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夢中得利

衆人破夢後才知曉第二個考驗不在此地，需等待所有人結束才能一同進行下個考驗。

神農氏家的天才是女孩，名爲百草。幼時參加典禮和雲淑玩過一陣，所以現在擔憂着雲淑兩人。

“他們沒事吧？這麼久都還未醒來。”

伏羲氏戰克天嘲諷道:“真弱，連玉牌的玄機都看不出來嗎？我看周乾徒有虛名罷了。”

百草厲聲道:“戰克天，我們雖然是同伴，但我絕不允許你說我朋友的壞話!”戰克天撇過腦袋。這時，有符說出了他的心聲。

“他們還要我們等多久?”

……

火山，大海，沼澤，阡陌田地，景色不斷變化，但不曾重遇雪山。周乾和雲淑兩人喫力地走着，夢中雖不會改變身體的健康，但他們的眼神流露疲憊，眼皮已有難捨難分之意。

“師兄，我，我快支撐不住了。”雲淑疲倦咬牙說道。周乾心疼地扶着她，再三猶豫還是選擇繼續下去。“再走一會兒，就一會兒，說不定就到了。”

明月再升，月華灑落於古山之上。山間小路雜草叢生，晚風吹起陣陣颯聲。碎石遍地，雲淑的每一步都耗盡精神，有如千鈞壓背。陡峭的山路不會憐惜人，雲淑最終支撐不住倒下。周乾頓生慌亂。

“我不該強求你堅持下去的，我自己不服輸想去一探究竟，竟連累了你。”周乾落下眼淚，將雲淑扶起，背靠岩石。

“師兄，別自責，我們破夢吧，不要強求了，軒轅一脈不缺典籍。”雲淑看得出周乾也已在崩潰的邊緣，只是那股倔犟一直支持着他。

周乾拿出玉牌，猶豫再三。“雲淑，師尊同我說，修行一道要與天爭，與人爭，與自己爭。現在有機緣在我面前，要我放棄，我不甘心!你先出去吧，我想在試試。”說完便捏碎雲淑的玉牌，雲淑的身體化作點點星光而消失。

別想打倒我，我一定會征服這夢境。

困，困，困，催人還睡。古藤昏鴉，惹人傷淚；目見流水，化作無盡愁。

一步下去，像落在軟綿的棉花上，膝蓋猛的下沉，然後精神一提，將大腿重新拉直。每一步都是虛無，每一步都要讓人昏睡。周乾又步入新的夢境，一片虛無，目不見黑暗。像閉上了一隻眼睛，閉上的那眼一樣，虛無空洞一片。雙臂耷拉，彎腰拱背，搖頭晃腦，正是周乾的處境。

……

閣樓上。

“嗯，雲淑丫頭醒了，可爲什麼周乾還未醒來?”

黃衣老者欣慰道:“他們早就知道破局之法了，不過是想求取更多罷了。”

雲侑子問道:“會不會影響到之後的修行?”

黃衣老者發出無奈而認同的語氣。“那是他自己的選擇。修行，求師不如自悟。”

……

曾經有大能一步一生蓮，現在周乾一步一漣漪，他沒精力驚歎自己爲何行走在海河之上，只知道一股腦往前走。

不停下，絕不要停下，天道酬勤，事在人爲。

過了許久他疲倦的身子猛地倒下，他才發覺已在茫茫軟雪之上。他露出苦笑，用雙手撐起身子，擡起頭，前方山頂處一光亮悄然出現。回頭望去，那條河流竟在後方，應當是跳過大河了，且催人斷腸的笛聲也消失了，想來是用來趕人的，如今他過了河，便不再有意義。

接近雪山，一條通頂臺階出現，旁邊還有木質欄杆做裝飾。周乾正準備上前，不料隔壁山腰處現出一匹巨狼，兩者雙目對視，氣氛凝固。寒風凜凜，將周乾四周的雪帶着飛舞起來，一眼望去灰濛濛不可細看。另一處，狼王挺直的腰身彰顯威嚴，身上的毛髮如柳絮隨風而動，流露出帝王的孤寡絕情。

耐心，耐心，冷靜下來，夢裏也會有戰鬥。希望只是一隻孤獨的狼，而不是狼王。

周乾背手握住劍柄，蓄勢待發。同時調整呼吸，全力恢復精神。

夢裏的時間再次奇異起來，不知過了幾日。巨狼失去耐心，朝天嘯叫，頓時狼嚎遍野，四面而聲。雪地上竄出一匹匹雪狼，成八方圍剿周乾，將他團團圍住。周乾心裏暗罵，該死，怎麼是狼王!

