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位置

二天的假期很快過去了，學校又恢復了往日的教學與學習。

學校通知各班下午舉行班會活動，班會的主題是：中考小結。

中考成績還沒有完全打印出來，各班主任都在學校辦公室等待自己班上的中考成績總表，由於總表沒有出來，各班級和往常一樣，由班上的文娛委員安排娛樂節目。

一會兒各班級唱歌的、跳舞的、演小品的、彈琴的，熱火朝天，一派歡樂、開心的氣氛。

書生所在的班級，由蘇婷婷主持班會，與平時一樣，全班齊唱《走時新時代》，歌聲嘹亮，令人振奮。他和同學們唱完《走進新時代》就準備離開教室，到市圖書館去看書、查資料。不料，這時，蘇婷婷喊住了他：“書生，你不能走，今天的班會非常重要，等一下班主任就要來作中考總結講話。”

他站住了。他也瞭解自己這次中考成績。這是他進入孔德中學以來的第一次考試。在這所省重點中學，同學高手如雲，老師的教學水平非常高。他不敢奢望自己考多少名次，不考倒數就萬幸了。

“婷婷，他要走就讓他走，去他一個不少，來他一個不多。”汪強陰陽怪氣地說：“反正他什麼都不會，鄉巴佬！”

“汪強，你嘴巴乾淨點。”

“婷婷，你爲何對他這麼好，他除了有點蠻力，另外還有啥子本事。”汪強不屑地說：“他敢跟我比嗎？”

“比什麼？”婷婷問。

“班會嘛，就是讓大家笑起來、唱起來、樂起來，看誰表演的節目得到的掌聲最多，誰就贏，怎麼樣？”汪強雙手插腰，一副盛氣凌人的神情。

立時，班上響起了“好，好……”的呼和聲。

全班同學都知道，汪強的二胡拉得好，歌也唱得不錯，書生平時在班上沉默寡言，沒有人看見他唱過歌，更談不上跳舞和其它表演特長了。

大家心裏一致認定：這場比賽，書生必輸無疑。

“楊光，你去把我的傢伙拿來。”汪強吩咐與他玩得好，也是本校老師子女的楊光拿琴。

汪強的二胡就放在楊光家裏，楊光拜汪強爲小老師，教他學二胡。

楊光家離教學不遠，不一會，楊光便把二胡拿了過來。楊光一邊把二胡遞給汪強，一邊說：“大家猜，汪強這把二胡多少錢？”

“二、三百元吧。”一個同學說。

“再猜猜。”

“三、四百元吧。”

“錯了，錯了，”楊光大聲說：“大家聽清楚，這把琴花了一萬二千元呢。”

“啊！”

大家瞪大了眼睛。

汪持着琴端坐在講臺上，像一個演奏家似的調了調絃。然後站起來高聲說：“同學們，今天是我們開心的日子，下面我給大家演奏的歌曲的題目《喜洋洋》。”汪強一邊說着，一邊吩咐楊光：“把話筒對着琴筒。”

“嗯。”

一會兒，汪強便搖頭擺姿地演奏起來，由於這着支樂曲優美、俏皮，加之汪強搖頭晃腦擺弄各種姿式令人發笑。教室裏立時便響起熱烈的掌聲。

汪強拉完樂曲後，得意洋洋地站起來，衝着坐在教室中間的書生說：“鄉巴佬，你會這個嗎？”

汪強聽完汪強拉的曲子，覺得並不咋樣，有幾個地方的指法不對，沒學過二胡的人是很難聽出來的，此時，書生從坐位上站起來，一字一頓地說：“沒什麼了不起，我也會。”書生與石林老怪學了六年武，也學了六年二胡。又和四狗的父親學了識譜和節奏和韻律的搭配。他拉的二胡青出藍勝於藍。石林老怪的二胡是拉得非常好，什麼曲子一到他手裏，就變成了動聽悠揚的曲子了。老怪平時拉得最多的是《二泉映月》。每次拉這首曲子時，山下的石村村民都側耳聆聽，山上的鳥也停止了鳴叫。書生天生有音樂細胞，無論什麼曲子，只要叫一遍，他就記住了全部譜子，準確地拉出每一個音符。他聽完汪強拉的《二泉映月》粗糙且沒有把握《二泉映月》的神韻。主人公悲慘抗爭的命運的形象沒有表現出來。

“不會拉，就莫出醜了。”楊光說。

“讓他拉。”汪強說着就把二胡遞給了書生。

書生接過二胡，沉沉的，與自己在家自制的二胡相比確實不知好多少倍。在家裏，他最喜歡拉的樂曲是阿炳的《二泉映月》。每當拉起這首樂曲時，在悲憤中生髮一種與命運抗爭的力量。樂曲共分四段，石林老怪在教他這首樂曲時，一再叮囑自己，要拉好這首曲子，會有意外的驚喜。書生學得非常仔細，對樂曲的每一段，運弓力度，旋律的高低，緩慢都非常到位。書生天資聰明，記憶力強，模仿能力強，學得認真，加之，他特別喜愛這首樂曲，今天算是派上用場了。

