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裏,隨着音樂節奏不斷變換的燈光讓人目眩,空氣裏充滿了紙醉金迷的味道。
角落卡座裏坐着兩個男人,面前的桌上擺了一堆酒瓶。
楚堯向來理智,對於酒精的態度也一貫謹慎,從不輕易讓自己喝醉。
但是今天他情緒很糟,明顯就是衝着喝醉來的,整晚捏着酒杯不撒手,一杯接一杯地往下灌。
“師哥,過來兩天了,怎麼也不跟我打一聲招呼。”小許一邊說話,一邊刻意放緩了倒酒節奏。
楚堯不想多說,只埋頭喝悶酒。
“既然過來了就多待幾天,”小許看出楚堯心情不好,挖空心思地安慰他,“最近天氣不錯,我們可以帶着大家去爬山或者參加海邊露營,正好該團建了。”
不過,“露營”兩個字似乎勾起了楚堯不大愉快的回憶,他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正在小許一籌莫展時,有人端着酒杯走了過來。
“哈嘍,帥哥,可以拼個桌嗎?”
兩個身材火/辣的年輕女孩站在卡座旁,眼神一個勁地往楚堯身上瞟。
這個男人身穿淺色襯衣,筆挺西褲,戴着金絲眼鏡,和酒吧裏的環境格格不入,但是他身上有一種別樣的吸引力,即使坐在光線不佳的角落裏,仍掩不住那份出衆的氣質。
場子裏注意到這個男人的不在少數,於是她們倆打算先下手爲強。
只是這男人未免有些過分冷淡,不知是喝多了還是壓根沒聽到剛剛的聲音,靠坐在沙發的陰影裏一個字也沒說。
讓兩個年輕女孩多少有點尷尬。
“來來來,一起一起。”小許看到美女開心得嘴都合不攏,急忙讓開位置,招呼着兩人坐下來。
還是有識相的,兩個女孩對視一眼,笑着坐在了楚堯身旁的位置上。
本以爲來了兩個美女,楚堯的心情能好一些,但是小許發現,楚堯似乎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他對多出來的兩個人完全不感興趣。
乾巴巴地喝了兩杯後,氣氛實在寡淡,左邊扎着高馬尾的女孩決定主動出擊,藉着倒酒的姿勢湊近楚堯,接着端起酒杯遞到他面前,抿嘴一笑,聲音甜膩:“乾一杯吧。”
楚堯擡眸,盯着那張年輕鮮活的面孔,眉頭緊緊蹙着,似乎正在忍耐什麼。
“不舒服嗎?”女孩趁機靠近,一把扶住了楚堯的手臂。
濃郁的酒精味道混合着陌生的香水氣息衝入鼻尖。
“抱歉,讓一下。”楚堯猛地抽出手臂,似乎再也無法忍受,起身丟下酒杯,邁開長腿直衝洗手間去了。
小許看情況不妙,丟下一句“不好意思,全部記我賬上”匆匆追了上去。
留下兩個女孩悻悻地怔愣在場。
燈光晦暗的洗手間裏,冷水撲打在髮絲上,順着臉頰一路滑到下巴,洇溼了襯衣領口。
楚堯垂着頭,狼狽地靠在洗手池前,低聲呢喃道:“不行,不是她就不行。”
……
手機響起的時候,鄭燕正在喫早飯,看到來電號碼有些詫異,沒記錯的話,國內此刻應該是凌晨。
這楚堯又發什麼瘋?
“喂?”
“師姐,”例行的寒暄省了,禮數什麼的也通通拋到了腦後,楚堯開門見山,音色聽起來有些滯澀,“他們都說愛情是很美好的東西,可爲什麼我感受到的全都是負面情緒……”
“這真的是愛情嗎?”