第一批羣狼已將他團團圍住，成圈繞行。後面還有數不清的雪狼揚起雪花，飛奔而來。雪飛於野，註定不太平。

周乾尚未拔劍，他在等，絕不能先拔劍，不然狼羣會一擁而上。他的精神力外泄，估摸着狼羣每繞一圈，半徑就會縮小一些。一圈，兩圈，三圈，周乾驀然拔劍，向後方挑去，一狼頭頓飛，血灑四方。

血液激怒了狼羣，嚎叫後正式開始捕殺獵物。前後左右紛紛撲來，周乾使出護身劍法，勉強支撐局勢。但羣狼殺了十幾只，仍未見減少的趨勢。

前後左右來敵相差半息，說起來終歸是夢，有跡可循。但殺是殺不完的，我會被耗死在這裏。遠處狼王會是關鍵嗎？擒賊先擒王，不妨一試。

每殺一圈，狼羣便會停下數息，周乾乘機向狼王靠近。然而到了一個距離，觀望着的狼王又發出長嚎，狼羣不分先後前仆後繼，源源不斷襲來，周乾被逼無奈，只得退去。

看來狼王是殺不了了，想上山，只能慢慢磨上去。

周乾的喘息聲越發急促，一聲重過一聲，汗順臉頰滴落，又浸溼衣裳。他的身體發生變化，說明外界的身體也開始受損。

不行，這樣太慢了，得用破空一劍陪疾行身法，雖然用後的一段時間會疲倦不已，但好歹不會被磨死，上去之後，休息一陣也有餘力。

周乾站立凝神，將體內的炁抽出，灌入長劍之中。長劍受到炁的影響發出玄黃色光芒，能量在周乾四周蕩起一陣陣漣漪，將涌上來的狼羣通通震開。狼王敏銳的感知提醒它需進一步採取行動，但狼羣已經無法近身，它的指揮只能是無勞而功。

雪花被炁衝開，空間盪漾扭曲泛黃，像水中潛行。周乾此時又後悔起來，真夢境也可以用蠻力摧毀，不知破空一劍會不會影響夢的穩定。

旁邊山上的狼王見勢不妙，只一刻，它就表現了一個狼王應有的氣質。它目光尖銳，一躍而下，朝周乾襲來。狼王，作爲一個王，會在困難時，爲族羣作出貢獻!

恰巧狼王的後方就是臺階，正好同周乾迎面。

正好，咱們兩個王來一場孤注一擲的比拼，我輸了，退出，你輸了，我上山得道!

雪沙沉沉，一隻狼王迎着風雪而奔，一個人在狼羣中決然。就在狼王向周乾撲去的一剎那，周乾成前弓步揮劍，只見砍出一道玄黃劍氣。狼王在上，劍氣在中，周乾在下，雪花飄飄，好一副美畫!

狼王與劍氣相撞，一息之間化爲兩半，自古英雄多悲壯！劍氣依然在前方恣意橫行，斬盡一切。周乾乘勢使出疾行身法，快速上前。肉眼可見的一跳一躍姿態，眨眼間就衝出數丈之遠。狼羣爲死了狼王而憤怒，最後面的狼羣對天長嘯，哀悼去世的狼王；身後的狼羣瘋狂涌上，速度增加了不少，誓要拿下週乾。

周乾雖衝上臺階，但精神消耗太大，稍微放鬆，速度已然大降，只能拼命向前。雪狼的身影越來越近，將要追上週乾。周乾心裏着急卻毫無辦法。

可惡啊，可惡啊，難道在這裏放棄嗎？

局面竭力僵持，只待周乾即將走完臺階的那一刻，一匹狼果然追上!最後一個臺階，周乾左腳落地，右腿尚未邁出，只感到撕咬之痛，轉過身來，一匹狼咬着他的右腿。

媽的，有完沒完!周乾拼盡最後一絲力氣將狼頭斬下，抽腿踏上山上的平臺。隨後眼睛合上，昏睡過去。狼羣也在那一瞬化爲烏有。

……

“師尊，周乾的臉失去紅潤了!”白生皺眉說道。黃衣老者沉默不語，只是搖搖頭表示無奈。

白生又發出感慨，“唉，他自己的選擇!難道您要任他胡鬧嗎？”

雲淑抱着周乾的身子，兩道漬痕掛在臉上。

遠處戰克天調侃道:“得兒嘞，玩完了。”兩手一攤。

……

視野漸漸廣闊清晰，先是四分之一，然後合合開開，二分之一，最後盡收眼簾。周乾慢慢醒來。

只見左邊有一畝良田，種植寒系靈藥。山臺對河流之方向，有一書檯，上有文房四寶，配置琴笛。

應當是志趣高雅之士的夢境了，不知是哪一位前輩?

