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賽跑

第二天一早，林薔照常出門跑步。剛要下樓，對面的門也開了，擡眼一瞧，是同樣穿着一身運動服的盛開，看樣子也是要去鍛鍊。兩人打了個招呼。

“你要去跑步嗎？”林薔問盛開。

“是啊，多年養成的習慣了，看打扮你也要去？一起吧，我對這片兒還不熟，你帶我熟悉熟悉路線。”

林薔只好帶上了他，路上給他介紹了附近的交通路線和各種生活設施。盛開一邊認真聽着記下，一邊看着她左右搖擺的馬尾辮，忽然想起了高中時候一次運動會。

熱愛運動的盛開自然是運動場上的主力，而偏安靜的林薔，主要任務則是坐在觀衆席上爲本班的運動健兒加油，從來沒有上場競技過。可那一次當他正在準備不久之後的三千米長跑的時候，突然聽到廣播裏八百米女子組的名單裏竟然有林薔的名字，大吃了一驚，把剛倒進嘴裏的礦泉水噴了對面的好友一臉。顧不上好友的質問謾罵，連忙跑到起跑地點去看，果然看到了胸前背後都貼着號碼牌的林薔，不禁暗暗驚奇，臉上一副看到萬年鐵樹開花一樣的表情。然而，那一次他看完了她的比賽，卻錯過了自己志在必得的三千米長跑。想到這兒雖時隔多年，仍舊不能釋懷。

林薔看他心不在焉的樣子，放慢腳步問道：“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盛開也慢下來，並肩向前走着：“你還記得你參加的唯一一次運動會嗎？”

林薔怎麼會不記得，她那唯一一次參賽經歷，後來還成了她人生中的一根恥辱柱。

原本那天的八百米賽跑是沒有林薔的，可原定參賽的那個女同學由於生理期意外而至，肚子疼得死去活來，只能換人。其他稍微有點運動基因的女生都被安排了各種比賽，一時找不到閒人替補。班主任急得抓耳撓腮，回頭一看，鶴立人羣中的林薔腿還挺長的，應該可以，就把她趕鴨子上了架。

毫無參賽經驗，再加上平時不怎麼鍛鍊，林薔在跑第二圈的時候就沒有了力氣，憑着毅力堅持到最後，一跨過終點線，人就栽倒在了地上。班主任和同學手忙腳亂地上前去擡她，卻被一個外班的男生搶在了前頭，一把抱起了她，急匆匆向醫務室衝去。當時林薔並沒有失去意識，只不過由於腦供血不足和低血糖無法支撐身體才倒下的，強撐着睜了睜眼看到抱着自己的不是同班同學，卻是盛開，心想這下可糟了，要怎麼面對老師和同學們質疑的目光，乾脆繼續裝暈吧。到了醫務室，校醫拍了拍林薔的臉問：“同學你怎麼樣？”林薔虛弱地睜了睜眼，說自己沒事，大家才鬆了口氣。接下來還有比賽，班主任和其他同學得回去參賽掠陣、加油助威，盛開說自己已經比完賽了，自告奮勇留下來照顧她，氣得林薔狠狠掐了他大腿一下，其實狠狠也沒有多大力氣，當時的情況完全使不上勁。盛開遵照醫生的指示給她喂葡萄糖的時候，她賭氣不喝，盛開沒辦法，只好威脅說：“如果你不喝，那我只好先喝了再嘴對嘴餵給你！”林薔只好屈從於他的淫威之下。

想到這兒林薔埋怨道：“還說呢，要不是你自作主張，我就不會被班主任叫去談話，還差點叫家長！”

“你只是差點叫家長，我爸可是當天就知道了這件事！”

“怎麼這麼快？”

“我後來才知道，咱們好幾個校領導都是我爸的同學，朋友。”

“那，你爸跟你說什麼了？”

“我爸跟我說了四個字，‘眼光不錯’。”

林薔得意地笑了：“你爸眼光也不錯！只有這四個字嗎？”

“當然不是！他可是教務主任！我記得當時他還跟我說了一段話，讓我突然覺得他特別帥！他說：愛，並不僅僅是簡簡單單的兩情相悅，愛的真正含義，是責任。你們的人生纔剛剛開始，日子還很長，還有很多路要走。如果你真的愛她，那就不要只迷戀眼前的小小歡喜，努力成就一個有能力有擔當的自己，給她一個美好的未來，一個屬於你們共同的美好未來。這纔是愛！”

林薔由衷地羨慕盛開，他是何其幸運，有這樣一個開明睿智的父親。也只有在這樣家庭環境下長大的他，才能擁有那樣乾淨透亮的眼神和赤誠爽朗的笑容。他的母親也一定很好，值得擁有這樣優秀的丈夫和兒子，同時，她又是何其幸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都是那麼卓爾不凡。

“那你父母感情一定很好吧。”

“還行吧，他們兩個倒是很少吵架，主要是沒時間。我媽是急診醫生，我爸是教育工作者。一個天天忙着治病救人，一個日日操心升學率，我小時候都沒人管，天天喫炒雞蛋！那你們班主任都跟你說什麼了？你又是怎麼說的？”

“我怎麼說的……”林薔搜索着那天晚自習時候的回憶。

“老師，您說您擔心早戀會影響我的成績，耽誤我的前途，前途尚早先不談，我的成績下降了嗎？別說我們並沒有早戀，就算真戀了，是您幾句說教，請次家長就能阻止的嗎？殊不知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如果我們真想戀，完全可以在除學校以外的任何地方戀，爲什麼非要當着全校師生的面出這個風頭呢？難道是爲了讓老師家長知道好來扼殺這顆無法自控的愛情萌芽？暗通款曲不好嗎，非要明火執仗自投羅網？”

“這麼說，你們沒有早戀？”

“沒有！起碼現在沒有，上大學之前都不會有，以後可能會有。”

“你喜歡他？”

“是，我喜歡他。人對一個人或一件事物的感覺無非喜歡或討厭兩種，難道我應該討厭他嗎？”

班主任絕沒有想到，這個品學兼優寡言少語的林薔面對這個敏感問題竟然能夠如此對答如流且振振有詞，可能真的是心懷坦蕩無所畏懼吧！於是取消了叫家長的威嚇，讓她回去好好學習去了。

林薔笑着說：“當時我說，你長得太醜我看不上你！”

盛開氣極反笑：“你說我長得醜？我可是咱們一中公認的校草好不好……”