書生重新調好弦，端坐在講臺上，這時，蘇婷婷主動把話筒放在二胡的琴筒的後面。

此時，書生的思緒又飛回了家鄉的石林，他想起了父母爲了自己讀書，賣血。他想起了父親得了癌症之後，拒醫。死前，自掘墳墓。他想起了石林老怪，六年來精心傳授自己的武功和教自己拉二胡。想起忠誠的黑虎。村裏的夥伴二毛和四狗。

書生面色莊嚴凝重，緩緩地拉動了長弓，隨着剛勁中帶着內心傷感難平，一串串憂傷、蒼涼、哀怨的旋律，從書生的指縫中、從琴筒中，像一絲絲清冷的山泉傾瀉而下……眼淚不由自主地溢出了眼瞼。

教室裏出奇的安靜，一雙雙專注的目光望着書生略帶憂傷的臉。

當樂曲進入第二段時，書生想起了自己背井離鄉闖世界，這一路走過來的艱辛……

當樂曲進入第三階段時，他想起離家出走想起了王大爺、王奶奶，旋律達到了高峯時，好似火山爆發，把壓在他心中的悲憤與苦悶一下子宣泄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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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第四階段，他想了蘇老師，想起了蘇婷婷，他慢慢地悲傷中掙脫了出來，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美好，那麼令人神往……

當書生演奏完最後一個音符時，全班響起了長久的掌聲，連外班一些同學也都站在窗外觀看。

汪強主動站起來說：“同學們，第一場比賽我認輸。書生二胡拉得比我好，真的拉得好。”

他一邊說着，一邊走到書生面前，握着書生的手說：“看不出你這小子還真有兩下子。”接着又說：“下面我給大家唱着歌，希望大家喜歡。”

“來點掌聲。”楊光大聲呼應。

掌聲過後，汪強唱起了《月亮走，我也走》唱完之後，汪強得意地把話筒遞給書生說：“書生，你也唱一個吧。”

書生接過話筒說：“同學們，我歌唱得不好，下面我給大家表演一個節目。”

書生要求要八根蠟燭，二根橡皮筋，蘇婷婷很快派人找來了。

他把八根蠟燭一一擺在講桌上，點燃，大家是明白他點蠟燭幹什麼。這時，書生說：“下面我要用手中的橡皮筋使點燃的八根蠟燭在一分鐘之內熄滅。”

“橡皮筋能吹蠟燭？吹牛!”楊光說。

書生目光鎮定地走下講臺，用自己的彈弓絕技，從不同角度，像耍魔術似的，一一把八根燃燒一蠟燭一一彈滅。

“厲害，厲害!”

“好，好……”

教室裏，一次又一次響起了經久不息的掌聲。

汪強輸了，他漲紅着臉，非常尷尬地坐在位置上，往日那種得意洋洋地風采一打而光。

表演完之後，書生坐到教空最後一排的旮旯裏。他知道自己還是一個試讀者。不是正式的。他知道，這裏每一位同學成績都很厲害。

這時班主任滿臉微笑地走進教室站在講臺上，手裏拿着厚厚的考試成績單，全班同學主動地坐回自己的位置。等待着班主任的中考總結髮言。

班主任目光搜尋着書生，微笑着說：“書生，坐到前面來！”

“我是試讀生。坐在這裏很好！”只要老師不趕我走，我就知足了。”

“從今天起，你坐到班上最前面的位置，這個座位只給成績最好的同學。”

“不！我沒資格！”

“不！今天你有資格了，上來吧！”

書生有點不自然地坐在前面最中間位置的第一排。原來考第一的同學坐在書生的背後。

“鼓掌！”

“啪啪啪……”

“

“哼！鄉巴佬！”

班主任清了清嗓子，看了看手中的班上成績單，微笑着說：“同學們，這次中考，經過嚴格的監考，嚴格閱卷，我們208班在這次學校年級統考中，取得了數學、英語、物理單科總分平均第一。其中蘇婷婷同學的英語，書生的數學，化學和物理取得年級單科個人第一。”

班主任講到這裏，全班“啊!”的一聲，目光一齊投向書生，接着便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書生臉紅了。

班主任繼續說：“同學們，書生同學，由於家裏貧窮，考了上縣重點高中，由於沒錢讀書，就跑到我們學校打工掙錢，在我們學校挑了一個多月的磚，是我們學校的蘇老師發現他有舉重的潛能，把他推薦到省舉重隊，他每天要進行超負荷的體能訓練，又要文化學習，假日裏，他又打鐘點工，真是不容易啊!同學們，書生同學這種刻苦耐勞的學習精神值得我們每一位同學學習啊!這次中考，他的文化成績名列年級第二，班總成績第一，有的同學平時笑他是鄉巴佬，可事實證明，人家鄉巴佬沒有比我們這些城巴佬差。希望同學們向書生同學習，學習他頑強烈的毅力，刻苦求學的精神!”

教室裏靜悄悄的，非常安靜。一會兒便爆發出雷鳴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