電話那頭的聲音時而嘈雜,時而安靜,似乎是在某個鬧市的角落裏。
鄭燕腦海中不由地浮現出一副畫面——楚堯渾身狼狽地蹲在酒吧街盡頭的道牙邊,倚靠着路燈杆打電話,西裝襯衣凌亂而褶皺,神情疲憊惶然。
不可能……鄭燕搖頭。
楚堯不會讓自己淪落到那個地步。
打消雜念,鄭燕放下手中咬了兩口的麪包,儘量用平和的語氣說道:“愛就是這樣啊。”
“無法剋制,失去理智,從動情那一秒鐘開始,就變得身不由己,難以自控。”
“當你真正陷入愛情之中的時候,絕大部分時間都是不快樂的,你變得多愁善感、患得患失,對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舉動,都會牽引你的情緒,對方熱情,你就開心,對方疏離,你就會忐忑,這是愛情路上必然要經歷的部分。”
“是這樣嗎?”因爲醉酒的緣故,楚堯話說得很慢,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出吐,“可是我不喜歡這種感覺……太難受了。”
鄭燕哭笑不得,一方面爲他感到心疼,一方面又覺得欣慰,學弟終於開竅了。
“痛苦也是愛情的一部分,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的心就不屬於自己了,你沒辦法控制它,也無法解脫,只能一步步朝前走,從對方身上找到慰藉。”
“可是,她不喜歡我了,”楚堯呼吸微亂,聲音聽起來有種暗暗的委屈,“她怎麼能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認識這麼多年來,鄭燕第一次在楚堯身上感受到鮮活的人氣。
他像是一個懵懂的青春期少年,無意間撞破塵封已久的密盒,被盒中收納的光怪陸離所吸引,也因此感受到痛苦。
“你很聰明,應該知道該怎麼做,那就順着自己的心意朝下走,不要留下遺憾。”
電話掛斷後,鄭燕給之前那個號碼發去一條信息:“七情六慾他已感受大半,月盈則虧。”
五分鐘後,對方回覆信息:“還不夠。”
……
羅歲言以爲那晚過後,楚堯不會再出現了,畢竟那麼高傲的一個人,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將自尊捧到別人腳下。
但讓她意外的是,一週之後,黑色轎車再次出現在門外。
一連數天,每日下班時間準時出現,半夜才離開。
賀陽最近沒什麼工作,乾脆搬了張椅子坐在落地窗前,一邊喝着咖啡一邊嚼堅果,看戲看得十分上頭。
進入深秋後,氣溫一天低過一天,隔着厚重的玻璃都能聽到呼嘯而過的秋風。
楚堯靠在車門旁,從黃昏待到日暮再到深夜,眼看着又是一個通宵。
在牀上滾過幾圈後,羅歲言有些心浮氣躁,起牀披個外套,下了樓。
推門出去,羅歲言站在道路這邊,遠遠看着楚堯,問道:“我上次的話說得不夠清楚嗎?”
短短几天楚堯瘦了一圈,筆挺的襯衫穿在身上略顯寬鬆,站在路燈下,五官反倒更顯硬朗俊逸。
兩人隔着數米寬的道路,目光在飄着薄霧的空中相遇,炙熱與冰冷相互撞擊。
相比上次的衝動,今天的楚堯冷靜了許多,看着羅歲言,嚴肅而坦然道:“我不是來跟你談感情的,是想談談工作的事情。”
“工作?”這個回答出乎意料,羅歲言暫時卸下了一秒鐘的防備,微擰雙眉,“什麼意思?”
“你真的喜歡做那個模特的助理嗎?”楚堯上前兩步,不動聲色地拉近彼此距離,朝別墅二樓瞥了一眼,緩緩發問,“這份工作能讓你有成就感嗎?”
羅歲言抱着手臂,微微垂眸,沒說話。
“我猜,你應該更喜歡之前那份工作。”楚堯篤定道。
纖白的手指輕輕抓着外套上的布料,低垂的睫毛下,羅歲言的眼神微微動了動。
“麓港音樂學院前幾天聯繫了我們,想要在學校開設心理諮詢室,”說到這裏,楚堯故意停頓了一下,等到羅歲言擡頭看向自己,才繼續說,“諮詢中心人手不足,我需要你的幫助。”
路燈下光線暗淡,但是羅歲言眼中一閃而過的神采還是被楚堯捕捉到了。
“這世界上有太多需要幫助的人,有些人因爲性格原因,從小被排擠被忽視,有些人消極悲觀,感受不到生命中的愉悅,還有些人因爲童年受到的傷害,一輩子都被困在痛苦中。”
楚堯聲音低啞沉穩,吐字不疾不徐。
“心理諮詢師不是多麼偉大的職業,但是起碼可以在有限的範圍內,幫助一些受傷的心靈,給他們提供微弱的庇護和安撫。”
羅歲言一直保持着安靜,望向楚堯的眼神卻漸漸變得複雜,若有所思,似在掙扎。
以楚堯對羅歲言的瞭解,她沒有聖母病,也沒有心懷天下、拯救世人的宏大心願,但是楚堯清楚,羅歲言心裏有一處缺口,需要很多東西來填補。
幫助治癒別人的過程,對羅歲言來說,也是一種反向救贖。
這個誘惑,她無法拒絕。
此刻的賀陽正翹着二郎腿將一顆開心果丟進嘴裏,咬得嘎嘣直響,雖然隔着這麼遠的距離聽不到兩人說話的聲音,但這並不妨礙他看戲。
喜滋滋看戲的賀陽渾然沒有察覺,自己的牆角快要被人挖倒了。
凌晨的臥室內。
窗簾沒有拉上,透明的玻璃窗仿若一面光潔的鏡子,倒映着屋內的一切。
羅歲言換了睡衣,靜靜地靠坐在牀頭,漆黑的長髮散落在肩膀。
沉寂許久,羅歲言轉過頭,盯着玻璃上朦朧的人影,自言自語道:“剛剛楚堯的那個提議,你是不是心動了?”
安靜的屋內,無人迴應她。
濃黑夜色下,窗外星子閃爍,看起來十分熱鬧,襯得掛在一角的彎月越發清冷。
她繼續說道:“你喜歡那份工作,對吧?”
“無論承不承認,楚堯的每句話……不,他的每個字都說在了你心上,是不是?”
霧氣漸漸濃郁,隱去了彎月的輪廓和光亮,讓這冷夜變得有些不真實。
羅歲言神情倦怠,無奈又不甘,閉上眼睛低語道:“罷了,就算極力抵抗,發自本心的喜歡也是遮掩不住的,無論是工作,還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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