隨小路上前，來到茅草屋前，周乾整理了一下衣裳，發現右腿處的褲腳被撕咬成了碎布。他下意識地敲了敲門，不曾想裏面真的有人。

“進來吧，小輩。”屋內傳出可親之聲。周乾小心翼翼打開小門，只見屋內除一張牀和一張書桌外，全是典籍。書櫃上的典籍浩如煙海，覽不勝覽。牀上卻是有兩個人。

兩個中年男子，一瘦弱，一健壯。瘦弱男子發聲，“好小的晚輩，看來不過十二三歲的樣子。”

健壯男子招呼周乾上前，周乾恭敬地應諾。健壯男子問道:“你是哪家晚輩?是黃帝后人嗎？”

周乾回答:“小輩不是黃帝后人，不過卻是師承軒轅一脈。古時軒轅黃帝平定天下，帶領人族擊退魔域入侵之後，便和弟子居住在軒轅山，傳承軒轅劍，守護九州神土。”

瘦弱男子驚歎道:“噢，原來如此。”撓了撓腦袋，突然問道，“誒，小輩，你知道有巢氏有能這個人嗎？”

周乾恭敬道:“知道，上古時代黃帝聯合百族共擊魔域，有能是有巢氏人，黃帝將其派往妖域支援妖族，關於貘族的信息就是他提供的。是有名的先人。”

“噢噢噢，那你知道燧人氏器人嗎?”周乾頓了頓，尷尬道:“見識淺薄，未曾聽聞。”

這時，健壯男子滿臉不高興，而瘦弱男子仰天大笑，“器人，我就說他不認識你吧？但是他認識我。”

器人憤然說道:“我不喜歡這娃娃，趕快讓他走。”有能笑出聲音，“我喜歡!”

周乾不知所措，內心一水苦楚，現在他終於知曉兩位身份了，不過他們爲何不趕快辦正事。

有能笑了一會兒也正經起來，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晚輩周乾。”

“周乾，好名字，也是個好苗子！我問你一些事，你需如實告知。說得好，我便將我在妖域所學傳授給你，知道嗎？”“晚輩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有能正色，“距上古黃帝時代已多久?”

“兩千七百年。”“魔域近況如何?”“陣法鬆動，不知還能堅持到何時。然而魔域擅長空間的生物已經突破陣法，來到人間，還帶來了一些魔獸和魔物，人界有大亂的趨向。”

“百族與人族的關係呢?”“共擊魔域之後百族雖一片祥和，但老一輩去世後各族關係漸行漸遠。現在由軒轅山勢力統籌聯合百族之事。”

“人族有能力抵抗嗎？”“有，信仰之物，軒轅劍，不過師尊年事已高，怕是……”說到這，周乾眼睛裏泛起淚花。

有能和器人都面面相覷，嘆息一聲。“當初黃帝補下陣法護九州神土三千年，現在卻是相差了三百年。魔域真的很強啊，當初我們死了多少人!”器人無言，暗自神傷。

器人突然問道:“若是魔域再犯，你當如何?”

周乾正色:“思人間百姓多苦難，憂天下蒼生來方日。我定當與魔域死戰，爲天下而戰，頭斷血盡志不改!”有能和器人面露欣慰。

“兩千七百年了，後人的內心依然強大。不說這些了。你可知這個夢是這麼形成的?”周乾頓生振奮。

“我有能當初進入妖域，被分配到了貘族幫忙。貘族沒有實體，雖沒有什麼戰鬥力，但對夢的研究有所幫助，可能還能加以運用。剛好我有巢氏一脈最擅長研究奇術，所以被安排過去。日子長了，也同貘族打成一片，便掌握了他們的修行之法，修煉到了真夢境。”

周乾聽聞一臉興奮。“哈哈，終歸是小孩，掩飾不住內心。不過你要失望了，我答應過貘族不外傳修煉之法。”周乾失望喊道:“啊?”

“你也不用傷心，這真夢境你卻可以帶走。器人是燧人氏的天才，我之前找他將夢境融入器物之中，打造出一件靈器。”

兵器大致分四類，寶器，靈器，王器，還有最強的皇器。至於軒轅劍，不在此類，前面四類只是大部分兵器的分類。

“名爲迷夢八星盤，而且此盤還有上升的空間，如果你的造夢境能達到夢世界，加以神物鍛造，未必沒有機會升爲頂尖王器。”周乾大喜。

“另外，我也知道如何破除貘族夢境的方法，但礙於交情，以前沒法說。可我終歸是人族，現在就告訴你，至於說不說出去，就是你的事了。”

“貘族是用精神造夢的，所以每一寸世界都由他的精神形成，如果你將一絲精神本源存於外物之上，步入夢境中，你的本源就會顫動，這時你就可以斷定自己身處他人的精神世界內。”

周乾十分滿意此行所得，不光是一件有潛力的靈器，還有破除貘族之法。不過令人神傷的是兩位前輩在他踏上高山的一刻，就註定永遠仙逝了，他們留下的，本就是一道殘念。還有那一句話，“要永存希望，魔域並非不可戰勝。”

……

周乾慢慢睜開眼，目光所及是雲淑哭泣的面孔，原來他此時躺在雲淑的懷中，頭枕玉臂。他尚未適應，艱難出聲，:“哭什麼?別哭了。”雲淑看見周乾醒來，抽泣得更厲害，只是一貫吸氣，又只一貫出氣，呼吸不成樣子。“師兄，我好，好擔心你。”

柔弱聲縈繞耳畔，周乾心生暖意，抓住她的手。

東夷冉，西陵月，戰克天，朝日，有符一行人紛紛投來震驚的目光。

這傢伙，在夢境中，幹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