緒。
夜幕已經落下,寬闊的道路上車輛寥寥,行人更是罕見。
看着看着,羅歲言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外面的景色似乎比機場周圍還要蕭條許多……
出發前她查過楚堯住的酒店,雖然不在鬧市區,但畢竟是五星級酒店,周圍還算繁華,眼下行駛的道路,看着卻有種要出城去往郊外的感覺。
還是說,國外的城市規劃就是如此,新老建築交錯?
羅歲言心中不安,摸出手機,悄悄打開了地圖。
看清楚自己所處的位置後,她後背猛然一僵,瞬間毫無睏意,恐懼隨着汗毛一根根豎起。
車子已經開了將近三十分鐘,但是與酒店的距離並沒有縮近,反而越來越遠,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方位。
羅歲言在一陣急雨般的心跳聲中強行命令自己鎮定下來,不要慌,或許只是自己剛剛沒有表述清楚,司機聽錯了地方而已。
要不要和司機再確認一下地址?可萬一他根本不是聽錯地址,而是故意爲之,會不會打草驚蛇?
外面潮溼的水汽穿過窗縫滲透進來,慢慢爬上了羅歲言的後背,寒意瞬間將她包圍。
握緊揹包帶,羅歲言屏住呼吸默默俯身,一點點靠近駕駛座位,凝神去感應司機的情緒。
這位棕色頭髮的司機只在她剛上車時打了個招呼,其餘時間隻字未發,雙眼一直盯着前方道路,面無表情。
急躁、煩悶、消極----這是司機當下的狀態。
情況不妙。
羅歲言退回座位上,後背一片溼冷。
他要幹什麼?去哪裏?
圖財?圖色?
司機似乎突然間察覺到了什麼,轉動眼珠瞥向後視鏡,羅歲言擡眸正對上對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哆嗦,然後立刻反應迅速地打了個噴嚏,裝作睡醒着涼的樣子。
司機仍然沒有說話,只是車速明顯比剛纔更快了。
他在慌張。
羅歲言也很慌。
她低頭看向手機,地圖顯示前面不到三公里處有一個隧道,一旦進入隧道手機就會失去信號,逃跑的機率更加渺茫,她必須在這三公里距離內想辦法脫身。
那就賭一把,賭這個司機圖的是財,而不是其他。
羅歲言“唰”地一聲拉開揹包,裝出整理的樣子,悄悄掏出錢包,抽出自己的證件和部分現金壓在包底,然後當着司機的面,大喇喇地數起了剩下的厚厚一沓現金。
只差把“老子有錢”翻譯成外語念給對方了。
司機偏過頭,用眼角餘光朝後瞥了瞥。
在他分神的當口,前面出現了一個急轉彎,藉着車子顛簸,羅歲言一個手滑“不小心”將錢包掉在了腳底下。
她故意發出一聲驚呼,用蹩腳的外語告訴司機,她的錢包掉到駕駛座位下面了,能不能停車讓她撿一下。
車速未減,司機含含糊糊地說,這裏不能停車,等到了地方再撿。
雖然對方神色未變,但是羅歲言感覺到他的情緒正在發生變化,躁動不安更加明顯,說明他在糾結,也許是好的轉機,也許是更壞的走向。
但是,留給羅歲言的時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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